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蹉跎,去日苦多。多少殘夢破,身非名落舊山河,何處是敵國?


    今朝灼灼,彎弓雕落。揚馬陳橋坡,金曦燦然映黃袍,故土亦家國。


    書接上迴,趙匡胤在趙普帶領下,率軍夜行小路,將睡夢中的南唐將領皇甫暉倉、姚鳳打了個措手不及,滁州城不攻自破後,捕獲了百十來號俘虜,周主讓趙匡胤處理,正當趙匡胤準備將俘虜處死時。


    趙普卻說:“唐雖然是我們的敵國,但百姓沒什麽罪過。何況你胸懷統一中原的大誌,為何還將敵我分得這麽清楚呢?王道不外乎一個‘仁’字,請你三思啊!”


    “說得有道理!你要是不怕辛苦,這個案子就由你來審吧!”趙匡胤覺得趙普說得非常有道理,於是將此事交給他辦。


    趙普欣然同意,一審問,發現大多數人都隻是平頭百姓,並沒有參軍之心,就稟報趙匡胤,於是除了證據確鑿的,其餘人一律釋放,百姓們都很高興,爭相稱讚趙匡胤寬厚仁愛。


    趙匡胤從此相信趙普有先見之明,無論遇到什麽問題都要和他商量。趙普也格外效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趙匡胤私下問趙普:“自從離開江南,就再無家人消息,也不知如今是什麽情況?”


    趙普說: “老唐王已經駕崩,如今是新君當政,你的家人無事了。對了,倒是據說水雲澗的慕容凝煙姑娘對蕭兄你情深意重,在你離開後她曾和她哥哥出去尋找你,被新皇設計在關卡將他們兄妹倆抓進了皇宮。”


    “什麽?新皇怎麽知道此事?難道蕭家真犯了大罪?為了找我竟能連累到慕容兄妹倆?”


    “隻因新皇對凝煙姑娘甚是中意,當然對她的行蹤了如指掌。蕭兄你放心,隻是將他們抓迴宮,不是抓進大牢裏。”


    “可是皇上怎麽會認識凝煙姑娘的?”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據說皇上在登基之前就喜歡上凝煙姑娘,天天往水雲澗跑。對了,蕭兄你認識,就是那個和你對決的人。”


    “什麽?李公子是當今皇上?你又是如何得知這些事?”蕭逸軒著實吃驚不小。


    趙普一臉誇張地說:“這事早就傳遍整個金陵城了,誰不知道啊?”


    蕭逸軒呆若木雞,似乎恍然大悟,趙普繼續說道:“唐皇為投其所好,便徹查了蕭家的案子,發現果然是冤案,於是赦免蕭家無罪,隻是傳言說蕭逸軒已葬身天坑,著實讓那凝煙姑娘痛苦了好一陣子。不過據說皇上很會討凝煙姑娘喜歡,如今已被封後了。”


    “真是卑鄙!等著瞧!”蕭逸軒聽到此處,心裏對這個流傳的目的隱隱猜到個七八分。頓時怒發衝冠,恨得牙癢癢,將拳頭攥得咯咯響。


    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趙匡胤,馬上讓趙普安排接自己的家人來周安頓好,為避人耳目和口實,全家都改姓趙,並安排自己的弟弟也來軍營中,化名趙光義。


    在接下來的紫金山一戰中,趙匡胤表現更為英勇,將失去慕容凝煙的痛苦,和對奪愛之人的恨,化為殺敵動力與力量,大戰告捷。


    班師迴營時,周主卻身體抱恙,趙匡胤前去周主寢殿禦榻前問安,接著又談論起軍事。


    周主說:“愛卿在前線奮勇殺敵,朕已了然於心,本來想趁這個機會平定遼國,不料朕這又一病不起,錯過了時機,這可如何是好啊?”


    “在微臣看來,應是天意尚未絕遼,所以才讓陛下生病。若是陛下順天行事,先放他們一馬,微臣認為,上天必定降福,陛下的身體自然會好起來。”


    周主略加思索了一會兒才說:“你說得也對,那朕就暫且還朝,趙愛卿傳令給各處的兵馬,明天就起程吧!”


    趙匡胤退下後,傳令調迴李重進、孫行友等人,準備迴朝。


    第二天,周主下令將瓦橋關改為雄州,命韓令坤留守;益津關改為霸州,命陳思讓留守;然後自己乘車起行,趙匡胤等人隨駕南歸。


    在路上,周主的病情略微好轉,他便取出文書來批閱。忽然從文書中掉出一塊木板,長約三尺,上麵有五個大字“點檢做天子”,周主頓覺奇怪,不免起了疑心,難道點檢張永德有謀權篡位之心?


    迴到大梁以後,周主立刻罷免了都點檢張永德。張永德的妻子是郭威的女兒,周主擔心他圖謀不軌,便將他免職,改用趙匡胤為殿前都點檢,兼任檢校太傅。


    宰相範質等人見周主生病,便上書請求冊立太子,周主便立年僅七歲的宗訓為梁王。


    沒過幾天,周主的病情日益加重,便召範質等人入宮,重言囑托,讓他們好好輔佐儲君,還說:“翰林學士王著是朕的老朋友,朕要是一病不起,就讓他進來做宰相。”


    範質等人表麵答應了,等群臣出宮後便私下議論開來,範質說道:“王著不過是個酒鬼,怎麽能當宰相,一定是皇上隨口一說,咱們不用遵行,別傳出去就是了。”


    “範相言之有禮,大夥聽範相的。”眾人隨聲附和著。


    當晚,周主駕崩,範質張羅梁王宗訓即日即位,越匡胤任歸德軍節度使,兼檢校太尉、殿前都點檢。任副都點檢的是與趙匡胤關係密切的莫逆之交慕容延釗。


    一晃就快過年了,這天忽然從鎮州、定州傳來急報:漢主劉鈞與遼兵聯合入犯,邊境告急!範質見幼主宗訓不過是個孩提,隻會嬉戲,哪裏懂得帶兵打仗之事。


    於是範質與眾臣商議:“老夫覺得都點檢趙匡胤足智多謀,驍勇善戰,讓他當統帥,副都點檢慕容延釗忠勇無比,讓他做先鋒,再讓各鎮將領一起北征,任由趙匡胤調遣,定能化險為夷,各位意下如何?”


    範質此言一出,得到群臣一致讚成。


    第二日,趙匡胤便帶兵出發,來到陳橋驛時,見天色已晚,便下令安營紮寨第二天再趕路。


    紮好營賬後,有人見一個叫苗訓的指揮使,獨自站在營外仰望天空,便走上前問道:“苗先生,您在看什麽?難道這天空有何異象嗎?”


    此人曉通天文,能預料風雲雷電,還能說中幾點加家災祥,因此軍中稱他為苗先生。苗先生見此人是趙匡胤的心腹楚昭輔,便手指西邊落日說道:


    “你有沒有看到天上兩個太陽?”


    楚昭輔仔細觀察,果然看見日下有日,互相摩擦,熔成一片黑光。不一會兒,其中一個太陽沉沒,另一個卻射出耀眼的光芒,旁邊還有紫雲環繞,這個太陽停留好久才落下山去。


    楚昭輔見此天象非常驚異,便問苗訓:“苗先生,這是兇兆還是吉兆?”


    苗訓壓低聲音說:“你是點檢的人,老夫不妨與你直說,這叫做天命,先落下去的太陽代表大周,後落下去的太陽代表點檢。”


    “那此事什麽時候應驗?”


    “天象已現,就在眼前。”苗訓摸摸胡須說。


    楚昭輔抑製不住激動地迴到營帳中,忍不住就將此天空異象對眾將士繪聲繪色講了一遍,頓時一傳十,十傳百,整個軍營都傳開了。


    都指揮高懷德首先倡議道:“小皇帝年幼無知,我們即便是舍生忘死戰死沙場,也無人知曉。不如順應天意,立點檢為天子,然後北征,大家意下如何?”


    “高公所言極是,我們依計行事吧。”眾將士紛紛點頭附和。


    都押衙李處耘一向是個辦事穩妥之人,也建議道:“這件事最好先稟明點檢,好在點檢的親弟弟趙光義也在軍中,我們先和他說清楚,再讓他去勸說點檢吧。”眾人都說這樣好,便邀趙光義來一起商量。


    趙光義道:“此事非同小可,我們還是先和趙普商議一下再作定奪。”接著又把這事情告訴了趙普。


    趙普說:“皇上年紀尚幼,確實不能服眾,點檢德高望重,內外歸心,一入汴京,即可正位。我們乘今夜把一切安排妥當,明天一早便可行事。”


    趙光義便和趙普隨即部署好一切,等待天亮。


    眼看天色將明,眾將一起來到趙匡胤的營帳外麵,齊唿萬歲。


    看門的小兵擺手示意:“點檢還沒起床,各位將領不要高聲喧嘩!”


    眾人都說:“今日立點檢為天子,難道你不知道嗎?”話未說完,趙光義就撥開眾人先行進去。趙匡胤剛被驚醒,急忙問發生了何事,趙光義把昨天晚上的情形簡單講述一遍。


    “這……這事行得通嗎?”趙匡胤遲疑地問。


    “曾聽兄長說過那老者對你講的話,‘兩日重光,囊木應讖。’如今天象已現,預言已經應驗,兄長就是天子了。”


    “果真如此,那我先出去和眾將士商議一下吧!”趙匡胤說完走了出去。


    將士們見趙匡胤出來,齊聲高唿:“大軍無主,我們願意奉點檢為皇帝。”


    趙匡胤還沒來得及作答,高懷德等人已經把一件黃袍披在趙匡胤身上,眾將士一起下拜,高唿萬歲。


    “我曾受世宗厚恩,怎能如此妄自尊大,擅行不義呢?”趙匡胤推辭道。


    趙普說:“點檢要是再推讓,恐怕要上違天命,下失民心,如果點檢真為大周著想,善待幼主也算不負世宗了。”聽到此處,眾將士上前將趙匡胤擁上馬去。


    馬背上的趙匡胤舉起鞭子放聲喊道:“我的命令,你們都能服從麽?”


    眾將士齊聲答道:“絕對服從!絕對服從!絕對服從!”


    趙匡胤向眾將士抱拳道:“既然天意難違,民心所向,那趙某就恭敬不如從命!”


    接著又說:“既然你們都推舉我為新君,那我在此要求你們,不得冒犯周主,不得欺淩大臣,不得侵猶百姓!如果聽從我的命令,必定重賞,否則就誅殺全家,決不寬恕!各位能做到嗎?”


    諸將士依然迴答:“絕對擁護新君!聽從陛下命令。”


    於是,趙匡胤命部下返迴汴京,派楚昭輔和潘美先行。


    二人馳入汴都,朝中剛剛得到消息,當時正在早朝,聽說陳橋兵變,群臣都嚇得不知所措。


    當即就有人質問起範質:“是你保薦的趙匡胤出兵,如今生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該如何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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