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叫做資產階級啊?”


    李三被老者拉倒坐下之後開始聽牛犇的講課。但是牛犇講的第一句話他就聽不懂了。對於李三來說資本階級是一個他從來都沒有聽過的新鮮詞。


    其實不光是他沒聽過,最近一兩天內有很多和李三秦五一樣的人故意犯事進來的,有的人聽了外麵說書先生的故事之後,憑借著心中的一股怒氣和滿腔熱血想要來大牢裏救牛犇出去的。


    不過外麵的說書先生們說故事都說一半,也沒說牛犇到底被判了多久。所以絕大多數一腔熱血的俠客們其實並不知道牛犇隻是被判了十五天而已。


    根絕他們的腦補,既然得罪了歐陽墨,那麽歐陽墨不判個十年八年的話怎麽行呢


    而來到這裏之後他們倒是發現了,牛犇一點都沒有急著出去的跡象。反而是趁著人越來越多了,他居然開始講課了。


    也就是副牢頭所說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課。裏麵有很多人景天世界從來都沒有誕生過的名詞。


    比如說資本階級。


    這是很多人根本就沒有聽說過的名詞。


    而牛犇也聽到了李三的困惑,他轉過頭來解釋道:“所謂資產階級,如果用大家都能理解的方式來簡單的概括的話,可以簡單粗暴的歸類為:各個產業的老板和鄉下的大地主們。”


    “但是如果仔細的拆開來說的話,所謂的資產階級就是掌握了大量生產資料和生產工具的人。”


    牛犇這話說的更讓人摸不著頭腦了,作為一名偷兒,李三撓著腦袋問道:“那個牛少俠你能說清楚點嗎?你說的話雖然我都知道是什麽,但是把字連在一起我怎麽就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呢?”


    這不僅僅是李三的困惑,也是周圍一些新進入大牢的犯人們的困惑。而在這裏已經聽過幾天講課的秦五爺則哈哈一笑代替牛犇解釋道:“李三兒,打個比方你是種田的佃戶。你是不是要租地主家的田來種?”


    李三點點頭:“對啊。”


    “那這個田就是地主的生產資料。還要你耕地是不是要用牛啊?但是你是佃戶養不起牛,你是不是就要去地主家在借牛啊?這牛就是生產工具。”


    李三想了想,好像還真是這個道理,他呢喃了一句:“那我算什麽呢?”


    “你算生產力。”牛犇接過了話語:“生產資料,生產工具和生產力,是構建了這個世界生產的最重要三要素。”


    “你們說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是什麽?”牛犇掃視眾人問道。


    有人說:“當然是武功啊!練武最重要啊!練了武就能成為大俠了!可以行俠仗義,還能抱得美人歸呢。”


    也有人說:“當大俠有什麽好的,要我看啊還是當大老板好。你看劍鋒首富萬三,手無縛雞之力,但是財可通神。多少武林好漢都是他的手下?!”


    眾說紛紜,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自己的想法。


    討論到最激烈的時候牛犇開口了,他一開口就用上了如同獅子吼一般的功法。聲音如同黃鍾大呂一般敲響每個人的心扉。


    “我個人認為,你們說的都太片麵。這世上最重要的其實是生產。”牛犇如是說:“就像是如果沒有農民種麥子,任你武功絕世的大俠也要餓死。”


    “如果沒有織女紡紗織布。就算是你有萬金身價,但也是遍體生寒。”


    “生產是這個世界最重要的事情,如果不生產,那麽人就沒飯吃沒衣穿。”


    牛犇的話說的很樸素,即便是沒有念過書的人聽到這一席話也能明白牛犇的意思。在場眾人紛紛點頭稱是。


    牛犇話鋒一轉道:“但是各位,你們有沒有考慮過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剛剛拉李三的那位貌不驚人的大爺問道。


    李三注意到這位大爺聽牛犇講這些的時候十分認真,眼神裏都是思索。而牛犇一旦拋出問題,他就迫不及待的追問。


    牛犇沒有正麵迴答老者的提問而是低聲的吟誦起了中國的千古名句:“春播一粒粟,秋收萬顆子。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


    “昨日入城市,歸來淚滿巾。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


    這兩首乃是中國傳世絕句,即便是過去幾百上千年,甚至放到不同的異世界都能通用。


    兩首詩沒有任何佶屈聱牙的詞句,簡單直白的話語說的簡單明了。


    就連李三這種沒有上過幾天學的人都能聽懂,甚至他忍不住拍巴掌道:“牛先生大才!大才啊!這兩首詩說的太對了。”


    “我李三走南闖北多年,這天下當真和先生詩句裏說的一樣。前年我路過慶國看見一農莊。”


    “大地主的田地縱橫連綿,光是佃戶都有六百多戶,比朝廷實封的千戶侯還氣派。一畝田裏一年能產二百多斤糧食。結果佃農要交替地主繳給朝廷十抽二的糧稅。”


    “然後地主還要接著抽走五成的地租。如果佃戶借了地主家的牛和工具,那麽繳的地租就更高了。一畝地辛苦下來一年到手就五十多斤糧食。”


    “一戶佃農一家五口,如果不借地主的牛,最多一年就耕種二十畝地。算一算,一年也就一千斤的糧食頂天了。家裏有三個壯勞力的話,那麽家裏的女人就要挨餓。”


    李三的話說的也很樸素。在景天這個封建主義社會裏,大家是沒有多少機會吃到高油高糖的副食品的機會的。


    就連做飯做菜都是少油少鹽,倒不是因為推行健康生活。而是因為油和鹽都很貴。


    看上去一年一千多斤糧食很多。但是家裏有壯勞力下地幹活的話,一人一天沒有一斤糧食是頂不住的。


    純碳水化合物的消化是很快的,在重體力勞動下可能隻需要兩三個小時就會感覺非常饑餓。


    所以在這種農戶家庭中為了保持壯勞力的夥食,一般家裏的女人就要省著吃,甚至是挨餓。


    倒不是因為男權女權,而是一種很質樸的生活哲學。


    男人下田幹活需要吃飽,不然就沒力氣幹活。男人沒力氣幹活,田裏的收成就少了。


    收成少了,來年能吃的東西就更少了。


    所以家裏的老人和女人基本都是要挨餓的。為數不多的糧食要優先供給壯勞力的男人吃。


    畢竟壯勞力幹活,他吃幹糧,家裏的老人和女人還可以喝口稀的。


    如果壯勞力吃不飽幹不了活,家裏的老人和女人連這口稀的都吃不上。


    “其實慶國的那個農莊是我經過這麽多地方以來,我覺得最好的農莊了。地主也隻收五成,還是在朝廷抽稅之後再收五成。佃戶起碼還有的吃,逢年過節咬咬牙還能吃飽甚至吃點肉。”


    “我見過有的地方,那些地主簡直壞的頭頂生瘡腳底流膿。地租要收到七成!佃戶為了一口吃的被逼的累死累活,如果收成稍微差點那就要賣兒賣女了!”


    李三說道這裏忍不住心中激憤,他狠狠的拍擊地麵把地板敲出一個大坑。


    牛犇聞言點點頭:“我想這應該不是個例吧。”


    眾人七嘴八舌道:“當然不是個例。現在外麵的地主壞得很呢。你給他耕田,用他的農具。本來農具就是舊的,你用壞了還要賠給他。賠的還是新的!”


    “還有啊,我聽說長洲那邊有養蠶的大家把蠶子發下去給蠶農,如果到了收絲的時候蠶農交不上規定的絲,那就要蠶農自己把蠶絲的差價補上呢!”


    大家都在訴說自己聽說過或者是自己親身經曆過的種種。


    而牛犇卻問道了一個最關鍵的核心問題:“各位你們想過沒有,這一切都是為什麽才會這樣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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