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依筱放在暖爐中漸漸暖和過來的手,上麵隱約可見幾道淡粉色的傷疤,像是結痂後剛脫落的,那泛著粉色的指甲似乎無意識的劃過這幾道痕跡,人臉上的神情蒙上了一層麵紗似的。


    “娘娘,齊公子送了一封家信過來。”進門而來的人神情平淡,倒是有一番沉穩,那覆蓋在痕跡上的手一頓,慢慢的抬頭看著原本應該是去準備午膳的人,涼意那孩子會主動給她來信……有些意料之外了,大概……是遇上了什麽事了。


    “是茂予那孩子送來的嗎?”不覺含笑的意味暗含其中了,說來那孩子每次稱她為三姑姑,其實輩分還是要更大一些的,茂予是她那大侄兒的兒子,隻是因為她的年紀小了點,嗯……三姑姑也挺好的。


    “迴娘娘,看得出來予公子是想見您來著,隻是說了一句多有不便,便離開了。”春兒拿過了床沿上放著的外衣,厚些的布料看起來更保暖些,娘娘也太不懂的疼惜自己的身子了,更何況娘娘的舊傷在這冷天裏更是不好過。


    當年不過二十出頭的娘娘入宮,在一次意外中救了皇上一命,隻是落下這腿腳的殘疾,這些年娘娘也是很堅強的挺過來了,好在皇上還是重情重義,不僅僅是封了娘娘這良妃的頭銜,更是每次得空也是會來這良景殿坐坐,隻是……娘娘倒是一直沒有懷上子嗣,也不知是何原因。


    “沒想到那孩子轉眼間也是長大了……”坐著的人很是聽話地換了一身外衣,春兒果然細致的很,這紅衣的裙角確實有些沾雪濕了,“春兒,你跟在我身邊也是有十年之久了。”似乎隻是感概一聲,人慢慢打開了信……果然,涼意這孩子還真是有事才會找她這個姑姑。


    齊依筱臉上掛著笑容,看著信上麵工整的字跡,她這侄子也是滿腹經書,隻是也不願為官……但或許是大哥特意安排的。


    “春兒,這雲霧茶可還是有的,下次皇上來可一定要沏上一杯,以免失禮了。”淡淡的口吻依舊是這屋內除了緩緩升上來的火焰氣息之外另一種彌漫開來的淡雅氣息,信中的事情……後宮女子不得幹政,但若是用另一種途徑,或許行之有效。


    “是,奴婢記住了。”屋內三人之間享受著冬日的安靜,比起任何一個時辰,這樣的時間更為難得。


    京城衙門


    “縣太爺,宋先生迴來了,人已在門外等候。”


    正在整理案卷的人原本緊縮的眉頭立馬有了變化,眼底透露出的喜悅絲毫沒有遮掩……“快進宋幕僚進來。”人也是馬上起身了。


    進屋的人一身青衣,仔細看的話衣裳似乎濕了一大片,墨發略顯淩亂的披在身後,但是整個的神情是平靜的,眼前的人……主要是見慣了他那時常陰沉的神色,竟是有些不習慣了。


    “宋幕僚,可是遇見了什麽事情,這一身……”然後立刻轉身對著一旁的衙役道:“快拿來一身幹淨的衣裳給宋幕僚換上。”


    “是”人未走到門口,而進屋的人慢慢的移步到了縣令麵前,恭敬的行禮道:“無礙,縣令可是有什麽事?”


    門口的人似乎看了一眼縣令的神色,繼續完成吩咐的命令去了。


    “宋幕僚還未聽說昨日京城發生的命案嗎?”說話的人臉上的神情顯得小心翼翼,似乎重提這個話題都是不恰當的。隻是看著麵前的人,宋之初的麵容依舊沒有變化。


    “宋幕僚……”


    “縣令,此事屬下迴京的時候已經聽聞了,但屬下原本以為不足以讓縣令為難的。”這句話……很明顯的毫不客氣地指出了。但座上的人反而顯出了滿意的神色,似乎這樣的話才是他想聽的。


    “如此,宋幕僚是已經有很好的法子了。”


    宋之初微微行了禮,眼神中帶著點淡漠,這命案……聽聞將軍府的喪事已經辦起來了,這樣的速度實在讓人心疑,更何況楚家的緒方賭場被關,對於楚家已經下滑的生意來說,算是致命的了。


    若說這命案所要達到的目的,某非兩個……楚家以及將軍府,主事雙方大概都陷入了一個圈套裏了。


    隻不過……這與他有何關。


    “京城商賈四家多一個少一個,這京城的天自是不會變的,但若是將軍府有何風吹草動,這王朝的風向可能就偏了,這一點……縣令應該明白吧?”宋之初的神情略顯陰沉,但那雙眼底的冷漠之態實在讓人心驚,眼前的人是呆愣了一下,每次見著宋幕僚,都感覺是從未熟悉過這人……盡管共事過四年。


    “那宋幕僚的意思是……那楚家二公子已經判了死罪。”陳忠揚下意識的看向了放在一旁的那張似乎依舊能聞到血腥味的罪狀,其實楚家於他,算的上是平日裏有交情的。


    據他了解,楚家隻留有兩個血脈了,而楚家大公子……身體自小不好。


    “屬下並沒有如此說……”宋之初注意到了眼前人的動作,外麵可是已經傳開了楚家二子認罪的消息,此等事難會空穴來風。


    “那是……”陳忠揚撫了下額頭的汗水,臉頰上似乎泛起了潮紅。


    “楚家背後還有一個傅家,而傅家與齊、陳兩家在生意上的關係都不一般,京城四家目前看來還是一個整體,楚家不足以掀起什麽風浪,但是四家可以,這或許也是縣令接到宮中下達的禁商的原因之一。”


    “林老將軍盡早的辦了喪事,大概是不想事態按照別人設想的那般發展下去,但這也不代表老將軍的怒火就如此平息,畢竟那是他的獨子。”


    “依屬下來看,這樁命案就當作一般的命案來處理,若是有證據指出楚家二公子犯了謀害罪,縣令大人自是秉公辦理的好。”宋之初剛說完這話,門口抱著一身衣服的人便行禮進來了,陳忠揚揮了揮手,示意來人退下,今日的談話自然不好讓第三人聽到。


    “若是沒有掌握證據……”


    “若是沒有證據,大人更應當秉公辦理的好,這清白兩字……最是難寫。”宋之初輕瞥了一眼那拿來的衣服,淡淡的目光落在上麵,最後似乎露出了笑容,他今日可是當了一迴……騙子了。


    陳忠揚緊鎖的眉頭因著看著眼前人那一臉平靜的神情而漸漸平息下來,若是宋幕僚都如此說的話,作為京城最小的官,還是不要參與進來的好。


    “秉公辦理……這是一定的。”人的信心仿佛是一下子充滿了,看著座上的人那豁然開朗的神情,宋之初走過去拿起來放在一旁椅子上的衣裳,臉上表現……似乎感覺還不錯。


    “大人,屬下先下去了,這身衣裳……多謝大人。”宋之初表現的彬彬有禮,仿佛剛剛那一番奪人的言論不存在般,陳忠揚滿意的點了點頭,身邊之人的脾性他自是摸的清楚,宋幕僚說起正事來就是如此的嚴苛。秉公辦理……難也不難啊!


    宋之初如同剛剛來時一樣神情平靜的走出了衙門,身上的那身青衣依舊,手中原本掛在手臂上的衣裳已經留在身後了……


    “多謝公子,多謝公子……”聽著漸漸弱下去的聲音,宋之初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明顯,身後的小乞丐意料之外的得到了一身嶄新的衣裳,滿是汙跡的臉上笑臉盈盈。


    “如何?”可在轉角處“恰巧”遇見的人,看著等候的人那仿佛是從亂葬崗出來的神情……冰冷的令人絕望。宋之初臉上的笑僵在那了,淵主為何每次都是派這人來跟他碰麵啊!


    “已經辦好了。”早些迴應的好,早些走的也好,人是在心中默默念叨著,花景桓冷冷的瞥了麵前的人一眼,似乎就此帶來了一股寒風了。


    宋之初看著人即是轉身就走,臉上閃過一絲被看透的尷尬,淵閣上的排名,這人永遠是在第一。


    “花景桓,這四年也沒見著你幾麵,淵主派你去執行什麽命令了。”不大的語氣中甚至聽得出些許嫉妒的意味,他這四年可是一直呆在京城衙門,幫著那個膽子不大,腦袋有些轉不過彎來的縣令大人處理著各種案件,可是……四年,未免也太久了。


    人是接著走了,絲毫沒有搭理的意思……身後的宋之初有些恨得牙癢癢,這竟是找決鬥的機會都沒有,排名第二的位置真讓人不爽。


    “花景桓,也好歹跟淵主提一下,什麽時候我才能迴淵閣……”迴應他的……是一片寒風,被吹的瑟瑟發抖的人越加的頭發淩亂,但是那股帶著火氣的神色卻是顯得人更為的清秀,仿佛這時才是表現了一個人真正的麵容。


    不過半個時辰……


    “宋之初已經辦好了淵主吩咐的事。”花景桓見著眼前的人神情帶著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溫和,起碼不像剛剛露出的那種冰寒。


    “淵閣的主子隻有一個,令牌在楚斐然那裏,自是淵主是他,阿桓,下次不要錯了。”淡淡的語氣但是並沒有顯出責備,傅明淵目光清冷的看著眼前的人,輕搖了搖頭。


    花景桓卻沒有作聲,在他心中……或者在淵閣中眾多人的心中,淵主隻有一人,但他們自是也會聽從楚公子的命令。


    “宋之初還想問……什麽時候他能迴到淵閣?”這倒是引得傅明淵特別的看了花景桓一眼,何時阿桓會關心之初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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