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蘭好像在門板上撞壞了腦子裏的語言區,正常人都沒聽懂她在叫喚些什麽,工程部的幾個技術宅見她揪總長領子的動作,還以為這二位不陰不陽地冷戰了十多年,終於要大打出手了,鑒於“隻罵街,不打架”向來是工程部的最高宗旨,技術宅們集體退後了三尺,預備出門叫保安。


    可是陸必行懂了。


    因為對於一些人來說,有些傷口經年日久,摞起的傷疤成了不可觸碰的逆鱗,哪怕一個字、一個標點符號、一縷微風,都能刺痛那裏。他瞳孔輕輕地收縮了一下,下頜明顯繃緊了,然而隻是一瞬間。


    隨即,陸必行輕輕地捏住圖蘭的手腕,將她不尊不重的手扯開,麵不改色地問:“你是說,隨行遠征隊的護衛在玫瑰之心附近,捕捉到了白銀十衛的通訊密鑰?”


    圖蘭張了張嘴,正要說什麽,陸必行卻一擺手打斷她。


    他一擰手腕,個人終端上就打出了一張第一星係的星際航道圖,從指揮部房頂垂下來,一直鋪滿地麵。


    陸必行站起來,好整以暇地走到航道圖下:“我們現在根據有限的信息,先進行一個大致的判斷,我記得當年,各地中央軍與聯盟離心,海盜光榮團、反烏會各自為政,多邊戰事十分膠著,看來現在事情有點變化。聯盟很可能再次統戰了各大星係的中央軍,反烏會沒動靜,先當它蟄伏好了,光榮團準備投降。”


    “光榮團把持第一星係,而第一星係是新星曆文明的瑰寶,雙方不可能像在第八星係一樣拿導/彈隨意狂轟濫炸,大概是互相磨了十幾年,終於要磨出個太平盛世,又有人出來搗亂——從芯片控製的手段看,似乎是早年那個不成氣候的‘自由軍團’,圖蘭將軍說,玫瑰之心附近捕捉到了白銀十衛的通訊密鑰,很可能是奔著這波海盜去的。照這樣看來,外麵成氣候的武裝,現在恐怕是都聚集在一起,恰好讓我們趕上了。”


    圖蘭忍不住說:“不是,總長,白銀十衛之間彼此聯係,與統一命令召喚的通訊密鑰,用的是不同的加密體係,這是規……”


    “在聯盟曆史上,白銀十衛大部分時間和聯盟是契約關係,並不服從指揮,據說一般這種時候,你們自己有另外一套決策機製。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召喚集合還在沿用舊的加密方式,很念舊嘛,隻是不太/安全。”陸必行的目光直直地看進圖蘭的眼睛,“怎麽,圖蘭將軍,你還想說什麽?”


    圖蘭看著他的眼睛,忽然什麽都說不出來,她懷疑除了湛盧這種沒心沒肺的人工智能,沒有人敢在這雙目光的注視下,再提“林靜恆或許還活著”的話茬。


    陸必行就端起保溫杯,喝了一口早上磨的咖啡,咖啡依然溫熱,從杯口冒出了氤氳的白汽,湮沒了他眼睛裏的一切情緒,他若無其事地接上自己的話:“據說人類活動區域擴張的時候,稍微一不注意,周圍環境裏大型動物就很容易滅絕,反而是不起眼的蟑螂老鼠,能輕易融入任何人類社會——果然,不管是‘帝國’還是‘主義’,兩大海盜組織先後沒落,倒是這些販毒起家的低等貨色成了聯盟的心頭大患,當年及時封閉第八星係是咱們走運。湛盧——從工程部、信息部與戰備規劃部中抽調些人手,我要一個綜合情報分析組。”


    “是!”


    “遠征隊使用的蟲洞穩定裝置能承受什麽強度的能量擾動?與沒有穩定裝置相比,蟲洞的穩定性提高多少?盡快給我一個估算值。”


    “總長,相關數據已經在分析中。”


    “湛盧,幫我調閱聯盟以前針對自然蟲洞區的研究水平,知己知彼。”


    “好的,陸校長。”


    “還有……”


    圖蘭無聲無息地唿出口氣,有些茫然地站在那,聽他有條不紊地把一幫人支使得團團轉,覺出了陸必行這個總長和愛德華老總長的不同。


    愛德華老總長看聯盟,不管是用向往的目光還是怨恨的目光,始終是仰視的,他心裏總是覺得第八星係是聯盟的一部分,將聯盟中央視作高不可攀的“正統”,他同意“獨立”,卻大概至死都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和聯盟分庭抗禮。


    而十一個“獨立年”後的陸必行,經曆了無止境的戰亂與離索,用血與火重新澆築起了第八星係的政權,此時他看聯盟,是漠然的平視,在他眼裏,無論是聯盟,陸信舊部的中央軍,還是三大海盜勢力,都沒什麽可怕的,也沒什麽不可戰勝。他會謹慎地評估對方的實力,然後盤算好是上前踩一腳,還是戒備森嚴地按兵不動。


    “圖蘭將軍,”陸必行布置完一圈任務,叫了她一聲,“跟我來。”


    圖蘭迴過神來,連忙跟上。


    陸必行帶著她走到了樓道裏,銀河城基地的指揮所窗明幾淨,透過高樓的窗,能將整個銀河城基地都盡收眼底,龐大的機甲收發站盤踞在不遠處,停靠著一水的重甲——產自八星係自己的軍工廠——形容肅殺,靜靜地指向天空的某個方向,儼然如同當年聯盟中央的軍事要塞。


    幾年內戰險些毀了第八星係,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造就磨礪了他們,此時的八星係自衛軍裏,再也沒有剛學會開機甲的菜鳥了,每個人都身經百戰,像是在密封罐裏最後活下來的蠱王。


    陸必行問圖蘭:“你說白銀十衛歸我所用的可能性有多大?”


    圖蘭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哦,沒什麽,”陸必行一笑,“叫你出來,是想托你幫我做件事,我需要你們自衛軍現在根據我們掌握的蟲洞特性,擬定一套特殊的戰略方案,重點放在如何將足夠的人手運出蟲洞,以及萬一遇到緊急情況,需要從蟲洞那邊撤退,怎麽操作。”


    圖蘭一愣:“你是想……”


    “我要過去一趟,第八星係與其他星係隔絕了十一個獨立年,我要去看看大家都走到哪一步了。”陸必行頓了頓,“當然,我對海盜自由軍團也很感興趣,如果有可能,最好能弄到一點他們的東西迴來研究,不借鑒,起碼預防。”


    “十幾年了,大家也該互相亮一亮刀刃了,”陸必行說到這,不由分說地衝圖蘭一擺手,“去準備吧。”


    沒有人再圍成一圈,開會批判他這個非武裝人員不應該上前線了,現在他想去哪就去哪,跟誰都隻是一句輕描淡寫的“去準備”。


    圖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但她從陸必行臉上看不出一點端倪,也不知道他是單純地想去做一條唯恐天下不亂的攪屎棍,還是惦記著去追尋那飄渺的信號。


    有那麽一瞬間,圖蘭突然後悔,如果當年她真的任憑陸必行離開第八星係,去躍遷點外跟那個人同生共死,事情會不會有另外一個結果?


    可是後悔是這樣內耗的一種感情,每個反派都得學會控製這種情緒,圖蘭一低頭,迅速將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了那龐大的工作量上,應了一聲,快步離開了。


    第一星係邊緣,自由軍團與聯盟的兵力在不斷聚集,雙方已經沉默無聲地對峙了數日。


    以遊客為主的行星上基礎設施功能不足,物資主要靠外界供給,平時生活是無法自給自足的,海盜們也沒有大屠殺,隻是一登陸就“誤炸”了營養針儲備倉庫,內外不通的情況下,行星上立刻捉襟見肘,隨即出現了大規模的食物與飲用水短缺,哀鴻遍野。


    海盜沒有屏蔽人質們的信號,任由絕望的人質們每天聲嘶力竭地對外發聲求助。


    第一星係沃托,清晨,議會大廳裏已經坐滿了人,鴉雀無聲,一如戰前。


    聯盟中央已經重新入主沃托,這是行星綁架事件第十天。


    但仔細看,此時的議會大廳與戰前又有不同,戰前,正中央的位置是留給伊甸園管委會的,各星係議員派別分明,以管委會為核心,圍著一圈在自己的地盤裏落座,優雅的政客們長袖善舞,軍委在最邊緣的後排位置,像一群與當代文明格格不入的傻大個。然而此時,議會大廳裏幾乎全是各軍種的軍裝,整齊得有種壓迫感。


    伍爾夫老元帥姍姍來遲。


    “元帥,”一個上將軍銜的老將軍打破了沉寂,“第一星係各地民眾都在組織聲援,我們光譴責和僵持不是辦法,到底怎麽辦,您得給個章程啊。”


    第一星係總司令接話說:“塞爾維亞星在大約一周之後,會公轉離開玫瑰之心的危險區,我怕海盜們到時候會有動作。”


    他話音沒落,議會大廳大門就被人推開了,王艾倫快步走進來:“他們已經有動作了。”


    他說著,一甩手腕,一段視頻新聞被從他的個人終端裏甩在了議會大廳中間:“星際海盜剛剛宣布,在被綁架的行星上舉行全民公投,為期一周。”


    “海盜舉行公投?這不是笑話嗎!他們投什麽?”


    王艾倫沒迴答,視頻裏已經打出了公投議題――老軍閥伍爾夫是否犯下了反人類罪。


    議會大廳嘩然,所有人看向端坐主席台的伍爾夫元帥。


    伍爾夫淡定地打了個手勢,壓住聲浪。


    “要麽按照他們的意思按下選票,要麽死,”王艾倫沉聲說,“公投結果不用想也知道是什麽,他們這麽做,不單是在侮辱老元帥本人,更是在嘲弄聯盟的基石自由民主精神,我們必須采取強勢行動。九十五個小時之後,塞爾維亞星將離開玫瑰之心危險區,戰略分析部門認為,海盜將會趁機全麵占領行星,我們要在那之前拿下它。對方為了脅迫聯盟,並未屏蔽通訊,原行星駐軍一直在用暗號和我們聯係——據說現在行星上一些居民試圖往玫瑰之心方向突圍,有一些成功逃離了塞爾維亞星,說明海盜也對玫瑰之心多有顧忌,不敢深入禁區,我建議繞行玫瑰之心,從後方突襲。”


    第八星係,陸必行徹夜未眠,他準備親自帶一支武裝和工程部精英到蟲洞區那邊探一探深淺,圖蘭和工程部做了完全的準備,但危險性還是有的,因此手頭有很多工作需要分門別類地交接。


    湛盧很安靜,已經習慣他的作息了。


    黎明時,陸必行發完了最後一封工作郵件,把涼茶一飲而盡,直接帶上湛盧出發。


    艦隊逼近蟲洞區時,陸必行打開了個人終端上的一份報告——是遠征隊傳迴來的最早的一份例行工作匯報,描述了他們穿越蟲洞區時的見聞,其中,薄荷提到了一個生態艙的型號,恰好是他當年在北京β星外撿到的那個。


    林靜恆當年不管是誤入還是有計劃,真的是穿過蟲洞區來的第八星係。


    十幾年前的遠程通訊密鑰……原始人都知道密碼定期更換是常識,雖說遠程通訊密鑰比普通密碼複雜得多,但並不是沒有被破解的風險,白銀十衛把一個聯絡密鑰沿用這麽多年,聽起來不合常理。


    那麽……是誰還在使用舊的密鑰?


    “陸校長,”湛盧忽然出聲,“您似乎有些不舒服,需要醫療艙嗎?”


    “不。”陸必行被他這一嗓子叫得迴過神來,陡然發現心裏有一處危險的區域生起火星,連忙上前撲滅。


    第一次,他滿懷幻想地修複了湛盧係統,湛盧親口打破了他的幻想。


    第二次,他瘋瘋癲癲地穿過蟲洞,去搜尋那個人的蛛絲馬跡,蛛絲馬跡卻告訴他,死了這條心吧,別白日做夢了。


    “不能有第三次了。”陸必行想。


    在同一個地方摔死三次,那恐怕真是蠢得詐不了屍了。


    他應該平靜地接受現實了,接受那個人和老陸、愛德華總長一樣,已經離開他了……隻是離開得更遠一點。


    陸必行收攏思緒,隨口和湛盧岔開了話題:“對了——你在你的數據庫裏,找到和我母親匹配的人了嗎?”


    這事說來話長,陸必行發現林靜恆和獨眼鷹有事瞞著他的時候,試圖調查過,但沒什麽線索,而且這屬於私事,陸必行沒有太多時間放在私事上,因此查起來有一搭沒一搭的,隻有偶爾湛盧管太寬的時候,拿這個給他找點事幹。


    林靜恆和獨眼鷹之間的交集,除了他本人之外,似乎就剩下和陸信的關係了,據湛盧說,倆人交惡結仇是因為林將軍跑來第八星係要陸夫人遺物,方式不太友好。


    陸必行有一天半夢半醒狀態裏突發奇想,想陸信的夫人出逃到第八星係時間,和他出生恰好是同一年,他那從未見過麵的母親會不會和她有什麽關係?


    陸夫人生前是知名學者,資料並不難找,陸必行翻出一張獨眼鷹留給他的母親照片,讓湛盧幫忙調查,意料之中的,一無所獲。


    這倒是讓陸必行想起了那個經久的疑問——獨眼鷹告訴他,他媽媽是個教書育人的學者,陸必行小時候試圖查過,沒查出她到底是哪個學校的,猜測她也許來自於外星係。恰好湛盧曾經運轉過禁果係統,雖然已經停了,但數據仍在,能查到曾在伊甸園中注冊過的任何人。為了讓湛盧沒事少看爬蟲電影,他給這審美成謎的人工智能找了點事。


    “沒有,很抱歉,陸校長,”湛盧迴答,“我根據這位女士的外貌與身份特征篩選了兩千多位疑似人士,對比您腦部的基因,無一人匹配。”


    陸必行有點意外:“沒有這個人?難道是老陸編出來糊弄我的?”


    獨眼鷹幹嘛要拿這種事糊弄他?


    機甲裏開始響起安全提示,告訴所有人他們已經抵達蟲洞區,陸必行心不在焉地戴好宇航服的氧氣麵罩,扣上安全索,心想:“我總不能是他自己生的吧?”


    “湛盧,忽略她的身份條件,篩查我的基因和……”


    他一句話沒說完,不穩定的蟲洞漩渦提前到了,一下把陸必行剩下的話吞了下去,湛盧隻來得及保存了他的半個命令——


    蟲洞裏的尺寸光陰,外界已經悄然過了九十個小時。


    玫瑰之心深處,第八星係的總負責人睜開眼睛,第一次親眼看見硝煙彌漫的第一星係。


    人質星上,“公投”結果倒數一個小時,塞爾維亞星即將離開玫瑰之心邊緣,聯盟向海盜發出第十二次警告未被理睬,於是朝著海盜露出了炮口。


    這一天,沃托時間淩晨四點,星際海盜開了第一炮,在人質行星外圍航道上和逼近的聯盟軍短兵相接。


    與此同時,駐守在第一星係邊緣的聯盟中央軍冒著生命危險,深入玫瑰之心,準備繞行到海盜身後。


    這一場“黃雀在後”的表演,被藏在玫瑰之心深處的眼睛盡收眼底。


    遠征隊的薄荷開著幾架“初級機甲”在最前線,初級機甲微弱的能量反應輕易會被玫瑰之心的幹擾遮蓋,潛行玫瑰之心的聯盟中央軍沒有絲毫察覺,整支戰隊被薄荷用軍用記錄儀拍下,原原本本地傳給了陸必行。


    “怎麽說,聯盟軍比我想象得弱勢啊。”陸必行手下,一個工程部的人指著機甲各項參數說,“雖然兵力充足,但軍用機甲與十一年前相比,看起來沒有太大的提高。”


    一個情報分析組的人說:“海盜方麵也未必有什麽優勢,玫瑰之心方向的防禦連非武裝的星艦都防不住,我早就說他們會被人埋伏,總長……”


    “噓,”陸必行低聲說,“仔細看著。”


    遠征隊悄無聲息地用自己的技術替聯盟伏兵擋住了蟲洞區動蕩產生的空間不穩,讓聯盟中央軍有驚無險地穿過了傳說中的禁區。


    “這是上蒼保佑!”無知無覺的中央軍發起衝鋒,神兵天降似的從海盜後方直接切入,“聯盟萬歲,自由宣言萬歲。”


    塞爾維亞星上的內應立刻做出反應,將海盜脆弱的後方防線撕開了一條口子,行星上無數人質像出籠的囚鳥,大大小小的星艦爭先恐後地往外逃竄。


    “陸總,大批出逃平民星艦往玫瑰之心附近湧來,今天蟲洞區格外活躍……”


    “不為難非武裝人員,讓路放他們過去,”陸必行吩咐了一句,隨後,他頓了頓,又低聲說,“隻要他們有運氣。”


    海盜在人質中間組織的公投,剛好在這個時間點結束,僅僅是巧合?僅僅為了嘲弄聯盟?


    被舍棄的小行星上,兩麵夾擊的聯盟軍把星際海盜緊緊地纏在中間,非武裝星艦有驚無險地拐過一個巨大的弧度,試圖繞開戰場逃走,聯盟第一星係邊緣處駐軍已經準備好迎接他們。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陸總,你看!”


    塞爾維亞星剛剛脫離玫瑰之心,正好經過聯盟一個荒廢多年的空間站,空間站突然發出劇烈的能量反應,上麵居然埋伏著一支荷槍實彈的海盜艦隊,迎麵將即將匯合的難民和聯盟軍一分為二,張開血盆大口,咬向那些手無寸鐵的人,聯盟軍一下陷入混亂。


    塞爾維亞星上,公投倒計時結束,“伍爾夫有罪”一方獲得了95%的選票,海盜們機甲上,每一架機甲的機身上都打出了鮮紅的“伍爾夫有罪”字樣,狂歡似的狂轟濫炸起來。


    “陸總!”


    “是讓人有點看不慣,”陸必行站了起來,環顧四周,“怎麽樣,諸位,既然趕上了,不如我們今天試試刀?”


    “撤下空間屏蔽——”


    “遠征隊閃避。”


    “校準粒子炮——”


    陸必行衝湛盧一點頭。


    然而就在第八星係自衛軍的粒子炮尚未出膛的時候,一支破破爛爛的機甲戰隊突然從第一星係外方向闖進來,像一幫衣衫襤褸的絕代高手,一下將糾纏在一起的聯盟軍與海盜軍團一起捅穿了。


    陸必行一皺眉:“等等。”


    這時,第八星係自衛軍中的白銀九舊部驀地出聲:“陸總,是白銀十衛!”


    遙控戰場的林靜姝緊緊地攥住拳頭,指甲掐進了掌心:“你非要——”


    沃托的伍爾夫猛地站了起來:“你說什麽?”


    陸必行的胸口不明原因地鼓噪起來:“湛盧,你能試著和他們……”


    他話音沒落,湛盧已經接入了白銀十衛的通訊頻道——這全宇宙最囂張的武裝,通訊頻道沒有加密。


    陸必行聽見一個……無數次出現在他夢裏的聲音,在連天的炮火裏說:“諸位,好久不見了,十六年過去,都沒長多大出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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