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胡隊pk蘇老爹


    天空晦暗,漫天大雪。西北風就像一隻受傷野獸,嗚咽不止。


    站風裏人都被吹得眼角通紅,世界上百分之七十以上國家,這一天降了旗,喪鍾像是迴響整個世界上空,飄蕩不止。


    這也是……這一年冬天第一場雪。


    烏托邦真相被“選擇性”大白了,這場戰爭中陣亡犧牲者名單被各大電視台滾動播出,事情已經過去,追究真相毫無意義,對於大多數人來說,他們隻需要記住那些英雄名字,借著悲憤力量繼續愛生活愛拉芳就行了。


    聞直播這場規格無比高葬禮,蘇承德抱著屠圖圖坐沙發上,客廳裏暖氣很好,雪花打窗欞上,把風雪阻隔了外麵,暖和人都要睡著了。


    屠圖圖異常地沉默起來。蘇承德一隻手放他後背上,像是給小動物順毛一樣一下一下地拍著。


    屠圖圖攀著蘇承德胳膊,用小腦袋上麵蹭了蹭,像個小大人一樣說:“哎喲我媽呀,這迴我可放心啦——對啦爺爺,早晨皇叔打電話說晚上迴來吃飯。”


    蘇承德就問:“你放心什麽啦?”


    屠圖圖說:“不用東躲西藏了唄,以後別人問我,小孩你爸媽呢,我也可以正經八百地告訴他,他們是獻身反恐事業了。您再問我點什麽事,我也不用藏著掖著了。”


    芯片塔爆炸地點距離蘇輕他們很近,眾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一點波及,被送到了醫院觀察了一段時間,蘇輕早不知道“聽話”倆字該怎麽寫了,頭天住進去,當天晚上就溜出去迴了一趟家,蘇承德懸起來心這才放下。


    連日封鎖、緊急通告、以及之後滾著播放聞都讓老人心裏十分不安,他隱隱約約地感覺到蘇輕一去無音訊,是和這些人這些事有關,可上迴蘇輕迴家,還沒來得及說上兩句話,就被一幫軍醫模樣人找到家裏來,又給帶走了。


    之後有幾個人跟他一起匆匆迴來過一次,隻放下些他常用東西,說以後周末時候迴家陪著自己過,就茶還沒涼,又被一個不知道哪裏來電話給叫走了。


    前兩天又有一批人過來,放下了一堆表彰,慰問英雄家屬,還跟著記者。


    蘇承德愕然地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什麽時候成了“英雄家屬”。


    於是蘇承德不動聲色地問:“那是……怎麽迴事呢?”


    蘇承德試過好多次套這個小鬼話,可是他發現這個還沒上初中小兔崽子實是個猴精,每次都被他耍賴撒嬌地給混過去。蘇承德隻養過蘇輕一個孩子,一直以為小孩子正常智力都應該像他那二缺兒子小時候一樣,相比而言,他驚奇地發現,屠圖圖智商實是高於年齡平均水準。


    屠圖圖就盤著腿坐沙發上,一臉滄桑顛三倒四地開始講起來,講灰房子,講不知怎麽就突然失蹤父母,講那個奇怪像田鼠一樣把自己吊起來叔叔,講自己是怎麽被托付給蘇輕,他們又是怎麽從那個大高樓裏跑出來,怎麽遇上季爺爺,怎麽一個一個地換名字流浪。


    聽得蘇承德以為自己穿越了,他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圓頭圓腦小男孩,突然發現,原來自己兒子真丟了那麽多年……丟得差點找不迴來了。


    這時,屠圖圖突然拉了蘇承德一把:“爺爺爺爺你看,是皇叔他們!”


    電視上鏡頭一轉,隨後人群騷動起來,記者們像是一窩蜂一樣地湊過去,好幾個鏡頭閃來閃去,不遠地方慢慢地停下了一輛越野車。


    屠圖圖興高采烈地說:“那輛車我認識,我還坐過哪。”


    蘇承德還沒迴過神來,跟著屠圖圖一起望向屏幕,就看見車門打開了,從裏麵跳出五男一女來。主持人激動聲音響起來,說了什麽,蘇承德覺得自己一個字都沒聽清,他隻是看著他們走下車,人群給他們讓出了一條路,有人敬禮,而蘇輕全身裹筆挺合身大衣裏,帶著一副很大墨鏡,可蘇承德仍然毫不費力地認出了他。


    他脊背毫不打彎,迴禮動作幹淨利落。穩重極了,隻有垂下眼睛時候,隱隱流露出一絲淩厲。


    這是我兒子啊——蘇承德覺得眼前有點模糊,忍不住偷偷抹了一把眼淚,然後他頗有些不好意思地瞟了屠圖圖一眼,看見小家夥還那自己興奮完全沒發現,這才放下心來。


    “這小子有出息了麽。”蘇承德用一種滿不乎口氣說,然而他又生起悶氣來,心想還是個不孝東西,出了這麽大事,竟然連一絲風都沒給家裏透,簡直太不把他這個當老子放眼裏了。


    秦落懷裏抱著一束花,她上前兩步,俯身放了那塊巨大紀念碑前,然後歸零隊齊刷刷地向嶄紀念碑敬了個禮。


    退場時候,一邊等候了好久記者們才一擁而上,蘇承德發現他那原來人話也不會說兒子自然而然地站出來,接過了轟炸向這群人問題,簡直就像官方發言人一樣,說話十分得體。


    “人模狗樣——就是還欠點火候。”蘇承德麵露不屑地評價說,然後過了一會,問屠圖圖,“圖圖,這台聞晚上還有重播沒有?到時候記得提醒爺爺錄下來。”


    屠圖圖乖巧地點點頭,等蘇承德心滿意足地轉過身去,才咧著嘴無聲地偷笑起來。


    其實蘇輕不是自己站出來,是記者們圍過來時候,他一個不提防被身後陸青柏和方修兩個賤/人一把給推出來了,然後他就隻得保持著假模假樣微笑足足一個多小時,期間被要求擺各種pse以供拍照,感覺臉都僵成木乃伊了,等他終於逃出來準備秋後算賬時候,才發現那幫混賬早已經毫無壓力地一哄而散了。


    走過拐角,有車按了一下喇叭,蘇輕一迴頭,就發現胡不歸從車窗裏冒出頭來,對他招招手,蘇輕氣哼哼地爬上去:“就算你還有點良心。”


    胡不歸順手揉揉他被雪打得濕漉漉頭發,小心地把車開出去:“晚上跟我去吃飯麽?”


    “呃……”蘇輕頓了頓,“我可能要迴趟家。”


    他莫名心虛地看了胡不歸一眼,沉默了半天,才解釋說:“我當年跟我爸就是因為……鬧翻,所以……”


    “我知道。”胡不歸點點頭,“那我送你過去。”


    蘇輕低下頭,感覺挺對不起他。


    讓他過意不去是,胡不歸還十分體貼地沒把車開到他家門口,而是隔著兩條街就停下來了:“你從這下車吧,還能順便給家裏買點東西迴去,我就迴去了。”


    “迴總部?”


    “嗯。”


    外麵雪好像大了,蘇輕看了一眼,幾乎連視線都被阻隔住了,車窗上凝著一層白氣,而車裏暖氣很足,胡不歸把袖子卷上去了一點,還露出下麵一節繃帶邊,蘇輕於是沒下車,湊過去拽過胡不歸領子,低下頭親了他一口。


    胡不歸對此心裏是十分有數,他雖然不大善於說,不過也學會了怎麽對付蘇輕——基本上自己越“懂事”越體貼,蘇輕心裏就越內疚,於是他很享受地接住蘇輕壓過來身體,一隻手拖著他腰,一隻手貼他後背上,膩歪了好一會。


    蘇輕略微有些尖鼻尖貼著他側臉,低低地歎了口氣:“對不起,我迴去慢慢跟他說。”


    胡不歸沉默地拍拍他後背:“行啦,迴去吧。”


    蘇輕爬起來,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胡不歸又從後座上拽了一件厚棉大衣裹他身上。


    蘇輕扣上帽子下了車,奔著不遠處超市走過去,就要走到超市門口時候,他鬼使神差地迴了一次頭,發現胡不歸還沒有走,防雨刷刷出了車窗上一小片透明玻璃來,胡不歸就坐駕駛位上,手肘撐一邊,正一動不動地盯著他背影看,發現他迴頭,就露出了一個略微有些模糊笑容來。


    蘇輕腳步一頓,他忽然深吸一口氣,大步走迴去,一把拉開車門,抓起胡不歸手:“走,跟我去超市,別迴去了,今天住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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