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從幾層樓高的樓上掉到水裏的動靜應該挺大,可是除了最開始的水花聲,梁秋宴愣是沒聽到其他動靜,水麵一片平靜,絲毫看不出來剛才有個妖一頭栽了進去。


    “剛才有妖掉進去了!”


    小裴淡淡地說:“看到了。”


    “你們不管?它不會淹死?”


    “不用管,它一喝多就會掉進去,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何況那個湖又淹不死人。”小裴擺擺手,讓梁秋宴不要大驚小怪,帶著他繼續向前走。


    朱紅的牆壁鮮豔如血,每隔一段距離就會有一扇雕滿奇異花紋的窗柩和木門,每扇門和窗戶上的圖案各不相同,看的梁秋宴眼花繚亂,他隻好不再盯著窗門,而環形的走廊似乎永無盡頭,不時有奇形怪狀的不明生物從門裏出來或者進去。


    它們路過梁秋宴時都會露出驚訝的表情,然後駐足聚在一起竊竊私語。被人用奇怪眼神盯著的感覺很不好,梁秋宴抖了抖雞皮疙瘩,湊到小裴身邊說:“他們為什麽一直盯著我看?”


    “你算是第一個進入桃花源的人類,他們覺得很新奇,別在意。”


    怎麽可能不在意!你說的輕巧,被人用吃人的眼光盯著,換你試試看,看你在不在意!


    梁秋宴一邊腹誹,一邊感到壓力山大。


    這時候,一個紮著小辮子,頭發染成金色,穿著破洞牛仔上衣和黑色緊身皮褲,看起來流裏流氣的男人吊兒郎當地走過來,朝梁秋宴比了個中指,口氣很衝地朝小裴說:“把一個人類帶到這來,你什麽意思?”


    小裴也不是吃素的,嘴角扯了個輕蔑的弧度:“他比你有用,我為什麽不帶他迴來?”


    那人一聽炸了:“區區人類怎麽可能和我比!”


    小裴轉向梁秋宴:“何君,說出他的種族。”


    梁秋宴麵露難色,那人見狀得意洋洋:“聽起來還是瞳術異能吶,不過,好像不怎麽厲害嘛。”


    梁秋宴看著那人腦袋邊上的屬性欄,硬著頭皮說:“呃……貝貝?”


    小裴一聽臉沒繃住,笑個不停:“貝貝哈哈哈哈。”


    而那個人鼻子差點沒氣歪了:“貝貝你妹啊!你他媽才叫貝貝呢!那兩個字念贔屭(bixi第四聲),沒文化就不要出來顯擺好嗎!”


    梁秋宴委屈,這也不是我想顯擺的,明明是你們逼著我說的,現在又把鍋扣我頭上,真的不是很懂你們非人類。


    那人又說:“別以為看出我的種族了,就代表你能力強,這說不定她告訴你的,既然你是瞳術異能,那肯定能看出點其他東西!”


    小裴站在一旁看好戲,她對梁秋宴的能力到底到哪種程度也很好奇,正好趁這個機會試探試探。


    梁秋宴心想對著人類我還能根據屬性值忽悠忽悠,但對著不入俗世的妖者,屬性值並沒有什麽卵用,他隻好迴了憶下那些看相的、算卦的是怎麽忽悠人的,隨口亂扯:“嗯,你叫敖真,是隻贔屭,活了有小三百歲,能力不錯,性格直率衝動,眼裏揉不得沙子,有一說一,得罪了不少人,但你其實不在意這些……你天生富貴,前途無量,但是偏偏桃花運不佳,喜歡的人不喜歡你,喜歡你的人你又不喜歡,真正的你不是這個樣子的,我說的對不對?”


    敖真的表情從一開始的不屑,再到後麵的震驚:“你怎麽知道我有喜歡的人的?這事我沒和別人說過。”


    猜的唄,憑你小男生一樣的幼稚性格,心中肯定有一個小清新擋、純潔的像朵白蓮花的女神。


    梁秋宴這麽想著,嘴上卻說:“我看出來的,你們倆此生沒什麽緣分,但我知道真正和你綁了紅線的人是誰。”


    敖真聽到“此生沒什麽緣分”時不由泄氣,但聽到後半句又連忙追問:“是誰?”


    梁秋宴指著圍樓中間的湖說:“剛才掉進去的那個。”


    敖真聽完不僅沒指著他鼻子說他胡扯,而且還露出深思的神色,喃喃自語:“是他?我就說他怎麽……原來是這樣。”


    說完,就翻過圍欄,跳進黃泉湖裏。


    梁秋宴看著敖真迫不及待跳下去的背景,暗自心驚:我去!我是不是無意中拉郎了對cp?


    小裴一開始還以為梁秋宴的瞳力真的比她認為的還要厲害,但聽到後半段她就知道他隻是在扯淡,隻有敖真那種腦子有坑的才會相信。


    她對其他圍觀的妖者聯盟成員說:“散了吧,散了吧,人類有什麽好看的?滿大街都是,這麽閑還不如去看看敖真怎麽追他的死對頭,比這有趣多了。”


    圍觀成員一聽,是這個理,紛紛跳下黃泉湖,下去圍觀現場八卦去了。


    所以說,比起拳頭來,八卦才是第一生產力。


    接下來一路都很順暢,小裴帶著梁秋宴來到了五樓,五樓上的房間都很大,隔老遠才會看到一扇門,來往的妖者也明顯變少了,隻有零零星星的幾個。


    小裴帶著他進了其中一個房間,房間裏很昏暗,大致能看出裏麵放了一排排書架,但書架上放的不是書,而是形狀千奇百怪的灰撲撲的石塊。


    “這是什麽?”


    “死去妖者的記憶。”小裴說,她拿起一塊放到房間中央的沙漏中,沙漏有半人高,裏麵裝著透明色的液體,在不明亮的光線下呈現淺淡的丹紅色。


    石塊在放入沙漏中後迅速溶解,分離,化作細沙,緩緩落入下半沙漏中,四周的景象也隨著細沙的滑動迅速變化,原本昏暗的房間變成了滿目蒼夷的殘埂斷壁,屍體七橫八豎的倒著,成河的鮮血染紅了地麵,是人類異能者在屠殺妖者的場麵,不斷有妖者倒下,有老有少,每隻妖眼裏都是滿滿的驚恐和絕望,整個場麵隻能用慘烈來形容。


    有人舉著滴血的刀朝記憶的主人走來,大聲喊著:“以血洗血,血債血償!”


    記憶到此戛然而止,最後印在視網膜上的是在陽光下閃著寒光的刀刃。


    滑落到沙漏下半截的細沙重新聚合、凝固,變迴原本的樣子,小裴把它取出來,仍是灰撲撲的一塊,她沉默著把它放了迴去,換了一塊,這一塊的記憶仍舊是同樣悲慘的場麵。


    小裴換了一塊又一塊,每一塊都注定是驚心慘目。


    人妖殊途,有如參商,不可見,不能見。


    又一段影像結束,小裴突然開口說:“我們不是人類,對人類來說我們是異族,自古到今一直被人類追殺,那些異能者怎麽樣都不肯放過我們,沒辦法,我們隻好聚在一起,組成妖者聯盟,彼此間相互扶持,接一些人類的委托,養活自己,我們隻是想活著而已,這一點也有錯嗎?”


    梁秋宴歎了口氣,剛才看到的東西讓他很不舒服:“你為什麽要和我說這個?我可是人類。”


    小裴說:“你不一樣,我相信你是一個富有同情心的人,不會放著我們不管,你一定會站在我們這邊的。這裏是檔案館,隻要在這簽下合約,你就是妖者聯盟的一份子,你難道不想和我們一起對抗異能者?”


    說實話,小裴放的景象確實讓梁秋宴對他們燃起了熊熊的同情心,但也僅此而已,他在上線之前恰好看到了妖者聯盟和異能者撕逼的帖子,兩者其實半斤八兩,大哥別說二哥黑,小裴隻是給他看了有利於她那邊的東西而已,梁秋宴相信他異能者那邊肯定也有一大堆控訴妖者聯盟的資料。


    梁秋宴隻是想多見見不同屬性和不同種族的遊戲玩家,對加入妖者聯盟倒是沒有太多興趣,但又不能把話說的太死,免得小裴一怒之下把他搞死了,這裏可是妖者聯盟的聚集地,他被人搞死了都沒人知道。


    他說:“這麽重大的事,你得讓我考慮考慮。”


    小裴露出失望的表情,張張嘴,欲言又止,最後說:“那好。”


    梁秋宴在桃花源轉了一圈,漲了不少見識,心滿意足地迴去了。


    待梁秋宴走後,一個狐狸臉的男人笑眯眯地對小裴說:“他也沒什麽特別的,怎麽把他帶進來了?”


    小裴迴答道:“他是第一個進入桃花源的人類,這一點就夠特別了,重明大人,你說異能者知道這一點後會怎麽對他?”


    重明的眼睛笑的更彎了:“原來你是這個打算,可憐他被你賣了還不知道,你以前也是人類,現在就這麽討厭他們?”


    “重明大人真是貴人多忘事,從我的死了的那一刻起,我已不是人,隻是一隻孤魂野鬼罷了。”


    重明仍舊笑眯眯的:“我們來打個賭,我賭你計劃會落空,我還挺看好那個人類的。”


    小裴不言語,隻是看向碧藍色的黃泉湖水。


    梁秋宴對小裴和狐狸臉的交談一無所知,對小裴打著的小算盤更是毫不知情,隻是小裴千算萬算算漏了一點,同時也是她算不到的一點,梁秋宴有著遊戲bug。


    他睜大眼睛看著他的屬性欄,他的屬性怎麽不對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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