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自天生不凡


    在鄉村的小路上,兩人騎馬緩緩而行,一個身後背劍的男子,一個是不再戴麵具的青年,青年臉色大半都是被火燒傷而留下來無法複原的痕跡,這就是他一直帶著麵具的原因之一。


    還有就是,青年覺得父母在天之靈一直在看著他,一日不能報仇,何以敢見在上有靈的父母,那麵具既是一種自我警醒,也是一種躲避。


    “有遺憾嗎?”背劍之人是六十年前大竴王朝江湖裏,用劍至出神入化被尊稱為劍聖的黃昏,此刻對著旁邊馬上的青年問道。


    “有的。但是既然跟隨您離開了那裏,就不願再多想。”麵容被燒傷的青年不卑不亢,語氣平緩而有力,神色淡然卻不會顯得懶散,隻是將要遠離故土,因此要放下許多許多,在那淡然之下其實又有著許多掙紮和難受。


    “放下不是一定要忘記,好的想要記住,不好的留在心裏又如何,當你迴首往事,其實一切好的都好,那些壞的其實也還好。”黃昏雙眼微眯,享受著在馬上的顛簸,悠然說道。


    青年聞言之後似有所悟,一臉釋然,臉色浮現多少年過去了都沒有出現過的笑意,此刻哪怕隻有一絲,也足以讓若是臉上沒有燒傷,一定是俊朗瀟灑模樣的他,多了幾分絕世風采。


    有些人,自天生不凡。


    “仁家那句話怎麽說來著……孺子可教也。”黃昏笑道。


    “為什麽救我?”青年轉頭看向黃昏,問道。


    “救你來幹活啊。”黃昏睜開眼睛,一臉理所當然地對青年說道。


    後者頓時一臉驚疑。


    ————


    過溪鎮的鎮外南邊,這裏駐紮著數千騎兵,有三百騎兵正在穿過過溪鎮,要形成包圍之勢,斷絕鄭玉清等人的後路。


    而在那處無名坡上麵,密密麻麻阻攔著鄭玉清等人的是五百騎兵,或者說是四百九十六騎,已有四騎被蘇青等人擊殺。


    蘇青蹲在一具屍體旁邊,身前的這個人正是他所殺。


    沒有太大的掙紮,也沒有太多的糾結,這個不到七歲的孩子第一次殺人,並沒有過大的情緒波動,顯得平靜自然。


    天地之大,人如螻蟻,蟻可濫死,人亦如此。


    這種靠山小路地形崎嶇還不是大事,主要是太窄,比不得沙場,對比之下如同筷子和木樁,騎兵在這裏根本施展不開,處處受限,發揮不出衝鋒陷陣的絕殺優勢。


    “全都下馬,除大皇子外格殺勿論。”坡上的那名將軍下令道。


    位於軍隊前方的幾十名士兵利索下馬,動作敏捷,開始下坡,在下坡的同時結成戰陣,熟練無比,一個個威武雄壯帶著雄風下坡。


    刷的一聲,下坡的士兵全都拔出腰間的軍製戰刀,戰刀在晨光的照射下映射出森森寒芒,照出每個士兵嚴肅的臉龐。


    林言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一把長劍用以護身,劍身長而偏細,與林言高挑的身姿形成正比,上麵覆蓋著一層靈力,不是加持劍的威力,而是用以掩蓋那把劍的鋒芒和絢爛品相。


    聽說修士修行到高處、至深處,體內的人身小天地無比地壯大,以虛無為“容身之地”,與自身仍是緊密相連,也就是說人身小天地真正成為了一方天地,構建成為了真正的空間,自己的“體”便成為了那座小天地的門,修士可以把物品放進體內的小天地裏麵。


    至於為何練氣士把生命體納入自身的小天地裏麵設為禁忌,那是因為兩座小天地對碰,無論誰大誰小,都如水火那般,肯定不會相融,會出現無盡的碰撞,要麽大天地毀滅小天地,要麽兩座小天地同時滅亡。


    體內的小天地對於練氣士來說,無疑那心髒對於人來說,沒了心髒人將必死,小天地崩毀修道修出來的境界高樓或者大道風景,全都隨之崩毀破碎,一切歸於虛無,自身本命要麽淪為廢人,要麽直接身死道消。


    這把名為櫻花的劍,要不是被林言用靈力包裹住劍身,對上那些士兵的戰刀,說是削鐵如泥都輕了,削豆腐還差不多,破開他們身上的鐵甲,跟捅破薄紙也是差不多的,不過被靈力包裹之後,櫻花劍上的鋒芒全被遮蓋住,好歹能讓那些軍製戰刀對拚幾下,但是劍和刀的每一次對擊,戰刀刀身還是免不了留下一個個缺口。


    林言在那些士兵甚至高葦和寒朿這兩個武學高手眼裏,身法怪異,難以捉摸,然而蘇青可以感受得到這是林言身上覆蓋著靈力,帶著遊戲的姿態,用手中的長劍隻毀士兵的戰刀,隻破其戰甲,不傷人也不殺人。


    蘇青在林言身後,重拳出擊,每一拳打出都將靈力在無形中炸開,但是沒下殺人,隻是以靈力形成的恐怖巨力將那些士兵擊傷、打倒在地,讓他們起不來。


    高葦和寒朿死死將鄭玉清保護,這兩位可沒有留手的心思,一個用長刀大殺四方,一個以陰寒內力殺人,他們周圍屍體已經上達兩位數了。


    鄭玉清在兩人身後,無喜無憂,無畏無懼,心中有怒有氣,他沒想到自己的弟弟為了殺他,做得如此很絕,先是桃子樓的圍殺,然後深山之中的追殺,再到如今的鐵騎大軍,鄭玉清都快忘記平日裏和自己笑臉相迎,頗有一絲相談甚歡的那個弟弟鄭世賢長的是什麽模樣了。


    高葦和寒朿邊打邊退,帶著鄭玉清準備再次進入深山,這樣方有一線生機,否則畢竟雙拳難敵四腳,他們區區五個人,能拚得過幾十鐵騎又如何,坡上密密麻麻的人影,誰知道到底有多少騎兵。


    高葦和寒朿終究隻是一介凡人,從桃子樓奔波於此,此時的狀態都是硬撐出來的,接連的一場場戰鬥,雖然都沒分出生死,甚至不分高下,但是至少也是全力以赴,更何況對手都是武學功底差不多的,每一場自然都不輕鬆,每一場都消耗巨大。


    “我們也走吧。”林言聚力在劍,震劍而出,一道劍氣在她和蘇青身前炸開,將前麵蜂擁而至的士兵全部震退。


    高葦和寒朿搶走了剛才被他們殺死的士兵的戰馬,帶著鄭玉清離開了,林言震劍之後,一把躍上一匹馬,眉毛一挑,對蘇青說道:“走吧。”


    總共四匹馬,寒朿和高葦騎走了兩匹,還剩下兩匹,但是蘇青看著那匹沒有人坐的馬,左右為難,林言玲瓏心思,看出了蘇青的窘迫,伸出手笑道:“來。”


    蘇青一臉空白,隨後臉上一喜,小跑過去拉住林言的手,後者手臂有著極大的力氣,把蘇青拉到了馬背上麵,然後男孩和女子坐一騎,遠離了此處。


    “追上去,已有其它營通過過溪鎮,形成包圍之勢,他們插翅難逃。”此處領軍的那名將軍說道。


    後麵的那些騎兵出動,一聲聲馬嘶傳出,那些背上無人的馬匹讓出道路,一個個騎兵衝下坡去,而那名將軍下馬,去查看同營兄弟們的傷勢,不過有些是不用看了,隻需要替他們挖個坑就行了。


    ————


    過溪鎮南邊,鎮外。


    這裏駐紮著三四千的大竴鐵騎。


    一名身覆黑甲之人躲藏在這三四千大竴鐵騎駐紮之地的邊沿樹上,視力極好的他正遠遠觀察著駐紮的大本營裏麵的情況,所謂擒賊先擒王,自家那個將軍說了,讓他過來探清這個大本營的分布,主將的帳篷在哪裏,等一下直接過來擒王就完事了。


    不一會兒,這棵樹輕震了一下,無葉飄落,倒是一個人消失在了樹上,原來是落了地,雙腳盡力彎曲,腰部以上的身體盡量低下,以近乎貼地的姿態遠離此處。


    數百米外,這名黑甲兵與同伴匯合。


    四五十名黑甲兵整齊排列著,但是姿態不一,要麽坐著,要麽躺著,還有在酣睡,不遠處那名帶領他們的將軍沒有因此出聲嗬斥,反而當起了哨兵,幫這些黑甲兵放哨。


    將軍身材高大、魁梧,但看起來又顯得修長,使得一身輕甲穿在身並不顯得笨重,其身邊插著一把方天畫戟,比之還高,重達三百斤,一般人根本無法拿起,更別說是揮舞起來對敵,但對於這位將軍來說卻是趁手無比,更是其心愛之物。


    那名臨時當起斥候的黑甲兵迴來了,一路小跑到將軍身邊,快速快語地把探查到的情報說出來。


    將軍點了點頭,身旁的黑甲兵問道:“把他們的叫起來?”


    “叫吧。”將軍說道。


    然後隻見將軍身邊的黑甲兵做了一個氣沉丹田的姿勢,然後轉頭對著他的那些兄弟們大聲吼道:“起來了!”


    先是第一息的無動於衷,但是所有的黑甲兵或休息或睡去,此刻都醒了,第二息一種近乎於條件反射的本能,所有人都站了起來,有的已經站直,有的站了起來但是身子還沒挺直,這是黑甲兵嚴格訓練的成果。


    不到三息,這裏所有的黑甲兵都排列整齊,一個個都精神抖擻,沒有人有一絲的睡眼惺忪或者懶懶散散,然而他們的目光並不一致,在自己的位置分別看向一個方向,這是全方位無差別警戒,足足四五十雙眼睛,確實可以那麽說,這是在驚醒之後首要做的事情,在最短的時間內了解周圍的情形和局勢,有危險與否,危險多大,來自那個方向。


    “走吧,擒賊先擒王,拿下那個主帥,問題就簡單得多了。”將軍目光看向前方說道。


    將軍不用說解散,這些黑甲兵自行去尋找自己的戰馬,然後一隻黑色雄壯的大馬跑了過來,站定在將軍周圍,將軍身後四五十黑甲騎整裝待發。


    將軍提起那把重達三百斤的重器,扛在肩上,然後一把躍上黑色大馬,策馬揚鞭出,腳下雙腿加緊,帶著身後的時候黑甲兵向過溪鎮外麵的軍隊大本營駐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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