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正午時分


    墨嵐炅正在院內修煉,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咣!”


    院門轟然倒塌,迎麵走來一群戰氏子弟,站在最前端的,赫然就是戰霄。


    戰霄等人灰頭土臉,隨從幾人更是傷痕累累,顯然一路十分不順。


    “藏在這荒無人煙的神山誅羽峰頂,小雜碎!你可真讓我好找啊!”


    誅羽峰浮拔眾山之巔,雲霧環繞,常年冰雪堆積,山腳又有兇獸叢林阻隔,曆來為平城神山禁地,戰霄等人雖武力深厚,然地況生疏,此番前來,亦是屢碰挫折。


    “前輩這是何意?”墨嵐炅知道該來的終究來了。


    “我兒戰虎是不是死於你手?”戰霄咬牙切齒道,恨不得立馬將其碎屍萬段。


    墨嵐炅見戰霄毫不講理,一時也來了火氣:


    “老東西,你兒子那是自己命薄,說到底還是我幫你兒子報的仇,恩將仇報,不怕遭報應嗎?”


    “這麽說…我兒戰虎果真死了…?”戰霄拳骨錚錚作響,頓時青筋暴起。


    “那是他自找的!與我何幹?”墨嵐炅沉聲道。


    “自尋死路!拿命來!”


    說完,戰霄騰空而起,一記鎖喉爪朝墨嵐炅飛襲而來,


    “嘶!好快!”


    墨嵐炅雙目一陣收縮,暗道不妙。


    “慢著~”


    就在這一瞬,一道威凜之音自耳邊傳來。


    戰霄渾身一顫,身形驟然停頓。


    “哪…哪來的山野老頭!竟敢跟我裝神弄鬼!”


    “此乃老夫休寢之處,不是你等撒野之地。”


    戰霄這才發現,不遠處角落的躺椅上,靠著一名垂眉老者,先前竟毫無察覺。


    院內驟然浮現一道靈障,將四周包圍起來,巨大的壓迫感隨之而來。


    “玄…玄靈璧障?”


    戰霄麵色驚然驟變。


    玄靈璧障是一種強大的靈璧結界,能夠壓製一切源力。戰霄也隻從古籍上看過此術,如此強大的壓迫感,定是玄靈璧障無疑。


    “您…您是……”


    戰霄根本動彈不得,眼中布滿驚恐。墨嵐炅更是震撼萬分,隨師父多年,第一次見其施如此逆天之術。


    “老夫給過你機會,既然你不珍惜,就恕怪老夫無情了!”


    “前…前…前輩息怒!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擅入誅羽峰,驚擾到您師徒二位!還望前輩網…網開一麵!”


    戰霄雙腿直顫,驚到了嗓子眼。


    這個節骨眼,戰霄豈能看不出二者的關係。


    靈障逐漸消失,壓迫隨之泄水東流。


    見老者貌若垂翁,麵容枯瘦,戰霄一陣心悸,未想到這副枯老皮囊下,竟存在著如此強大的能量。


    “小…小的這就滾!”


    結界一散,戰霄等人癱倒在地,大口喘著粗氣,不知何因,墨嵐炅竟毫無影響。


    “快…快走!”


    眾人攙扶下,戰霄落荒而逃。


    過了一個時辰,戰霄才來到山腳,眾人停了下來。


    “好險,差點就連老夫也要迴不來了!”


    “三…三長老,前麵就是……”


    看著前方黑壓壓的森林,隨從們露出了絕望的神色。


    兇獸叢林曆來野獸橫生,無人踏入,戰霄一路傷痕累累,更是損失了數名子弟。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呐!老夫可算是長見識了!”望著身後突入雲峰的神山,戰霄麵色複雜。


    “長老,前…前麵是…”隨從正欲再次提醒,話未說完,戰霄勃然大怒,一把扯住其衣領,瞪著一眾隨從,麵露兇煞之色:“今天你們就是死,也要為我劈山開道!”


    “是…是是,長老!”隨從嚇的寒毛一豎,急忙閉嘴。


    ……


    傍晚,院中


    “師父,您為何…?”


    師徒二人坐在湖邊,明月浮空,映著墨嵐炅那抹震驚之色


    “區區障眼術罷了。”


    見師父不願多說,墨嵐炅神色黯然,索性不再過問。


    此番修為剛進,卻不得已費巨力逃出古洞,源魂一陣穩亂,墨嵐炅隻好先行穩固。期間師父傳授了不少新武技,墨嵐炅不忘加倍修煉。


    很長一段時日,師父一直愁眉不展,似乎心事重重,墨嵐炅暗暗生疑,卻也未曾過問。


    傍晚,來到屋中,看著窗前獨望星空,沉吟不決的師父,墨嵐炅決定一問究竟。


    “師父,您怎麽了?”屋中傳來一聲輕語。


    片刻後,師父麵情凝重的轉了過來,語重心長道:


    “最近恢複的還好吧?”


    “嗯,基本已穩固。”


    “有段時日未去湖邊轉轉了,今夜天氣涼快,不妨隨為師走走。”


    走在星月湖邊,湖麵寒風凜冽,月光在湖水倒影下潺潺晃動,一切竟顯得那麽不實。


    “再過一段時間,就是平城新一屆武壇賽。”師父凝望湖麵,枯朽的聲音,迎著一抹濃重的歲月感。


    湖麵泛起泠泠月影,映射著師父蒼老的麵龐,望著一條條褶皺的痕跡,墨嵐炅心中莫名一酸。


    “師父…”墨嵐炅欲言又止。


    墨嵐炅無父無母,自幼以來,一直跟隨師父習武,八歲起靈,山腳兇獸叢林,便一直是墨嵐炅的修煉之地。


    “何時我也能參加武壇賽?”


    墨嵐炅心中莫名難受,便轉移了話題。


    “人的實力,遠沒有獸類強大,亦沒有那般心性兇殘,然世間最險惡的,是深不可測的人心。”


    “即便如此,武壇賽總不敢有人暗地造次吧?”


    師父沒有迴應。


    刹然間,湖麵突然湧起一道擎天冰柱,猛然刺向墨嵐炅,墨嵐炅毫無防備,徑直飛出十米開外,腹部頓時一個血窟窿,好在未穿及內髒。


    墨嵐炅緊緊堵著傷口,艱難起身,一臉驚詫:“師父,你…”


    師父轉身看向墨嵐炅:


    “危險本就無處不在。”


    人心本是最為兇險之物,隻是墨嵐炅尚未經人事,無法理解。


    “師父,人心…真有那麽險惡嗎?”


    墨嵐炅強忍傷痛,再次朝湖邊走來,這次他留了絲心眼。


    驟然間,身後巨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墨嵐炅飛襲而來,墨嵐炅前足一登,轉身一記勾腿,將巨石踢個粉碎。


    “人心之險,深不可測!”


    “是!”


    墨嵐炅亦不知多年後,此番警誡,讓他屢屢在險惡人心中幡然醒悟,及時脫身。


    “師父,此番前來,隻是說這些嗎?”


    “事到如今,有件事,為師不得不告訴你。”師父突然沉聲道。


    看著師父麵色凝重,墨嵐炅心中一緊。


    “這也許是為師最後一次陪你看武壇賽了,今後的路,還得靠你自己走下去。”


    “師父!您說什麽!”墨嵐炅猛然一顫。


    “為師這副皮囊已時日不多,怕是無法再陪你左右,到時我自會給你指條明路,還望你今後能有所大成,不辜負為師對你的期望。”


    “我……”


    墨嵐炅呆呆看向湖麵,雙眸湧起一陣瀅淚,全然未想到結果竟會這樣。


    “命數定格,誰也無法逃避,你也漸漸長大,是該學會獨自闖蕩。”


    墨嵐炅雙目低垂,頰間淌過兩行熱淚,卻不曾望見,師父眼中,也有一抹瑩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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