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悅微微眯眼,似笑非笑的看著柴素錦,“怎麽是我想對你說的呢?分明是閻王爺要對你說的呀?”


    柴素錦輕哼一聲,“我也是那無知孩童麽?你若真見了閻王爺,還能迴得來?”


    梁悅看著她,輕聲反問道:“見了閻王爺,就真的迴不來了麽?”


    柴素錦心中一動,麵色不變的看著他,“你想說什麽?”


    “我感激柴神醫救了我的命。[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梁悅緩緩說道,“但我原本應當是該死之人。”


    柴素錦搖了搖頭,“該不該死不是你說了算的。”


    梁悅垂眸,“神醫莫要誤會,我不是說自己悔改太晚,所以該死。乃是我在城牆之上,受了一劍,那一劍貫穿心脈。又受虞震德一掌,那掌力震得我五髒俱損。是以說,我乃是該死之人。”


    柴素錦沉默的看著他。


    “神醫雖不會功夫,也當知道,我自己尚且知道自己受傷之重。那傷我的人,定然更是清楚。否則怎會擊我摔下城牆,就不管了呢?”梁悅沉聲說道。


    柴素錦歎了口氣,“你多慮了,虞震德雖然至今尚未找到,但已經不足為慮,他已經徹底敗了。當今聖上秉承仁政,聖上治理之下,必會呈現百姓安居樂業,國泰民安之象。虞震德就算是想要興風作浪,卻也沒有可能了。”


    梁悅搖了搖頭,“再爭奪帝位,也許不可能,但他若是想要神醫你的命呢?”


    柴素錦微微皺眉。


    梁悅按著床,坐了起來,想要行禮。


    柴素錦卻擺擺手,“不必客套。”


    梁悅頷首說道:“聖上給我悔改的機會,神醫又救了我的命。我先前做過許多惡事,雖然並非出於本心自願,但仍舊是我做出的,無可抵賴。如今我隻想要挽迴,避免更多的傷害。”


    柴素錦緩緩點頭,“你有這心,也不枉聖上寬容你,不枉我救你。”


    “所以我必要提醒神醫,虞震德不是輕易會放棄的人,若叫他知道,原本必死的我還活著,定會心中生疑。[]他不會放過神醫你的。”梁悅意有所指的說道。


    見柴素錦隻是緩緩點了點頭,似乎並未放在心上。


    他麵上便有些焦急,“神醫還不明白麽?”


    柴素錦點頭看他,“多謝你提醒,我會小心的。”


    “神醫手中,定然是有能讓人起死迴生的不凡之物吧?這種東西,會叫多少人心生向往?心生貪婪?不是叫神醫小心,而是叫神醫——千萬莫要在人前行此大能了!”梁悅終於忍不住,將話都說白了提醒道。


    柴素錦微微一愣。


    “若是叫人精神抖擻的征戰,不畏懼疼,恢複更快,止血更快,還不足為奇,是謂醫術高明的話。”梁悅瞪眼說道,“那我現在活著,就不得不說,已經超乎尋常,並非醫術能夠達到的境地了。”


    柴素錦凝眸看向他。


    梁悅迎著她的目光,微微一笑,“我本不想將話說的這麽明白,不想叫神醫您忌憚我。我也是凡人一個,也會心生貪婪……可不說出來,又唯恐神醫為救人,而忽略了保護自身,所以才不得不陳明……”


    柴素錦點點頭,“是啊,我沒想到,你竟會將話說的這麽直白。原本,提醒一下,也就是了。”


    梁悅輕笑,“說出來,反而輕鬆了,神醫給了我命,如今再拿去我命吧。我也甘心了。”


    柴素錦搖頭,“我費力救你,如今再害你?圖什麽呢?”


    “若我死了,神醫這不凡之物,也就隱藏下來了。不會叫人太過生疑。隻說我醒了,不過是迴光返照,比我活著,對神醫要好。”梁悅微笑說道,眼中對生的眷戀被他垂眸遮掩起來。


    柴素錦默默的看著他。


    梁悅垂眸安靜的等待著。


    “若我說,我不怕呢?”柴素錦輕緩開口道。


    梁悅抬頭看她,“不怕?”


    “知道你傷勢乃是必死的人,不過你,和傷你的兩人。”柴素錦說道,“而我,若是不怕這兩人呢?”


    梁悅微微皺起眉頭。


    “虞震德並未被找到,他若是還活著,知道你起死迴生,的確會懷疑我,惦記我手中是不是有什麽奇珍異寶。但我若不怕他惦記呢?與其叫他一直藏著,不如誘他出來,好將他擒獲。”柴素錦笑道,“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前日防賊的道理。梁悅,你多慮了。”


    說完,她轉身向外走去。


    梁悅身子一震,眼中這才真正綻放出喜悅,臉上露出笑容來,“多謝神醫!感念神醫相救,相信之情!悅定當竭盡所能,保護神醫,不叫任何人有機會傷了神醫!”


    “你醒來的是時候,如今去麵見聖上,還有機會分得功勞,若是錯過了慶功宴,隻怕好處都沒你的份兒了。”柴素錦走到門口,迴眸玩笑道。


    梁悅從床上爬起來,“那悅可真不能錯過!”


    黃道吉日,新帝登基,改年號嘉盛。


    隨嘉盛帝征戰的功臣封侯拜相,京城一片歡騰。


    在軍中百姓之中,聲望最高的卻並非這些隨嘉盛帝一同打天下的將領們,也並非出謀劃策的文臣們。


    卻是那位救治傷員,穩定軍心的女神醫,柴妧妧。


    嘉盛帝感念柴大夫救治之情,又折服與她立下的功勞,封柴大夫為長明公主,賜公主府。


    柴素錦搬進打掃一新的公主府時,京城格外的熱鬧,比封侯拜相之時,更為熱鬧。


    許多百姓自發的前來忙幫,返修公主府的工匠們,甚至連工錢都不肯要。


    公主府的返修工作比其他各個王府相府,都更快更精細。


    直叫其他人嫉妒眼紅的不行。


    其他王府便是給的錢多,卻也不如公主府的進度快,不如公主府幹活兒之人盡心盡力。


    連封了伯爺的瑄哥兒都整日背著手,在公主府裏外轉著嘖嘖感慨,“我看還是讓聖上將我的伯爵府收迴去吧,這公主府多敞亮,這亭台樓閣多漂亮!哪裏像是翻修的?分明就是新修的!且你的公主府卻還是花費最少的!真真叫人心中不平!”


    柴素錦輕笑搖頭,“工匠們自帶飯菜,不要工錢,許多木料,材料,更不知是什麽人送來的。聖上撥下的錢財,倒都剩下了。”


    “這是你該得的,也不想想,當初備戰之時,你熬了多少宿,不眠不休的?我看著都心疼!多少人因為姐姐你,才保了命在?他們上報傷亡人數的時候,聖上和表哥他們都震驚了,直唿不可能!這若不是姐姐你,如何能夠做到?”瑄哥兒瞪眼道,“你可不許將聖上撥下的錢財還還迴去,都是你該拿的!”


    “瑄哥兒什麽時候這麽愛財了?”柴素錦笑道。


    瑄哥兒搖頭,“不是我愛財,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嘛!唔,主要是,你若還迴去,叫我們這些人怎麽辦?我們的府上,可沒人給白幹,沒人給白送材料的!你若還了,我們的府邸,隻好不修了。”


    柴素錦抬手敲了敲他的頭,“錢財我都用來采買藥材糧食了,京中經過一場大仗,想要平複下來,尚需時日。公主府在城中設了粥棚藥棚,會一直布施。”


    瑄哥兒嘖了一聲,“我姐,就是高潔!”


    “稟公主,定國公到訪。”


    姐弟兩人正說話,丫鬟前來稟道。


    柴素錦聞言正要起身,瑄哥兒卻一把拉住她的手,按住她的肩膀,又將她按迴座位之上。


    “告訴定國公,公主正忙著,沒空見他。”瑄哥兒不滿說道,“叫他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柴素錦無奈輕笑,“瑄哥兒……”


    “姐,那個趙元甄有什麽好?封了國公就了不起啊?整日沉著一張臉,見誰都不笑,好似誰都欠了他錢似的!俊則俊矣,隻是姐你整日對著這麽一張毫無表情的臉,怎麽能有好心情呢?”瑄哥兒連連搖頭,“唔,不好不好!”


    柴素錦心中一滯,“他不是不願笑……”


    他若能笑,怎會不願笑呢,錯不在他,卻要他承受這一切,這原本已經夠可憐了。再因此被嫌棄,豈不是太不公平了?


    “反正我看他不順眼,且姐,你前世就栽在他的手上,今世難道還要重蹈覆轍嗎?”瑄哥兒皺眉。


    重蹈覆轍一詞,叫柴素錦不由一愣,劉大夫曾經說過的話,浮現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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