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祭台十分古老,上麵烙印著無數條複雜的紋絡,密密麻麻,這絕非尋常的陣法師就能夠摹刻出來,必然要境界極高,否則別說想要摹刻成功,即便是有這種可能性,也會因為道力不足而不得不終止。


    薑遇看得極為認真,在他看來,祭台蘊藏著不朽的隱秘,絕不可能是這位強者心血來潮刻意為之,漫長歲月過去,依舊能夠感受到極其強大的道蘊和法則如同潮水般澎湃,偶爾滲出的淺淡道痕迷離流動,讓他驚詫不已。


    他圍著祭台轉了一圈,在祭台的上層看到了一塊朽滅的石頭,讓他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同時也有一種難言的恐懼湧上心頭。


    “隨彩晶!”


    這是品質最好的隨石演變而來的,比起隨龍脈都要讓人震撼,別說是當世,早在太古年間就幾乎無人能夠尋到蹤跡了,其內蘊含的能量之精純,足以和一株仙藥相比,是最為頂尖的神藏之一。


    可惜的是,足有小半個拳頭大的隨彩晶已經能量消耗殆盡,化為了凡石,沒有任何價值了,不然的話絕對能夠讓薑遇笑上半月不止,光是憑借著這樣一塊隨彩晶,他修煉所需要的隨氣,絕對可以支撐到聖主級強者那樣的境界。


    到了現在,他大概知道了祭台的用處,這是布置的一處傳送祭台,比起陣法師摹刻的陣紋來說更加深奧複雜,至於傳送到何處就不得而知了,可以猜測到應該是通向了外界,距離起碼以億萬裏計數。


    薑遇沒有耽擱,轉過身來打量大殿兩側的十具雕像,七男三女,每一尊都氣度非凡,光是栩栩如生的表情就能夠看得出來,這些人生前都必是絕頂強者,否則的話不可能有這麽驚人的威嚴和氣度。


    他看的很仔細,在石雕的手掌中發現了刻痕極淺的古字,可惜年代太久遠了,根本無法解讀出來,讓他有些遺憾。


    十座石雕,每一尊都刻印了名姓,薑遇仔細辨認後發現竟然沒有一個字是他認得出來的,即便是太古的文字,他也做過深入研究,能夠辨認部分,以此看來,這至少是荒古時期的大人物,甚至有可能更加久遠。


    那是一個遺失的時代,幾乎沒有什麽東西留在古史中,並非是有人刻意抹去了,更像是那個文明被毀掉了,難以接續香火。


    十座雕像,如同十座豐碑,似在低吟淺唱,訴說著一段無人知曉的往事。有的威嚴十足,有的淡然出塵,亦有人悲天憫人,不一而足。


    第一日,薑遇並未發現任何耐人尋味之處,他有些唏噓,在這一處神秘的空間內看到了一段封塵許久的秘辛,雖然無法解讀出來,卻讓他心神向往,在聖人都難現的時代,光是這十尊雕像都能夠引起所有人震撼,因為他們的境界都至少踏足帝境了。


    這不是薑遇確認後的定論,而是一種直覺,同一時期誕生了十名皇者和大帝,說出去沒人會信,無論是哪一時期,誕生一名聖人都足以引起主界轟動,更遑論是一位帝境強者。


    那可是“仙”之下的第一人,僅差一步就能夠問鼎那一步了,一個時期有十人,想想都讓人感到顫栗,遺憾的是不能從古史和傳說中得到他們隻字片語的信息,讓人引以為憾。


    接下來薑遇幾乎耗費了大部分時間觀察石雕和祭台,離開這裏的通路似乎就在祭台上,不過隨彩晶早已耗盡神能,後來者既然沒有屍身留下,想來必然有通道可以離開。


    三日後,薑遇在左側第二具石雕中發現了異常之處,起初並未引起他的注意,不經意的一瞥卻看到了似乎熟悉的東西,在他的衣袍背上,有一幅石刻花紋,幾乎無法辨認出來了。


    一個古老的印記,留下了太多的事跡,薑遇曾在最後一位隨天師留下的隨經中看到過,狀如石頭,一縷隨氣飄出繚繞其上,代表的正是隨。


    他有些難以置信,不出意外的話這名修士絕對是隨界強者,甚至極有可能是一名隨天師,主界直至現在出現的隨天師數量不會超過一掌之數,比“仙”的數量還要稀少,傳承到羽化時期後,後輩即便是再如何驚才絕豔,也難以望先賢項背,是一段遺憾的殤。


    幽靜的大殿沒有任何聲響,此刻薑遇感到脊背有些發涼,曾有一名隨天師出現在無法考究的某一時期,最終歸於塵土,沒有留下任何事跡於古史中。


    他本是隨界修士,對於這一領域的強者研究很深,嚴格來說,羽化時期出現過最後一名隨天師,再往之前算的話,太古誕生過一人,荒古亦有一人,再往寂古時期考察的話,似乎並未出現過隨天師,甚至有關隨界的訊息都沒有出現過。


    曾有一部太古的殘典言及,隨天師可與“仙”爭鋒相對,按照這樣的說法,其實力可謂是不堪伯仲,不過根據後來的情況來看,無論是荒古也好,太古也罷,再加上羽化時期,這三名隨天師都是與“仙”生活的時代有交叉的。


    但後人提及,也僅僅是說隨天師的手段“近乎於仙”,從未說隨天師可與“仙”爭鋒相對,是後人資質再難現初祖那般驚才絕豔,還是因為某種原因斷了傳承,後人不得而知。


    “留點傳承給後人吧。”薑遇忍不住歎道。


    這像是無理取鬧,貪得無厭,不過隻有薑遇明白,這一刻他內心空靈,心潮澎湃,僅僅是想要將這名隨天師的傳承再現於世,發揚光大而已,並非有絲毫雜念。


    事實上,這不過是一具石雕而已,並非是本人自留,怎麽可能會有傳承留下,一切都是臆想罷了。


    他來到正麵,認真觀察這具石雕,隨天師眼中盡是無盡悲憫的神情,黯然神傷,這是相隔無數歲月後一名後人與先賢的對話,無聲無息,薑遇卻感同身受,內心有一種想要嚎哭的衝動,眼中流轉著隱隱的淚光。


    仿佛間,這名隨天師眼神中充滿著決絕與豪情,戰意衝天,麵臨著無數強大的死敵,如同飛蛾撲火般殺了過去,他身材中等,卻像是頂天立地的巨人,揮灑熱血,殺意無窮無盡,撕開宇宙裂痕,衝向了未知之地。


    最終,他隕落了,雖然斬殺了數名同境界的絕世強者,自身亦是不敵,臨死前含笑迴眸,望著他以死守護的淨土,留下了最美好的祝福。


    薑遇傷神許久才緩過神來,看向這名隨天師的眸子,雖然是石雕,卻栩栩如生,堪比真目,在他的眸子中,隱隱流轉著盛世蓮花,一朵寂滅,一朵新生,自然渾圓如意,有數不盡的奧秘藏在其中。


    他的心中很不平靜,按照隨經中的記載,達到隨天師這一領域後,眸子最終會演化為隨天眼,形狀為七彩神光,此時,之前無論隨界修士的資質如何,到了這一境界後並無二致,均是相同的形狀了。


    薑遇隱隱猜測到一種可能,隨即很快就否定了,這太讓他無法相信了,古史中從未記載出現過這一境界的隨界強者。


    再者,若是到了這一領域,這名隨天師不會立身於左側第二個位置,絕對會在第一個位置,他這幾日已經推算出來,左側為尊,右側次之,一左一右交叉排布,這是排行第三,除非左右兩側的第一人已經超越了“仙”的境界。


    帝境已經是人道極巔了,再往上則是“仙”,然而有超過“仙”的境界嗎?理論上來說必然是有的,道茫茫而無窮遠,別說是超越“仙”一個境界了,再多也是可能的。


    然而人力終有盡,壽元有窮時,“仙”是公認的最高境界了,由此來看,眼前之人生前應該是隨天師,不然就太讓薑遇震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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