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克為蘇飴戴上婚戒,禮堂的觀眾寥寥無幾。


    伴郎是蘇飴年幼時關係比較好的表哥羅貝曼。


    伴娘是蘇飴的戰寵,神貓伽麗洛的人形狀態。


    司儀是雷克多年的好兄弟於七,他始終覺得雷克是別有計劃。


    聯盟痛恨神域,神域厭惡聯盟。


    菲爾澈人人皆知,這是場交易。


    七分殿為了神域,交出了自家公主。


    而雷克為了公主,背叛了整個聯盟。


    *


    道她不教胡馬度陰山。


    歎他英雄難過美人關。


    你說人該及時行樂,畢竟人生苦短。


    我說。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


    雷克笑著搖了搖頭,隻覺得這位七分殿的公主可能瘋了。


    “你跑這麽老遠來找我,就為了再說一遍以前說過的話?”雷克將杯子放在茶桌上。


    “是的。”


    “可我不想再重複一遍了。”雷克很不理解地望著她,“小姑娘,為了神域值得嗎?你甚至都沒見過神域究竟是什麽樣子!”


    “你怎麽知道我沒見過。”蘇飴高傲地仰起下巴,“每個擁有神族血統的嬰兒下生時,都會被送往神域得到至高無上的s印記。”


    “這是聯盟的地盤,你這至高無上的印記恐怕會成為你死去的理由,隻要我一聲令下,茶館就會被團團圍住。”


    “您抬舉我了,總指揮想殺晚輩,還需別人動手嗎?”


    “你既然知道,就不要再說那種不著邊際的話。”雷克穩穩地端起茶杯,“不隻是我,內部高層的任何人都不會背叛聯盟,神域的這招美人計,恐怕注定要胎死腹中了。”


    蘇飴的神情突然嚴肅下來,她沉默了一會,說:“聽聞副指揮白鞍是您親手養大的對嗎?”


    “這件事情,大陸人盡皆知,沒什麽好隱瞞的。”


    “既然如此,有件事讓我一直很困惑,不知總指揮是否願意解答。”


    “不願意。”雷克冷聲道,“今日你以使者身份來這裏,我暫不殺你,若是再繼續糾纏……”


    “白鞍和夢墨結婚那麽久了,為什麽還一直叫她未婚妻?”蘇怡不管雷克說什麽,執著地問。


    “這是鞍兒的家事。”


    “我早晚都會嫁人的,神域一定會把我當成籌碼消耗掉,你不娶我,一定會有聯盟內部高層的其他人娶我!”


    “我不想重複說過的話。”


    “雷克大人,我不美嗎?你真的不想要我嗎?”


    雷克從未見過這樣沒臉皮的女人,本就強行抑製住的殺意頓時湧了出來,然而在他出手之前,蘇飴突然說:


    “我懷孕了。”


    雷克抬起的手臂停在半空。


    “是白鞍的。”


    震驚地望了一會,雷克沉吟,“這不可能……”


    “三個月前,他來過七分殿。”


    “不……鞍兒曾與我詳細說明過事情經過,你誘惑不成,被他的劍氣所傷……”


    “嗯,還劈開了七分殿的大門。”蘇怡平靜地說,“如果不演這麽一出,怎麽騙得了我的母上和他的那隻貓?免費的午餐,不需要他付出任何代價……”


    “不會的……鞍兒很愛夢墨。”


    “這麽久了夢墨都不曾懷有身孕,您就沒懷疑過嗎?婚後幾年,夢墨從未與他同床。戰寵在身邊時,他可以勉強壓抑住本性……但當某些誘惑,變成四下無人時……不偷吃的餓鬼怕是傻子。”


    “住口!”雷克憤怒道,“你這妖女,休再鬼話連篇!不然!”


    “不然殺了我?連帶著白鞍的種!”蘇飴絲毫不畏懼他,“這種事情,騙得了一時騙不了一世,你若不信,就把他叫來當麵對質!”


    雷克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轉身剛走幾步,卻突然站住了腳。


    “嗬。”蘇飴的笑更像是自嘲,“怕白鞍殺了我吧……”


    雷克握緊了拳頭,他在努力地想著這件事情的解決辦法。


    如果白鞍知道了這件事情……夢墨……戰團……聯盟……破障計劃……


    突然間,他想起白鞍和夢墨結婚後的第二天,那個在聯盟門前哭到昏厥的桃花源姑娘。


    雷克倒吸了一口涼氣,為了夢墨和維持現有的一切,白鞍很有可能會選擇殺了蘇飴,然後用她身上的s印記做整件事情的擋箭牌。


    從小到大,白鞍的每次過關訓練,都會想出好幾種破解方法,計劃a失敗了,還有計劃b,c,d……


    不管過程如何,他總能達到最終想要的結果。


    最可怕的是,他可以讓所有人都認為,那是運氣……


    或許要和神域對弈,也隻有這樣的人,才有獲勝的可能。


    可是……


    為了隱瞞真相,連對一隻貓也要演戲。


    如果事情敗露,就選擇殺掉蘇飴……


    這讓雷克有些脊背發涼,這並不是他想教育出的白鞍。


    可是在白鞍十八歲之後,雷克突然就看不透他了,就像斷了線的風箏,脫離了掌控……那種感覺,似乎是在一夜間發生的。執意要和認識了一天的女孩子結婚,究竟是為了什麽呢?


    雷克不知道。


    但他可以確定的是,十八歲以後的鞍兒,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在那之前,我服了藥。”蘇飴說,“可是很奇怪,對他似乎無效。”


    雷克沉默著。


    “我隻想留住這個孩子,僅此而已,別無他求。如果神域知道s和n……而且是在交易未達成的情況下,我一定會死的很慘……雷克,三個月了,我實在沒有辦法,想了很久,你是唯一能救這個孩子的人。”


    雷克的手臂不住地顫抖,鞍兒還年輕,他還可以有很多孩子。


    殺掉蘇飴的念頭總是燃起又熄滅,每次打算狠下心的時候,雷克的腦海中總會浮出嬰兒的麵容——是白鞍很小的時候,天真無邪的雙眼,咿咿呀呀地叫著。


    “婦人之仁,可幹不成大事。”於七的話一直在他的腦海裏迴蕩。


    如果沒有今天的事情發生,雷克可能還沒有意識到,他曾在邊境結界懷裏抱著的那個嬰兒,已經隨著飛逝的時間,比他一直以來堅持的信念還重要了……


    “我可以背叛神域!”蘇飴突然做了決定,“我可以……加入聯盟,你娶我,隻要能守住這個孩子的秘密……”


    “不行!”雷克堅決地打斷了蘇飴的話,“這樣太危險了……”


    兩個人心知肚明,雷克沒有戳穿蘇飴的小心思,蘇飴嚐試失敗後,也沒有再繼續奢求。


    一旦蘇飴進了聯盟,就會想方設法地拆散白鞍和夢墨,然後告知真相,反客為主。


    “我會按照神域的規矩娶你,保住這個孩子,但你要答應我,永遠不會去打擾白鞍的生活。”


    蘇飴沉默了很久,她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長長地出了口氣,“好……”


    *


    你說聖人犯錯必是情非得已。


    我說。


    別騙自己。


    *


    “上供的血液是自願的。”蘇飴將治愈光球放在雷克的手腕上,“你每年都這樣,會流逝掉自己修煉的功力。”


    “娶了公主,怎麽也要表示忠心才行。”雷克笑了笑。


    他知道,隻有這樣做,神域才會對他逐漸放下戒心。過於強大的n字民,不管處在什麽位置上,對神域來說都是一種威脅——隻要是威脅,就容易被注視。


    “謝謝你。”蘇飴明白雷克的用意,“我覺得神域已經不再懷疑你了,或許可以告訴狄伶兒……”


    “別再說了。”雷克打斷蘇飴的話,“去拿酒。”


    蘇飴習慣性地給他拿了酒,他仰頭喝了幾口,說:“我和她,這樣也挺好的啊,情人。”


    “雷克,你知道她都是為了你……放下了所有尊嚴迴來找你,裝成不在乎一切的樣子。”


    “可我必須也裝下去,如果我不是一個貪圖美色無情無義的人,又怎麽會為了美人背叛整個聯盟呢?”


    蘇飴不知道該怎麽能讓雷克好過一點,這幾年來,他整日酗酒麻痹自己,代替養子背負了所有的罪名和謾罵……


    令人作嘔的世界,是不是所有真正善良的人,都要承受這樣的命運。


    “白豈睡著了,要不……你去看看他吧。”


    “不。”雷克拎著酒瓶站起身,“該到出去瀟灑的時候了。”


    在門口站住腳,他緩緩迴過身,望向蘇飴的神情滿是殺意,“記得叫他皚兒,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蘇飴立刻點了點頭,在她說“白豈”的時候,正有守衛從門前路過,她不是故意的,是潛意識的念頭作祟,她做夢都想讓白鞍知道這一切,白豈越長大……越像他……她就越想讓白鞍知道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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