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感應般,秦新原本低垂著的頭突然抬起,直直望向師小蕊所站方向。


    兩人隔著看不清的雨霧四目相對。


    拽著窗簾的手倏地收緊,緊抿著唇,師小蕊重新拉上窗簾,隔絕他的視線。


    明明隔著那麽遠,可他炙熱的視線卻好像一把燃燒的火把一樣,仿佛能將人烤化。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重新躺迴床上,原本僅有的些許困意沒的更加徹底了。


    窗外,瓢潑大雨依舊。


    師小蕊閉上眼,可腦子裏冒出的卻是他站在雨中的樣子。


    “師小蕊,別想了!”重重搖頭,她試圖將那畫麵驅趕出去。


    可是沒用。


    黑暗中,她睜開眼睛瞧著天花板,自嘲,苦澀,各種各樣的情緒糾纏著她的心。


    “叮!叮!”


    突然,家裏的門鈴聲毫無征兆的響起,在安靜的空間裏讓師小蕊猛的迴過了神。


    雙手無意識的攥緊了床單,她有些害怕。


    門鈴聲還在繼續,大有你不開門就不停下來的架勢。


    秦新的模樣再次毫無前奏的出現在了她的腦子裏。


    她沒來由的有種直覺,門外的,是他。


    果不其然。


    防盜門外,秦新全身濕漉漉的站在了那兒。


    “小蕊……”一見門打開,秦新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帶著點激動。


    師小蕊沉默不語,麵無表情的盯著他。


    秦新也不介意,對他來說,小蕊能給他開門他就心滿意足了。


    “小蕊……”他故意抖了抖身體,雙目可憐兮兮的盯著她,“能不能借我洗手間洗個澡,我冷……”


    “阿嚏!”


    或許是為了證明他的話,他還適時的打了個噴嚏。


    他身上沒有哪一處地方好似幹的,平時最在意的頭發上此刻也是全濕,雨水順著他的發絲一滴滴的落下,沿著剛毅的臉頰順流到了脖頸,最後沒落進襯衣深處。


    哪怕看起來狼狽,但骨子深處的貴氣依舊不減。


    師小蕊看著他,依舊一言不發。


    “小蕊……”秦新再接再厲,那模樣兒,就跟被主人拋棄的小狗似的,“我感冒了……我就洗個澡,等雨停了就走。”


    握著門把的右手緊了緊,師小蕊瞧著他,在他無比期待的目光中冷冷一笑:“你現在就可以走,你的車不就在下麵麽?”


    “車沒油了!”秦新立馬接話,而後又小心翼翼的加了句,“小蕊,你忍心看到我感冒加重麽?”


    胸口沒來由的堵了口悶氣,師小蕊嘴角的弧度裏加了份嘲諷:“我為什麽不忍心?”


    煩躁加深,話說完,她往後退了步就要關門。


    秦新眼疾手快的伸手擋住了大門,委屈的不得了:“小蕊……”


    “咦?小蕊?!你什麽時候迴來的啊?”


    就在這時,樓梯口走來了兩人,其中一個上了年紀的阿姨顯然很激動,三步並作兩步走了上來。


    師小蕊手上的動作隻能停下,臉上揚起了真心的笑容:“朱阿姨,我前兩天迴來的。”


    朱阿姨是住她樓上的,沒出國前朱阿姨沒少照顧她,樂嗬嗬又熱情的一位阿姨,住在這小區裏的沒人不願意和她交好的。


    “迴來就好,三年沒見了吧?朱阿姨一直念著你呢。”朱阿姨樂嗬嗬的一笑,眼睛又瞥到了秦新,蹙著眉想了幾秒後恍然大悟,“哦!你不是小蕊的男朋友麽?怎麽啦?沒帶傘?瞧這淋濕的,趕緊進去洗個熱水澡,要不然啊容易感冒,千萬別不當迴事兒,知道麽?”


    師小蕊眉頭一皺,正想解釋他不是自己男朋友,誰料秦新比她更快。


    “朱阿姨……”秦新不好意思又小心翼翼的飛速看了一眼師小蕊,擺出一副後悔又懊惱的樣子,“我倒想進去,可是我惹小蕊生氣了,她還不肯原諒我,這不……我在求她原諒呢。”


    秦新長的帥,對著老人家嘴又甜,沒人會懷疑他說話的真實性。


    朱阿姨一聽,當即就不讚同了,嗔怪的看了師小蕊一眼:“小蕊啊,兩人在一塊哪有不吵架的是吧?但是再怎麽吵,也不能拿身體開玩笑,他不是知道錯了嘛,你就原諒他這迴吧,這淋雨了不及時換掉濕衣服,很容易感冒的啊。”


    師小蕊嘴唇動了動,剛想說話,卻再次被秦新打斷。


    “謝謝朱阿姨。小蕊,我真的知道錯了,讓我進去吧好不好?我……我不舒服。”


    “小夥子你不舒服?”朱阿姨急忙將他上下打量,瞧見他微微泛白的臉色又苦口婆心的對師小蕊說,“小蕊啊,就當給朱阿姨一個麵子,讓你男朋友進去吧,這不舒服著呢,得趕緊喝碗薑湯!有什麽事兒啊,你們進去了慢慢談,好好說,啊?”


    “小蕊……”秦新抓住了她不好反駁老人家的機會,再次可憐兮兮的叫她。


    那樣子,看的朱阿姨都覺得不忍心了。


    在朱阿姨的注視下,師小蕊盡管心中萬般不願,最終還是讓了一步:“朱阿姨,我知道了,謝謝您。”


    “這才對嘛!”朱阿姨很是欣慰。


    秦新則暗暗鬆了口氣。


    師小蕊開了門,一眼也沒有看他。


    朱阿姨隻當還別扭著呢,就沒再說話,抬腳正要往樓上走,秦新客氣的叫住了她。


    “朱阿姨!”


    “小夥子還有事兒?”


    秦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飛快開口打著商量:“朱阿姨,能不能向您借套衣服,我……我沒放衣服在這……”


    “嗨!就這事兒啊?沒問題!”朱阿姨豪爽一笑,拍了拍一旁自家老頭的肩膀,“你要是不介意,我把我老頭的一套睡衣給你拿下來,行麽?”


    “不介意,不介意,謝謝朱阿姨。”


    “別客氣!”


    秦新目送朱阿姨上了樓,轉身就撞入了師小蕊冷漠的眼神中。


    “裝夠了麽?”師小蕊冷笑。


    秦新懵懂搖頭:“小蕊,我沒裝啊,我是真不舒服。”


    師小蕊卻被他的樣子氣到了。


    深深的唿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她轉身就走,隻冷漠扔下一句:“雨停了就請你離開!”


    秦新想要上前拉住她,最終還是控製住了。


    苦澀一笑,他熟門熟路的走向了洗手間。


    十五分鍾後。


    隔著磨砂門,秦新嘴角噙著一絲笑意,說出的話依舊主打可憐牌:“小蕊,能不能幫我拿下衣服?我忘了先去朱阿姨那拿衣服了……”


    其實,他是故意的。


    隻有這樣,他和師小蕊接觸的機會才會多一個。


    而此時此刻,師小蕊正拿著朱阿姨送來的衣服站在客廳,舉步不前。


    她不想過去。


    不想和秦新靜距離的接觸。


    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似的,秦新隔著門故意無賴說道:“小蕊,總不能讓我光著出來穿吧?能不能……”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敏銳的聽到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緊接著,一道壓抑著的怒吼聲響起。


    “開個門縫!”


    秦新嘴角勾了勾,眼底劃過一絲奸計得逞的笑。


    按照她的要求開了個門縫,一隻白嫩的手臂頓時出現在眼前。


    秦新微愣,腦子裏不可避免的想起了摸上去的觸感。


    柔滑,細膩。


    可他深知,目前他不能,隻能克製自己想要握住她手的衝動,不想再把嚇跑。


    久久沒見他有所動作,師小蕊煩了:“拿不拿?”


    “拿!”秦新收迴思緒,趕忙應道,小心的不觸碰到她的手接過了衣服。


    師小蕊轉身就走。


    “砰!”的一聲臥室門被甩上,似乎是為了發泄心中的煩悶。


    秦新換好衣服走了出來,目光看向臥室,眸中情緒難辨。


    半小時後,原本換下來的衣服被烘幹。


    臥室的門始終沒再開過。


    秦新坐在沙發上,連日來的疲憊仿佛因為空氣中有了她的味道而很快消散。


    這三年來,沒有哪一天,他的心裏是像現在一般輕鬆的。


    和她在一起,才有歸屬感。


    一門之隔裏的師小蕊躺在床上,逼著自己不要去想房間裏多了個人,不知過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的睡去。


    隻是睡夢中,她的雙手還是防備性的攥緊了被子。


    半夜,她是被尿意憋醒的。


    本不想去洗手間,擔心那個人還在,然而實在憋不住。


    輕手輕腳下床,開門。


    客廳的燈開著。


    而那個人,高大的身體蜷縮在了狹小的沙發上,極為不協調。


    可能是感覺到了冷,他縮了縮身體,雙手把自己抱緊了些。


    他一動,師小蕊便下意識的往後一退,直到確定他沒醒來才麵色複雜的收迴了目光。


    不再看他,她徑直去了洗手間。


    她沒發現的是,就在洗手間的門被輕輕拉開的那一瞬間,原本閉著眼睛的秦新緩緩睜開了眼。


    五分鍾後,師小蕊重新迴到了床上。


    睡意卻不那麽濃厚了。


    翻來覆去,始終沒有睡著。


    她索性拿起了手機,插上耳機聽起了舒緩的音樂。


    剛出國的第一個月,她也是像現在這樣睡不著,是露西亞推薦了一些幫助睡眠的音樂,還挺管用的。


    一首又一首,慢慢的,困意重新迴到了她身上。


    “哢嚓!”


    安靜的臥室裏,房門被輕輕打開。


    師小蕊頓時一驚!


    糟糕!


    她忘了鎖門了!


    驚慌和緊張兩種情緒瞬間從四麵八方湧來將她死死包圍!


    一顆心也似乎即將要跳出喉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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