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熊將軍到後也沒有提到這個廢棄、一直打不開地下室裏究竟有什麽,為什麽這麽多年沒有一個命令下來說把這裏徹底毀掉或者強行打開,蘇輕估計他自己多半也不知道。


    而當他走進地下室時候,首先看到就是一個大廳,大廳正中間有一個女人,她看上去很年輕,身上隻穿了一件白色寬大睡袍,露出鎖骨上印著半個灰印痕跡。


    是鄭婉。


    蘇輕皺了皺眉,卻並沒有立刻過去,謹慎地翻出常逗給他們做懷表,翻開表蓋子,還沒來得及調出裏麵能量指示器,蘇輕就傻了——他發現這個地方,表針是倒著走。


    有那麽一刹那,蘇輕懷疑自己是把懷表拿反了,鑒於常逗給他那一塊懷表實太圓了,他仔細辨認了一下刻度,又揉了揉眼,沒錯,表針是倒著走。


    是常逗弄錯了?蘇輕立刻從懷裏摸出了手機,手機裏麵是電子表,這一翻出來才發現,手機竟然黑屏了,什麽都顯示不出來。


    蘇輕忽然就淡定不下去了,一股毛骨悚然感覺順著他脊背爬上來,這種恐懼難以描述,他恍惚間竟然產生了某種錯覺,仿佛他已經不這個世界上一樣,一個人處於某個詭異夾縫裏,時間空間像是把他拋棄了,所有人所有時間都離他遠去。


    站時間池子外麵,所有東西向前,他所之處隻有一片荒蕪……那樣感覺。


    這個大廳太靜謐了,隻有一陣單調“滴答”聲,蘇輕猝然抬起頭來,就看見房頂上懸著一個巨大鍾,連細秒針都有一尺來寬,看起來每走一步都極厚重,帶著一股陳年腐朽氣息——詭異是,這座大鍾他也是倒著走。


    蘇輕深深地吸了口,勉強自己鎮定下來,輕輕地自己舌尖上咬了一下,抽出懷表裏能量指示器,然而詭異事情發生了,指示劑表針他注視下開始慢慢地偏移——往負方向。


    負能量,那是什麽?


    台子旁邊有一打厚厚研究材料,蘇輕翻開以後就怔了怔,發現裏麵全都是他看不懂方程式,密密麻麻,還不時有不知道是什麽文和中文以及數字字母混一起注釋,這個大廳裏東西已經完全超出了他本人知識範圍。


    來不及感慨書到用時方恨少,這個地方不能久留——這是他腦子裏唯一冒出一句話,事實上趨利避害本能已經不住地催促他往外走了。鄭婉屍體被平放一個台子上,那屍體保存得好得不可思議,臉上紅暈都沒有退去一樣,蘇輕看著她,幾乎有種下一刻她就會重坐起來錯覺。


    那台子附近有四展指示燈,輪流亮著,下麵年代久遠小牌子上從一到四編了號,蘇輕拿著能量指示器小心翼翼地床邊繞了一圈,能量指示器依然沒有給他一點反應,指針正坑爹且歡地以勻速一圈一圈地倒著轉著。


    蘇輕萬分無奈地合上懷表,站那裏想了片刻,然後咬咬牙,伸出手去,隔著白手套,極小心謹慎地碰了鄭婉一下,什麽也沒發生,他這才大著膽子,推著她肩膀,讓她翻了個身,直到這時,蘇輕才看到,鄭婉後背是完全赤/裸,有一個巨大灰色紋身,圖案他看不懂,讓他感覺汗毛倒豎是,這個灰色紋身竟然像個活人灰印一樣,是會流動!


    就鄭婉部□體離開台子刹那,有兩盞燈相繼滅了,蘇輕悚然一驚,已經來不及了,一個機械女聲響起來:“時間鏈接被強行切斷——時間鏈接被強行切斷——”


    與此同時,被他打開大門正緩緩關閉。


    蘇輕當機立斷地“哢嚓”了幾張照片,把那本厚厚實實研究資料揣進懷裏,看了一眼鄭婉屍體,他用力一掰,硬是把床上兩盞燈中間鏈子暴力給掰下來了,纏鄭婉身上。


    鄭婉個頭不矮,即使是個女人,也有個百十來斤分量,好雙核能量晶係統關鍵時候還是給力,蘇輕像是甩麻袋一樣地把她整個人甩上肩膀,扛著這麽個像活人女人屍體,他也來不及覺得慎得慌,趕大門被合上之前,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期間險些被夾斷了一隻腳,鄭婉身上那件床罩一樣衣服就撕拉一聲,被扯斷了一節,由一具女屍,變成了一具衣不遮體女屍。


    匆忙腳步聲立刻傳過來,蘇輕正好站一個路口拐角處,他凝神靠牆上,額角慢慢地冒出汗來,鄭婉屍體手腳隨著他動作不斷地打他身上,尖削下巴敲他肩膀上,錐子似,戳得他還挺疼。


    他心說不好,這是從兩個方向傳過來腳步聲,剛好把他夾了中間。


    正這當,突然他頭頂上一閃天窗被人打開,蔣嵐從上麵遞出一隻手:“,上來!”


    蘇輕毫不猶豫地一條腿蹬對麵牆壁上,高高地跳起來拽住她手,憑空三四米高度,他還背著一個人,就被女人一隻手給甩了上去,就蔣嵐放下小窗刹那,第一隊巡查人員到達了蘇輕原本站地方。


    上麵地方極狹小,兩人一具屍體擠一起,鄭婉屍體就不可避免地不時蹭蔣嵐身上,蔣嵐瞪大了眼睛,跟那粉麵桃腮屍體幾乎貼麵,她手指頗為神經質地攥住蘇輕袖子,費力地抬起手,指了指鄭婉,又指了指蘇輕,一臉震驚。


    蘇輕正緊張著,一把拍下她手指。


    片刻,危機方才過去,蔣嵐輕輕地打開天窗蓋子,輕聲說:“跟我走,小心點,別碰出聲音來。”


    有這麽一個吃裏爬外人幫忙,蘇輕出去路途倒是有驚無險,蔣嵐一路把他送到了和胡不歸約定地方,那裏有一輛隱藏起來車子等著。


    蘇輕先鬆了口氣,這時,一個人影突然撲了出來,一把把蘇輕拉到身後,隨後是子彈上膛聲音,突然衝出來胡不歸身上殺氣還沒來得及褪下去似,這使得他與自己那平時看起來雖然嚴厲、但總叫人覺得無害形象有些差距,同時,槍口已經頂上了蔣嵐胸口。


    蔣嵐沒動,隻是慢慢地舉起空無一物雙手。


    胡不歸冷冷地問:“她怎麽會這裏?”


    蘇輕幹咳了一聲,把背上屍體摘下來拎好,拉了胡不歸一把:“她帶我出來,我弄動靜好像有點大,這裏不安全,我們先走,上車說。”


    胡不歸目光像是刀子一樣,蔣嵐臉上劃過,依然背對著蘇輕,聲音卻不那麽生硬了,低聲說:“你開車。”


    蘇輕把鄭婉屍體放好,把車開了過來,胡不歸這才對蔣嵐揚了揚下巴,簡單地命令:“上車。”


    然後嚴密地盯著她一舉一動似,跟她身後上了車,槍口雖然放下去了,手指卻一直扣扳機上。


    蘇輕迅速地按照兩人事先想好撤離路線把車子開了出來,估計著差不多算是安全了,胡不歸才低聲質問蔣嵐:“你有什麽目,說。”


    蘇輕透過後視鏡,看見蔣嵐雙手按小腹上,卻不看胡不歸,目光和他後視鏡裏撞上:“你答應過我,幫你拿到東西,就讓我得到我想要。”


    蘇輕油滑地笑了笑:“這個麽,要看你想要什麽。”


    一脫離陷阱,他身上那股子流氓無賴氣息就又露出頭來。


    蔣嵐咬咬嘴唇:“你放心,我不會有什麽過分要求,隻是想借助你們力量從……那裏逃出來,讓我把這孩子生下來,以後我是死是活都無所謂。”


    “孩子?”胡不歸一愣,掃了蘇輕一眼。


    “孩子他爹同意麽?”蘇輕問。


    蔣嵐聲音微微有些尖利:“這個孩子和別人沒關係。”


    胡不歸忽然皺皺眉:“這個孩子……是你自願?”


    蔣嵐眼圈忽然開始泛起紅來,卻隻是沉默著不出聲,胡不歸就明白了,蘇輕卻又忍不住問:“你這小孩……以後生出來是普通人類還是藍印?”


    蔣嵐冷笑一聲:“這也是鄭清華想要知道。”


    也許對於那個鄭博士而言,全世界——包括他自己內,都可以是實驗品。胡不歸勾著扳機手指慢慢地鬆了下來,過了片刻,才問:“小孩父親也是個藍印?”


    蔣嵐慢慢地點點頭,她忽然整個身體往前傾,手肘抵膝蓋上,雙手捂住臉,好半晌,眼圈紅好像才褪去一點,蔣嵐深吸一口氣,重抬起頭來:“藍印是有缺陷,我想你們都已經知道,但是除此以外,還有另外一個問題,就是藍印特別不容易受孕。”


    胡不歸和蘇輕誰也沒打斷她話,一言不發地聽著。


    蔣嵐接著說:“陳林說沒錯,藍印是不自然,我們必須為自己所使用能量付出代價,這或許也是其中之一,鄭清華研究進行到這一步,藍印裏所有適齡女性都被他強行做……處理,可到現為止,成功隻有我這麽一例。”


    “多長時間了?”胡不歸低聲問。


    “大概三個月多一點。”蔣嵐說,她本人體型是瘦削型,衣服穿得又很寬大,倒是不是很明顯,“已經能掃描到這個孩子和普通胚胎不一樣了,我聽到他們說,似乎……有百分之八十可能,這孩子生出來就是個藍印。”


    “你現是重點保護動物麽。”蘇輕看了她一眼。


    蔣嵐冷笑一聲:“是啊,所以鄭清華要隨時把我帶身邊,也算你們運氣好,他近都徘徊老基地,今天正好出門去做一個訪談。”


    蘇輕忍不住問:“那個女人……是什麽?”


    蔣嵐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地下室裏有一具女人屍體,除了幾個神神秘秘,一直底下三層核心技術成員,沒有人知道裏麵是什麽。”


    蘇輕沉默了片刻,把自己那個巨大地下室裏看見東西簡要描述了一下,胡不歸就搬過鄭婉屍體:“你確定她背後東西是一直流動?”


    蘇輕一愣,隻聽胡不歸說:“已經停了。”


    當天晚上,陸青柏成了整個歸零隊核心成員中,第一個接到聯絡。


    聯絡他人是蘇輕,蘇輕問明白了他具體位置以後,用極細致地告訴他每一步怎麽走,什麽地方上車,什麽地方轉車,乃至於什麽地方跳車,到了哪個地點怎麽聯係。


    陸青柏這輩子還沒經曆過這麽刺激旅程,不知為什麽,他聽出蘇輕口氣裏有種特別謹慎,和胡不歸篤定地告訴他們“上麵並不想動歸零隊”不一樣。


    他一步也不敢錯,行程幾乎精確到秒,明明沒用他自己走幾步路,整個人卻都被冷汗浸透了。


    直到走到了一家破破爛爛小旅館後麵,才算到了指定地點,陸青柏把衣領拉高了一點,一邊靠路邊蹲下,裝作係鞋帶樣子,一邊小心地打量著四周。


    然後,一輛車子突然從他身後小巷子裏開出來,蘇輕臉駕駛位置上閃了一下,簡短地對他揚了揚下巴,一邊車門立刻打開了,胡不歸伸出手來,一把把他拉了上去,陸青柏險些熱淚盈眶:“媽呀我總算是找到組織……”


    他話音還沒有說完,就看著縮角落裏蔣嵐頓住,陸青柏有些詫異地指了指蔣嵐:“她……她不是那個……那個……”


    蔣嵐迴了他大驚小怪一個冷笑,胡不歸“噓”了他一聲:“閉嘴,蘇輕,按我說那個地點開。”


    蘇輕目光閃了閃:“你確定這個人信得過?”


    胡不歸沒有立刻迴答他,猶豫了片刻,才說:“你覺得熊將軍信得過麽?如果你信得過他,就按我說地方開。”


    蘇輕沉默了一會,把方向盤往一個方向轉動開。


    陸青柏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然後目光被車裏“第五個人”吸引過去了,胡不歸指著鄭婉屍體,三言兩語地解釋了一下前因後果,陸青柏一雙眼睛簡直就幽幽地冒出了綠光,他活像個色狼一樣,三下五除二地把鄭婉身上剩下不多幾塊勉強足夠遮體布料也給扯了下來,恨不得拿個顯微鏡,把她每個細胞都觀摩過來。


    胡不歸問:“你看她背後這個東西是怎麽迴事?”


    陸青柏手指一寸一寸地撫摸過那好像長皮膚上紋路,置若罔聞,胡不歸也就沉默了,把蘇輕帶出來研究資料遞到他手邊,陸青柏一門心思地完全沉浸了屍體和算式身上,頓時兩耳不聞窗外事了。


    直到不知多久後,蘇輕一個急刹車,叫陸青柏腦門直接裝上了前麵座位,他這才“嗷”一嗓子叫出來,一隻手捂住額頭:“蘇……”


    蘇輕“噓”了他一聲,抬頭對了一下門牌號——這地方居然是一家福利院。


    “就是這裏。”胡不歸說。


    蘇輕把車子倒迴來,開到了福利院後門,停了一個小胡同中,迴頭對胡不歸說:“我先進去看一眼,到底怎麽樣,迴頭出來再說。”


    胡不歸按住他肩膀:“你留下,我進去。”


    他說完,不由分說地打開車門鑽了出去。


    蘇輕目光有些深,打開駕駛座窗口,點了根煙,兩條眉微微皺一起,似乎有些煩悶,陸青柏看了看胡不歸背影,又看了看蘇輕凝重表情,開口想問什麽,可是想起身邊還有蔣嵐這麽一號人物,到底又忍住了。


    心裏就隱隱有了些不祥預感。


    大概過了二十分鍾,福利院後門被人從裏麵打開了,這後門看來不常進出,已經生鏽了,一推就“嘎吱”作響,蘇輕目光立刻淩厲起來,一隻垂身側手抬了起來,陸青柏看見了他手中攥著袖珍手槍,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直到看清了推門人是胡不歸,並且毫發無損地站那裏對他們招了招手,蘇輕這才重放鬆下來,啟動車子,胡不歸和一個陌生男人指引下,把車子緩緩地開進了福利院後院。


    陌生男人門口轉了一圈,重把後門鎖好,這才敲了敲車窗,對蘇輕點點頭說:“可以下來了。”


    蘇輕就跳下車來,後麵胡不歸又幫陸青柏把鄭婉屍體卸下來,這時,蘇輕偶然間抬起頭來,看見了一個人坐後院石頭椅子上,正不慌不忙地看著他們笑。


    他就愣住了——這個人他熟,就是那老騙子季鵬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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