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在下看不出齊公子臉上的喜悅與躍躍欲試之態,那這先生二字,也是妄為的。”白祈嘴角邊的淡笑有著謫仙的風姿,眉眼間似乎又浮現了剛剛站於梅樹下,正是齊涼意看見的模樣……風華絕代。


    “今日年歲之夜,白公子可是有什麽親人要尋探的?”雖說暫時放棄了查尋眼前人的身份,但是好奇心還是有的。


    白祈淡笑不語,若說有何親人的話,剛剛隔了九重天與他說話的人,倒算一個。


    齊涼意看著眼前的神色,眼底依舊有著亮光,這意思……是有的了,然而腦海中閃現出來的人影,卻是傅家那孩子。


    這兩個多月的消息,明淵倒是把守的挺嚴的。


    “不過在下確實在府中叨嘮過久了,若是齊公子有事願意與在下相商,白祈倒是覺得心中不用那般在意此事。”仿佛剛剛的問話沒有絲毫意義,亦或者眼前的人並不想迴答,齊涼意點了點頭,但因此他反而越加對這人感興趣。


    一身淡青色衣衫的人臉上有些猶豫,今天這個日子……似乎不宜談起這個話題。


    “今晚若是招待不周,還要請白先生海涵的。”暫時不提及的好,齊涼意一時將視線投在外頭正在忙碌的府中下人身上,爹娘今晚是會趕迴來的,但還得抽空去一趟顧府,今年這個年歲,顧家估計冷清了不少。遠在天城縣的人……是無法迴來的。


    白祈神情認真,一臉淡然,過了今年……還有幾十個年月,恐怕依著青挽的這般修行,那命簿上未寫下的結局,還要經曆幾世輪迴了。


    他現在的情況,在凡間確實呆不了許久,那略顯蒼白的臉色藏著自身的虛弱,他接受沉君下的法術禁錮,既是為了使天君放心,也是為了落個清靜,隻是這沉君……不過是早些年頭還未收徒弟,而那池祈山隻有他一人時照著自己的樣貌幻化出的影子,隻不過機緣巧合之下,這沉君也是生成了自己的性子,更是在他下凡後獨占了池祈山,不過……那終歸是個破山而已,占了便占了,總的這凡間是有趣的多。


    屋內的兩人都心思重重,隻是麵容之上皆是雲淡風輕,各自的心思……那也隻是各自的心思而已,


    “勞煩各位兄弟這一趟了,在下感謝不盡。”顧連祺端起酒碗,向前一推,隨後一飲而盡,麵前的眾人同樣神情頗為嚴肅的喝下了手中的酒,但他們都是心甘的……在年歲之日,遠赴他鄉。


    顧連祺在每人的臉上掃視了一番,他隻要心甘情願者,雖則表麵上看隻不過行個兩日的路程,但是這件事原本的意義,卻是十分不同的,糧食在三日內已經收集完,那些知情的亦或不知情的,起碼是將這糧食賣與了他,以一個商人的利益來考慮,至今他是受損的。


    “兄弟們這份情誼,我顧連祺記在心裏,那麽……出發吧。”這些人中他雇傭了天遠鏢局的人,想想京城此刻街頭的繁華,與那全州百姓已是人人受著饑餓之苦相比,這天災似乎爭不過人那顆心啊!那顆依舊有著這份熱鬧的心。


    隻是今晚的年歲之歡,受災地區的百姓……怕是很難忘了。


    顧連祺選擇同行是做了一份考慮的,從京城到全州需要經過幾道關口,需要有人負責。


    他那堂哥若是沒有事先考慮周全應當不會如此行事,所以他姑且冒險一試,不是因為那銀兩虧損,而是因為第一次搶占了官府的“功勞”,他這骨內的血液,有些沸騰。


    皇宮越王閣


    慕天越屋內隻有與往日一般無二的燭火,喜慶的燈籠在房內無處安身,書桌後麵的人埋頭在翻閱著書籍,似乎外麵像是燈海一般的景色與他無關,這宴席……他是早早以身體不適為借口退出來的,不過今晚與他那三皇兄說的幾句話,倒是別有意味的。


    偶爾可以聽到漸微的絲竹聲,混合著一種在今日依舊有所壓製的笑聲,慕天越的神色在搖曳的燭火中有些晦暗不明,他那早逝的娘親,倒是選了個好日子離開,那邊喧鬧的宮殿與這頭冷清的王閣,還是一個人的好。


    盡管沒有迴頭,慕天越也知道牆壁上不止他一個人的倒影,名為書童實則是貼身護衛的人,白日裏與黑暗中的性情可是截然不同的,倒也是個體貼人的大人。


    “你盡是可以與那些侍衛一起喝酒放鬆一番。”這樣的話似乎從他十歲起便每年有著這一迴,但是得到的答案都是……


    “屬下呆在主子身邊便好。”每年如此,實在沒有什麽新意,但是慕天越眼底一半的情緒已經被每年這個時候將會從記憶中分割出的憂傷染上,那琥珀色的眸子像是深海一般,似乎藍光總是憂鬱的模樣,眉眼間浸透的心情……如此刻燭火的堅定,不曾搖曳半分了。


    父皇看著每日身邊圍繞著的人,也會有著這般的心情嗎?隻是那全州百姓在這年歲之夜大概是做不到一家歡樂的,今年秋風吹的早,冰雪同樣沒有昭告的入了家門,這天災……往往出人意料了。京城的繁耀,硬生生的奪了那些百姓心中的祈願,隻是遠在他方的人,無法知曉,父皇心中的那些方寸,他竟是看不明白了,也是看不明白的。


    三皇兄喜愛紫衣,在這皇宮中,似乎就隻有這身時常樣式不同,但顏色多半相近的衣裳會如同當年娘親那般的偏愛,這個偏愛的源頭隻不過是因為她心中仰慕的人曾稱讚過一句,如今這聲稱讚,也被娘親帶入黃土了。


    二十多歲年紀的三皇兄,不僅僅是依靠著年歲上帶來的權力,而是他的心思……不見得比父皇的要淺白。


    “四皇弟身體可好些了……”


    “父皇可是時常記掛著四弟的身體,平日裏與皇弟也難得見上一麵,聽聞皇弟是已經選好伴讀人選了,不知是哪家公子?”


    “若是皇弟說出的話,想來父皇是不會拒絕的。”


    聽著這三句話過後,慕天越是直接起身向著座上的君王直言,以身體不適為借口退出了宮殿,帶出了他那三皇兄的話,但沒有留下任何一個答案。


    他並不是不願與那身紫衣之人說話,隻是不願說廢話,明明這些交談兩人都心知肚明,既不能捅開這層麵紗,又不能火上澆油,兩人如兄弟一般如此靠近,他是當真的不適。


    更何況三皇兄的生母德妃娘娘,雖說與娘親是別人眼中的好姐妹,在娘親的軀體能夠移至皇陵時也是廢了一番心力的,畢竟他的生身母親,在外人看來……身份低賤的很,不過是個小戶人家的女子,按祖製是不得進入皇陵,不過給出那身稱讚的父皇大概是看著娘親過於可憐,又有皇後與兩三個妃子的動人勸說,還是這般旨意去了。可是娘親的好姐妹,背地裏卻與皇後商量著,如何將已不再得寵的娘親,親手趕出宮去。


    思緒放空迴來,暗淡的眼神偏頭看著一旁書院院長交給他的一摞摞書籍,開學之前,這個需要看完的。


    屋內的燭火始終是這個光亮,這個溫度,這點起的燭光像是為著遠方的人祈願,又像是給皇陵之下永遠沉睡的人,將那番稱讚變得始終都是明亮的。


    “小公子,不知這身女裝可否?”思兒在眼前的人再三提點下,拿來的是一套婢女的衣裳,粉藍色的外衣內是月白的裏衣,她們兩人便是這般的穿著,傅明染下床來,是直接看著她們身上的衣服,不禁點點頭,眼中似乎泛著粉藍色的光芒了。


    “那小公子……是現在就穿上嗎?”馬上就要第二批的婢女出府了,但第三批的人是允準了今晚不必迴來的,所以……傅明染同樣是點了點頭,接過這身衣裳到了內室去了,之所以沒讓旁邊的兩人退下去,大概是因為這衣裳看起來不好穿的緣故,或許需要一個人幫幫忙。


    人走到內室,思兒看了一眼自家的妹妹,小念同樣搖了搖頭,但是眼中沒有半分不情願的樣子,她們隻要盡量幫小公子掩飾行蹤便好,大公子黃昏之前才去的郊外,估計沒有那麽快迴來,但願小公子辦完她的事,早些迴來的好。


    內室的人解開裏衣的衣扣,最裏麵儼然是穿著一件女孩家的貼身之物,甚至那束胸的綁帶也是解開來了,想著當初因為她漸長的身高,小念便將這樣東西給她穿上,當初的她聽著身旁這兩人給出的的理由,不緊發笑,但也隻是沒有點破而已。


    雪白的肌膚露在外頭,披散的墨發因為剪短而隻是長短不一的呈現出淩亂模樣,隻是將束胸的綁帶解開,穿上月白色的裏衣,但是這女孩家的衣服似乎與往日裏慣常的男子衣裳不同,這多出的帶子是哪頭的,屏風後麵的人一臉茫然,當真是盡力了。


    “小念,你進來幫我一下。”身穿單薄的衣裳,肌膚上有些像是冷傷的痕跡,露出的那半截雪白的脖子,往上是光滑的下巴,唇紅齒白之間,吐出如蘭的氣息,人的臉是有些紅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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