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後的樹林裏連渣都不剩,就連木炭和灰燼也被狂風席卷得一幹二淨,地麵上覆蓋了新一層的沙塵,就好像這裏從來都沒有生長過任何樹木。


    拚了命地奔跑著,腦海中迴蕩著白歆和我的對話:


    “如果你再次醒過來,還想要見到蘇飴,你會怎麽做?”


    “盡量讓發生的事情和之前一樣。”


    我必須要在天黑之前跑到那片廢墟,才有機會再一次見到蘇飴。


    可是那可惡的太陽,絲毫不做任何的謙讓,即使我的視線從未離開過它,還是能感覺到它正在一點點的落下去。


    跑進幹涸的洛江河床,翻過江邊的斷壁殘垣,不遠處是我們曾經舉辦高一聯誼晚會的地方,卻沒有任何的時間留給我駐足懷念或是迴憶過去。


    我必須和太陽賽跑,一旦它在我到達目的地之前落山,我就會由於沒有那把巨劍,被圍攻過來的夢遊者們活活砍死。


    “拜托了老天,幫我這一次。”我隻是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話而已,眼淚便被嗆了出來,滿頭的汗水就像剛被雨水淋過一樣。


    速度減慢,體能力不從心,小腿像灌滿了鉛液似的沉重,即使張大嘴巴唿吸也隻感覺氧氣匱乏。


    眩暈,麻木。


    大腦開始嗡嗡作響。


    持續快速的奔跑,讓我的身體到達了某種極限。


    如果我擁有著李木子的體能,一定有機會辦到這件事情。


    可我沒有。


    這就是現實,沒有任何奇跡的發生。哪怕我在最後一刻向老天低頭,想讓它幫我這一次,就這一次……


    有些事情,努力了不一定會成功。


    但是你從未努力過的事情,到底老天憑什麽要幫你成功?


    我跪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天邊的最後一縷光芒,漸漸地,緩緩地,在我的視線中消失。


    天黑了。


    未等躺在旁邊地上的夢遊者坐起身,我撿起一塊石頭就砸向了它的腦袋。


    稀巴爛。他手裏的鐵斧也脫落在地上。


    天地不仁,視萬物為芻狗。


    對不住了各位,三歲隻剩下最後兩條性命,我真的不能再次死亡了。


    “同情和善良什麽的……”我撿起地上的那把鐵斧,踉蹌地直起身,看著不遠處走過來的幾個夢遊者們,“咱們就按照叢林法則,適者生存。”


    一個夢遊者率先接近我,舉起了手中的砍刀。我看他胳膊上紋了條龍,可能之前是個混澀會的大哥。


    說實話,這些夢遊者真的很笨,徒有一身力氣,卻速度緩慢。


    我將斧子從那位大哥的腦袋上拔出來,一個翻滾躲開了兩位夢遊者的進攻。


    想殺掉一個夢遊者並不是很難,但是它們最恐怖的地方就是數量。隨著暗夜裏的狂風,它們越聚越多,四麵八方,難以招架。


    假使我此刻擁有巨劍,可以招架夢遊者們的圍攻,沒有了之前的地形優勢,我也需要擁有足夠的體力,支撐一整個晚上不能停歇才行。


    這他媽幾乎無解……


    我看著前方不遠處緩緩行來的群體,立刻扭頭往市區的方向奔跑,如果可以找到之前的那種廢墟,還可以利用地形優勢,博取一絲生還的機會。


    功夫不負有心人,真的讓我找到了一堆建築廢墟,我立刻瘋了似的爬上去,本以為會重複上一次的故事,要進行一整個晚上的殺戮。


    可當我爬到頂端時,雙腿一軟,險些沒有從廢墟上滾下來。


    眼前一片空曠的平地,聚集著數不清的夢遊者,我就像是個外賣,竟然自己送上門來。


    迴過頭去,身後的那堆夢遊者也追了上來。


    眨眼間我腳下的廢墟就被它們團團圍住。


    “媽的……這下死定了。”鐵斧脫手而出,我放棄了掙紮。


    投了投了,這還玩個雞兒。


    夢遊者們爬上來,一刀一斧又一錘,好像他娘的秀兵器大賽,全都瞄準了我的腦袋,每一下都是致命打擊。


    但我沒死。


    這就有點氣人了,我也不知道咋迴事,隻感覺頭骨破碎的瞬間,又突然複原。


    我用手臂阻擋了一次進攻,看見那把菜刀完全砍斷了我的手臂,但是那手臂並不落在地上,而是等著菜刀離開,斷裂的地方又自動黏合複原。


    這不是透明的幽靈狀態,我可以聽到自己骨頭斷裂的聲音,也可以看見血液飛濺出來,但即使是飛濺出來的血液,也會在空氣中靜止片刻之後,突然地被反向收迴到體內,就像被什麽給吸了迴去似的。


    這也不是單純的傷口愈合,因為就算整個脖子被橫向砍斷,腦袋也不會掉落到地上,仍舊是在空氣中靜止,等待時機完全複原。


    “什麽?這是……”我看著胳膊皮膚上的一道淺顯的傷口,並沒有愈合。


    果然,這和白歆克隆體的傷口愈合能力有本質上的區別,不是愈合速度的問題。


    越輕的傷口,越是無法愈合。


    反而是那種斷手斷腳,流血嚴重,頭骨碎裂,容易致命的傷害,會瞬間恢複原狀。


    “不死之身……”我喃喃著,突然想起了之前在那片黑暗中聽到的對話。


    難道是於愔將我的死期文件給進行加密的緣故?


    估計是這個樣子,三歲現在和我融為一體,它的性命就相當於我的性命。按照之前的那些對話,於愔現在的狀況應該並不是那麽樂觀。


    聽說她曾為了我,潛入神域的內部當過臥底奸細。為什麽她對我那麽好呢?


    “忘了做自我介紹,我叫於愔,是剛來不久的信任。以後有關您死亡的相關事項都是由我來負責,還請多多指教。”


    迴想起在現世見到她時,她就像第一次見到我似的說這些話,但實際上,她已經認識我很久很久了吧……或許,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久。


    “那!這次的死亡經曆您還算滿意嗎?如果沒什麽問題的話,還請您給個五星好評。”


    哪怕到了最後,我也沒有給她這個五星好評。


    “對不住了於愔,如果還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給你點讚的。”頂著所有傷害,我將身前的夢遊者給推下了廢墟,但緊接著又一個夢遊者便補上了之前的空位。


    沒法移動,他們圍的水泄不通。


    “你們先砍著,我歇一會。”幹脆坐下來,就這樣被砍著等待清晨的第一縷陽光。


    骨傳導的聲音很難受,令我渾身上下都不舒服,但漸漸的,也有些習慣了。


    有些體力的時候,我便盡量用腦袋去迎接那些傷害,因為腦部的打擊最容易形成致命傷,胳膊腿什麽的,如果他們不能讓我湧出大量血液,那些傷口就不會複原。說實話,挺疼的。


    “你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一旦新任的死期部部長破解了那個密碼,你肯定會立刻死掉。”腦海裏突然出現了三歲的聲音。


    “三歲!你醒過來了?!”


    “我早就醒過來了,是你說這次想完全依靠自己,不需要我的能力,也不需要我主人的克隆體。”三歲的語氣中帶有抱怨的情緒,“我剛恢複意識,就發現小女孩離開了我的心境,連句話都沒顧得說上。”


    “你主人?小女孩?”我反應過來,“啊……你說的是白歆。”


    “白鞍,在我昏迷的過程中,恢複了一些記憶,是有關我主人的事情。後來你離開了我的心境,聽到於愔和一些人的對話,那個階段,我又恢複了一些記憶,是有關死神於愔的事情。”三歲賣著關子說,“這兩個人,都和我的身世緊密相關,你想先聽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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