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堡外遠處的那片樹林,早就被之前的爆炸給夷為平地,李葉嚴肅地站在風沙中,手裏攥著一塊巨大的黑布。


    “哥哥,天氣有點冷,我先迴家了。”


    “站住!”李葉一把抓住即將離開的男孩,“童童,來感受未知的魅力吧!接下來的這個魔術,你是絕對看不破的!”


    “哥哥想要展示憑空消失,可實際上是黑布落下的一瞬間,跑進之前在這裏挖的地洞裏。”童童指著李葉的身後,“由於這個地帶的風沙幹擾視線,觀看者的注意力又在那塊黑布上,所以人們很難注意到那個地洞。”


    “怎麽可能!”李葉崩潰地抓住了自己的頭發,“我苦苦設置了三天的機關,居然在表演之前就被這小子給看穿了!”


    話音未落,身後的遠處突然發出劇烈的聲響,李葉能明顯的感覺到大地在顫動。


    “哥哥……”童童抬頭望著李葉身後的遠處,眼中布滿了驚恐,“那是什麽?”


    李葉迴過頭,看到了竄出風沙的巨大頭顱。


    女巨人麵目猙獰地朝他們這邊奔跑過來,沿途中還將抓住的那些夢遊者們像韭菜似的扔進了嘴裏,骨頭碎裂的聲音大過了狂風的唿嘯,血液如漿果般染紅了女巨人的下巴和唇。


    眼看著越來越近,李葉卻始終挪不動腳步,他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驚世駭俗的東西,紅色包裹著恐懼束縛了他的雙腿。


    “哥哥!”童童哭喊道,“我不想被吃掉!”


    李葉迴過神來,他看向年幼的童童,突然間咬牙鼓起了勇氣,“過來!”


    千鈞一發之際,李葉拉著童童跑進了之前挖好的地洞裏。


    咚咚咚咚咚……


    “糟糕,她朝古堡的方向去了。”李葉皺著眉頭,“如果撞到古堡的話……童童,你在這待著別動。”


    “哥哥!”童童不知道李葉跑出去要做什麽,因為就連李葉自己也不知道跑出去能做什麽。


    李葉隻是想,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女巨人撞向古堡。


    咚!!!


    隨著震耳欲聾的聲響,李葉停下了腳步。


    不遠處風沙和濃烈的黑煙混在一起,當它們消散的時候,李葉愣了半天,卻仍然沒看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


    女巨人趴在古堡前,一動不動。


    “莫非是……摔倒了麽?”李葉盡力穩定著自己的唿吸,小心翼翼地靠近女巨人。


    “先別過來!”我朝他喊道,將菜刀從巨人後背的皮膚裏拔出來,沒有血液流出,有的隻是黑煙滾滾,“很好,看起來這樣能釋放出亡靈的氣息,我記得這股味道。”


    李葉看著我手裏的菜刀,重重地咽了口唾沫,“白叔叔,該不會……你就用那把菜刀,把這怪物給殺掉了吧?!”


    “啊……你可以過來了,看來她除了釋放亡靈的氣息,不會再釋放其它有危險的東西。”我伸手拉了李葉一把,讓他順利地爬到了巨人的肩膀上。


    “白叔叔,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李葉坐在我身旁,好奇心使他全然忘記了童童的事情。


    可我知道,童童此時已經詫異地出現在古堡,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怎麽做到的呢……”我伸手抓向透過風沙的陽光,“本來我以為,世界上很多事物都是抓不住的,比如陽光,比如有關蘇飴的記憶,比如時間……可是啊,我們還是得嚐試一下,對於這些不可能的事情……”


    “嗯……”李葉若有所思了一陣子,“可是做那種明知道不可能而且沒有意義的事情,不是很浪費時間嗎?”


    “李葉,你得知道,對於從未完成過的事情,我們沒有權力去說它毫無意義,不管有多少人告訴你,不管這世界的前輩有多少經驗,哪怕是未來的自己,也沒有權力,去告訴你能做什麽,或者不能做什麽。”


    李葉沉默了一會,說:“即使……明明感覺不可能的事情,也可以去嚐試一下嗎?”


    我衝他笑了笑,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李葉驚呆了,他是個出色的魔術師,曾自以為了解世界上所有的秘密,可這一刻的“魔術”,他隻能得出無解的答案。


    米卡思修坐在古堡頂端的閣樓上,親眼目睹著之前所發生的一切,當我出現在他的身邊時,他並沒有過多的驚訝。


    “我以前聽說過,有位神靈,掌控著時空的秘密,他能在任何空間的任何時間線上跳躍穿梭,沒有任何一位神靈能阻止他,包括造物主。”他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本以為隻是以訛傳訛的故事,可沒想到,一切是真的,時空領主,真的存在。”


    “果然隻有無限壽命的惡魔,才了解這些事情啊……還沒到那種程度呢。”我在他身旁坐下,“目前,我隻能讓時間暫時停止,並不能使時間倒流,更別說在其他時空中跳躍,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想迴到那個世界。我很懷念……真的很懷念。”


    “白兄弟,如果你每一次空間跳躍,都會造成原本的空間瞬間消亡,你會怎麽選擇?”米卡思修似乎在對著天窗說話,眼神中並沒有太多的期待和畏懼,似乎無論我怎麽迴答,他都會坦然接受。


    “我想……”我知道米卡思修的意思,我深吸了一口氣,握緊了拳頭,“我想……抱歉……米卡思修。”


    “這樣麽……這我倒是沒想到,畢竟我們守了你這麽多年,還以為你會舍不得大家。不過我支持你,婉晴她也會的……白兄弟,能讓我一個人待會嗎?”


    我點點頭,朝樓梯的方向走去。


    “說出自己的遺憾吧!”我站住腳,“米卡思修,說一件,你最遺憾的事情吧。”


    米卡思修微微揚起了嘴角,他沉默著,始終一言不發。


    我點點頭,朝樓下走去,看起來,他並不想原諒我。


    “交給婉晴。”我聽到米卡思修說,“如果每人都有一次機會的話……”


    米卡思修的提議讓我感激,這或許是我唯一能夠彌補他們的方式了。


    “白哥!白哥!”我和李木子裝了個滿懷,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外麵!古堡外麵!”


    “那個巨人是吧?不要擔心,她已經對古堡沒有任何威脅了。”


    “不!剛才發生的事情李葉都跟我們說了!但是古堡外出現了大批的夢遊者,我們按照李葉說的釋放了亡靈的氣息,卻完全沒有任何作用,那群夢遊者依然再靠近古堡!”李木子的話音未落,我便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實際上並不是我的速度有多快,除了無需空間賜給我的不死之身,我從神域地板下,那些來自未來的書籍裏獲得了另一種能力——時間停止。


    我可以讓周圍的時間暫停,然後自己一步步走到古堡外,跳到巨人的背上,走到葉梓的身旁,順著她的視線,看到了不遠處的那群夢遊者。


    看李葉的姿勢,似乎正在用菜刀割開巨人的皮膚,我走過去,將他的手指一根根掰開,取出了菜刀。


    一個個割開喉嚨,然後再讓時間進行。童童這小子居然在樓上看著,這麽血腥的場麵還是別讓他看到比較好,一會得給他鎖在看不到這邊的房間裏。我心裏這樣想著,拎著菜刀朝那群夢遊者走過去。


    突然,我站住了腳。


    這不對勁……我抬頭看著天邊夕陽。太陽明明還沒有完全落山,這些夢遊者沒理由可以行動才對。


    最主要的是,他們的手裏居然沒有武器?


    難道……我張開嘴巴,讓時間繼續進行。


    “白哥出現了!”葉梓第一個反應過來,緊接著就是李葉發現自己手裏的菜刀不見了。


    我愣愣地看著前方緩緩靠近的夢遊者們,聽到身後的李木子鬥誌昂揚地大喊著衝出古堡。


    那些夢遊者們的模樣,漸漸可以被逐個看清。


    李木子拉滿了弓箭。


    直到陌生的唿喊傳入我們所有人的耳朵:“喂!!前麵的!你們是人類嗎?!!”


    我愣了半天,發出比蚊子還小的聲音:“是……”


    “是!!!”葉梓撕心裂肺地喊道,“前麵的!你們是人類嗎?!”


    “是啊!我們是人類啊!”


    我迴過頭,隻見李木子他們一個個都在抹著眼淚。


    “是白哥做到的吧?讓所有夢遊者都蘇醒了過來,人類有希望了……終於,有希望了……”李木子扔掉弓箭,也不知是在哭還是在笑。


    可我什麽都沒做啊……


    我隻是站著,看到那些蘇醒過來的人們,像奔向希望般朝古堡這邊跑過來。


    然後唰的一聲!


    腦袋全部被奔跑的身體落在了後麵,那些身體跑著跑著,就站著不動了,然後在所有嚇傻了的視線中,脖頸開始噴出紅色。


    我壓製著自己的嗜血本性,不敢讓時間暫停,隻希望這一切過的快一點,再快一點。


    當那些身體倒在地上的時候,仿佛過了半個世紀。


    就連趴在古堡二樓窗子的童童,也將這一切都盡收眼底。


    發生的太突然了,真的來不及反應。


    我到底在幹什麽?


    容不得我自責,許灼涼太刀入鞘的聲音便將我的思緒拉迴了現實。


    又是她。


    我握緊手裏的菜刀,周圍的時間驟然而止。


    “我絕對……要讓你死無全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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