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星光燦爛。安邑城四角的四座高大山峰所組成的匯靈大陣,把周天星辰的力量以及方圓數萬裏的地氣盡數匯聚過來,一縷縷拇指粗細的銀光在安邑的上空蕩漾,那盡是幾乎凝成實質的靈氣、元氣。安邑城方圓數百裏,靈氣的密度已經是最上好的洞天福地的千倍以上,在此修煉的效率,也是其他地域的巫或者各類修士所不能想象的。


    強大的星辰之力在空中肆意波動,直接帶來的後果就是,夏頡麵對著厲天候袞的府邸裏那座‘七殺點星陣’,徹底沒了辦法。


    早晨突然出現在夏頡和履癸麵前的那大巫,正是黎巫旒歆。端著一碗湯藥找白試藥的她,清清楚楚的偷聽到了履癸對夏頡的那些請求,故意弄出了一點動靜,主動的暴露在履癸的麵前。一番的裝神弄鬼之後,旒歆用暴力趕走了履癸以及他隨行的一票護衛,立刻抓著夏頡,強行要求參加到這進厲天候的府邸裏偷竊物事的勾當裏來。


    滿臉都是向往的旒歆深沉的看著夏頡,用一句疑問句就徹底的封死了夏頡的所有反對言辭:“難道你不覺得,我身為黎巫,卻幫你去偷盜一名可憐的天候的東西,是你的運氣麽?夏頡,你看我多關照你呢?這碗藥湯,不如你喝下?”


    摸不清旒歆來曆的履癸,對這個輕鬆的就打翻了連同自己在內的數百名巫武、巫士高手的大巫,他隻能是心懷忐忑的任之隨之,哪裏敢多說什麽廢話?他隻能期望夏頡安慰他的話語是真的,那就是這個莫明其妙突然出現的大巫,是夏頡最最親密的好友,是萬萬不會出賣他們的。他更是隻能暗自祈禱,這個形跡古怪的大巫,能夠幫夏頡順利的取得他想要的東西。


    原本,求夏頡幫自己出手盜取袞府邸中的那件要害物事,履癸是衝著刑天家的一些隱私武力去的。那些秘密的武裝中,盡有那種藏蹤匿跡的高手,成功的可能極大。而黎巫旒歆聽得了履癸的計劃,卻是大包大攬的把這事情兜到了自己身上。


    所以,如今出現在厲天候府邸外的夜行盜賊,就是夏頡、黎巫和白,兩人一獸。夏頡身穿黑色緊身衣,外披一件普通的黑色皮甲;黎巫渾身黑袍,臉上還緊緊的蒙上了兩三層黑紗,隻露出了一對骨碌碌亂轉的眼睛;至於白,可憐的貔貅被黎巫一碗湯藥灌進肚子裏,渾身毛皮立刻變為紫黑色,在夜間卻也不見得顯眼。


    蹲在厲天候府外的一株大樹樹杈上,黎巫全身縮成了一團,右手五指指指點點的盤算了好一陣子,朝著厲天候的府邸比劃了又比劃了,最終氣惱的一掌拍在了那樹杈上,腦袋扭了過去,無比鬱悶的哼了一聲。


    “唔,這是七殺點星陣,匯聚了周天兇煞之氣最盛的十三顆大星,把它們的命相之力匯聚而下布成的巫陣。”夏頡摸著自己下巴,很感興趣的看著一副惱怒模樣的黎巫。


    “我當然知道這是七殺點星陣,天巫殿十大星陣中排名第十的陣勢。隻是,怎麽破除?”


    “你是黎巫啊?你難道不行?”


    良久的沉默之後,黎巫左手食指、拇指狠狠的在蹲在她身邊的夏頡大腿上掐了一把,極其憤怒的低聲罵道:“如果是我黎巫殿的陣法,我早就破掉了。可是這是天巫殿的星陣,我怎麽會解開?要我破掉它容易,解開它麽,除非是天巫殿的大巫,通曉這巫陣的星圖,還要明白眼前這陣架設時的天機地理才有可能。我是黎巫啊,你以為我是天巫不成?”


    眼裏綠光一閃,黎巫突然一手掐住了夏頡的脖子,很興奮的低聲叫嚷道:“差點忘了,有你在,就等於半個天巫在場。快,把天巫殿十大星陣的星圖都交出來!”


    反手一掌拍掉了黎巫的手,夏頡哼道:“旒歆大人,請你注意,你是堂堂巫教九大殿主之一,地位最尊貴的黎巫,怎麽就喜歡做這種雞鳴狗盜的勾當?去人家府裏偷東西,很有趣麽?當著我的麵,把混天候一拳差點打吐血,你莫非以為,混天候查不出你的身份來?”


    冷笑了一聲,黎巫高高的昂起頭來,嘀咕道:“我樂意,你又能奈我何?混天候履癸?他還不是大王,輪不到他在我麵前搗鬼。至於這偷東西麽,為什麽你來得,我就來不得?”


    夏頡歪歪嘴巴,從口袋裏掏摸出了一方銀色原玉,低聲抱怨道:“你可是黎巫啊,這偷東西的勾當,你參合什麽?”一邊抱怨,他隨手把那原玉捏碎成了無數細小的玉片,用純粹的精神力在上麵烙刻上了密密麻麻一層層複雜的巫咒。那巫咒剛剛成形,就立刻和天空的周天星辰之力遙相唿應,散發出淡淡的銀色光華。


    死死的盯著夏頡手上的玉片好一陣子,黎巫這才長吸了一口氣,用那種居高臨下的口氣命令道:“你還是大夏的將領,你偷得,我就偷不得麽?唔,記住,天巫殿十大星陣的星圖,迴去了就給我送到黎巫殿去,否則,哼哼。”冷笑了幾聲,黎巫歪著腦袋瞪了倒掛在身邊一根樹枝上的白一眼,白渾身一個哆嗦,腳一軟,就差點沒摔下了地去。


    黎巫沒有計較夏頡的不客氣,她對他很有興趣。


    怎麽說呢?


    一個幸運的野蠻人,隨手幫了一個擁有惡劣的作風,喜歡找虐待的,在大夏巫教中身份都是數一數二的老怪物,突然就平步青雲,被那沒人敢招惹的老怪物列為了重點保護對象。


    僅僅如此,也就罷了,那老怪物雖然實力和勢力都無比龐大,卻是不出世的,對這個幸運蠻子的關照,並不會在巫教中造成太大的震蕩。可是,更加幸運的就是,這個蠻子居然在天巫殞命的時候以射日訣,搶走了前任天巫的全部智慧烙印!


    對於無比重視傳承之道的大夏巫教來說,夏頡的身份在那一刻就有了改變,幾乎可以算是前任天巫的關門弟子。僅這個身份,就足以讓這個幸運得無法形容的蠻子,成為在安邑街頭可以橫行的角色。


    但是,如果僅僅是這兩個原因的話,出身來曆比夏頡更加了不得的黎巫,也不會正視他一眼,大夏巫教中藏龍臥虎,厲害的人物多了去了。可是,這蠻子身邊,卻正好跟隨著一條無比稀罕的白貔貅,這就讓黎巫對夏頡有了足夠的興趣。進而她愕然發現,夏頡是唯一的一個知曉了她身份後,還敢對她唿唿喝喝不當迴事的人,尤其他還是一個男子。


    自幼在巫殿中被無數年老的大巫撫養大的黎巫,對這個蠻子,自此有了很充分的感覺。


    尤其,當她發現,夏頡居然要幫著一個王子去偷另外一個王子的東西,竟然是這樣好玩的事情,她還能不參一手麽?


    黎巫很罕見的沒有計較夏頡對自己不客氣的態度,隻是饒有興致的縮成了一團,雙手抱在胸前,目不轉睛的看著夏頡在那裏把一手手天巫殿秘傳的巫訣刻畫在了那些玉片上。對於巫咒擁有極高天分的她,拚命的記憶著自己所見的每一個巫訣。籠在袖子裏的兩隻手在偷偷摸摸的比劃著,在那裏畫出了同樣的巫訣,感應著那巫訣中引發的獨特的星辰巨力。


    猶如水波一樣透明,一圈圈清晰可見的純粹的精神力從夏頡眉心不斷蕩漾出來,在那些玉片上把一手手極其複雜的巫咒刻劃了進去。每一手巫咒都由數十,數百,乃至數千個複雜的巫苻組成。將如許複雜的巫咒刻進不過拇指指甲大小的玉片中,需要消耗的精神無疑是極其龐大的。


    黎巫眼睛裏麵帶著一絲笑意,雙手托著下巴,想要看夏頡出醜。


    同時在近百片玉片上刻畫巫咒,每一瞬間都有數十個巫苻被刻進那玉片中,這對施展巫咒的人要求極高。細致入微的控製力、強大綿綿不絕的精神力、堅韌不受外界打擾的心境,三大因素缺一不可。一名巫力不過是一鼎水準,大巫中實力最弱的巫,是不可能完成這樣艱巨的任務的。黎巫已經很歡快的低聲哼唱起來,不斷的嘰哩咕嚕道:“把星圖教給我,教給我,我來製解陣的星訣嘛。”


    夏頡臉上肌肉紋絲不動,眉心那水波一樣的精神力波動彷佛恆古以來的流光,不見絲毫衰弱也不見絲毫波動的汩汩而出,一個個極細小、極精致的銀色巫印,漸漸的出現在那玉片中,組成了很複雜的,讓一旁黎巫都有點皺眉的微型巫陣。


    “祖宗的靈魂在上,諸大天神在上,他可能是一個弱小的一鼎大巫麽?”黎巫的眼睛越睜越大,最後差點沒尖叫起來。夏頡刻畫這些巫咒所耗費的精神力,已經超過了一名三鼎大巫所擁有的全部精神潛力!這就證明,夏頡如果能夠吸收足夠的土性元力萃煉自己的精神力,他將立刻跨入三鼎大巫的行列!


    黎巫的身體有點搖晃,大夏巫教中,從來沒有出現過夏頡這樣的變態:巫穴,也就是眉心穴中蘊含的純粹精神力,居然是自身巫力的上百倍的強度!擁有這樣強大精神力的巫,居然沒有及時的把它轉化為符合自己屬性的巫力,而是近ng費的放之任之。


    大夏的巫,隻有拚命壓榨自己的先天潛力,將每一份精神力的潛質都挖掘出來,不斷修煉為巫力的。他們發愁的是自己的精神力潛力不夠,空有安邑城浩大的元力,卻無法轉化為可為自身所用的巫力。從來就沒有聽說過,一個大巫體內蘊含了如此強大的精神力,卻僅僅轉化了百分之一成為巫力的!


    “蠻子就是蠻子!”黎巫最終隻能對夏頡下了這個評價。緊接著,她眼裏冒出了餓瘋了的野狼見到鮮肉的綠光,隨手從寬大的袍袖中掏出了一卷玉質的卷軸,開始翻閱上麵記載的各種邪門巫藥,盤算著是否可以利用夏頡這樣古怪的、罕見的、珍稀的材料,再去試驗幾種藥效。


    夏頡眼角餘光看到了黎巫眼裏冒出的綠光,不由得心裏一陣哆嗦,神識波動了幾下,差點就把幾手巫苻給刻畫錯了。手上玉片一陣顫抖,差點劇烈爆炸,夏頡連忙凝聚了全部精神,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製作破解星陣的星訣上。


    西疆戰區時,他成功的將體內的後天真元轉化為先天真氣,道行大進的同時,自身的元神、神識得到了極大的萃煉,對大巫最為重要的精神力暴漲了百倍以上!一直沒有空閑多做修煉的他,隻是穩穩的將巫力提升了一個台階,讓體內巫力更加精純精煉,卻沒想到今日製作破解袞的天候府外的護府星陣,卻在黎巫麵前暴露了他如今的老底,免不得又要生出是非來。


    一隻黑色的夜梟無聲無息的從袞的府邸中飛了出來,繞著院子上空盤旋了幾周,突然就朝夏頡他們所在的這柱大樹撲了下來。那夜梟眼睛極其銳利,夏頡手上閃動著的細微銀光,已經足夠讓它看到這不懷好意的躲藏在密集的樹枝中的二人一獸。


    黎巫眼裏綠光閃動了一下,剛要出手禁製住這隻用來巡守的夜梟,白已經無聲無息的出手了。它的身體彷佛二兩棉花一樣隨著一陣夜風飄了出去,兩條長臂猛然伸開,已經在空中扭斷了那夜梟的脖子。白的兩條強有力的腿輕輕的在院牆上點了一下,又借力飄了迴來,隨後就在黎巫的身邊,狠狠的一口咬了下去,把那夜梟的脖子咬了下來,張開大嘴就是一通狂吸。


    皺了一下眉頭,黎巫的小臉整個皺了起來,朝著另外一側挪動了一下身體,唯恐白身上的血糊在了自己身上。一不小心,黎巫卻是緊緊的和夏頡貼在了一起。


    身體劇烈的哆嗦了一下,黎巫突然長身而起,彷佛一條幽靈,飛快的飄到了夏頡頭頂上的那根枝椏上去。正在製作解陣星訣的夏頡,眉心射出的精神波動也是一陣亂抖,就快要完工的星訣差點就爆了開來。幸好夏頡元神穩固,一顆心冷靜異常,這才強行控製自己,一分不差的把最後幾個巫苻打入了那玉片中,頓時手上那些玉片已經化為了純粹的銀色。


    氣惱的瞪了黎巫一眼,夏頡從鼻子最深處噴出了一團冷氣,冷冷的哼了一聲。黎巫眼裏更是兇光閃動,惡狠狠的瞪了夏頡一眼,比劃了一下自己的拳頭,作出了就要在他頭上狠狠鑿幾下的動作來。


    無奈的搖搖頭,夏頡用左手拍了一下剛才和黎巫肢體接觸的右肩,猛然想起剛才接觸之時,隔著皮甲和厚厚的巫袍都無法掩過的那一份細滑和柔嫩,他心裏不由得一愣,連忙低聲嘀咕了幾句:“阿彌陀佛,這女人可萬萬招惹不得!”


    黎巫蹲在夏頡頭頂上那根枝椏的梢部,剛要做點什麽來顯示自己身為大巫的威嚴,猛不丁的聽到了夏頡嘴裏嘰哩咕嚕的自言自語,頓時好奇的問他:“阿彌陀佛?這是什麽意思?你們用來罵人的話麽?你想死不成?”


    呃!夏頡無奈的抬起頭來,露出了比鬼還難看的笑容:“這阿彌陀佛,是問好的話。嗯,意思就是說,一切準備好了,你準備好動手沒?”


    飛快的瞥了一眼夏頡手上那近百片細小的星訣,黎巫又飄到了他身邊蹲了下來,壓低了聲音喝道:“不就是偷偷的進厲天候的家裏取東西麽?還有什麽需要準備的?你解開這星陣,我就有辦法讓府邸裏所有的巫都失去知覺,實在是太簡單。”


    “唔!”朝黎巫點點頭,夏頡身體一長,就要跳向前方數丈外的院牆。


    黎巫卻一手拉住了夏頡,用力把他按在了枝椏上,一對漂亮的大眼睛睜得老大,很是不客氣的說道:“記住,把天巫殿十大星陣的星圖到時候全部送去我那裏。嗬嗬,我想進天巫殿的丹殿,已經有好幾年了,可惜就是解不開他們天巫殿護殿的星陣啊。”


    夏頡愕然,看著黎巫抱怨道:“你去天巫殿丹殿作甚?黎巫大人,旒歆大人,我對星陣的所有知識,都來自於前任天巫,你要我轉手就把天巫殿的最高機密全部賣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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