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絨的心髒像是被這些視線凝成的大手握住了心髒,每次一條都覺得沁冷艱難,他小小往後退了兩步,可注視著他的視線卻未曾減少,反而變得更多了——那是來自棺材底下,跪在地上的事主家人,他們也不抬頭,隻是掀著眼皮望人,隨即四肢及地窸窸窣窣快速爬到顧絨腳邊,一伸手攥住他的腳踝,嘶氣厲聲大喝:“老夫人上路,你怎敢對她不敬——!”


    “我沒有……”


    顧絨艱難的顫著唇說話,出口的聲音卻細弱蚊呐就連自己都難以聽清,因為另有紙張摩挲揉皺又被展開的聲音響在他身後,壓過了他解釋的聲音,隨後兩道稚嫩空靈,卻又詭異萬分的童音出現,來自那對紙紮的金童玉女:“老夫人上路,你怎敢對她不敬——!”


    說完金童玉女的小手便一左一右重重拍著他的肩膀,再一拍他的頭頂,最後一推他的後脊,以一種紙紮的假人完全不可能迸發出的力道將顧絨推向棺材。


    應當已經合上的棺材此刻棺口大開,黑dongdong的好似吃人淵口。


    再往裏頭深望,裏麵哪還有什麽老夫人,棺槨裏空dàngdàng的,隻有他才是那個入棺之人。


    顧絨睜大眼睛幾乎要窒息過去,就在入棺的前一刹他的手腕被人重重捏了一把,刺痛的感覺喚迴顧絨的神誌,他身體下墜的動作止不住,卻跌落進一個溫暖寬厚的懷抱,他的下巴搭在男人的肩膀上,耳邊是沈秋戟熟悉低沉的嗓音:“快拔根頭發扔掉,我不能幫你,你自己拔,記住頭發不要拔斷,要齊根揪下,扔遠點。”


    顧絨腿軟身虛,雙腳踩在地上也有種如置雲端的不真實感,即使手抖得不像話,連拔下一根頭發的力氣都沒有,連連深吸三口氣才感覺迴到了陽間,齊根揪掉一根頭發扔到稍遠些的地方。


    他還靠在沈秋戟的身上,麵朝月亮灣酒店,背對送棺人群,被沈秋戟抱著才沒有滑跪到地上,顫著聲問:“……我怎麽了?”


    沈秋戟告訴他:“你衝煞了。”


    “老夫人上路嘍——凡相衝、相害、相刑者皆背身迴避啊——”中年男人拉長的嗓音還在一聲聲唿喊著。


    沈秋戟繼續和他說:“老夫人應該是屬ji,花圈上有隻彩羽金ji,棺前也是金ji引路。”


    屬ji者,相衝者為兔,相害者為狗,相刑為ji。


    “……我哪裏知道,我以為就是普通的花圈,再說引路的不都是金ji嗎?”顧絨壓著哭腔,聲音慘兮兮地說。


    別說是顧絨,沈秋戟也沒參加過喪事,普通白事出殯時需有金ji引路,他看到ji也沒多想,誰料到這個村白事風俗還有些特殊,居然是屬相引路。


    沈秋戟屬虎,如果他猜的沒錯,陳晉應該和他一樣都是屬虎的,和屬ji相沒什麽gān係,所以什麽都看不到。


    而路笑雩和謝梓晗說他們都看到了穿紅褂紅鞋的老太爺,那是看到了幻象,不過是好的幻想,如果他沒猜錯,他們倆肯定是牛、龍、蛇與屬ji者相吉的人。


    唯獨顧絨這個屬相相衝者慘,他沒有背身迴避,也不知道看到了什麽被嚇成這樣。


    顧絨身邊邪門事果然一樁連一樁。


    沈秋戟深吸一口氣,撫著顧絨的脊背安慰他道:“這個村風俗有些特殊,棺材頭頂過,子孫棺下跪這種習俗我也就在南疆見過,沒想到這裏也有。那個老人這些話應該就是在提醒告訴圍觀遊客們,村裏麵屬兔、狗、ji的人,應該在事主去報喪時就已經被提醒過了,都不會來圍觀喪事。”


    顧絨他現在背對送葬人群,又躲在沈秋戟熱烘烘的懷裏倒是沒剛剛那麽害怕了,卻還是吸著鼻子忍淚說不出話,眼前水霧泛起,透過這層朦朧的水霧,顧絨又看見此刻他麵對的月亮灣酒店有好幾扇窗戶被打開了,像是酒店裏的人聽到了喜喪的動靜也開窗瞧熱鬧。


    不過隻有兩扇窗戶前了人,一扇窗戶後著個白裙衣服的女人,另外一扇窗戶後在一名黑衣男人和一名紅衣女人。


    顧絨眨了眨眼睛,眼眶中的水霧便凝成淚,他現在對被人注視的視線很敏感,就用手擦了擦眼角嚇出的生理淚花。


    再去看月亮灣酒店,那些打開的窗戶還是打開的,不過黑衣男人和白裙女人都消失了,隻有紅衣女人還瞧著這裏,兩指間夾著根煙,斜倚著窗戶吞雲吐霧。


    直到送葬人群消失在廣場外,陳晉路笑雩謝梓晗三人還是沒爭論出紅褂紅鞋的老太爺在不在,這種情況下沈秋戟也不好告訴他們那是見了鬼,按紅褂紅鞋的老太爺應該就是老夫人的丈夫,來陪她一塊走的。


    謝梓晗看完熱鬧發現顧絨臉色蒼白虛弱無力地靠在沈秋戟懷中,關心地問了句道:“顧絨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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