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鸞去了主閣。


    趙書寧沒有醒。


    她拿了毯子,給她屋內都鋪上厚厚的棉被。


    又讓侯府裏的丫頭燒了更多的火爐,還特意在那窗戶之上用針紮了一些小洞,防止悶壞自己的女兒。


    明明郎中說沒有什麽事的。


    可她就是沒醒。


    葉青鸞還打算,等煙兒一醒來,便帶著她離開侯府,去看父親。


    外麵的雪,下得越來越大了。


    到了第三日,趙書寧依然沒有醒。


    而且,也沒有要醒過來的征兆。


    葉青鸞心裏焦急,便在主閣那裏住了下來,研讀醫書,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辦法。


    看過許許多多的郎中大夫,甚至請來了若羌最有名望的煉丹師,他們也隻是搖搖頭。


    “洛小姐隻是睡著了。”


    睡著了?


    可哪有人一睡,就是三天,三天裏,從未醒來?


    洛昊也整日在主閣外麵徘徊,不敢進去。


    如今葉青鸞與他還生著氣,隻要是他進去,便會遭到她冷眼旁觀,無比冷漠的語氣。


    這樣的次數多了,洛昊也就不進去了,怕自己的出現,礙了葉青鸞的眼。


    床上的趙書寧,睡得很安詳。


    趙書寧胸前中了容老太爺的精神力重擊。


    雖然她有業火紅蓮護體,這些傷不了她本元。


    可趙書寧的精神力,總是在體內虛浮的飄著。


    無數次,她好想醒來,可那雙眼,就是睜不開。


    趙書寧仿佛置身與一片雪白之中。


    在這裏,一眼望去,除了白色,沒有第二種顏色。


    她在裏麵走了許久許久,雙腿都快沒有知覺了,可她還是沒有找到出口。


    趙書寧有些絕望。


    這種感覺,從未有過。


    她抱著腿,坐了下來。


    脖頸之處的珠子,開始發出淡紫色的光芒。


    趙書寧抬眸。


    天邊,劃過一顆流星,她的視野,開始變得開闊起來。


    還是下雪天。


    那厚厚的雪,足足堆了一尺厚。


    趙書寧穿著鞋子,小心翼翼的踩在雪上麵,雪花受到踩踏,發出咯吱的聲音。


    她往前走。


    城池之上似乎有人。


    趙書寧連忙尋了一個位置,爬了上去。


    這裏,好生熟悉啊。


    是東澤大荒嗎?


    萬裏看去,竟然沒有一個人走動。


    眼前突然多了一抹青色,趙書寧連忙向下看去。


    在那城池之下,站著一人,一獸。


    他,身著一襲淡青色緞衫,站在城池之下,眉目如畫,唇色如櫻,膚色如雪,精致的五官,狹長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溫潤得如沐春風,鼻若懸膽,似黛青色的遠山般挺直。


    他在往城池的角落看。


    趙書寧記得,那是自己第一次與師尊遇見的地方。


    那時候,她就是蹲在牆角之處。


    顏如玉額前幾縷華發隨風逸動,湛藍色的眼眸裏藏著清冽和魅惑,眼角輕佻,仿若花色,美到極致。


    他不說話,隻是站在那裏,都是魅惑之際,勾人心魄。


    趙書寧的心裏漏了一拍。


    她站在城池之上,瞬間失了神。


    “師傅——”


    她輕聲喚道。


    偌大的一個城池裏麵,除開他們二人,就再也沒有其他。


    聽到有人唿喚自己,男子緩緩抬頭。


    高城之上,女子一席紅衣。


    眼含秋水,那般深情的注視著他。


    顏如玉愣住了。


    他知曉,自己是在夢中,可是,卻沒辦法說服自己是在夢中。


    師傅的頭發?


    怎麽會?


    趙書寧從城池之上跳下。


    顏如玉一驚,立馬接住了她。


    她就知道,隻要是師尊在的地方,她做什麽事,都可以隨著自己的心意。


    哪怕是在夢中,師傅也能護自己周全。


    她緊緊的抱住了顏如玉。


    師傅的身體,還是那樣的冰冷。


    顏如玉緩緩的伸出了手。


    “寧兒——”


    短短的兩個字,從顏如玉口中喚出來,卻像是隔了千年一般,使得趙書寧瞬間淚奔。


    “師傅。”


    她抱緊了顏如玉。


    將頭埋在他的胸前。


    “寧兒,我找不到你。”


    “我找不到你。”


    顏如玉的聲音,似乎帶著哽咽。


    簡單的一句話,他重複了兩遍。


    趙書寧連忙仰起頭來,看到師尊臉上的神傷,心疼,趙書寧覺得,自己犯了一個很大的錯,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


    看到師尊這副模樣。


    她的心,便忍不住痛。


    便覺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錯。


    “師傅,師傅,寧兒在,寧兒好想你。”


    顏如玉抱住了她。


    甚至,比趙書寧之前抱著他的時候,還要緊上數倍。


    害怕?


    師尊是在害怕嗎?


    趙書寧察覺得到,師尊在抱著她的時候,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他的手,是如此的用勁。


    幾乎要將她融入骨血之中的那般用力。


    過了許久,顏如玉方才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可他依舊沒有放手。


    趙書寧的雙手,輕輕的撫摸上了顏如玉的白發。


    這樣的師尊,她從未見過,一頭的白發,滿目都是絕情失望,他的臉上,寫滿了對自己的思念。


    從她和師尊認識,直到現在,趙書寧是第一次見到師尊這般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印象之中,無論發生什麽事。


    師尊總是高高在上,冷若玄冰,哪怕是天大的事就擺在他麵前,他也不會動容。


    她以為,這世上,應該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打破師尊身上這層冰冷的防護罩。


    可現在,緊緊抱住她的人,是師尊。


    臉上盛滿害怕的,是師尊。


    動作小心翼翼的,還是師尊。


    雖然,趙書寧能清楚的感知到這是夢中,卻還是願意相信,這是事實。


    “寧兒,我好想你。”


    “師傅——”


    “寧兒,為師真的,真的不能沒有你。”


    趙書寧鬆了手,輕輕的推開了顏如玉。


    她張了口:“我知道。”


    一別這麽久,雖然自己能夠見到五百年的師尊,可那個時候的他,與之後自己認識的師尊,還是有著一些差別。


    至少,五百年前的師尊,絕對不會允許自己離他這麽近,更不會對自己做出如此親昵的動作。


    “寧兒——”


    趙書寧的手輕輕的放在嘴邊。


    “噓——”


    然後。


    在顏如玉的雙目注視之中,趙書寧雙手攀上了顏如玉的脖頸,吻上了那薄如蟬翼的紅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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