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隔世


    薛小璐忽然發出了一聲尖叫,秦落還好,陸青柏本來就不是外勤人員,心理素質不過硬,差點讓她這一嗓子嚇得走火,然後他順著薛小璐目光看過去,臉色也青了——解剖台上一個屍體正搖搖晃晃地自己爬了起來,皮膚泛著慘淡灰。


    然後陸青柏槍就真走火了,“砰”一聲打到了解剖台邊角上,火花四濺。


    秦落手比他穩得多,一抬手,子彈直接沒入了爬起來屍體額頭中間。


    於是那位仁兄又拖著還沒來得及縫好肚子直挺挺地躺倒了下去,後腦勺磕解剖台上,一聲脆響。


    薛小璐睜著大眼睛,好半天才哆哆嗦嗦地說:“那……那玩意是什麽?陸醫生你確定他已經死了麽?”


    陸青柏拿著槍手不冷靜,腦子卻很冷靜,轉身對其他兩個人招了招手:“總部不安全,我們先離開這裏。”


    他猶豫了一下,撿起一盒手術刀,雙手握著槍,走第一個,讓薛小璐中間,秦落背對著他們兩個斷後,三個人無比緊張地走出醫療所,踏出去那一刹那,秦落覺得自己清楚得聽見了一聲絕對不屬於人類低吼聲。她一激靈,餘光掃了前邊薛小璐和陸青柏一眼,覺得他們兩個已經夠緊張了,沒敢說出來。


    三個人腳步聲空蕩蕩地迴蕩樓道裏,那條走廊像是無邊無際一樣,他們每經過一條走廊,頭頂監控係統攝像頭就像是有生命一樣,會慢慢地轉過一個角度,“盯”著他們走過。


    機械屏幕上閃著幽幽冷光。


    三個人對總部都很熟悉,徑直下樓,小心謹慎地路過大廳,往大門走去,忽然,陸青柏停下了腳步,薛小璐注意力正集中兩側,猛地見他停下腳步,也忍不住微微側過身,越過陸青柏看了一眼,隻一眼,她就覺得一股涼意順著脊背竄了起來——原本應該是大門地方變成了一堵牆,所有門窗都被封得死死,一張小醜麵孔掛了原本大門位置上,眼睛裏閃著惡意光芒,她親眼看見那小醜不陰不陽嘴角慢慢地往上翹起來。


    四下忽然響起了遊樂場常見歡音樂,甚至夾雜著唿唿風聲,好像他們旁邊真有一座旋轉木馬似。


    然而隨著牆上小醜笑容越來越大,那音樂變得越來越慢,節奏卡那裏,像是哀樂一樣一拍比一拍沉重,隱隱地還帶了某種詭異。


    三個人背靠背地站一起,腳步聲四下響起來,秦落迴過頭去,就看看見無數“人”晃晃悠悠地像他們走過來,個個皮膚鐵青,首當其衝那個她看得分明,額頭上還頂著一個彈痕!


    槍聲響起來,這些僵屍們前仆後繼地倒下,又長江後浪推前浪一樣地向著他們湧過來。


    打著打著,陸青柏就覺得有什麽事情不對勁,他背後一涼,猛一迴頭,發現秦落和薛小璐都不見了——不,不是她們不見了,是她們忽然變成了很多個,不知什麽時候,整個屋裏僵屍變成了無數個薛小璐,無數個秦落,甚至是……無數個他自己。


    他們每個人都拿著槍,帶著茫然模樣,彼此對望著。


    陸青柏這一輩子都未曾這樣毛骨悚然過。


    然後天光終於大亮,白煙慢慢從眼前散去,每個人都從一場透心涼大夢裏醒過來似,或者已生已死,或者被拋棄時空不曾抵達迷宮裏無數個年頭,或者和一群自己以及隊友彼此躲避、射殺,心力交瘁。


    常逗忽然哭了出來,打破了整個清早沉寂。他說:“我這是哪呢?這是哪呢?”


    強製睡眠已經被關閉,封死門窗打開,陽光直射進來。所有人都沉寂無聲地聽著常逗哭聲,恍如隔世,或是……已經隔世。


    門外響起一聲起床號——好多年沒有聽見過這麽古老東西,幾個人都愣了一下,起床號聲音極具穿透力,就像是一個信號,把他們從前世今生陷阱裏挖了出來。


    胡不歸這才發現,他還保持著把蘇輕整個人勒懷裏姿勢,所幸現每個人都精神恍惚,誰也沒注意到,他低下頭,正好和蘇輕目光對一起,片刻後,兩個人同時移開目光,各自從床上爬起來。


    胡不歸幹淨利落地說:“常逗別哭了,大家收拾收拾起床,今天是培訓第一天,別遲到。”


    明明隻過了一宿,卻像是經曆了一生一世一樣,方修默不作聲地自己臉上抹了一把,然後瞥了一眼旁邊亂沒形象常逗,就把對方外衣撿起來,丟了常逗臉上,嘀咕了一句:“再嚎就賣了你。”從床上爬了起來。


    前一天晚上接待他們軍官很出現了,這位中年人心態極其良好,七雙要把他扒皮抽筋一樣目光下,依然淡定自若地敬了個禮,轉身帶路:“請跟我到這邊來吃早飯。”


    好像完全不擔心身後誰會撿起一塊板磚照著他腦袋來那麽一下似。


    軍官把他們帶到了一個大食堂,還是那種舊式、有窗口食堂,中間擺著一個高低不大平整大木頭桌子,旁邊是一圈長板凳,一條板凳上正好可以坐兩個人,桌子上有七副碗筷,旁邊有饅頭點心油條,還有一大盆浮著油花麵。


    剛從“迷蹤森林”“灰色迷宮”和“僵屍大戰”裏逃出來幾個人對視了一眼,發現自己這迴又穿迴了“上山下鄉”場景裏。


    陸青柏冷笑了一聲,用筷子戳了戳桌子上饅頭,抬起頭問:“同誌,這裏麵不會有什麽致幻劑吧?”


    軍官友善地笑了笑:“培訓班裏條件有限,粗茶淡飯,大家不要介意,不過累了一晚上了,還是多吃一點吧。”


    陸青柏脾氣上來了就要不依不饒,蘇輕按住他,露出一張若無其事笑臉:“一大清早就起來,也辛苦你了,這麽多東西吃不完也浪費,不如和我們一起吃?”


    ——這才是真笑裏藏刀。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軍官掃了他們一眼,心裏也明白怎麽迴事,st培訓班有第一天晚上就下猛藥傳統,第二天早晨容易出各種情況。他看蘇輕那模樣,就知道自己不坐下來,這幫人不會有一個動筷子,於是自己去窗口取了一副餐具,和他們一起坐了下來,先給自己盛了一大碗麵條,大口大口地吃下去。


    胡不歸這才垂下眼,對其他人做了個手勢,幾個人陸陸續續地拿起了筷子,唯獨蘇輕不著急,他兜裏裝著營養劑,吃不吃都不大要緊,一邊用筷子挑著麵條玩,一邊打量著坐他對麵軍官,開始問:“同誌怎麽稱唿?”


    “姓鍾,鍾石梁。”


    “哦……那我叫你鍾大哥不要緊吧?”


    鍾石梁看著他笑了笑:“叫我老鍾也行。”


    蘇輕彎起眼睛笑了笑,用筷子自己碗裏戳了幾下:“我們參加培訓,是上麵安排,按理說呢,組織讓我們怎麽樣,我們就應該怎麽樣,不應該多問什麽,您說是吧?”


    胡不歸沒阻止他,任由這位禦用外交官自主發揮,隻聽他真事似歎了口氣:“可是呢,您看我們這隊伍,也是組,平時總部出任務時候都要開始重磨合,好多事配合不好,我就有個擔心,萬一我們這群人讓組織失望了,怎麽辦呢?”


    鍾石梁放下碗,不動聲色地看著蘇輕,心說別看這位小同誌年紀不大,可真是得了熊將軍真傳,嘴上說:“這個不用擔心,我們培訓中心一定自己大努力輔助大家成功完成本次培訓。”


    “是是,還得多勞您費心。”蘇輕順手給鍾石梁夾了一片肉,放他碗裏,可惜紀律限製,桌上沒酒,不然估計他現就站起來推杯換盞了,“我這不是窮操心麽,唉,不瞞您說,我本人就沒受過什麽正規軍事訓練,總覺得自己比別人差了點什麽,戰戰兢兢,嗯,比較不自信。”


    方修一口麵條湯險些嗆嗓子裏,胡不歸端起碗,擋住嘴角露出一點笑容。


    飯桌上寂靜無聲,其他人負責喂飽自己,蘇輕負責和鍾石梁套近乎,一頓飯下來,不知道還以為蘇輕跟鍾石梁是認識了好長時間鐵哥們老戰友。


    說著說著,話題繞迴來,蘇輕就一臉真誠地愁眉苦臉:“本來就沒底,還參加這麽高規格培訓,我就膽戰心驚了。”


    鍾石梁問他:“有什麽沒底呢?”


    “我連培訓內容都不知道呀,老鍾你看,我從小體育考試就靠同情分過關,這要是來個五公裏負重越野跑,我還不直接去見馬克思麽?”蘇輕睜眼說瞎話,“再者我還聽說軍隊裏有心理素質訓練,我那心理素質啊……咳,就別提了!”


    他說著,習慣性地從兜裏摸出一根煙,還熟稔地給鍾石梁遞了一根,被鍾石梁擺手拒絕以後,就眯著眼睛摸打火機去點,還沒來得及把他昨天晚上熄火破打火機晃悠出火來,煙就被胡不歸從旁邊伸出一隻手來,一把奪走:“大早晨,不許抽煙。”


    蘇輕偏頭看了他一眼,抿抿嘴,居然罕見地沒有表示任何異議,老老實實地又把煙盒塞迴自己兜裏。迴頭繼續跟鍾石梁說:“您不知道啊,我還認床,昨天晚上一沒睡好,就做了一個夢,夢見好多樹都成精了,玩命地後邊追我,嚇得我屁滾尿流,現腿還軟著呢。”


    鍾石梁就看著他笑了笑:“你昨天晚上做不是夢,是進了培訓班‘多頻變維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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