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以陽全身冰涼無力,如果不是心裏有個聲音強逼著自己要鎮定,說不定她現在已經癱軟在地。


    陸輕瀾的眼神,太可怕了。


    明明嘴角噙著笑,可那雙眼睛,此刻確如一潭幽深的古井,讓人看不出究竟,平淡如水,幽深無波,卻又暗含淩厲,讓人無處可逃。


    繆以陽想要動一動,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早就僵硬無比。


    嘴唇微張,她看著陸輕瀾,陸輕瀾也在看她。


    從腳底湧出的涼意就像是寒冬臘月裏屋簷下的冰錐子,一下又一下的戳著自己的心。


    小顧的動作出奇的快。


    幾乎沒有兩分鍾,她就買迴了三本伊悅這期的雜誌,一本遞到了陸輕瀾手上,一本給了剛才率先說話的小姑娘。


    最後一本,她在繆以陽跟前站定幾秒,最後不由分說塞在了她懷裏。


    繆以陽手指顫抖的厲害。


    她沒有看裏麵的內容,可隻單單看雜誌封麵,她整個人就像是見了鬼一樣!


    下一瞬,她的耳邊傳來了其他同事興奮的尖叫聲。


    “啊?總編,我們的內容和周揚的不一樣!”


    “啊!真的!”


    “總編,到底怎麽迴事啊?”


    “總編,難道是他們抄襲我們?”


    繆以陽大腦一片空白,如果說雜誌沒買迴來時她還抱著最後一絲幻想,那麽現在,她的幻想徹徹底底的被毀了!


    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驀的,她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臉色慘白的就像鬼一樣!


    完了!


    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她想要裝作不動聲色的先離開去打電話通知夏女士,卻被陸輕瀾不鹹不淡的聲音叫住了。


    “繆以陽,你想去哪裏?”


    涼涼的嗓音,再無以往的溫暖可言。


    繆以陽僵硬抬頭,勉強擠出一個微笑:“瀾姐,我想去趟洗手間,肚子不舒服。”


    “是麽?”陸輕瀾勾了勾唇,嘴角噙著不屑,“先看一樣東西吧,看完再去洗手間也不遲。”


    她的話音一落,小顧立刻走到了繆以陽麵前,雙手鉗製住她的胳膊,眼含嫌惡,二話不說把她拽向了陸輕瀾的辦公室。


    “總編……”


    有兩個膽大敏銳的察覺到了異樣,不安的看向陸輕瀾。


    陸輕瀾麵色依舊,並不迴答她們:“去工作吧。”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再說話,全都乖乖的迴到了自己座位上。


    辦公室。


    小顧拽著繆以陽坐到了沙發上後便沒有再說話,眼中的憤怒沒有加以掩飾。


    忍了這麽多天,今天總算可以揭穿她的真麵目了!


    繆以陽垂在大腿上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緊,她終是冷靜了過來。


    隻要她不說,不承認,就算陸輕瀾心有懷疑又能怎樣?沒有證據就什麽也不是!


    想到這,她故意挺起了胸膛,鎮定又不解的將目光移向剛走進來的陸輕瀾,用平時清冷的嗓音問道:“瀾姐,叫我進來有事麽?”


    陸輕瀾並不驚訝她倒現在還能保持冷靜。


    她也不說話,直接打開了辦公室裏新裝上的液晶電視機。


    全程她始終沒有再看繆以陽一眼。


    繆以陽原本被她的態度弄的七上八下的,在看到她打開電視機的舉動時,一顆心已然蹦到了喉嚨口!


    難道……


    怎麽可能?!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震驚,陸輕瀾終於看向了她,輕啟紅唇,一字一頓坐實了她的懷疑:“有場好戲,我覺得我們應該一起看看。”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電視屏幕上終於出現了人影。


    是一場記者招待會。


    坐在最前麵的,不是別人,正是夏女士。


    在她旁邊坐著的,是……劉樂凡。


    轟!


    仿佛是有個炸彈在自己身體裏炸開,繆以陽隻覺恐懼。


    陸輕瀾她,竟然連這個也知道?


    難道說,一直以來她們所謂的合作所謂的神不知鬼不覺,在陸輕瀾眼裏隻是一場鬧劇?


    怎麽……會這樣……


    繆以陽全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張臉已經難看到無法形容。


    陸輕瀾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嘴角依舊噙著笑,盡管還是和一樣的如沐春風,但在繆以陽看來,竟是那麽的慎人。


    “開始了。”陸輕瀾淡淡扔下一句,隨即轉頭看向了屏幕。


    某五星級大酒店。


    夏女士淚眼婆娑的站了起來,先是朝著底下人頭攢動的記者們鞠了個躬,而後裝腔作勢的抹了把眼淚,勢要留下一個柔弱的形象。


    等一切都做的差不多了,她聲淚俱下的開口:“本不想麻煩大家一大早奔波,可有些事壓在我心裏不吐不快,我怕今天不說出來,以後就沒有機會了,我不能看著這個行業被毀而不做聲!所以,今天哪怕我得罪了人,我也要把某些事的真相告訴大家!”


    她一開口,就故意給眾人留下了謎團,又是真相,又是得罪的,瞬間就把不少人的好奇心都勾了起來。


    有幾個腦子靈活的,很快就想到了前段時間夏女士登報道歉,但是被挖出身份的事情。


    前後一聯係,不少人心中已有了猜測,隨之而來的是竊竊私語聲。


    一個戴著鴨舌帽的記者率先站了起來:“夏女士,請問您想要告訴大家什麽事情的真相?另外您提到了得罪人,我可以理解為有人在威脅你嗎?”


    “我……我……”夏女士細細打量了一番站起來的人,直到看到他身上有預先說好的標誌時才放心來了,但還是稍顯猶豫的點了點頭,“是的,有人威脅我。”


    此話一出,快門聲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


    “哢嚓!哢嚓!”


    不絕於耳。


    “請問是什麽?”有人接著問。


    夏女士深深吐了口氣,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我要說的,是前不久行業協會的頒獎晚會,也就是我前段時間登報道歉的那件事,其實……我是被冤枉的!”


    她憤恨的咬了口牙,大聲又說道:“你們都被伊悅雜誌社的總編陸輕瀾給騙了!事實根本就不是所報道的那樣!真相是,她收買了協會的章會長,用不正當的手段奪得了風尚獎,而我不能容忍這種齷齪事想要揭發,卻被威脅!最後他們又惡人先告狀,率先發表了報道,想要得到媒體的同情!”


    她說的慷慨激昂,眉眼間全是忿忿不平,既委屈又憤怒!


    而隨著她的話音落下,底下已是嘩然一片!


    有相信的,亦有懷疑的。


    夏女士飛快的瞥了一眼,心中暗暗得意。


    事情正向他們計劃的那般發展,陸輕瀾,你快完了!


    得意洋洋的想著,她又朝下麵某個方向使了個眼色。


    幾乎是一瞬間的事兒,有記者就站了起來。


    “夏女士,如果正如你所說你自己是冤枉的,又為什麽會道歉呢?道歉了現在又要說明?會不會太自相矛盾了?”


    “夏女士,當天頒獎晚會不僅有視頻,還有很多雙眼睛見證,你有什麽證據證明你是無辜的?”


    “夏女士,如果你有證據,為什麽非要等到今天?”


    “夏女士……”


    夏女士一副早就料到會這樣的樣子,她咬了咬唇,聲音略顯顫抖:“我知道,大家對此有疑問。我想告訴大家的是,我確實有證據能證明自己,之所以要到今天再說,一來,是因為當初威脅我的人背.景太過強大,我隻能先忍耐再找機會。二來,是因為我實在看不下去了,陸輕瀾做的太過分了,我不能讓她繼續欺騙大家!更不能讓她毀了這個行業!她的所作所為,人神共憤!”


    她自以為自己說的十分有感染力,正做好了準備等待安排好的人順著她的話問下去時,卻被人突然打斷。


    “夏女士,說到現在,你隻是口頭上空喊口號,隻說自己是冤枉的,卻沒有任何證據,這不得不讓我們懷疑,你召開記者會的真實目的!”


    是一開始站起來的那個帶著鴨舌帽的記者。


    他嘴角撇了撇,帶著點不屑,目光掃視了一圈後又說道:“這麽前後打臉,還是說夏女士真正的目的其實隻是為了自己洗白?”


    “當然不是!”夏女士怒聲反駁,心裏卻在犯嘀咕這人怎麽迴事,明明說好了不是這麽說的!


    她恨恨的朝他使眼色,卻不料那人看都不看她:“既然不是,證據呢?如果拿不出證據,還請夏女士不要浪費我們的時間。”


    “就是!”


    “真當媒體都是眼瞎的?那天的事明明是你自己胡攪蠻纏汙蔑人!”


    “嘁!喊了白天,有本事直接上幹貨啊!”


    越來越多的記者站了起來,場麵突然就不受控製了。


    夏女士下意識的就往後退了一步。


    怎麽迴事?


    不是都已經安排好了麽?!


    一旁的劉樂凡見狀也是蹙了蹙眉,心裏覺得詭異的同時又暗恨夏女士就是個沒腦子的,精心安排好的記者會也能搞砸!


    她連忙拉了拉夏女士的衣服,示意她不要再發呆了!


    夏女士猛然迴神,想也沒想就朝底下吼道:“我身邊的人就是證據!陸輕瀾的伊悅雜誌抄襲了周揚雜誌!我們有證據!”


    抄襲兩個字頓時讓場麵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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