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你提出你要後一個走,我恐怕還懷疑不到你。”史迴章說,點著了打火機,小小火苗躥起來,照亮了他嘴角一絲冷笑——好像他真有那麽高智商似。


    陳林背對著他,不接話,身體站得筆直,麵朝著窗外,幾個烏托邦白大褂和製服武裝人員站成一排,默不作聲地看著幾個神情各異藍印。


    史迴章轉頭看了一眼他鐵杆跟班羅曉峰,羅曉峰就從兜裏掏出一個拇指大銀色小物件,抬手丟給一邊白大褂:“基地出品,我能不能作假,你們也看得出來。”


    白大褂伸手接住,和同伴對視一眼,擰開,從中取出一個芯片,然後他擼起自己袖子,手腕處按了一下,小臂上皮肉就掀了起來,露出裏麵線路和接口,這胳膊看起來居然還真像條肉長——白大褂把芯片插了進去,裏麵沉默片刻,傳來一個男人聲音:“直升機有很多架,大部分是空,注意三號、十八號和二十六號,其他不用管……”


    場人都聽得出來,這是陳林。


    蔣嵐看著陳林背影,張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麽好,感覺自己尊臀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該跟誰坐一條板凳了。


    片刻後,白大褂結束了錄音播放,麵色凝重地看著陳林:“陳先生,希望你對此做個解釋。”


    陳林仍然一動不動地望著窗外,嘴角忽然露出一抹笑容,也不知道他想什麽。


    史迴章狗舔門簾露尖嘴地插話說:“這還解釋什麽?我想這問題夠明顯了吧?這段錄音,是陳林離開房間借故去洗手間時候我們錄下來,我早就覺得他有問題……”


    陳林卻突然轉身,麵向不言不語羅曉峰:“你是什麽時候我身上放******?真是不簡單。”


    羅曉峰從他那油乎乎門簾似頭發裏放出視線——這個人就是喜歡低著頭,縮著下巴,看人時候往上挑著眼睛,不過這個動作奧黛麗赫本做出來是清純美麗,他做出來就像聊齋誌異:“你喝水裏。”


    陳林一愣,羅曉峰解釋說:“很簡單,基地緊急狀況,飲用水改成瓶裝水,每瓶裏都被我混進了微粒型******,除非你一直不喝,不然不可能會逃過去。”


    陳林恍然大悟似點點頭:“你們運氣真是太好了。”


    他不說自己運氣太差,因為陳林知道,他能量晶盈滿狀態下極端感知能力沒有第二個人知道,史迴章他們不清楚蘇輕這個小間諜事,絕不可能懷疑自己會反水……他一瞬間就猜出了史迴章放******目——想知道自己動向,找機會遇見其他藍印之前解決掉自己。


    攘外必先安內。


    隻是他們運氣實太好了,竟然誤打誤撞地聽到了這個。


    蔣嵐看著他表情越來越匪夷所思,然後直言不諱地問出來:“陳林,你是太長時間沒做‘清理’,腦子燒壞了麽?”


    陳林掃了她一眼,他有些想笑,瘋子認為這個世界上隻有和他一樣瘋人正常,其他都是傻子,傻子呢,認為這個世界上隻有和他一樣傻人才叫正常,其他都是瘋子。陳林也分辨不出究竟是自己瘋,還是她傻。


    他把圍著他人一個個看過來——離他近是蔣嵐,站側麵一點位置,史迴章和羅曉峰一前一後地麵對著他,桂頌看起來仍是那副膽小怕事模樣,離他稍微遠一些。而烏托邦白大褂和武裝人員站遠地方,靠著出口,貼著牆。


    陳林覺得他們這些藍印就像是古羅馬鬥獸場角鬥士和野獸,機關算拚死拚活地要和對方鬧個你死我活,而看戲人外麵。


    陳林忽然問:“灰房子那邊怎麽樣了?人都處理完了麽?”


    白大褂說:“歸零隊火力太強,那塊區域現已經不我們掌握之中,不過基本上已經算是清理完畢了。”


    史迴章冷笑一聲:“這迴你放心了,真到了那邊也有人陪著你。”


    真到了那邊……陳林頗為自嘲地笑了笑,真到了那邊,上天入地,他又怎麽會能和蘇輕走到一起去?十八層地獄早給他留好了一間,就等著他去蹲呢。


    功虧一簣……


    他徑直越過蔣嵐,走到羅曉峰身邊時候,抬起頭意味不明地一笑,低聲說:“見縫插針,事辦得真漂亮,我願賭服輸。”


    羅曉峰就感覺他說不是好話,抬起頭目光和陳林對上,那一瞬間,羅曉峰忽然有種奇怪感覺,好像即使成功地暗算了陳林,他也沒有贏……誰也沒有贏。


    然後陳林看也沒看史迴章一眼,從容地走到幾個白大褂麵前,迎著對方審視目光,輕輕地點點頭:“走吧。”


    他像個英雄那樣從容就義,為了反抗和自由而死,可惜將來沒有人會紀念他,或許他們偶爾也會迴憶起他一生,卻也隻會簡簡單單地用一言以蔽之——自作自受。


    歸零隊終還是沒有能逮到臨時改變轉移路線藍印和基地裏核心科研人員,帶著連蘇輕內**個灰印幸存者迴到歸零隊醫療中心。


    薛小璐忙得臉朝地,腳朝天,腿都跑細了好幾圈,胡隊長為了減輕手下人負擔,自動分擔了護理任務——他專職負責護理蘇輕。


    蘇輕整整昏迷了兩個多月,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和線路——他是世界上第一個擁有一對能量晶人類,成為了一個獨一無二怪胎,眼下誰也不知道他身上會出現什麽樣變異。


    陸青柏和許如崇一左一右地站程未止身邊,隔著玻璃窗看著病床上躺著蘇輕——胡不歸正彎著腰,拿著塊毛巾給蘇輕擦身。


    管陸青柏說雙灰印他身體裏形成了一個迴路,對於蘇輕來說,他身體恢複能力可以和藍印媲美,不大可能會像普通人那樣長褥瘡,可他們胡隊就像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似,一意孤行地非要像照顧普通病人那樣照顧他,日複一日,風雨無阻,沒事時候就到醫療部這邊轉一圈,要麽給蘇輕翻個身,要麽給他念段書,要麽就坐一邊看著他發呆,半天不動地方,望夫石似。


    程未止向陸青柏和許如崇闡述過他關於“完美雙核”理論,陸青柏畢竟不是技術人員,聽完以後還是覺著一知半解,忍不住問:“程老師,你推斷過,按照‘情緒吸引定律’,第二個能量晶形成瞬間,人體內部情緒會本能會開始吸收周圍同源情緒,兩個不同型號能量晶無法分辨可利用情緒,整個人都會紊亂崩潰,所以雙核不是不存麽?況且一般情況下激發器都會儲備模擬情緒,你臨時做那個鏈接沒有這個功能,可是周圍人不是也沒有受到影響?”


    程未止想了想:“他這種情況並不普遍,當時他身體各項機能都停止了,甚至可以說已經死亡,但是能量晶借著殘存體溫還有一點活性……”


    陸青柏忍不住打斷他問:“這個死亡是指什麽?腦死亡麽?如果不是腦死亡,你怎麽能判斷他身體全部機能都停止了呢?如果是腦死亡……那麽你意思是,能量晶係統可以激活已經死亡腦細胞?”


    程未止搖搖頭:“我無法確定地告訴你當時是個什麽情況,不過再差情況也沒有了,我當時也是太急了,才建議這麽試一試,現想起來,這個操作其實挺危險。”


    陸青柏和許如崇對視一眼,同時點點頭——原來這是死馬當成活馬醫。


    許如崇又想到一個問題:“程老師,你怎麽能確定第二次被激發能量晶一定是一型呢?萬一是其他三個型號怎麽辦?”


    程未止苦笑:“所以理論來說,他隻有四分之一機會。”


    陸青柏和許如崇再次對視一眼,許如崇沉默了一會:“等他醒過來可一定告訴我一聲,下迴讓他給我買彩票去。”


    陸青柏翻白眼:“瞧你那點出息。”


    許如崇賠笑:“是是,那什麽,陸哥,你看我這還沒娶媳婦呢,不是得攢錢……”


    陸青柏說:“你要去,給我帶一打。”


    許如崇:“……”


    這時,胡不歸端著盆子從病房裏出來,抬眼看見陸青柏,壓低聲音問:“我正有事想問你——給他營養液沒有問題麽?為什麽他這些日子瘦得這麽厲害?還是身體出了其他問題?”


    “雙核能量晶和藍印單核能量晶不一樣,它人體內部形成了一個迴路,並不需要從外界攝取別人情緒,歸根到底,是消耗他攝取食物中化學能,他能量係統正修複受損嚴重身體,你看著他是躺那一動不動,其實消耗得可能比連著跑了倆月馬拉鬆還多。”


    陸青柏說完,抬眼看了胡不歸一眼,頓了頓,忽然開口說:“胡隊,按理,我應該說這都他媽是你錯,可是我不能那麽說,因為當時是我攛掇你讓他迴去,你是混蛋,我就是混蛋2。”


    胡不歸苦笑了一下,衝他擺擺手,不再言語,後轉頭看了一眼靜靜地躺那裏蘇輕,轉頭走了,步速不,有些沒精打采,看起來就像是一頭受傷孤狼。


    程未止看著他歎了口氣,然後轉頭對許如崇說:“對了,我兒子事……謝謝你費心。”


    許如崇趕緊說:“不不不,老師,這是我應該做,我就是不知道,我要是早知道……唉,歸根到底還是您有個好鄰居,不然這都好幾個月了,還不知道人會怎麽樣呢。”


    程未止心事重重地笑了笑,這個傻兒子實是他一塊心病。


    許如崇小心翼翼看了看他:“程老師,我想問您個事,您……要不要來我們當特別顧問?”


    程未止搖搖頭:“我還幹什麽呢?我一個都退休了好幾年老頭子了,迴家好好照顧兒子,過幾天消停日子吧,什麽也不幹了。我就是放不下蘇輕這個孩子,我得看著他好了才能……”


    他話還沒說完,病房裏忽然傳來一陣尖銳提示音,樓道裏三個人一愣,陸青柏一把推開門,瞥了一眼儀器屏幕,皺皺眉,又翻開蘇輕眼皮:“你們看他腦電波活動情況,他可能要醒了。程老師,他醒過來以後會不會有其他情況,理論上記憶不會受影響,其他呢?接受能力,感知能力……”


    他話音未落,好像感覺到了什麽,抬起頭往外望去,正好看見被提示音驚動又轉迴來胡不歸,胡不歸臉上驚喜顯而易見,抬腿想進來,可他隻邁了一步,卻又停了那裏,臉上神色黯淡下來,隱隱地竟有些慌張起來。


    蘇輕手指輕輕地顫動了一下,片刻後,四個人八隻眼睛注視下,慢慢地張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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