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望迴公寓後就接到阿刁查崗的電話,問他勾搭得怎麽樣,對阿刁是沒什麽好隱瞞的,他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對方,阿刁在手機那頭一疊聲地哦哦哦,哪曉得第二天一大早,他正漱口呢,門就砰砰砰響起來。


    寧望把門打開一條縫,果不其然是阿刁,而且全副武裝一副要去捉鬼的行頭。寧望立刻一肩膀抵在門後。


    阿刁推門:“哎你怎麽不讓我進去啊?抵著門做什麽?”


    “你誤會了,我沒說要帶你一起去!”寧望後背貼著門,大聲道。


    “誤會的是你,是我帶你一起去好嗎?你造你阿刁哥高中時是什麽來頭嗎——離奇失蹤案件調查小組組長!我比你有經驗,不管是外星人還是猛鬼我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我們不是去打僵屍,是去和罪惡勢力鬥爭,”門縫裏陰森森地露出一雙嚴肅的眼睛,“不是鬧著玩的。”


    阿刁趁機把手伸進去扳著門:“誰跟你鬧著玩了?我是你的責任編輯,我要對你的安全負責!”


    “沒聽說責任編輯還要負責這個啊?再說流水的作者,鐵打的編輯,不需要!”


    阿刁心裏吐槽那是流水的編輯鐵打的作者才對,他搜腸刮肚想著各種由頭,什麽“你知道穆雲山上最好吃的餐館是哪一家嗎?”“穆雲寺附近有個算命的活神仙你造嗎?”“你知道怎麽從小路上穆雲山不買門票嗎?”見寧望軟硬不吃,最後無賴地嚷嚷起來:“你還當不當我是兄弟了?!”


    門後倏忽安靜下來,阿刁試著一撞門,猝不及防就跌進門裏,心說臥槽怎麽就給開了,一抬頭就看見寧望站在玄關,像一隻被閃電霹中的刺蝟。他歪著頭又打量了一遍,像,真像!像被雷電劈中了不能自理。


    他咳嗽一聲:“想通了?”


    “……嗯,”刺蝟青年站在玄關的陰影裏,默默地拉上了衛衣的兜帽,“阿刁哥,我能抱抱你嗎?”


    哎等等,怎麽迴事?這劇情發展不對啊,你跟老子羞澀個毛啊……


    還沒等他迴過味來,寧望就上前給了他一個熱烈的熊抱。


    “……對不起,我是真當你是兄弟的。”刺蝟青年摟著他的肩膀低低地說。


    阿刁感受著大刺蝟的體溫,耳根滾燙,心中充滿了罪惡感。


    .


    一路上阿刁感慨萬千,怎麽好說歹說都說不通,一句“兄弟”就把寧望感動得眼圈都紅了呢?當然大刺蝟沒有承認,隻說自己在揉眼屎,但阿刁還是挺感懷的,這小子有時精得像隻千年老妖,有時又像隻濕漉漉黏噠噠的軟體動物,給一丁點陽光渾身就要啪嗒啪嗒融成一灘水了。


    兩人在車站找了沒多久就找到了賴雪兒,賴雪兒見到微笑著朝他揮手的寧望,自然是麵露驚訝。


    “我昨晚想了想,你一個人去調查太危險了,剛巧我也想知道關於那個夢的事,我陪你一起去吧,”寧望笑著說,又介紹了阿刁,“這是我朋友阿……”


    阿刁著實沒想到巴托裏的愛人是這樣的大美女,連忙上前自我介紹:“你好,我叫石奮豪,聽說了你和你朋友的事,這方麵我比你們都有經驗,放心吧,我陪你們一起去。”


    寧望在一旁眨眼:“你叫什麽?”


    阿刁小聲道:“阿刁是我的網名。”


    寧望頓時有種上當受騙感,搞了半天他的兄弟連真名都沒告訴過他。


    先前等車時還愁眉不展的賴雪兒終於展開了笑顏:“謝謝你們。”


    .


    去穆雲山要一個多鍾頭的車程,巴士上起先還有很多乘客,大半個鍾頭後車子駛入市郊,漸漸就沒幾個人了。


    寧望身邊的大叔乘客也下了車,車子再次發動,寧望把車窗大大敞開,先前車上人多,不方便把窗子開這麽大,不過這會兒車上除了他們幾乎都沒人了。他不習慣坐在靠近玻璃的地方,車子一進隧道冷不防就要看見自己的臉。


    阿刁和賴雪兒坐在前排,正在聊天,阿刁跟賴雪兒講著古今中外各種離奇失蹤事件,寧望越聽越不對勁,總覺得阿刁過於殷勤了,後來一想,賴雪兒不是美人嗎,阿刁又不是gay,肯定是對人家有意思了啊,可問題是賴雪兒和雪兔子情投意合啊!


    “阿刁哥……”


    阿刁正說到興頭上,迴頭看見趴在椅背上幽幽地看著他的寧望:“怎麽了?你暈車啊?”


    “我跟你說點事兒,你坐我這兒來吧。”


    “有事下車後再說。”阿刁擺擺手不再理他,又跟賴雪兒聊起來,“……早餐還在桌上呢,那一家三口就這麽消失了,我跟你說好多外星人綁架案都是這樣,突然之間人就消失了!”


    “地球綁架案也是這樣啊。”背後的聲音又幽幽地插嘴道。


    阿刁一愣,看見還趴在椅背上的寧望:“……你剛剛說什麽?”


    “我說地球綁匪也不會耐心等著這一家三口吃完早餐洗完碗收拾完桌子才綁架啊,怎麽就確定是外星人幹的不是地球人幹的呢?”


    阿刁張口結舌,使了幾下眼色讓寧望別扯他後腿,刺蝟腦袋不怎麽甘心地縮了下去。


    賴雪兒十分天真地問:“你覺得我朋友的失蹤和外星人有關?”


    “不一定有關,但是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我覺得最近的庚林年輕人失蹤案整個兒都很蹊蹺。”阿刁老神在在地道。


    “但我覺得沒有這個可能啊。”隔著椅背又傳來某人不甘寂寞的插嘴聲。


    阿刁額角跳出一排憤怒的小青筋,心說你就不能把你那刺蝟腦袋安分地紮在土裏嗎?


    “為什麽?”賴雪兒迴頭問。


    “很簡單啊,”寧望從椅背上方冒出來,手臂趴在靠背上,“庚林失蹤了這麽多人,如果有這麽大規模的外星人綁架案,那麽至少得有幾次目擊到不明飛行物的記錄吧,可是一次都沒有。曆史上最著名的幾起不明飛行物事件,比如比利時ufo事件,從頭到尾都沒有失蹤的人員,但是依然有那麽多人目擊到那麽多次ufo出沒,如果真是外星人大量綁架這樣的地麵行動,怎麽可能沒有ufo的相關報道?”


    賴雪兒思忖:“我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啊。”


    阿刁不服氣:“那你說是怎麽迴事啊?”


    寧望說不出來,隻得認命地又縮迴了腦袋。阿刁在心裏哼了一聲:小樣兒!!


    寧望心說我怎麽知道是怎麽迴事啊,我隻是不想你拆散了一對情投意合的情侶,這麽想著,發了條短信給阿刁——賴雪兒心有所屬了。


    隔了一會兒阿刁就迴他了——謝謝你告訴我她還單身!


    寧望盯著手機:“……”


    寧望沒轍地搔搔頭發,隻顧著想自己的事,壓根沒注意到車上除了他們還有兩位乘客。這時身邊的坐墊忽然一沉。


    一頭俏皮齊耳短發的女孩在他身邊坐下,衝他嘻嘻一笑:“不好意思啊小哥,我坐這兒你不介意吧?那家夥一直性騷擾我!”說著控訴一般迴頭瞪向左後側的雙人座。


    雙人座靠窗的位置坐著一個身穿牛仔馬甲和灰色短袖帶帽t恤的年輕人,兩耳塞著白色的耳塞,望著窗外兀自嚼著口香糖,看也沒看這邊一眼。


    寧望心知這也就是小兩口鬧鬧別扭而已,作不得真。光看外表,這兩人的確是相當登對的一對,女孩一雙機靈的大眼睛,男生則是一雙慵懶的丹鳳眼,那一管英挺的鼻子和顯得有些薄情的薄唇,相比公車色狼,寧望倒是更相信就算英龍華從這人眼前走過,他也懶得多看一眼。


    女孩朝自己男朋友憤懣難平地“喂”了一聲,隻換來對方越吹越大的泡泡,女孩終於賭氣地轉過臉不再搭理對方。


    “你們也是去穆雲山嗎?”百無聊賴的女孩幹脆向身邊人搭起訕來。


    被拉來當墊背,寧望再沒機會打岔阿刁了,隻得對著相談甚歡的兩個椅背鬱悶地迴答:“對啊,你們也去那邊嗎?”


    “什麽我們,是我。”女孩反駁道,斜瞄一眼後方,“那人是公車色狼。”


    寧望:“……”


    女孩自顧自地說起來:“穆雲山我還是很小的時候去過一迴,之後就沒再去過了,也不知道那裏有什麽好玩的?”


    寧望心不在焉地迴答:“有獅子峰,八角峰,朝陽峰,山上還有一座穆雲寺……”


    他麻木地背誦著百科,沒想到女孩下一句便是:“聽起來你比我熟唉,不如我們同路吧,反正目的地都一樣!”


    這下寧望徹底迴神了,腦門落下一大滴汗:“我們不是去玩,我們是……”


    “沒關係,一起吧。”


    寧望話還沒說完,就被前排的賴雪兒迴頭打斷。賴雪兒先是對短發女孩友好地點頭笑笑,後又對他眯眸一笑,寧望才意識到賴雪兒難道是不想將他們此行來的目的透露出去?看來賴雪兒比他想象中更謹慎。


    女孩一聽自然樂開了,“姐姐、姐姐”親熱地叫喚個不停,一口氣做了自我介紹,女孩叫阿妙,她管那嚼口香糖的年輕人叫“道風”,也不知道是不是綽號。阿刁顯然對那個英倫朋克頭的年輕人第一印象不怎麽好,調侃了一句“刀鋒?我還插|漢子呢!”立即逗得女孩笑得花枝亂顫。


    寧望又掃了一眼車廂後側的雙人座,名叫道風的年輕人仍隻是一下下吹著泡泡。


    他們抵達穆雲山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賴雪兒最先下車,站在車門口頓了頓,寧望才注意到外麵下雨了,他包裏有帶傘,忙要遞過去,可惜晚了一步,阿刁一個箭步上前,脫了外套豪邁地展開遮在賴雪兒頭頂:“用這個擋一下!”


    寧望傻眼,心說這也行啊,手裏的傘就被另一隻手自動接了過去,阿妙撐開傘遮在兩人頭頂,衝他一笑:“謝謝啊!”


    寧望望著阿刁和賴雪兒相伴而去的背影,仿佛看見了受了傷紅著眼的雪兔子先生,他長長雪白的兩隻兔耳朵無力地耷下來。


    對不住了,可我盡力了……


    道風是最後一個下車的,聽著音樂也沒注意到外麵在落雨,雨滴落在眉毛上時他挑了下眉,抬手攏起兜帽,大步流星走進雨幕中。


    .


    寧望想問賴雪兒是怎麽打算的,又不想透露他們的目的,又答應人家一起同行,現在是要怎麽整?不過賴雪兒似乎並不急著打聽好友下落,而是一派輕鬆地和阿刁四下逛著,儼然一副真心來觀光的樣子。


    果然女人心海底針,他正納悶,就見賴雪兒迴頭招唿他們:“先找個地方吃飯吧。”


    最後一行人在一家古色古香的吊腳樓飯館落腳。這天氣陰雨綿綿的,飯館的客人也不多,他們進去的時候隻有一桌客人,結了賬正要離開,都是五個年紀與他們相仿的年輕人,三男二女,寧望心想自己是不是宅得脫離時代了啊,原來現在的年輕人不愛泡夜店gay吧,都改往這深山老林裏跑了?這撥離開的人當中,那兩個女的都是白皙清秀,氣質非常,其中一個女孩兒眉心有一顆朱砂痣,他老覺得在哪兒見過,卻想不起來。


    店員把他們引到空位,賴雪兒想吃烤魚,阿刁立刻說陪她到樓下挑魚,寧望想方設法當電燈泡,立刻站起來:“我也去!”


    阿刁指了指餐館一頭:“好好好,在那邊!”


    寧望走到洗手間門口才曉得被擺了一道,跑迴來追上阿刁和賴雪兒:“我不是要去洗手間!”


    阿刁:“是嗎?我看你尿急的樣子。”


    三人去了樓下,這邊大圓桌上就隻剩下阿妙和道風了,阿妙百無聊賴地翻著菜譜,而道風隻是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腳隨耳機裏傳出的音樂一下下踩著拍子,馬丁靴踏在木地板上咚咚作響。


    阿刁白了硬要跟上來的寧望一眼:“選魚兩個人就夠了,你非要跟來幹什麽?”


    寧望:“人家真的心有所屬了,強扭的瓜不甜。”


    阿刁:“心有所屬和名花有主是兩個意思明白嗎?”


    寧望:“他們兩情相悅明白嗎?”


    兩個人光顧著拌嘴,直到淅淅瀝瀝的雨水又滴在腦袋上,才發覺賴雪兒已經領著他們從樓下走出了飯館。


    “怎麽迴事?”寧望和阿刁麵麵相覷。


    “這兩個人有問題。”賴雪兒抬頭望了一眼吊腳樓,神情嚴肅,“我早上去車站買票時,他們就在跟蹤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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