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公園陽光明媚的上午,年輕的媽媽抱著小孩路過櫻花樹下的長椅,往日總是微笑著蹲坐在長椅上的白色大狗,此刻正用毛茸茸的白屁股對著她們,埋頭在椅子上狼吞虎咽著。


    小孩手指著大狗的屁股,牙牙學語:“看,狗狗……”


    薩摩耶耳朵一抖,迴頭看見怔忪的媽媽和小孩,長舌一抹迅速吞掉兩隻雞蛋,蹲坐迴長椅上,變迴了安靜如雞的美男狗。


    年輕媽媽抱著小孩離開後,薩摩耶又在長椅上微笑著曬了一會兒太陽,然後朝某個方向咧開嘴,一大簇白尾巴在身後搖開了花。


    白發青年走到長椅邊,彎腰撿起掉落在長椅下的一張卡片,上麵寫著——補償你兩個蛋蛋,吃完就別生氣了哈~


    低下頭,白色大狗嘴邊還沾著一點蛋黃,薩摩耶卻忽然跳下長椅。


    不遠處的草坪上,一隻邊境牧羊犬和一隻小泰迪玩得正high,薩摩耶一根箭似地衝了過去,被衝散的兩隻狗狗不服輸地朝它撲過來,三隻狗狗很快打成一片兒,撒歡得好不開心,不一會兒就你追我趕地跑得沒影兒了。


    他默默等在原地,不久便聽見小樹林那頭傳來驚恐的狗叫聲,仿佛受到極大驚嚇的大狗和小狗連聲吠了好一陣才在主人的安撫下平息下來。


    沒有了狗狗們打滾追逐的身影,公園裏登時變得有些冷清。他慢慢穿過草坪,遠遠便望見白色的大狗蹲坐在石板道上的背影。剛剛還玩得很開心的兩個小夥伴早已不見蹤影,薩摩耶一動不動遠望著牧羊犬和小泰迪離開的方向,顯得有些孤零零的。


    他走過去,蹲下來揉了揉大狗的脖子,蓬鬆的白毛即便在陽光下也未染上一絲溫度,涼得像湖水。薩摩耶在他的撫摸下“嗚嚶”一聲趴在地上,赤紅的眼睛瞅著小路的盡頭,嘴角的獠牙一點點縮了迴去。


    .


    差不多兩個小時的車程後,寧望一行人乘坐的大巴經過一處水產市場,再往前行駛了一段,終於看見坐落在海邊的漁村。漁村位於庚林和淮港交界處,行政劃分上屬於淮港,但地理位置上更靠近庚林。


    此時天空已經放晴,大大小小的漁船整齊地停泊在海邊,這些漁船大都十分現代化,采用的是圍網捕魚的方式,對海洋生態和環境不會造成破壞。


    下了車,鹹腥的海風撲來,寧望望向不大的村落,捕魚也分旺季和淡季,今天的漁村顯然比以往冷清一些。


    他身邊是剛剛走下車來的歐林·赫爾辛,金發的貴公子睡足了覺,抻了個懶腰,藍色的眸子了無興趣地掃視著漁村,整座漁村仿佛一隻待檢閱的部隊從他麵前闊步走過,大少爺的眼神隻在瞄到一家餐館的招牌時亮了幾分。


    寧望環顧四周,賀翰正忙著自拍,順便讓奧羅拉和胡筱莉交替出現在他自拍的背景裏,生物學家羅俊喝了口熱茶,把外套的領子豎高,在溫暖的海風中打了個冷顫,美女法醫胡筱莉和偽斯蒂芬寧正聊著接下來的小說計劃,李威廉信誓旦旦地說要將這次的經曆寫成小說,胡筱莉饒有興趣地問角色都構思好了嗎?


    李威廉笑著說:“嗯,角色都根據大家的性格來,有比較自戀的,”說著看向正起勁自拍的賀翰,“有比較沉默寡言的”,又看向正在整理背包的特種兵盧偉,“還有死得很淒美感人的情侶,”這說的是正在檢閱漁村部隊的歐林·赫爾辛和奧羅拉,“也有大難臨頭各自飛的情侶,”又看向嚼著泡泡糖的盜風和表情煩躁的阿妙,最後他掃了一眼杵在一旁旁聽他們聊天的寧望和正拿著望遠鏡企圖尋找喪屍島的雷克思,笑著對胡筱莉說,“還有一對基佬。”


    寧望滿腦袋的刺蝟毛都炸開了,如果不是希望這家夥死在喪屍手裏,他都想當場揍人了!


    幾分鍾後盧偉把車停好,大家清點了一下行李,然後一行人帶著各自的拉杆箱、防曬霜、ipad、psp、kindle,單反相機等裝備往漁村進發了。


    寧望背著自己輕裝簡從的小背包,將雪兔子送給他的彎刀往刀帶裏一插,跟上前方拉著拉杆箱,戴著墨鏡的金毛少爺,對這群作死的觀光客,他已經徹底不抱希望了。


    .


    一刻鍾後他們見到了賀翰的遠房親戚趙伯。


    趙伯個子不高,人幹瘦幹瘦的,一身皮膚曬得古銅,一看就是個精明的小老頭,他掃了眾人一眼,看上去並不怎麽歡迎這群外來人,不過倒也幹脆,聽賀翰說明了借船的來意,領著他們就去看船了。


    賀翰跟在趙伯後麵獻殷勤,又是遞煙又是拉家常,然而並沒有什麽鳥用。又十分鍾後,他們抵達了停船的岸邊,趙伯往前一指——一條破舊的獨木舟堪堪浮在海水裏。


    霎那間寧望腦海裏浮現出了“一葉扁舟”四個字。


    賀翰傻了眼:“趙伯,是我們十一個人要坐船,不是隻有我一個人啊!”


    趙伯淡定地擺擺手:“我知道,隻有你一個人我隻會借你救生筏。這船不小,擠一擠能坐下。”


    雷克思也露出了忍無可忍的表情,這破船還需要擠嗎?光把拉杆箱、ipad和kindle放上去這船都得沉好嗎?!


    在眾人或隱忍或尷尬的沉默中,赫爾辛家的大少爺冷哼一聲:“行了,要多少錢你開口就是了,無論如何別想讓我上這種木筏。”


    趙伯:“這船雖然醜了點兒,但也是正經一條船,你不能說它是木筏。”


    歐林的中文明顯不太好,卡了五秒才聽懂,皺起眉頭開口就要說“我出一萬,給我弄一艘漂亮點兒的船來”,奧羅拉在一旁咳嗽一聲,低聲提醒:“低調。”


    歐林嘴邊的一萬人民幣又咽了迴去,不情不願地改口:“我出一千軟妹幣,給我弄一艘漂亮點兒的船來。”


    趙伯眼珠轉了轉,琢磨了一下,想是覺得這買賣還劃算,同意了。


    歐林出麵總算化解了賀翰的尷尬,去看新船的路上他忙著搭訕這位出手闊綽的洋鬼子少爺:“看不出來少爺你還知道‘軟妹幣’啊?”


    歐林對比他矮了一個頭的賀翰的套近乎並不買賬,冷淡地45度往下一瞥:“你在逗我嗎?我當然知道中國的流通貨幣叫軟妹幣。”


    寧望:“……”不叫好嗎。


    就這樣趙伯又領他們看了新船——一艘漆得烏黑發亮的……獨木舟。


    歐林摘下墨鏡,這下火了,迴頭衝小老頭道:“別再給我看木筏了ok?我要的是一艘遊艇!遊艇,understand?”


    “d,butit''simpossible,”趙伯滿臉藐視,“一看就知道你們是有去無迴的,我當然不可能把好船借給你們,就這兩條木……木筏就木筏吧,你們愛用不用。”


    雷克思呸呸呸:“誰說我們有去無迴了?!”


    趙伯:“你要是還能迴來,我讓我兒子嫁給你。”


    雷克思氣得都快捋袖子了:“好,你說的啊!”


    火藥味太濃,賀翰不得不上來圓場:“算了算了,就這船吧,大家將就一下,聽說那島也不是很遠……”


    “你閉嘴。”歐林冷聲道,“要不是你辦事不利我們至於上這條木筏?”


    “不是木筏。”趙伯插嘴。


    歐林拿小老頭沒辦法,將氣都發在了賀翰身上:“早說你弄不來船本少爺就自己帶——”


    奧羅拉咳嗽了一聲。


    “——就自己帶一隻馬達來!”歐林十分痛苦地說。


    盜風吹爆了一個泡泡。


    .


    寧望看著一行人坐在獨木舟上戰戰兢兢的樣子,有一種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的欣慰,還好沒有真的弄一條遊艇來,不然真成度假旅遊了。這小舟看起來雖然不靠譜(實際也是真的不靠譜),反倒能激發出大家的危險意識。


    李威廉的背後就是正閉目養神的歐林·赫爾辛,網絡作家小夥兒掃了一眼身後那隻威戈軍刀拉杆箱,口吻略不滿地道:“能把你的行李箱扔了嗎?你不覺得這船是蹺著的嗎?”


    他這麽一說,寧望和全船的人都注意到了,和船頭比船尾確實蹺高了好幾分,因為拉杆箱連同ipad和kindle全都堆在船頭。


    歐林睜開眼,也沒說什麽,站起來走到船尾,他這一路走得如履平地,奈何整艘小船都在顫抖,全船的人緊張地抓著船舷。歐林走到船尾坐下,小船發出吱呀一聲,這下平衡了。


    船槳隻有兩隻,眾人商定輪流劃船,這會兒劃船的是特種兵盧偉和雷克思,雷克思沒劃多久已是滿頭大汗,抱怨地睨著正在船邊興致勃勃拍照的賀翰。


    就在這時,賀翰忽然直起背望向水麵,喃了聲:“那是什麽?”


    寧望循聲望去,水麵上掠過一道波紋,很快消失無蹤,像是有體型較大的魚類在水下遊了過去,但是水麵倒映著陽光,波光粼粼的,自然是看不見水下的端倪。


    “大驚小怪,”雷克思嗤之以鼻,“說不定就是一隻金槍魚。”


    顯然就算是金槍魚賀翰也不打算放過,他探出身子試圖往水下查看,船身因為他的動作小幅度地傾斜起來,雷克思惱火地喊:“不想翻船就別亂——”


    他話音未落,隻聽見一聲短促的“啊”,接著便是撲簌的入水聲,剛剛還趴在船舷的賀翰翻身掉進了水裏,像是被什麽東西拽了下去,水花濺起老高,在全船人始料未及的意外中,小船劇烈地晃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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