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公子道:“兄弟心中很明白,單談劍術,李兄高我一籌,如是你一劍將我殺,他們如何對付閣下,就非我所控製了。但如我還能掙紮,在下自會阻攔他們,放你們過去。”


    李寒秋迴顧了蘋兒一眼,目光又轉到韓公子的身子,道:“韓兄約兄弟決鬥,其誌在我,那與別人無關了。”


    韓公子道:“你可是想要我放過蘋兒,是麽?”


    李寒秋道:“不錯,這本是和她無關的事,留她在此,似無大用。”


    韓公子道:“我如答應了你,那正是害了她。”


    李寒秋道:“此話怎講?”


    韓公子道:“我那大伯父,一向是主張斬草除根,不留後患的人,閣下未死的教訓,更是在他心中留下很深的印象,蘋兒武功,絕難自保,放她單獨而去,必遭追殺無疑。”


    蘋兒突然接口說道:“公子,方院主所作所為,公子想都知道了?”


    韓公子道:“知道了,娟兒私奔,你又逃走,雖非全無私作祟,但家父和我方伯父的作為,也是重大原因,因此,你們雖忘恩私奔,我個人對你們並無仇視之心。”


    蘋兒道:“公子是大智大勇的人物……”


    韓公子舉手一揮,道:“不用誇獎我,別忘了他們是我的尊長,對我有養育之恩。”


    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道:“我解說的很明白了吧?”


    李寒秋點點頭,道:“很明白了,但在下還有一點不明。”


    韓公子道:“好,你問吧!”


    李寒秋道:“蘋兒和我互不關連,為什麽她的生死命運,一定要和我連在一起?”


    韓公子道:“家父和我方伯父如何想法,在下不便論評,就我之見,你們是兩個人,除非蘋兒願為你以身殉之外,不應該把你們拉在一起。”


    李寒秋道:“那很好,難得你韓公子有這等想法。”


    韓公子道:“多謝誇獎……”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李兄可以準備出手了。”


    李寒秋道:“先放走蘋兒吧!”


    韓公子道:“你如若認為她能夠一個人逃得性命,那就讓她走吧!”


    蘋兒輕輕歎息一聲,道:“李公子,我不能走。”


    李寒秋道:“為什麽?”


    蘋兒道:“在方院主的手下,不會有第二個韓公子,我逃不了性命的。”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揮手對韓公子,道:“如是我不幸戰死,希望你不要把怨恨都推在蘋姑娘身上。”


    韓公子道:“閣下但請放心,除非以身相殉,追隨你於泉下,或者戰死當場,兄弟可保證她不會受到傷害。”


    李寒秋道:“韓兄之情,小弟當永記在心了。”


    韓公子道:“不用客氣,我並非給你幫忙。”


    李賽秋緩緩說道:“閣下請出手吧!”


    韓公子突然把手中寶劍,投了過來,道:“閣下手中無劍,請暫用兄弟的兵刃吧!”


    李寒秋道:“閣下呢?”


    韓公子右手一振,長劍脫手而去,投向李寒秋。


    李寒秋右手一抄,接過長劍,道:“多謝韓兄了。”


    韓公子雙手輕輕一拍,道;“送劍來。”


    但見兩丈外草叢中,突然站起了一個大漢,仗劍行過來,雙手捧劍,送給了韓公子。


    韓公子接過長劍,道:“你傳我之諭,我和李寒秋動手此劍,各以本身武功以決生死,不論我的勝敗生死,都不許你們出手。”


    那送劍大漢應了一聲,緩緩說道:“院主之意,要生擒他們。”


    韓公子道:“院主那裏,由我負責,你們既然隨我而來,就應該聽我之命。”


    那大漢欠身一禮,道:“屬下領命。”


    韓公子淡淡一笑,道:“你們要明白,如是我死在李寒秋的手上。你們出手,也無法是他之敵。”


    那大漢應了一聲,道:“公子說得是。”


    韓公子一揮手,道:“你吧!”


    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接道:“李兄可以出手了。”


    李寒秋對那韓公子,原本有一種無法解釋的厭恨之心,但聽了適才他對蘋兒所說的一秋話,又見他與隨行高手囑咐之光明磊落,不由得油生好感。


    他目光一掠韓公子,道:“劍出無情,閣下小心了。”


    韓公子點點頭,道:“不勞關照,李兄請出手就是。”


    蘋兒望了李寒秋與韓公子一眼,似欲移步上前,又似要開口說話,但又歎了一聲,站在一邊,滿是關懷地望著兩人。


    韓公子、李寒秋的舉動都看在眼裏。


    李寒秋轉臉向韓公子道:“今日之戰,乃生死之搏,我們應當全力以,閣下願意以幾招為限?”


    韓公子道:“這個悉聽尊意。”


    李寒秋道:“好,咱們以十招為限。”長劍一振,劍光倏起,疾向韓公子刺去。


    七絕魔劍兇猛絕倫,一劍遞出,勢如甾奔。


    韓公子早知李寒秋的厲害,右腳斜移,身形微挫,掄起一朵劍花,向李寒秋的劍勢上迎去。


    但聞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兩支長劍一經接觸,隨又分開。


    李寒秋收迴劍勢,躍身而起,衣抉飛揚,身影劍光,疾如驚龍,向韓公子襲至。


    韓公子見劍勢淩厲,身子向前急躍,猛一返身,雙手遞劍,向李寒秋反劍相擊。


    人劍過處,石破天驚,韓公子肩上衣袖,被李寒秋劍鋒劃了一道三寸長的口子。


    韓公子橫跨兩步,右手握劍改采守勢,封住了門戶,左手一抬,拍出一掌。這一掌拍得十分輕鬆、迅快,行若無事,但李寒秋卻瞧得為之一呆。


    原來,李寒秋竟然無法瞧出他這一掌,攻襲的是何部位,似乎是整個上半知的穴道,都在他掌勢籠罩之內。


    就在李寒秋一怔神間,韓公子的掌勢已到,拍中了李寒秋的左肩。


    李寒秋左肩一塌,右手長劍一招“星河倒掛”,幻起點點寒芒,刺了過去。


    韓公子掌心蓄勁疾吐,李寒秋整個的身軀,被震的退了兩步。


    這一來,李寒秋攻出的劍招,也為之威力大減。


    長劍閃過,劃破了韓公子身上數處衣服。


    鮮血從破裂的衣服中,滲了出來。


    但見李寒秋也被那韓公子一掌,震的半身隱隱作疼,幾乎站立不穩。


    韓公子右臂右腿,傷的似是不輕,鮮血愈來愈多,整個的褲管和衣袖,都已被血浸透。


    蘋兒失聲驚叫,道:“你們不要再打了,何苦要兩敗俱傷,何況你們已經傷得很重。”


    韓公子長劍支地,緩緩說道:“李寒秋,你勝了,這一劍,你本可斬下我的手臂、右腿。”


    李寒秋搖搖頭,道:“縱然我真的勝了你一籌,那也勝得很悲慘。”


    韓公子道:“如若是你不進步,下次咱們再見麵,你就要減少很多勝算。”


    李寒秋臉色一變,道:“如是我非要殺你,才能使江湖上平靜下來,下一次我們見麵時,在下絕不於劍下留情。”


    韓公子談談一笑,道:“你可以帶蘋兒走了。”


    李寒秋點點頭,道:“韓兄生性不失英雄氣度,隻可惜明珠暗投,兄弟為韓兄惜。”


    韓公子冷冷說道:“此時此地兄弟不願和李兄談論是非。”


    李寒秋道:“好,韓兄多多保重。”顧了蘋兒一眼,道:“咱們走吧!”


    蘋兒緩緩走到韓公子的身前,道:“公子傷的很重,可要小婢為你包紮傷勢?”


    韓公子道:“不用了,你們快點走吧!”


    蘋兒福了一福,道:“多謝公子,此番恩情,小婢將永遠記在心中。”


    韓公子道:“那倒不用了,李寒秋是憑本領闖過去,自然是不用感我了。”


    蘋兒還待再說,李寒秋已大步向前行去。


    韓公子冷冷說道:“你要快點去了,你一人之力,難以活著走五裏路。”


    蘋兒道:“那是說,過了公子這一關之後,還有攔截之人了。”


    韓公子道:“他們攔不住李寒秋,隻不過多一些傷亡罷了。”


    這時,李寒秋人已行出了五丈開外,蘋兒黯然一歎,道:“我看出你和他英雄相惜,小婢想……”


    韓公子冷然接道:“我們很難並存武林,不用多費心了。”


    蘋兒不再多言,加快腳步,追上了李寒秋。


    李寒秋側目迴顧了蘋兒一眼,道:“咱人們要走快一些,找一處可以休息的地方。”


    蘋兒道:“怎麽了?”


    李寒秋道:“我受傷不輕,必須要早些調息一下。”


    蘋兒道:“可要我扶著你走?”


    李寒秋搖搖頭,道:“不能讓他們瞧出我受了傷。”


    蘋兒道:“我明白。”


    快行兩步,緊追在李寒秋的身側,道:“韓公子知道你受傷麽?”


    李寒秋道:“但他想不到我傷得這樣重。”


    蘋兒低聲說道:“那要早些休息一下,我聽那韓公子的口氣,似乎是前麵還有攔截咱們的埋伏。”


    李寒秋道:“所以,我需要及時休息,因為隨時可能再引起一場惡鬥。”


    蘋兒抬頭看,隻見前麵裏許左右處,有個突起的商丘,長滿了雜草、矮樹,低聲說道:“前麵那土丘,矮樹叢繞,可以用來藏身休息,但不知你是否能撐到那裏?”


    李寒秋停下腳步,搖搖頭,道:“那是一片埋藏伏兵的所在。”


    蘋兒怔了一怔,道:“公子說的是,咱們轉個方向走吧!”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來不及了。”


    蘋兒道:“為什麽?”


    李寒秋接道:“韓公子明珠暗投.雖然他明知自己所作所為,不是正道,但他卻無法擺脫那深厚的親情束縛,何況這些人,大都是方秀所屬,韓公子如若在場,他們或許不敢不聽他的吩咐,如是他不在場,那些人也未必肯聽他的話。”


    蘋兒道:“如若來的不是頂尖高手,我也可擋他一陣。”


    李寒秋突然閉上雙目道:“咱們就站在這裏休息一下。”


    蘋兒心中明白,他如不到無法支撐的境地,絕下會說了此言,心中暗暗發愁,口卻微笑說道:“既是如此,公子何不坐息一陣呢?”


    李寒秋道:“也許在四周,有著很多眼睛在瞧著咱們,我如坐下調息,可能召來他們四麵八方的攻襲。”


    蘋兒道:“你站著能夠調息麽?”


    李寒秋道:“我隻要片刻時光的休息,使臂上的傷脈減輕一些。”話說一半,突然中斷。


    蘋兒心知他已開始運氣,日光照射下,隻見他劍眉不停的揚動,頂門上,汗水滾滾而下。


    顯然,他正忍受著一種很大的痛苦。


    蘋兒忽然間感受到自己的責任重大,必須要盡一切可能,保護他不愛傷害,私情上,她要全力保護一個自己敬重、愛慕的人;公誼上,她要保護一個身負絕技,抗拒江湖邪惡的勇士。


    她緩緩從李寒秋手中取過長劍,四顧了一眼,暗暗祈禱道:


    “菩薩有靈,保佑他調息中,不要有敵人來襲。”


    她的祈禱未見靈驗,卻反而招致了敵人的奇襲。


    隻聽一聲號角,起自十丈外一株大樹之上,緊接著遼闊的原野上突然出現了點點人影。


    草叢內、土崗後,都是那些人隱伏之地。


    李寒秋緩緩睜開雙目,發覺四麵八方,都有人向自己停身之處行來。


    顯然的,兩人已陷入了重重的包圍之中。


    李寒秋長長籲一口氣,索性盤膝坐了下來。


    蘋兒雖是聰慧過人,但她卻從未經曆過等陣仗,眼看四麵八方敵人湧,不禁心頭震動,忖道:“他身受重傷,調息未完,如若那些人一擁而上,就算我能和他們纏鬥,但也雙拳難抵四手,無法一方麵抵抗強敵,一方麵保護他的安全了。”


    心中忖思之間,出現於四周的大漢,已然各以快速的奔行身法,逼近了過來。


    蘋兒迴顧了李寒秋一眼,隻見李寒秋閉目而坐,臉上是一平靜,似是根本不知曉身處危境。


    這時,四麵圍攏來的人,已經逼近兩人停息處一丈左右,而都已經拔出了兵刃,日光下,兵刃閃閃生光。蘋兒長籲一口氣,一橫手中長劍,冷冷說:“你們站住。”


    其實那些逼近大漢不用蘋兒唿叫,都已自動停了腳步。


    蘋兒目光轉動,四方看了一眼,隻見圍在四周的人群,不下二十人,而且,這些人竟無一個相識,就是想套些交情,也是無法套得上去,心中暗道:“這些人,想來都是徐州韓濤的手下了。”


    隻聽近東方位上,一個身著黃袍的大漢,冷冷說道:“兩位深陷重圍,就算你們沒有受傷,想也無法破此重圍,何況,他還受了重傷呢?”


    事已至此,蘋兒反而沉住了氣,冷笑一聲,道:“隻有我弱女子,可以和你們動手,但不知閣下是否敢和我單打獨鬥?”


    那黃袍大漢手中執著一柄金背大砍刀,而服色也較突出,所有的人,都穿著黑色勁裝,隻有他穿著一件黃袍。看樣,自是這些人的首腦。


    蘋兒心中主意已定,今日如不能破圍而出,隻有陪著李寒秋喪生於斯,但在未動手前,要盡量延時間,使李寒秋多一刻休息,至少,也可以晚死一刻。見那黃衣大漢不答自己問話,立時冷笑一聲,道:“你可是不敢答應?”


    黃衣大漢淡淡一笑,道:“你可是方院主府上的蘋丫頭蘋兒?”


    蘋兒一怔,道:“不錯,你怎麽知道?”


    黃衣大漢微微一笑,道:“在下聞名已久,今日一見,果然不錯。”


    突然臉色大變,大喝一聲,摔倒在地上。


    蘋兒呆了一呆,暗道:“這是怎麽迴事?”


    隻見人聲拂動,叫道:“這丫頭邪門得很,不能和她說話。”


    但聞慘叫連聲,又是四五個大漢,摔倒在地上。這突然的變化使環伺四周大漢,大為震驚不已,身不由主的向後退去。


    但聞一聲慘叫,又是一個黑衣大漢,摔倒在地上。


    這次,那些黑衣人看得清楚,那蘋兒站在原地,動也未動一下。


    但也更使得那些大漢驚愕不已。


    這些人雖然個個驃悍,不畏死亡,但這等不明不白的死法,卻使他們震驚莫名,轉身奔逃,片刻間,走得蹤影全無。


    蘋兒也有同等的震驚,雖然是困惑不解,但這些人神秘地死亡,卻又是那樣可怖難測。


    李寒秋緩緩睜開眼睛,望了那橫臥在地上的屍體一眼,道:“蘋兒,誰殺了這些人?”


    蘋兒搖搖頭,道:“不知道。”


    李寒秋望望那些橫臥在地上的人,緩緩說道:“他們臉色鐵青,似是中了什麽毒藥暗器。”


    蘋兒道:“不像啊!我一直沒有瞧到附近有人,如若他們是身中暗器而死那也該是極為細小的暗器,不可能由很遙遠的地方射來。”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那是說,這些人死得很奇怪了?”


    蘋兒道:“是的,我正感思解不透。”隻聽一個銀鈴的聲音接道:“一點也不奇怪,他們不會無緣無故的死亡。”


    轉目望去,隻見三丈外,一片深草叢中,緩緩站起一個身著青衣的少女。


    李寒秋看清楚來人之後,不禁為之一呆。


    原來,那人竟是君中鳳。


    蘋兒怔了一怔,道:“原來是君姑娘救了我們。”


    君中鳳緩步行了過來,臉上是一片冷肅的神色,緩緩說道:“我並非為了救你們,而是我恨他們,才出手對付他們。”


    蘋兒道:“不管怎麽說,姑娘總算是解了我們的危難,我們一樣的感激。”語聲一頓,道:“姑娘暗器手法驚人,小妹竟然瞧不出來。”


    君中鳳冷冷攔道:“他們根本不是傷在暗器之下。”


    蘋兒道:“小妹也未見姑娘出手,姑娘如何傷了他們呢?”


    君中鳳道:“是傷在你們最瞧不起的毒物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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