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放課鈴準時響起,東京杯戶中學的教學樓裏頓時歡騰了起來。這隻是開學後第一天的授課,但對於這些孩子們來說卻完全沒有新學年的新鮮感。背著各式各樣器具的學生們衝出了教學樓,跑向了各自社團活動的場地;就算是剛入學的一年級生也完全沒有初到陌生環境的青澀,萬分自然的表現仿佛像是在這裏生活了好幾年一般。大概是全國所有的學校氛圍都是如此吧,就連一直生活在衝繩的奈緒也隻用了一上午的時間便完全熟悉了這個新環境。


    坐在教室靠窗戶角落裏的奈緒在響鈴後慢吞吞地收拾起了自己的東西,時不時地伸手將落在麵前的一縷頭發別到耳後,泰然自若的態度讓一旁早早收拾完畢提著書包等她的數美幾乎要抓狂。阪本數美毫無形象地坐在奈緒身旁的課桌上,耷拉在課桌下的雙腳不停地前後踢著;一邊不停地看著手機上的時間,一邊不停地催促著動作慢到讓人心急的奈緒。


    “快一點啦奈緒!第一天的社團活動要是遲到了可不好!”


    “遲到?”奈緒給書包搭上扣,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離集合時間還有40分鍾,去吃頓飯都來得及,怎麽會遲到?”她把手機裝到兜裏,一邊伸手將自己的座椅搬起來倒扣在桌子上,一邊表達著對數美的鄙視:“從早上到學校開始就不停地碎碎念,連中午吃飯時間也不得安寧。社團活動的規定時間又不會變,部裏的場地也不會自己長腿跑了……我說你是不是精力旺盛了點?”


    “哎呀,人家是有點等不及了嘛!”數美嘟起嘴把臉撐成了包子,卷著鬢邊一撮翹起的金發對奈緒解釋:“還不都是因為你在迎新會的表現那麽誇張,再加上迴去訓練的時候聽到了師範的兒子說的話,有點迫不及待看到我們的空手道部活動的樣子呢!”


    “就算你現在去部活也不會提前的吧?”奈緒直起身拍了拍裙擺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似笑非笑地看著數美一臉憧憬的臉,“說起來你本身就有在道場訓練吧?部活的內容再怎麽不同也應該和普通道場沒什麽兩樣,就值得你這個真正的道場弟子抱有這麽大的期待?”


    “我不是期待部活的內容有什麽不同,而是對部裏的其他人很感興趣嘛!”數美興奮地將捆成卷的道服在手裏不停地拋接著,湛藍的眼睛閃亮得都要滴出水來,“我們道場師範的兒子說,他們學校中等部的網球社裏有一個新入部的一年級生,隻用了不到一個小時就單挑了所有高年級的部員!還放下話說‘從今往後我就是冰帝的王!’,囂張程度簡直和你不相上下!所以我才迫不及待想看看你挑戰高年級前輩的樣子呢!”數美一個翻身從課桌上跳了下來,頂著星星眼仰起臉湊近了奈緒,“把所有高年級正選全部打倒!一會你也這麽做吧?好吧好吧?”


    “喂喂,你究竟在期待什麽啊?”奈緒被數美眸中的耀眼光芒嚇了一跳,腦後滑下了幾叢黑線,“有好勝心和挑戰欲是好事,但也要按情況而論啊!冰帝是冰帝、我們是我們,本來我們的女子部就不是很強,如果再搞出這麽一檔事,恐怕她們就更沒有信心參加比賽了吧?說不定還會影響到部員的招新!”


    “是這樣嗎?我可不這麽認為呐……”數美撓了撓頭,“若就是看到了冰帝的一年級生挑戰正選這件事才突然對師範說他要學網球,而且一下午念叨了‘以下克上’三十多次哎!據說他升上中學就要參加網球部,以打倒那個一年級生部長為目標呐!”


    “為了挑戰部長去學網球?而且還是小學生?!”奈緒一臉的不可置信,“冰帝那個華麗的一年級生居然還預定到了明年的部員,這太誇張了吧?”


    “沒錯,所以我們也可以有樣學樣,試一試嘛!”數美對奈緒眨了眨眼睛,隨後又忽然想到了什麽,“不過你說華麗……難不成你知道那個挑戰正選當上部長的冰帝一年級?”


    “啊,知道是知道……”奈緒想起昨晚被迫與嶽人進行的手指運動,突然覺得大拇指似乎現在還在隱隱作痛,“我有個朋友剛升上冰帝中等部,昨天和我發了三個小時的短信就在說這件事。那個叫‘跡部’的一年級生似乎是從國外迴來的,不但在開學典禮的新生發言上說了很誇張的話,而且在一天之內把學校的設施全部換了個樣。學生食堂變成了高級餐廳、社團器械室變成了高級俱樂部、放映室變成了高級電影院,連遊泳池的水都換成了恆溫的……”奈緒扳著手指一個一個的數著,一旁的數美眼睛越睜越大。


    “嗚哇,那可真是大手筆!怪不得你說他‘華麗’了,這何止是華麗,簡直把整個學校變成了他自己的嘛!”數美突然對這個跡部萬分崇拜。


    ——當然,是其他意義上的崇拜。


    奈緒聽著數美的話苦笑著搖了搖頭。還不止如此呢……那個求勝欲極強、好像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讓他俯首的嶽人居然轉了性,對那個隻憑一人之力對戰嶽人和宍戶二人並以6:3取勝的跡部似乎十分崇拜,不止一遍的對她嚷嚷著“有跡部在,我們冰帝說不定真的能奪得全國冠軍!”。不光是嶽人,現在的冰帝幾乎已經成為了他的天下,連二、三年級生都稱唿他為“跡部大人”。不得不說那個一年級生不但有強悍的網球實力,還非常懂得籠絡人心。不管冰帝今後會不會奪得全國冠軍,至少他們的士氣提升了不止一點兩點。如果她們女子空手道部也有一個這種人物,說不定也會一改現在低迷的風貌,擁有可以與男子部匹敵的氣勢呢。


    “呐,數美……”想到這裏,奈緒的唇角彎起了一個詭異的弧度,狹長的雙眸含笑看向了阪本數美,“我有一個想法,要不要聽一聽?——說不定是一個能讓女子部崛起的好辦法。”


    “奈緒,我也剛想到了一個好主意!”阪本數美也邪笑著湊近了奈緒,眼中閃動的光芒與奈緒如出一轍,“我猜,大概和你想的差不多吧……”


    “那麽,我們在去社辦的路上邊走邊說吧。”奈緒搭上了數美的肩,二人一起向空手道部的社辦走去。


    而事實正如數美所說,她的主意和奈緒的想法差不了多少。


    對於一個社團、尤其是想要以全國為目標的社團來說,努力的訓練固然是必不可少的,但也非常需要一個能夠引領他們進步、給予他們希望的靈魂人物。比如男子空手道部的京極真,又如冰帝網球部的跡部景吾。不管能不能在全國嶄露頭腳,首先這個靈魂人物會擁有讓隊員們認為“能夠奪冠”的能力,以及擁有能以身作則隨時激勵隊員進步的特質。很顯然目前的女子空手道部並沒有這種人物的存在,就算是有著進軍全國夢想的部長宇治川夏樹,也無法做到這一點。


    光有夢想是不夠的,還需要有實力、能夠超越一切的強大實力。而日吉道場的得意門生阪本數美和學習衝繩流古武術、實力比一般人強悍的奈緒,就算沒有能夠強大到勝過一切對手,也會是空手道部的主力。雖然不能用挑戰所有正選的方法來取得靈魂人物的地位,但在今後的訓練與對打練習中也一定能顯露出她們能夠作為這種領軍人物的特質。“訓練和對打中毫不留手、拚盡全力,讓部員們認為二人能夠帶領她們進入全國大賽”——這個,便是她們二人的想法。


    從教學樓到空手道場的路程不過五分鍾,但二人足足走了十幾分鍾。兩個擁有著美麗夢想的少女在路上討論著入部後的計劃,幾乎忘記了時間的流逝。而走到社辦之後,正如數美前麵所說的那樣……她們遲到了。


    雖然離正式開始訓練還有五分多鍾,但需要提前十五分鍾集合、冥想、等待師範到來這種事,卻是不成文的規定。在二人慌慌張張地換好道服跪坐在地板上時,她們的顧問老師已經等候多時了;而訓練開始前所必須由所有弟子齊聲朗誦的道場訓,也隻剩下了最後一條。


    “一、戒血氣之勇!(一つ血気の勇を戒める)”部長宇治川夏樹站在部員麵前帶頭背誦,看到溜進道場的二人後狠狠地剜了她們一眼,用眼神示意她們快點入列。


    “(抱歉,忘了時間……)戒血氣之勇!”數美暗吐了一下舌頭,用口型對夏樹說了一句,便拉著奈緒一起跪坐到了隊伍最末,隨著其他的隊員背誦了起來。


    “——起立!向前方,禮!——向老師,禮!”最後一條背誦完畢,夏樹轉過身喊出了口令,麵向正前方行禮;緊接著和眾隊員一起麵向著老師行禮。在這一切做完之後,她轉身麵對著眾隊員,肅穆了表情訓導道:“以上便是我們每次訓練之前要做的道場訓。每一條開始前都用‘一’字表示,說明了這些條目每一條的意義都是同等價值,都同樣的重要!”夏樹目光環顧了一圈,又用比剛才更為嚴肅幾分的聲音訓道:“各位新入部的隊員們,不要將道場訓當成一種儀式,它是一種自我提示的訓令!在背誦的同時不但要將這些條目謹記於心,還要作為約束自己行為的準則!我們杯戶女子空手道部的人不求實力最強,但求精神堅韌!這是我們學習空手道的初衷,也是今後需要達到的目標!懂嗎!”


    “是!部長!”眾位部員們似乎被她所感染,一齊大聲喊了出來。


    “從今天開始,我們女子空手道部不能再懈怠了,絕對不能被男子部那些家夥看不起!”宇治川夏樹眼刀飆向了右邊的牆壁,泄憤似的大聲吼道:“聽明白了嗎!”


    “是!部長!”


    “宇治川,最後一句話才是你的真心吧?”一把奈緒聽來有些耳熟的男聲從夏樹身後飄來,隨聲而至的人抄著雙手走到了眾人麵前,綻開了一個笑容,“歡迎各位加入女子空手道部,我是顧問水島泰一。不要對宇治川剛才的最後一句太在意,女孩子練空手道最重要的目的還是防身嘛!當然,也會對保持身材有很好的效果噢!”


    “水島老師,您在說什麽啊!”夏樹對水島的言論似乎不太讚同,“那些抱著奇怪想法來參加女子部的人全部都退部了,今年的新部員裏也有幾個很有潛力的新生,我們今年一定能取得名次的!”


    “好了好了,冷靜一下冷靜一下。”水島按了按夏樹的肩膀,目光掃向了並排站著的奈緒和數美,“今年的新部員……就是她們兩個了吧?除去已經畢業的三年級,現在部裏所有的隊員一共是十二名,但能夠達到出賽水平的人也隻有你一個而已。就憑這樣的陣容,取得名次還是有些困難啊……別忘了,團體賽可是需要至少三名隊員參加的噢!”


    “水島大叔,別忘了我和奈緒啊!”數美忽然竄出來對水島喊了一句,伸出的大拇指比了比奈緒,“我的實力你很清楚吧,奈緒她可是比我更厲害的噢!”


    數美這句話一說出口,立刻在隊員裏引起了些許騷亂。不是因為她誇耀了自己和奈緒的實力,而是因為她那明顯與水島顧問很熟的口氣。奈緒也一臉茫然地看向了數美,但後者依然毫無自覺地繼續說著。


    “自從你不來道場了以後,這幾年我的水平可是進步了不少呐!”數美得意洋洋地對水島誇耀著,“師範說了,我已經超過了茶帶二段的水平,馬上就可以參加黑帶的測試了!怎麽樣!”


    這句“超過了茶帶的水平”一出口,又引來了一片騷亂。這位一年級新生的空手道水準如果正如她說的那樣強,那麽便遠遠的超過了各位老部員的想象;而當她們順著數美的大拇指看到了表情似乎有些尷尬的奈緒時,又輕輕地發出了“啊”的聲音。這位有著一頭張揚紅發的少女在招新會的表現還曆曆在目,就算沒有在那天參加招新會的部員們也從別人的口中聽說了她“挑釁了京極真”的壯舉。當然,這些人裏麵也包括了當時在班裏宣布解散的水島泰一。


    “嗬,你已經到達了可以參加黑帶測試的水平嗎?那麽以實力來說,你已經可以參加比賽了。”水島的聲音頓了頓,眯起眼睛看著一言不發的奈緒,“不過這位同學的水平到了什麽程度,能給我們說一說嗎?”


    “我嗎?”對於水島的話中明顯表示出的輕視,奈緒毫不在意地輕笑了一聲,“我並沒有參加過正規的等級測試。”在數美不可置信、眾部員失望的眼神中,她有些壞心眼地繼續說了下去:“但是去年錦標賽結束後我通過了師範的測試,已經掌握了黑帶入段的所有內容。——隻是未滿十六歲,不能進行黑帶初段測試。”


    “去年就……達到黑帶入段的標準了嗎?”數美鬆了一口氣,夏樹卻睜大了黝黑的雙眼,“我現在也隻是茶帶一段而已……現在有兩個黑帶級別的部員,那我們就可以參加三人的團體賽了!!”


    “前輩,可不隻是參加而已噢!”數美呲出一口白牙,對夏樹搖了搖手指,“我們還要參加全國大賽呐!”


    “全國……”宇治川夏樹猛地轉過身去,頭上的兩個發髻似乎在她的動作下抖了兩抖,“水島老師!!”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水島泰一撩撥了一下垂在肩頭的半長發,褐色的眸子在奈緒和數美身上一掃而過,“不過不能光嘴上說說,現在就來測試一下你們的能力吧。究竟能不能參賽,要達到我的標準才行。”


    “沒問題,怎麽測試?”數美飛快地接口。


    “是啊,怎麽測試呢……”水島的聲音頓了頓,眼光在二人身上轉了一圈,最終迴到了奈緒的身上。他輕輕地翹起了唇,用手指輕點著下巴吐出了一句話,“你們,對戰吧。不過,‘一定’要遵守比賽規則噢!”


    聽著水島語調中強調的“一定”,奈緒忽然燃起了不好的預感。她一直遵循祖母的教誨所訓練的招數,都是極具破壞力、能夠在最快的時間內製服對手的實戰招數。如果用在正規比賽中雖然會具有攻擊性,招式中產生的氣勢會在很大程度上震懾住對方,但是以奈緒現在的水平來說……


    一定會犯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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