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秋望著蘋兒的背影去遠,掩上房門,道:“左兄,雷兄已經混入方家大院了,咱們行止如何?”


    左良平道:“李兄之意呢?”


    李寒秋道:“不論如何行動,總要先通知雷兄一聲才是。”


    左良平道:“既然這客棧很安全,咱們就在這裏,等候雷兄的消息。”


    突然語聲一頓,道:“有一樁事,在下想它不透。”


    李寒秋道:“什麽事?”


    左良平道:“這客棧東主,不許別人輕易相犯,那位蘋姑娘怎能來去自如呢?”


    李寒秋道:“這個,這個,也許她們無惡意,店東主不願幹涉。”


    左良平長籲一口氣,道:“李兄,你確知那黑衣人是蘋兒姑娘麽?”


    李寒秋道:“聽口音和對話內情,大概不錯。”


    左良平道:“李兄確知她是為雷兄送信而來嗎?”


    李寒秋道:“這個,很難說,左兄可是聽出什麽可疑破綻麽?”


    左良平道:“破綻倒未聽出,但在下覺著她們的行動太過自由了,深夜外出,女易男裝,難道那方家大院之中都無人管理麽?”


    李寒秋道:“左兄說得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左兄之意,應該如何呢?”


    左良平道:“當時咱們應該把她留下,除去她臉上的偽裝,看看她是否真的是蘋姑娘。如若她不是蘋姑娘,咱們就易她之容,迴到方家大院,設法救援雷兄。”


    李寒秋道:“計是一條好計。”


    左良平苦笑一下,道:“隻是太晚了一些。”


    半宵匆匆,第二天左良平和李寒秋一早就離開了辛氏客棧。


    兩人想先在街頭上走一圈,再到會武館去,探聽一下消息。


    哪知出了辛氏客棧,行不過一條街,已被四個佩刀軍士擋住。


    轉目望去,隻見左右的路道之上,都有著佩刀守候的軍士。


    顯然,金陵城中,發生了驚人的大事。


    左良平低聲說道:“情形有些不對,咱們迴客棧去。”


    李寒秋轉身行了兩步,突聞一聲大喝道:“站住。”


    迴頭看去,隻見兩個執刀軍士,急步行了過來,道:“兩位是本地人麽?”


    左良平搖搖頭,道:“老漢住在城郊,進城找個朋友。”


    那軍士打量了兩人一眼,道:“勞駕跟咱們到督府一趟。”


    左良平道:“這個,老漢等既未作奸犯科,軍爺帶我往督府作甚?”


    那軍士搖搖頭,道:“到了督府,兩位自然知曉。”


    左良平、李寒秋相互望了一眼,大感為難。


    李寒秋低聲說道:“去不去?”


    左良平道:“去瞧瞧吧!”


    李寒秋點頭一笑,任軍士帶往督府。


    督府門外,軍兵滿布,戒備森嚴,府門內廣場中,已拘集了數百人。


    李寒秋目光轉動,發覺被拘集場中,竟有一個灰衣和尚,兩個道人。


    那灰衣僧人閉目盤膝而坐,對眼前雜亂處境,置諸不理。


    除了那一僧二道之外,還有一個五旬左右的老者,紫臉膛,濃眉虎目,披著一件黑披風,兩個勁裝大漢,分站在兩側。


    左良平低聲說道:“李兄,那一僧、二道,頗似少林和武當門下弟子。”


    李寒秋道:“看他們的鎮靜,大約是身懷絕技的人物。”


    左良平道:“那黑披風,紫臉人,李兄想必認識了?”


    李寒秋搖搖頭道:“不認識。”


    左良平似是大不相信,迴顧了李寒秋一眼。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不瞞左兄說,兄弟在江湖上走動的時間不多,對武林中人,自然認識有限了。”


    左良平啊了一聲,道:“那紫臉人乃是山東一方最有名望的崔重山崔二爺,想不到他竟也給抓來了。”


    李寒秋道:“這人怎樣?”


    左良平道:“兄弟在家裏見過一麵,並無深交,對他為人內情,兄弟也不太了解。就外麵看去,人很四海,很夠朋友,在山東境內,聲望很高,這等人物,怎會被擒來此地?”


    李寒秋道:“左兄是說他甘願被擒,很奇怪麽?”


    左良平道:“不錯啊!李兄看到他左右的從人麽,隻要他們出手,就夠那些官兵們吃不完兜著走了,但他們竟甘願受屈到此。”


    李寒秋道:“這證明一件事。”


    左良平道:“什麽事?”


    李寒秋道:“崔重山是一位守法的安份良民。”


    左良平道:“如若他們別無企圖,那的確是一位守法的百姓了。”


    李寒秋道:“還有別的作用?”


    左良平道:“目下很難說,咱們仔細看下去,也許會瞧出一些眉目。”這時,隻見幾個軍士,搬出了四張單桌,片刻後督府二門內,走出來四個師爺模樣的人物,分別落座。


    幾個軍士,分別帶著人,到四位師爺前麵問話。


    四個師爺動作很快,該放的放,該關的關,不大工夫,已然處理了一百餘人。


    左良平道:“李兄咱們要小心一些,不能說出真實姓名。”


    李寒秋點點頭,還未來得及答話,已有兩個軍士行了過來,招唿兩人。


    那問話的師爺不過四十多歲年紀,看起來很精明,抬頭打量了兩人一眼,道:“我問那一個,另一個不許多言。”


    對著李寒秋舉手一招,道:“你過來。”


    李寒秋走近案前,停下腳步。


    那師爺又望了李寒秋一眼,道:“你是金陵人?”


    李寒秋道:“不是。”


    師爺道:“金陵有朋友,親戚?”


    李寒秋又搖搖頭道:“沒有。”


    師爺道:“你無親無友,來此作甚?”


    李寒秋道:“小的是跑藥材生意。”


    那師爺又搖頭道:“聽說跑藥材的人,都會點武功,能高來高去,日行數百裏,可有此事?”


    李寒秋道:“會些拳腳倒是不錯,高來高去,那就無此本領了。”


    那師爺提案上朱筆,道:“貴姓大名?”


    李寒秋略一沉思,道:“小的李二虎。”


    那師爺很快地寫下李二虎,朱筆在李字上打了個圈,道:“帶下去。”


    兩個軍士行了過來,道:“李二哥,後麵坐,咱們擺了酒菜,給二哥壓驚。”


    話說得很客氣,又臉和顏悅色,就算想翻臉,也讓人找不倒到借口。


    李寒秋無可奈何望了左良平一眼,隨著兩個軍士,進入二門。


    二門內形勢又是一變,隻見兩麵都是銜接的廂房,一條紅磚鋪成的甬道,直向內裏。那軍士把李寒秋帶入了一座廂房之中,隻見一個身著長衫,滿臉愁苦的老者,來往在房裏走動。


    兩個軍士一直把李寒秋帶入房中,那老者才停下了腳步,打量了李寒秋一眼,道:“你是……”


    李寒秋道:“藥材販子。”


    那老者伸手一捋顎下山羊胡子,罵道:“我要你們去請鏢局子的大師爺,把個藥材販子,也送來見我作甚?”


    左麵那軍士欠腰說道:“迴大爺的話,這是張師爺的意思,販藥材的人,大半都會武功。”


    那老者嗯了一聲,道:“你們退下去。”


    兩個軍士應了一聲,欠身而退。


    老者仔細打量了李寒秋一眼,道:“你會武功?”


    李寒秋雖然還未將事情弄清楚,但隱隱覺著會武功似乎沾很大的光,當下點頭說道:“不錯。”


    那老者又打量李寒秋一眼道:“你武功好不好?”


    李寒秋聽那老者話問得很外行,分明是不懂武功,忍不住微微一笑,道:“你說哪一方麵的武功?”


    那老者奇道:“怎麽?武功還有很多種?”


    李寒秋道:“不惜,種類很多。”


    那老者沉吟了一陣,道:“高來高去,翻房子抓牆,你成不成?”


    李寒秋還未來得及答話,隻見一個青衣小帽的人,急急地闖了進來。


    那人取下頭上的白氈帽,望了李寒秋一眼,道:“大爺,這位是……”


    那老者道:“藥材販子,這方麵事情我外行,你們談談吧,我去看看督府大人。”


    急急向外行去,到了門口又迴頭說道:“瑞山,有消息快些通知我。”


    青衣人點點頭,道:“大爺放心,瑞山一定盡力。”


    李寒秋打量那青衣人一眼,隻見他雙目中神光湛然,兩麵太陽穴微微突起,分明是會家子,年約三十六七,透著一臉精幹之氣。


    青衣人緩緩坐了下去,道:“兄弟侯瑞山,朋友怎麽稱唿?”


    李寒秋道:“李二虎。”


    侯瑞山笑了一笑,道:“李兄販的什麽藥材?住在那家客棧?”


    李寒秋道:“一批川貨,已經賣完,落足在辛氏客棧。”


    侯瑞山道:“好地方,朋友藥材都賣到哪一家了?”


    李寒秋道:“這事很重要麽?”


    侯瑞山道:“兄弟隨便問問,難道李兄還有不便告人之處?”


    李寒秋道:“那倒不是,不過,兄弟那批藥材,並未賣在金陵。”


    侯瑞山臉色一沉,道:“朋友,侯甘人眼睛揉不下一顆沙子,道上的朋友,在金陵有一點什麽小事、小錯,兄弟大半是睜一眼閉一眼,隻要不鬧出大麻煩,兄弟是向不過問,想不到,我這麽一片心,還是交不到朋友,還要整得我家破人亡為止,而且還牽累了總督大人。”


    李寒秋心中一動,心中已然料到三分,但卻故作不知,道:“官場的規矩,兄弟不懂,開罪了侯爺之處,還望你多多擔待。”


    侯瑞山突然一躍而起,一指點向李寒秋前胸的“天池”大穴。


    李寒秋自經過俞白風的指點之後,功力更見高強,右手一抬,五指翻轉,又快又準的扣住了侯瑞山的腕脈。


    侯瑞山微微一怔,道:“閣下是真人不露,你是我侯某人生來所遇的第一高手。”


    李寒秋道:“你究竟安的什麽心?”


    侯瑞山道:“試試台端的武功。”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如是在下武功接不下你這一招,你豈不置我於死地麽?”


    侯瑞山道:“這個閣下放心,如是閣下真接不下這一招,在下也是點到就收,絕不會傷了閣下。”


    李寒秋道:“民不鬥官,在下不信也得信。”緩緩放開侯瑞山的右腕。


    侯瑞山活動了一下手臂,又仔細瞧了李寒秋兩眼,招搖頭,道:“瞧不出啊,瞧不出。”


    李寒秋道:“瞧什麽?”


    侯瑞山道:“瞧不出閣下竟具有如此武功。”


    李寒秋道:“一個人武功如何,還帶在臉上不成?”侯瑞山道:“不管怎麽說,兄弟算走了眼。”


    原來李寒秋使用巧妙的易容術,掩去了所有鋒芒,實叫人無法瞧出他的才氣,成就。


    李寒秋道:“閣下話說完了麽?”


    侯瑞山道:“怎麽你想走?”


    李寒秋道:“為什麽不能走?我不信憑仗督府中的幾個班頭,能夠擋得住在下。”


    侯瑞山突然抱拳,深深長揖。


    李寒秋一閃身,道:“閣下怎麽忽然這般客氣了?”


    侯瑞山道:“兄弟要求李兄一事。”


    李寒秋道:“什麽事?”


    侯瑞山道:“要李兄答應幫兄弟一個忙。”


    李寒秋道:“那要看什麽事了?你先說清楚,在下才能考慮。”


    侯瑞山道:“此事極為重大,李兄不答應,兄弟絕不能說。”


    話聲一頓,道:“李兄如要功名,辦完這件事,兄弟保你個七品頂戴,如是李兄不喜做官,也任憑告別。不論李兄要什麽代價,隻管開出來,兄弟隻要能辦到,無不答允。”


    李寒秋道:“聽起來,事情很嚴重。”


    侯瑞山道:“不瞞李兄說,兄弟是督府中的巡捕班頭,如是李兄信不過兄弟,咱們一起去見督府大人。”


    李寒秋接道:“那倒不用了,但兄弟定要先知道什麽事?”


    侯瑞山沉吟了一陣,低聲說道:“欽差大人在金陵被人綁架而去,事情如是鬧出去,到了皇上耳朵裏,說不定江南地麵上大小官員,都要被砍下腦袋,至少也要個革職查辦,刑部候審。”


    李寒秋道:“原來如此。”


    侯瑞山道:“這件事可不能傳出去。”


    李寒秋道:“咱們老百姓那有這個膽子,找這等麻煩,就是你不交代,在下也不敢多口。”


    語聲一頓,接道:“侯兄心中是否有個底兒呢?”


    侯瑞山道:“眉目倒是有一點,隻是找不出證據罷了。”


    李寒秋道:“你說的什麽人?”


    侯瑞山道:“這個,這個。”


    李寒秋奇道:“閣下好像有難言之隱?”


    侯瑞山道:“是的,兄弟心中懷疑之人,在江南地麵上,甚有名望,因此,沒有確實證據,在下不敢輕易說出。”


    李寒秋道:“你說那人在金陵地麵上很有聲望是麽?”


    侯瑞山道:“不錯。”


    李寒秋心中忖道:“看來他心有所懼,不敢說,倒不如替他叫明了好。”


    心念一轉,緩緩接道:“侯班頭說的可是方家大院的方秀麽?”


    侯瑞山怔了一怔,道:“閣下認識方秀麽?”


    李寒秋搖搖頭,道:“那方秀何等身份,怎肯和在下這等人物交友。”


    侯瑞山道:“不錯,不錯,閣下既然猜到了,在下也不用欺瞞閣下了。”


    李寒秋突然想到左良來,低聲說道:“在下有一位同來的夥計,年紀雖然大些,但江湖閱曆經驗都非兄弟能及。”


    侯瑞山起身接道:“李兄不早說,讓我得罪朋友,貴友現在何處?”


    李寒秋道:“在外麵候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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