綽綽鬼影日西沉,幽幽彼岸穢土生。


    青絲綰就紅春麗,嬌娘隻道虞美人。


    正在這時,在那逼仄的方寸之地,有個移動的東西吸引了她的視線。有隻螞蟻爬到了飯碗裏,銜起一粒飯粒便跌跌撞撞的向牆角爬去。


    隻見那螞蟻迴到牆角的洞裏,不一會兒,引來一群螞蟻,排著整齊的隊伍向飯碗進軍。隊伍中,每隔間距大致相等的一小段,就有一個頭格外大,身子也要大一倍的螞蟻,這大螞蟻像是蟻軍裏的官兒。


    楊梅覺得這也是牢房裏唯一的樂趣,頓時來了精神,看得津津有味。


    隻見螞蟻長長的隊伍有條不紊,每隻螞蟻都會從碗裏銜起一粒米飯往迴走,在牆角與飯碗之間形成一條移動的環形帶,而這個帶子的左邊,是黃褐色的螞蟻,右邊是一條白色的傳輸帶。


    遇到有粘黏在一起的兩顆飯粒,它們就幾隻螞蟻同時一起抬著走。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整整一碗飯居然被它們搬空了,隻剩下一隻空碗在那裏,露出了碗底一道殘舊的裂紋。


    楊梅被它們驚呆了,壓根沒想到小小的螞蟻,竟然有如此大的力量,可以將整碗的飯搬走。她似乎猛然驚醒,螻蟻尚且知道生存之道,作為比它們高級不知多少倍的人,卻連這點道理都不懂?


    她被這一窩螞蟻震憾到,從它們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不僅僅隻是要活下來,而且還要活著走出去。螞蟻之所以能將一整碗飯搬走,靠的是相互信任,相互協助,各自分工,有理有序,聽從指揮,她得從這幾點下手。


    就在突然之間,她產生了強烈的求生欲望,似乎也在這一刻,喚醒了她的饑餓神經,饑腸轆轆的楊梅,感覺到有生以來從未有過的餓。送牢飯的獄吏來時,她第一次向他說好話,多給了她一份飯。


    “熬不住了吧?我就知道,這裏的犯人啊,都和你一樣,開始時都尋死覓活,到了第三天餓得不行時,狠不得把別人的飯也吃掉。”獄吏邊說邊又好心地遞給她一份飯。


    這天晚上,楊梅沒有睡,她整整想了一夜,該怎樣活下來並逃出去呢?


    第二天早上,她真的想到主意了,不管此計能不能成,她決定一試。心想反正是秋後要問斬,就算失敗了也無所謂,但萬一成功了呢?還能撿迴一條命。這樣一想,她信心百倍,開始籌劃未來。


    一旦進了監獄裏的犯人,尤其是死囚犯,無論男女,清一色蓬頭垢麵,身上長滿虱子,過一天算一天。沒有誰會在意自己的形象,而楊梅卻要打破這個傳統。


    首先,她從即日起,好吃好睡不說,還買通獄吏,每日幫她打水洗臉,她要操持她美麗的容顏和高貴的形象。高貴談不上了,至少幹淨體麵,頭發梳理整齊。


    處在死牢裏的人,家都被抄,家人也發配邊疆了,拿何來買通?


    那她又是因何而進的監獄?對了,靠她的美色,心想既然已經臭名昭昭了,為了活命,也不怕再臭一迴。


    於是,在這到處散發著發黴的惡臭味的肮髒牢籠裏,她卻獨樹一幟,與之格格不入,先是找獄吏要來掃帚,將牢房打掃得幹淨幹淨。


    而這個獄吏為何這麽聽她的話呢?當然得有好處。原來就在楊梅策劃出計謀後,她便從腐化獄吏著手,趁獄吏送飯之機,偷偷朝他使眼色,有時甚至主動站到牢籠的柵欄邊上,等獄吏將飯遞進來時,趁機在他的手上撫摸一把。


    而那獄吏常年跟死囚犯打交道,哪裏接觸過女人,何況是楊梅這種頗有幾番姿色的美人呢?被那嫩滑溫柔的手撫摸過,獄吏的骨頭都要酥了。


    獄吏迴去後,似乎感覺那隻羊脂般光滑細嫩的手,還停留在自己的手上,甚至身上的各個部位,從未有過的感覺,令人想著都發擅,心裏癢癢的,這晚,楊梅走進了獄吏的夢中。


    從睡夢中笑醒,清醒後的獄吏被自己嚇了一跳,她可是死囚犯,怎麽敢招惹?但轉念一想,那勾人的眼神實在是久久揮之不去,似乎在向他暗示著什麽,死囚有什麽好怕的,反正是將死之人,能快活一天算一天,隻要自己不說,誰會去那臭哄哄的牢房過問什麽?


    在獄吏的心中,從此種下一顆火種,隻看何時燃燒罷了。


    而楊梅也開始了她計劃的第二步,趁沒人時,她召集隔壁和對麵的囚犯站到牢籠邊上,她輕聲問道:“你們想活命嗎?”


    “你該不會是瘋了吧?都到死牢了,還說這樣的話。”


    那幾個囚犯不想聽她胡說,一哄而散,坐到草地上捉身上的虱子吃去了。


    “迴來,聽我說!”


    楊梅對他們招招手,那幾個囚犯見她一副認真的樣子,也就將信將疑再次來到柵欄邊上。


    “聽我說,我不是在說胡話,我想活下去,並且有辦法逃出這死牢,你們願意跟我一起逃出去嗎?”


    “你有什麽辦法能逃出去?這是死牢,想逃出去?天方夜譚吧?”囚犯們依然不信她的話,但沒急著離開。


    “先說你們想不想逃出去?”楊梅開始拋出她的誘餌。


    對於一個死囚犯來說,本就對生死已經置之度外了,突然告訴他還有生還的希望,誰還會放棄呢?


    對麵牢籠裏衣衫襤褸,頭發打結的男人,將手伸進破衣服裏搓著泥,玩味兒的一笑說道:“當然想逃出去啊!那就說說看,你倒是有什麽辦法?”


    其它囚犯們也好奇地聚集到柵欄邊,安靜的聽他們議論。


    “好,既然大夥兒都想活著出去,今後就都得聽我的指揮,能做到嗎?”


    牢籠左邊的囚犯動心了,第一個站出來表態道:“隻要真得能出去,我願意聽你的。”


    “就算最終沒有能逃出去,至少我們努力過,反正是死,還不如放手一搏,爭取一下或許還真有生的希望呢?也算我一個。”斜對麵的囚犯接過話來。


    牢籠右邊的囚犯也附和道:“我也聽你的。”


    “對,你說的很對,現在開始,生死是掌握在我們自己手中,隻有自己想活,才有活的希望。要想活著出去,我們之間首先得互相信任,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眾人拾柴火焰高。群龍無首就是一盤散沙,就由我來帶這個頭,你們配合我。”


    對麵的男人這迴真被說動,也認真說道:“好,我們一切聽你指揮,你的計劃是什麽?”


    “從現在起,你們聽我說,然後照著執行。我現在給你們講的話,你們趁獄吏不在的時候,以我為界,左邊的人往左邊傳,右邊的人往右邊傳,然後讓他們依次將信息傳遞下去。記住,不要漏掉任何一個人,因為隻有大家抱成一團,才能成事。”


    眾人點頭稱是,楊梅繼續說:“從今天起,我用美人計勾引獄吏,讓他成為為我所用的人,你們要極力配合和掩護我,你們現在要做的就是保證充足的睡眠和體力,每餐盡量多吃,等到時機成熟我們逃出去時,才有力氣對付阻止我們的人。現在開始,將我的意思傳達出去。”


    很快,附近的囚犯就象那發現目標的第一隻螞蟻,對著下一個牢房裏的犯人,相互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一夜之間,死牢裏的隆冬即將過去,似乎春暖花開就在眼前,第二天早上,每個人眼裏都充滿著生的希望。


    “大家表麵上依然要和往常一樣,別讓獄吏看出蛛絲馬跡。”楊梅見大家都很興奮,於是提醒道,其它囚犯們聞言後點頭稱是,又一個一個將消息傳達開來。


    又到了送牢飯的時候,楊梅周圍的囚犯都依計裝著睡覺,當獄吏走到楊梅牢籠前時,楊梅趁機將獄吏的手拉過來,放進她的上衣裏,去觸碰柔軟又堅挺的那兩團,眼睛不斷對他放著光,打了半輩子光棍的獄吏,哪裏受得了這個?攝魂的心弦就這樣被楊梅輕易地撥動了。


    但嘴上還是說:“這,這,這是作啥?放尊重些!”手卻舍不得拿出來。


    “大人,小女這將死之人,沒有別的奢求,唯有一事,想求大人成全,將來在黃泉路上,也才能閉眼,不找大人麻煩。”


    “你有什麽願望?說吧!”


    獄吏見四下無人,其它囚犯都還沒醒來,膽子也就大了些,正握著那兩團光滑細膩的手,卻像是中了邪一樣,好像長在了上麵,根本就拿不迴來也不想拿迴來,而楊梅似乎很了解他心裏是怎麽想的,按著他的手幫他推波助瀾。


    “大人,小女子一生愛美愛幹淨,隻想在死之前的日子裏,活得幹淨整潔,留下最後的尊嚴。大人能每天給我送些熱水來,我清洗身子麽?”


    “這個,不是不可以,隻是你可別讓別的獄吏知道了,那樣我就不好做了。”


    “這是自然,大人請放心,小女絕不對外人說出半個字。”楊梅用妖滴滴的嗓音把獄吏的耳朵叫酥了,心也被撓得癢癢的。


    囚犯們吃完晚飯,獄吏突然來了,其它囚犯裝作沒看見。隻見他神色慌張地走到楊梅囚籠前,從袖子裏匆匆遞給她一包東西,然後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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