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知天宮的司法神君與司命神君同在一個階品,各司其職,平日裏也鮮少往來,隻是旁人覺得兩人的性子相差不大,時常是作為宴席上的交談對象,每每談及司命神君連席時,必定會有人提起司法神君明淵,可是這兩人的性情隻是表麵上看來冷冰冰的,但還是大為不同。


    連席若真是個冷心之人,也不會牽掛一個故友這麽多年,司命神君因掌管天下眾人命數,其實是早看破生死紅塵,他的心不容易被感動,且不說連席惦記的這凡人是何等人物,那也是動了一點凡念的。


    而司法神君明淵,在九重天這麽久一直獨來獨往,若不是有那池祈山弟子青挽的出現,可以說這天宮中最無情的人便非他莫屬了,原本掌管天規法度的神君也是需要做到神智清明,不可輕易動了感情之類的,但是就眼前這人……雖曆經幾世的輪迴,眼底那點冰寒是從未消除過的,他的冷……是從骨血中帶出來的。


    “天君這話聽來有些奇怪了,當初是司命神君呈了白祈上神的情,後來隻不過是還了迴去,怎得天君覺得……像是誰欠了誰似的。”傅明淵這話說來,語氣中的冷意聽來並不像是針對著眼前人,隻是四周的靜寂使得三人之間無形中彌漫著一股硝煙,若細說是誰欠下誰的,隻能說是三人各有心思。


    堯翼嘴角邊殘酷的笑沒有半分減少,當初除了一部分的原因是為了將異靈從其身體裏驅逐除去外,還有的是……為了弄清楚眼前人的身份。


    能承受住二十四道雷劫並還能魂魄不缺的下世輪迴,已經不單是一個神君能做到的事情,更何況那時為了救青挽而廢去的七成修為,僅靠剩下的三成就能擋出這雷劫的威力,這其中的原因他不得不深究。


    畢竟異靈雖是從附著人的身軀到侵蝕魂魄,可是絕沒有一旦附著人身的時候便已經是進入其魂魄當中,而且當時司法神君明淵的修為也是藏不可測的,並不是簡單的為了救人將附著在青挽身上的異靈驅除而引到了自己身上,那個時候隻有他及時趕到了,可是也未看到事情發生的過程,便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樣的情況,那異靈已經是開始侵蝕司法神君的魂魄。


    若不是司法神君明淵的緣故,那問題還是出在池祈山弟子青挽身上……


    “本天君不否決欠你一份人情,但是眼下的重點,是將這凡間十年過往與將來應該發生的事情給它恢複到原位,而不是在此……彼此猜疑。”後麵四個字咬音很重,但是看天君堯翼臉上的神情,還是如尋常一般,連席站在一旁,依舊不開口說一句話,在這場談話中,天君想來是不願意他開口的。


    剛才傅明淵所說,也是說明了一件事情,天君堯翼確實是有事瞞著他,不說天君自然有權利隱瞞任何一件他不願意公開之事,但是有關執羽之事,天君幾次的提醒,他心下覺得……天君知曉的還有更多。


    傅明淵的眼神清冷的很,從剛開始對於他們的到來也沒有多大的驚訝,沈君既然將眼前人的情況告知了他們,想來也是把他們從九重天下來的目的也一並說了,又或者是還有另一種解釋,這次的覺醒……並不是偶然。


    屋內的沉默不語是持續了許久的,直到屋外有人敲門,說話聲中帶著些急切……


    “公子,屬下有急事稟報。”是府中的侍衛……


    傅明淵眼底也見不到什麽變化,目光淺淡,看了屋內的兩人一眼,語氣有些冷意的說道:“進來”


    堯翼這時坐了下來,垂下去的眉眼看不到神情,但是眼底的暗光如同無望海域一般了,墨色很重。


    “公子……”進來的人在開口時還有些猶豫,似乎是沒有想到自家公子的書房內還有客人在,傅明淵隻是點了點頭,來人便往下說去了。


    “陳大小姐的貼身侍女趕迴府說陳小姐在大街上不見了……”侍衛說完這話像是擔憂自家公子不相信似的,又補充說道:“看神色很是緊張,應該不假。”


    再見傅明淵的神情……依舊是看不出情緒的。


    堯翼也是在一旁聽著,眉眼間流露出有他依舊看熱鬧的心思在,這侍衛口中的陳小姐可是陳府的大小姐陳知瑾,不稱其為夫人,應該是眼前人的示意了,便是看向傅明淵的眼底多了一抹玩味的笑,那日傅陳兩家的大婚可是場麵大的很,不像是現在連一個名分都不願給的情況,自然……這個中情況他是知曉的一清二楚。


    陳家大小姐也不過是被利用了一下,或者說的好些,是做了交易罷了。


    “通知木悠,讓其派府中的人去找,天黑之前若是沒有消息,讓淵閣的人出麵。”這番話說下來不帶有絲毫感情,堯翼看在眼裏記在心裏,若是此刻失蹤的是傅明染,想必眼前人已經不是這個反應了。


    果然還是對人的……


    “是,公子。”侍衛迅速的退了出去,臨走前仿佛是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將視線放在他身上的堯翼,隻是人臉上帶著的幾分恭敬還是十分明顯的。


    堯翼臉上一笑,也不知為何而笑。


    “若是司法神君開口,本天君這裏倒是有一樣東西是神君用的上的。”堯翼並沒有將鳳凰銅鏡拿出來,可是見著眼底的亮光似乎還是能明白什麽的。


    傅明淵清冷的目光卻是突然看向了一旁的連席,也僅僅是一瞥,便收迴了剛才這一眼中或許傳遞的消息亦或情緒,而坐著的人嘴角一撇,看起來像是不在意,但是那嘴角的笑顯然也是變了一個味道的。


    “凡間有凡間的處理辦法,天君的東西還是妥善保管的好。”直接開口拒絕顯然也是在堯翼的預料之中,自然他也隻是隨口說說,若是將鳳凰銅鏡用到這般小事情上,起碼對於眼下來說還算是小事。


    陳府小姐畢竟還是個不太重要的人物,若是問起連席來,或許還是能從命簿上看到今世的結局如何……


    “說起正事,今日來此……若是沈君已經將事情始末告知了你,那本天君也省的再說一遍了。”堯翼站起身來,視線在傅明淵臉上掃了一眼,突然一下子冷下來的目光也是顯然的,而後兩人的視線交匯,這一刻彼此的眼神都像是認同了些東西。


    “細說起來,人間並不歸九重天管,但鳳凰一族與人間的關係還是比較密切,既然瑤華神君改了滄浪神將轉世的命運,天君有責任將其糾正迴正軌也是應該的,但是傅某在此隻說一句……”傅明淵這一刻的語氣突然暗沉下來,因著臉上同樣的肅穆,讓人對接下來要說的話留著幾分關注,“弱水河畔本不應該留有的東西還是早日帶走的好,那原本是古神為十瓣荼蘼留下的一塊地域,雖則現在已不複荼蘼花開之景,但終究是不能褻瀆的。”


    堯翼臉上的笑確確實實有片刻的僵硬,而一旁的連席也是突然的神色一變,帶著眼底的幽深看了一眼天君,可是弱水河畔有了什麽……


    傅明淵清冷的神情不見得是隨口一說的話,便是堯翼臉上的思慮深了又淡了,這天地沒有他不知曉的事情,但是現在看來是這天地沒有他司法神君不知曉的事情,何況眼前人還在凡間為人兩百年時間,這兩百年時間對於天宮之人來說雖不算是什麽,但畢竟也是有了幾世輪迴,可竟沒有想到這一世會出現如此變故,若還算得上是變故的話。


    “倒是沒想到……不過,這話本天君記下來。”堯翼話到嘴邊有話鋒一轉的意思,而且這話像是沒有說完,隻是人起身之後已有了離開的意思,而連席確實是至始至終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傅明淵看著兩人離開,看到堯翼對著身旁的人說了一句什麽,甚至能感覺到連席那瞬間亂了的氣息,當初在九重天時一眾神仙都說司命神君心底藏著一人,別看平日裏一向冷冰冰不愛說話,但是他多少也是知道一些實情,知道連席曾入冥界找了閻王爺要來了那生死簿,原本自身掌管命簿,對他人生死命數都是看淡了的,可是如此特意的舉止,還是讓人有了幾分心思。


    連席隨在其後走著,臉上的神情暗重的很,似乎從未有過這般神色浮現……


    “便是不開口詢問青鸞鏡的事情,錯失了一次機會……還是你覺得,本天君其實是瞞了你一些事情。”這前後的話聽來似乎是連接不上的,但連席跟在天君身邊這麽多年,還是明白天君話中的意思,剛剛傅明淵已經有這方麵的意思了,起碼那弱水河畔之事……天君是知曉的吧。


    連席眼底的光有些動搖,他不問不表示他不願,隻是……關於十瓣荼蘼之事,原本在九重天就已經不便談起,天君能與他說這些已是他不敢期待的一部分,更何況剛才傅明淵的語氣當中已是說明他也是不願談及十瓣荼蘼花,畢竟涉及到古神之事,在九重天也是不輕易提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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