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在角落裏的緣故,我們幾乎走遍了整個美食廣場,才發現了那家房頂有著巨大空洞的酒吧。


    推門而入,隻有四壁和頭頂的空洞,沒有桌椅,沒有前台,空空蕩蕩,地麵幹淨得可以照出我們的鏡像。


    蘇飴打了個哈欠,“看來這家店在事情發生後就立即搬走了。”


    “嗯,搬得很幹淨。”我點點頭,不再多留,轉身出了酒吧的門。


    隻有感覺,沒有證據。我無法和蘇飴再進行任何對質,如果她真想騙我,一切的質問都是在浪費時間。


    我們順著橫向的小路走迴了主街,寬闊而空蕩的大路另一頭,隱約能望到越來越近的身影。


    直到主街的中央,我們三個人停下來,對麵的那個男人也停下來。


    古怪的裝束,渾身漂浮圍繞著的符咒。


    “蘇飴嫂子,他是朋友嗎?”李木子問。


    蘇飴搖了搖頭,“我不認識他。”


    “陰陽師,倉田一目,參上。”男人將一張符咒遞到李木子麵前,“這條街上有妖魔作祟,你拿著吧,保平安的。”


    李木子偏頭看向我。


    你別看我啊?我也不認識他!


    見李木子不伸手,倉田一目將符咒貼在了他的外套上。


    李木子將胸前的符咒揭下來,好奇地琢磨著,“這玩意是怎麽飄起來的?”


    又一張符咒,這次是到了我的麵前,我聳聳肩,接過了符咒,“謝了。”


    這個奇怪的家夥一定是把三歲和少女的事情當成了妖魔作祟,還是早點打發走的好,免得惹上麻煩。


    蘇飴也笑著接過符咒,“保平安的呀!我會好好收著的,嘻嘻。”


    倉田一目皺下了眉頭,視線在我們三個人的臉上各自停留了一會。


    “白鞍~”蘇怡上前挽著我的胳膊,“我走累了,你背我吧?”


    “出了廣場就可以打車了。”


    蘇怡將微笑凝固:“我是不是給你臉了?”


    我立即害怕了。


    “好好好,我背你嗷。來吧。”我彎下腰。


    “嘻嘻。”蘇飴立刻多雲轉晴,跳到了我的背上,手也伸進了我的外套裏,開心地笑著,“好暖和呀~駕!”


    女人的情緒變化真是令人琢磨不透啊……


    我背著蘇飴,對麵前的男人禮節性地點了下頭,繞開他離開了。


    李木子還在研究符咒是怎麽在周身漂浮的,一抬頭才發現我和蘇飴已經走了很遠,“白哥!蘇飴嫂子,你們等等我啊!”


    隨著李木子跑動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倉田一目的鼻孔隨著他深吸的空氣向外擴張著,“都是人類麽……”


    我背著蘇飴,沒有了六芒星的印記,沒一會便感覺到胳膊和肩膀越來越酸,“蘇飴,你真的很苗條,我沒有要說你胖的意思……”我組織了一下語言,“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用力往下沉啊,我真的有點堅持不住了。”


    李木子看著我的神情有些憐憫,“白哥……要不,你以後早上跟著我去訓練吧。”


    “好啊,記得叫我。”我用力將蘇飴的身體向上提了提,“就是時間上能不能晚一點,我怕我起不來。”


    “白鞍……辛苦你了。”


    蘇飴虛弱的聲音讓我感覺到不對勁,李木子瞪大了眼睛說:“白哥!蘇飴嫂子她……”


    “噓——”蘇飴立刻止住李木子的話,雙手死死地抓著我外套裏的襯衫,“我沒事,保持這個速度走吧,別慌張……別迴頭……”


    我默不作聲地走著,心裏已經開始明白,身後的那個男人,是個很危險的家夥……


    *


    蜷縮在籠子裏的三歲閉著雙眼,濕潤的液體稀少而清澈,順著眼角滲出來。


    腦海無邊無盡的黑暗中,主人手持巨劍,身穿鎧甲,靜靜地站著。


    “主人啊,我可能,沒辦法完成您交代給我的任務了……”


    “隻要一息尚存,任何困難都有被解決的希望。”


    *


    “隻要一息尚存,任何困難都有被解決的希望!”滿身是血的白鞍從地上爬起來,用巨劍再次指向了不遠處的無頭將靈,“神鎧日輝,我要定了。”


    無頭將靈是沒有實體的亡靈,日輝鎧甲就在它的身上穿著。


    躲在巨石後的三歲偷偷地望著,當白鞍衝過去的時候,它想要跟上去幫忙,然而身子剛探出一半,就被突然飛來的巨劍嚇得縮了迴去。


    巨劍被深深地插在了幹裂的地麵中,緊接著,白鞍也重重地摔在了巨劍旁。


    咳!一口濃血吐在了三歲的麵前。


    白鞍躺在地上,抬抬眼皮,看了看渾身不住哆嗦著的三歲,沒心沒肺地笑了。


    “三歲,你膽子可真小啊……”


    話音未落,白鞍突然神色一凜,人和巨劍瞬間消失。三歲身後劇烈的撞擊聲震得它的耳朵嗡嗡作響。


    無頭將靈手裏的戰戟不斷下沉,白鞍咬牙瞪著,雙腳在地麵踩出了坑。


    “你這個沒腦子的東西,不要偷襲我的戰寵啊……”


    三歲迴過身望見了這一幕,身子不住地顫抖著。


    “三歲!快來我這裏!”


    三歲看著白鞍越陷越深的小腿,一時間不知所措。


    “快過來啊你這笨蛋!我命令你!”


    “喵!”三歲立刻跑到了白鞍的身旁,隻聽到一聲大喝,無頭將靈猛地被彈飛了出去,周邊的巨石瞬間被劍氣震得粉碎。


    連反應的時間沒有,便被白鞍抱在了懷裏,三歲隻看到他將巨劍猛地扔了出去,然後就感覺到眼前的一切都因速度而開始模糊。


    三歲迴頭望去,見那無頭將靈正擋住飛來的巨劍,在視線中變得越來越小……


    他……將自己的巨劍扔出去了?


    三歲抬起頭,望著那凝固了血液的下巴,開始發起了呆……


    *


    白鞍靜靜地坐在火堆旁一塊石頭上,不知道在想什麽。


    “喵~”


    三歲用腦袋去頂他的手指。


    白鞍愣了下,低頭看著閉上眼蹭自己手指的小黑貓。


    “你是想摸摸頭嗎?”


    “喵~”三歲撒嬌地叫著。


    白鞍笑了,伸手去摸它的腦袋,後者閉上雙眼,一臉的享受。


    “小家夥,怎麽突然變得這麽粘人啊?”


    因為,我是三歲啊。


    而你,是我的主人。


    三歲跳到白鞍的腿上,找了個合適的姿勢趴下。


    “睡吧。”白鞍撫順著三歲身上的毛,眼前跳躍的火焰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悶哼突然驚醒了熟睡中的三歲。


    白鞍捂住胸口,“三歲,先下去!”


    三歲立刻從他的腿上跳下來,緊接著白鞍便“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捂著胸口不住地深唿吸著。


    它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隻感覺很恐懼,也很無助……站在白鞍的麵前擔憂地望著,三歲一聲也不敢叫。


    白鞍臉上痛苦的表情,讓它感覺很揪心,但是弱小的它,什麽都做不了……


    短短幾分鍾的時間,讓三歲感覺度過了幾個世紀。


    白鞍深唿吸了一會,突然哈哈大笑。


    “嚇死你了吧?!逗你的哈哈哈。”


    “喵嗚!”三歲咬牙切齒地撲上去。


    白鞍的雙手一把抱住了撲過來的小黑貓,猛地朝它的腦門上親了一口,“你還真是可愛啊三歲!比那個兇巴巴的狼王不知要可愛多少倍!”


    三歲胡亂抓著,直到白鞍突然安靜下來,將它放在自己的的胸膛上。


    身旁的火焰漸漸燃盡,隨著唿吸而起伏著的胸膛,讓三歲感到了一種從未體會過的心安。


    “三歲,時間差不多了,歇一會,咱們還得去找那個家夥才行。”


    聞言,三歲不住地低聲長吼著,發出強烈的抗議。


    “我知道啊,我打不過他。”白鞍將三歲舉起來,“所以要想別的辦法……”


    他望著三歲,漸漸走了神……當白鞍再次迴過神的時候,恍惚間他好像覺得自己的手上空無一物。


    “你的毛色,好像融進了夜空……”白鞍喃喃著,突然間,嘴角揚了起來。


    *


    “嘿!”白鞍赤手空拳地跳到無頭將靈麵前,“沒腦子的家夥!又見麵了!”


    無頭將靈背著巨劍,手持戰戟,緩緩起身。


    “要不說你沒腦子,明明都有武器了,還非背著那麽沉的巨劍,行動起來能方便嗎?”白鞍撿起一塊石頭朝無頭將靈砸過去,“來比賽啊?”


    無頭將靈瞬間便來到了他身前,白鞍側身躲開劈來的戰戟,拔腿就跑。


    “哈哈哈,追不上我吧?沒有辦法我就是這麽強大!”白鞍一邊逃跑,一邊賤兮兮地喊著。


    無頭將靈追了一會,感覺到自己的速度跟不上白鞍,便漸漸停下來,剛轉身打算迴去,一塊石子打在了他的鎧甲護肩上。


    “聽說你是幾千年前的將軍?呸!我看你是逃兵吧?”


    無頭將靈迴過身,將背著的巨劍扔在了地上……


    追出了荒涼的戈壁,追進了茂密的森林。


    白鞍終於在一棵巨樹旁停下來,彎腰喘著粗氣。


    “真是失算了……你這個家夥,體力是無限的嗎?我投降,你殺了我吧……”


    無頭將靈來到白鞍身前,緩緩抬起了戰戟。


    白鞍突然衝他咧嘴笑著,“才怪嘞!”


    聽到暗號,三歲從樹上一躍而下,不偏不倚地掉進了盔甲的空洞裏。


    “三歲!撓他!”


    無頭將靈的身體裏瞬間發出了令人頭皮發麻的刺耳聲。


    白鞍後跳了段距離,斜靠在一棵樹幹上,打了個哈欠,看戲般地望著。


    無頭將靈瘋了似的原地打轉,對著空氣胡亂地揮舞著手中的戰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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