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素錦連忙搖頭,可看了看門外伺候的丫鬟仆從,她的話都在嗓子眼裏憋著,不能吐出來。(.$>>>棉、花‘糖’小‘說’)


    不是她信不過瑄哥兒,現在瑄哥兒已經對她存了成見,並不全心相信她,也並不將她當做親姐姐,她的打算一旦走漏風聲,便再無翻身之力。


    “我若是離開京城,也必然要帶你一起離開的。”柴素錦緩緩的說道,每一個字似乎都用了莫大的力氣。


    瑄哥兒卻立時笑了起來,半晌才收聲,“你果然是已經做好了離京的打算,卻要我從別處打聽出來。”


    “瑄哥兒你若信我,為什麽要從別人那裏打聽我?”柴素錦垂眸黯然問道。


    “我問你了,我每次都當麵問你了,可你有哪一次是痛痛快快的告訴我的?你隻會搪塞敷衍我而已。”瑄哥兒勾著嘴角說道。


    柴素錦抬眼看著瑄哥兒。


    看著這個昔日在癡傻之時,寧可自己被打傷,都要不管不顧的護在她前頭,保護她的弟弟。


    看著這個曾經不論她說什麽,他都信她,都照著她的話去行的弟弟。


    一日一日長大,一點一點比她都高,身高腿長的成長為一個大男孩的時候,他們之間的距離,卻忽而之間,說遠就遠了。


    也許不是忽然之間……今日的結果,乃是早就種下了原因的吧?


    是她瞞著他籌謀進入太醫署的時候?


    還是她瞞著他,故意落入太醫令的手中時?


    亦或者是她為聖上治病,故意留在宮中之時?


    ……


    太多太多可以讓姐弟之間便的更為親密的機會,太多太多可以解釋前世今生的契機,她都給生生的錯過了。


    一直耽誤到現在,耽誤到他從旁人的口中得知,耽誤到他們疏離的從彼此眼中再也看不到深信不疑。


    難道她就沒有錯麽?


    “對不起瑄哥兒……我不是有意瞞你。”柴素錦說道。


    隻是越瞞越多,越瞞越不知道從何解釋,以至根本沒辦法再解釋。


    瑄哥兒笑了笑,“不用解釋了。(.無彈窗廣告)”


    柴素錦抬頭看他。


    “免得我再泄露了消息。”瑄哥兒說道。


    柴素錦搖頭,痛惜皺眉,“瑄哥兒……”


    “我不會跟你離開京城的。”瑄哥兒接口,“我已經跟紀家大舅舅說好了,你離開京城以後,我就住在他們家。雖然以我現在的能力,還沒辦法為父母爺爺報仇,但我不會放棄的。我不能忘了柴家的血海深仇,不能看仇人逍遙自在的活著,卻無動於衷。”


    柴素錦抿住嘴,盯著瑄哥兒,一言未發。


    “這仇,如今……呃,或者說,一直以來都跟你沒有什麽關係,你不用繼續背負著,或者假裝背負著。我一個人背著就行了。臨走之前……”瑄哥兒抬頭看了她一眼,“去見見紀家人吧,也算全了這份……情誼。”


    “瑄哥兒,你跟我說話不用這樣……”


    柴素錦的話還沒說完,瑄哥兒立時站了起來。


    “去不去都在你,我不勉強,也勉強不了你,明晚的家宴,你若是去,別去的太晚。”


    瑄哥兒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提步離開。


    柴素錦在他離開之後,又坐了良久。


    連手邊的茶湯都涼了,她才慢騰騰的站起來,迴到趙元甄的房中。


    “怎麽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談的不愉快麽?”趙元甄問道。


    柴素錦看他一眼,拿出針饢,“是,不愉快,他並沒有將我當作姐姐,這下,你高興了吧?”


    趙元甄連連搖頭,“今日就不行針了吧?明日再行如何?你不高興,我怎麽可能高興呢?”


    柴素錦看著手裏的金針,“不行,飯每日都要吃,病自然也是每日都要治的,你的傷還沒好,今日的針不可省。”


    趙元甄麵無表情,語氣中卻透出無奈的笑意,“可我怎麽覺得,你分明有幾分要將怨氣灑在我身上的意思?”


    柴素錦勾著嘴角微微一笑,“那你真是多慮了,我對病人,向來都是醫者父母心。”


    趙元甄不確信的看著她。


    “趴下。”她強硬說道。


    趙元甄無法,隻好依言趴好。


    柴素錦立時撚針入穴。


    他悶哼不斷,“今日格外疼……”


    “錯覺。”柴素錦麵不改色。


    次日下午,柴素錦從別院迴來,就換好了衣衫,坐在房中望著窗戶默默發呆。好似在等待中想著心事,又好似隻是在放空自己。


    “不想去就別去了,誰知道他和春露天天都嘀咕了什麽。”趙元甄放下他的舊部親信暗中送來的書信,來到她身邊,握著她的肩頭說道。


    柴素錦卻搖了搖頭,“要去。”


    “如果他是要算計你呢?”趙元甄提醒道。


    柴素錦抬頭看了他一眼。


    “不是我小人之心,而是防人之心不可無,你也清楚,他已經沒有將你當做姐姐了,那他也就不是你的弟弟了。”趙元甄低聲說道。


    “不是,”柴素錦搖頭,“他當不當我是姐姐,他都是我弟弟。我並非不知道他會算計我,春露的爹爹和爺爺當年因為一盤鳳爪,被你處罰,一家人從禦廚淪落為囚,不得不可憐兮兮的離開京城,爺爺在路上病死,爹爹也重病不愈。叔叔將她賣身為奴。從一個小家碧玉的良家子,淪落為低賤的奴仆。她恨我是應該的。”


    趙元甄皺起眉頭,“還有這事兒,你怎麽不早說?”


    “早說,你就會將春露也處置了。”柴素錦說道。


    “處置了她不好麽?省的她在瑄哥兒跟前胡言,沒有她挑唆,也許你們之間的姐弟關係不會鬧到今日這地步,你知道,一開始就是因為春露……”趙元甄皺眉,“不行,我這就叫人將那丫鬟拿下。”


    “我知道,”柴素錦搖頭說道,“我知道是因為春露。今日我們之間有春露,往後就有可能有秋露。人與人之間的信任,若是憑著旁人一兩句話的挑唆,就會喪失,沒有自己明辨判斷的能力,那這個弟弟,我早晚都會失去。”


    趙元甄垂手站定,深深看著她。


    “所以,我沒有對春露怎樣,他若相信春露,並和她一起商議對付我,那我也受了。畢竟我確實霸占了人家姐姐的肉身,他報複我,我也並不冤枉。”柴素錦起身道,“我該走了。”


    “讓阮青跟著你吧?”趙元甄不確定道。


    柴素錦遲疑了片刻,緩緩點了點頭,“也好。”


    趙元甄立時鬆了一口氣,“早些迴來。”


    柴素錦笑了笑,笑容卻有幾分蒼涼落寂。


    她叫人去尋瑄哥兒,並備了厚禮,一同往紀家去。


    瑄哥兒本要騎馬,柴素錦卻立在馬凳上看他道:“一起坐車吧,記得當初我們一起進京城的時候,你就是同我一起坐在馬車上的。日後也不知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瑄哥兒眉頭皺起。


    柴素錦笑了笑,彎身上了馬車。


    瑄哥兒猶豫片刻,扔了馬鞭,也跳上了車。


    阮青及安國侯府的侍衛在馬車前後開路護送。


    馬車輕輕搖晃,窗口掛了一直碧玉風鐸,叮當叮當的脆響十分好聽。


    車廂壁上還掛了壁瓶,瓶中插了潔白的單瓣茉莉,清甜的香氣讓人心曠神怡。


    馬車內的氣氛似乎十分美好,隻除了臉麵僵硬的瑄哥兒,情緒似乎不太好以外。


    柴素錦拉開中間四方幾的小抽屜,小抽屜裏放了一隻精致的點心匣子。


    她將匣子打開,立時一股酥香的味道逸散開來,混合著茉莉花香,叫人更添食欲。


    “點心還熱著,我專門叫廚房裏做的,是你最喜歡的口味。隻是不知道有沒有春露的手藝好。說起來,也有許久都沒有嚐過春露的手藝了。”柴素錦緩緩說道。


    瑄哥兒立時側過臉來看她,“你還想嚐春露的手藝?”


    柴素錦笑著搖了搖頭。


    瑄哥兒皺眉,“這是什麽意思?”


    “我可不敢再嚐她的手藝了。”柴素錦緩緩說道。


    “為什麽?她怎麽了?”瑄哥兒沒有理會酥香的點心,緊盯著柴素錦問道。


    “瑄哥兒,你相信麽,不論我的身份究竟是誰,你都是我弟弟,這是不可改變的。因為我有柴妧妧身體麵容,你承不承認,我都是你姐姐。”柴素錦說道,“但是在有些人麵前,我還有另外一重身份,雖然是過去的事情了,我卻也無可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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