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娟兒行迴譚藥師身側,冷冷說道:“韓公子敗走了。”


    譚藥師道:“他勝了也未必會出手救我,是以他的勝敗,和在下並無關連。”


    娟兒道:“也許你說的是實話。”


    譚藥師道:“姑娘相信就好。”


    娟兒道:“你在寒舍外麵,埋伏有人?”


    譚藥師道:“區區兩個藥童,能夠當得什麽大事?”


    娟兒道:“希望你能及時使他們停下來,免得我傷害到你。”語聲一頓,道:“你仔細地想想,咱們該如何走?”


    譚藥師道:“到哪裏?”


    娟兒道:“見我爺爺去。”


    譚藥師道:“好,此刻此情,隻有見他一法了。”


    娟兒道:“我心中填滿了悲忿,希望你不會再激怒於我,免得出手太重,使你落下殘廢之身。”


    譚藥師點點頭,道:“老夫一生中,從未受過如此擺弄,咳!你這女孩子……”


    娟兒怒道:“不要這樣叫我。”


    譚藥師道:“好吧!咱們幾時動身?”


    娟兒道:“不用急,該走時,我自會告訴你。”又點了譚藥師兩處穴道,才退了出去。


    譚藥師輕輕歎息一聲,閉目不語。原來,譚藥師武功高強,隻要不是特異的手法,點他穴道,適當時間內,就可運氣自解穴道。但娟兒早已思慮及此,使他失去了機會。


    娟兒行到外室,低聲說道:“李兄傷勢如何?”


    李寒秋道:“大見好轉了。”


    娟兒道:“能夠行動麽?”


    李寒秋道:“不妨事了。”


    李寒秋道:“那很好,我要押著譚藥師去找我爺爺,李兄是否願意同行呢?”


    李寒秋道:“你相信譚藥師的話麽?”


    娟兒道:“我別無選擇,但我相信他不敢騙我。他知道,如若騙了我,他將會受到最慘酷的懲罰。”


    李寒秋道:“咱們同行,也可防他別有詭計。”


    娟兒道:“這地方,我也不要住了。我收拾一點簡單衣物,放把火燒去這座房屋。”


    雷飛道:“棄物而去就是,為何還要放火?”


    娟兒道:“要譚藥師看到我的決心,也可使他多份警惕,少耍花槍。”


    李寒秋道:“那位冀大夫呢?”


    娟兒道:“我會叫小月就近找兩位樵夫,多送他們一些銀兩,叫他們送他迴去就是。”


    李寒秋道:“眼下隻有此法了。”


    娟兒用聯絡信號召迴小月,吩咐她去找樵夫,自己收拾應用之物,解了譚藥師雙腿穴道,卻又點了雙臂的四處穴道。帶出瓦舍,放起火來。


    譚藥師道:“姑娘為何燒去房舍?”


    娟兒道:“找不到我爺爺,處置你,我也不迴此地住了。找到了我爺爺,我們再換個隱秘之地居住。”


    譚藥師暗暗籲了一口氣,欲言又止。


    但見娟兒四顧了一眼,道:“藥師可以召來你兩位藥童。”


    原來,娟兒放火燒屋,仍然不見兩個藥童露麵。


    譚藥師淡淡一笑,道:“他們年紀雖小,但卻很夠沉著,是麽?”


    仰臉長嘯兩聲,果見兩個十五六歲的芭童,由數十丈外的草叢中奔了過來。


    距幾人還有兩丈左右時,娟兒立時大聲喝道:“站住!”


    譚藥師生死受製,兩個藥童不敢不聽,依言停下腳步。


    娟兒冷笑一聲,道;“譚藥師,他們追隨你時間很久,想必已學會了你用藥之能,帶他們同行可以,但我不能不作防備。”


    譚藥師笑道:“姑娘果然是細心得很,但不知要如何防備?”


    娟兒道;“點了他們雙臂上幾處穴道,能行能言,不能施擊。”


    譚藥師道:“好吧!”


    娟兒目注兩個藥童,道:“你們若稍存反抗之心,我就先殺了譚藥師。”


    兩個童子垂手而立,道:“姑娘請動手吧!”


    雷飛大步行了過去,道:“在下出手也是一樣。”右手伸縮,點了兩個童子雙臂上的穴道。


    這時,小月也急急奔迴,欠身對娟兒道:“小婢已照姑娘辦妥。”


    娟兒道:“咱們立刻動身。”目光轉到譚藥師臉上,道:“有勞譚藥師帶路了。”


    譚藥師迴顧了兩個藥童一眼,道:“你們好好地隨行,不可妄自作主,一切事,都要聽從那娟姑娘的吩咐。”


    這兩個藥童追隨譚藥師多年,早已識得娟兒,聞言對娟兒微微頷首一禮。


    娟兒冷哼一聲,也不理會兩人。


    譚藥師迴顧了娟兒一眼,低聲說道:“娟姑娘,老夫身上幾處穴道被點,影響所及,隻怕連行路也甚感不便,要兩個藥童扶著老夫趕路如何?”


    娟兒冷冷道:“你可是要他們暗中使用手法,解開你的穴道?”


    譚藥師道:“老夫料未想到這麽多事情。”


    雷飛低聲對娟兒說道:“一個人身上幾處穴道被點行動之間,自然要受到牽連,尤其是咱位走的山路,那更是不易應付了。”


    娟兒道:“這兩個藥童都是他調教之人,年紀不大,武功不弱,如是……”


    雷飛接道:“在下倒有一個辦法,不知姑娘是否同意?”


    娟兒道:“什麽辦法?”


    雷飛道:“由這兩個藥童作具滑竿,抬著譚藥師趕路。”


    娟兒點點頭,道:“這法子倒是不錯。”


    兩個藥童用竹竿木樁,作了一個臨時用的滑竿,抬起譚藥師,向前趕路。


    譚藥師坐在滑竿上,指點去路。


    越過幾重山峰,到了一處深穀之旁。


    娟兒、小月一路上手不離劍,緊追在譚藥師的身後。


    行近深穀,譚藥師低聲說道:“到了,就在這深穀之內。”


    娟兒探頭向下一瞧,隻見穀深百丈以上,崖壁如削,再好的輕功,也無法躍下懸崖。當下一皺眉頭,道:“怎麽下去?”


    譚藥師道:“繞過對麵崖壁,有一處捷徑,可達穀底。”


    娟兒冷笑一聲,道:“你把我爺爺關在此穀,定然受了很多痛苦?”


    譚藥師道:“姑娘見著令祖之時,再作論斷不遲,此刻,未免言之過早了。”


    娟兒道:“很快就可證明了,我希望你說的是實話。”


    譚藥師道:“咱們繞過去吧!”


    果然,對崖之上,有一條可以下穀的路,隻是荒草掩沒,如不是熟識之人,很難找到。


    幾人依序下了深穀,隻見穀底怪石嵯峨,一片窮惡景象。


    娟兒望望譚藥師,冷笑幾聲,道:“我爺爺在哪裏?”


    譚藥師已下了滑竿,大步向前行去,一麵應道:“這地方在下亦不熟悉,如非令祖指引,在下也很難到此處。”


    娟兒道:“那是說,我爺爺要你幫忙把他關在這地方了?”


    譚藥師道:“老夫承認了,你也是不肯相信,是麽?”


    娟兒道:“很快就有正確的迴答了。”


    譚藥師不敢多言,舉步而行。


    這穀中窮惡至極,除了聳立的石筍之外,竟是不見一株小樹、一根青草。


    雷飛心中大奇,暗道:“這地方怎會不生草木呢?定然是別有原因。”


    譚藥師停下腳步,目光轉動,四下瞧著。


    娟兒冷冷說道:“你站著瞧什麽?”


    譚藥師緩緩說道:“看著令祖的住處。”


    娟兒道:“你不知他住在哪裏麽?”


    譚藥師道:“知道。但此地很險惡,行動之間,不得不小心一些。”


    雷飛道:“怎麽?這穀中還有機關麽?”


    譚藥師道:“一種奇門的陣圖,其間還布有奇毒,一不小心,就跌入陷講之中。”


    雷飛道:“這些石頭,可都是移置來此?”


    譚藥師道:“這些石筍,都是這山穀中生長之物,隻是有人把它搬動了一下位置,布成奇陣而已。”


    李寒秋道:“這奇陣也是藥師的傑作麽?”


    譚藥師道:“在下想是很想,可惜卻沒有這份能耐。”


    娟兒道:“那是何人擺下此陣?”


    譚藥師對娟兒心中還真有些畏懼,怕她在滿腔怒火之下,出手傷人,當下說道:“什麽人擺下此陣,在下不知,也許令祖知曉。”


    娟兒道:“你瞧出來路徑沒有?”


    譚藥師道:“諸位不要和在下說話,讓在下仔細地計算一下。”


    娟兒道:“好,希望你很快算出來。”


    譚藥師低下頭,口中喃喃自語了一陣說道:“諸位請緊隨在下腳步而行。”舉步向前行去。


    娟兒緊隨在譚藥師的身後。


    李寒秋、雷飛和兩個藥童,依序而行。


    隻見譚藥師在聳立的石筍,到了一處懸崖之下。


    娟兒目光轉動,隻見石壁如削,毫無可疑之處,當下說道:“在哪裏?”


    譚藥師道:“不遠了。”舉步向前行去。


    眾人隨在他身後,又行了十餘丈,到了一塊突立的大岩前麵,道:“到了。”


    娟兒探首望去,隻見那大石岩後,果然有一個洞口,不禁心頭一陣跳動,道:“就在這石洞之中?”


    譚藥師道:“不錯。在下留了一個藥童,在此照顧。”


    提高聲音,接道:“俞兄,你傷勢好了沒有,快些出來給兄弟解圍。”


    此時此情,立即就要證明真相,那譚藥師這般鳴叫,自非作偽了。


    娟兒怔了一怔,道:“我爺爺在這裏養傷?”


    譚藥師道:“就要見到他了,姑娘還是聽你爺爺說明內情吧!”


    隻見人影閃動,一個身著黑衫十七八歲的童子,行了出來。


    那童子見了譚藥師後,一欠身,道:“師父。”


    譚藥師微一額首,道:“俞老前輩呢?”


    黑衣童子道:“正在運氣調息。”


    譚藥師道:“好,我們在此地等候,等他坐息醒來之後,就說為師和娟兒姑娘一齊造訪。”


    黑衣童子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譚藥師望了娟兒一眼,道:“娟姑娘,你現在放心了麽?”


    娟兒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在未見到我爺爺之前,我還是很難相信呢!”


    語聲頓了一頓,道:“見著我爺爺之後,晚輩真錯了,我給你叩頭謝罪。”


    譚藥師苦笑一下,道:“老夫一生之中,從未受過人這等擺布、屈辱,想不到花甲之後,還嚐試了個中滋味。”


    娟兒淡淡一笑,不再答話。她心知譚藥師機智過人,在未見爺爺之前,心中實也無法相信他說的是真話。


    幾人等了足足有半個時辰之久,才聽到步履聲傳了出來。


    娟兒隻覺心中一陣劇烈地跳動,凝目望去。


    隻見一個高大的老人,緩緩行出石洞.那老人一襲青衫,胸前飄著雪白長須。


    娟兒急聲叫道:“爺爺!”起身撲向那老人懷中。


    那老人哈哈一笑,伸手接著娟兒,道:“別孩子氣,有話慢慢地說。”口中雖如此說,雙目中卻淚光浮動。


    譚藥師高聲說道:“俞兄,快叫娟姑娘解開我的穴道。”


    這老人正是南天一公俞白風。


    俞白風望了譚藥師一眼,笑道:“賢弟,倒累你受苦了。”


    目光轉到娟兒身上,接道:“快去解開你譚二爺的穴道。”


    娟兒轉身行到譚藥師身側,拍活了譚藥師的穴道,盈盈跪倒,道:“潭二爺,娟兒給你老叩頭賠禮。”


    譚藥師也不伸手去扶,讓那娟兒叩過一個頭,才道:“不用多禮了,以後不論辦什麽事,都要三思而行才是。”


    娟兒柔聲說道:“譚二爺,不要生氣啦,晚輩已經知罪了。”


    俞白風目光轉到雷飛和李寒秋的臉上,道:“這兩位是……”


    雷飛一抱拳,道:“在下雷飛。”


    李寒秋一欠身,道:“晚輩李寒秋。”


    俞白風微微點頭,目光轉到雷飛的臉上,道:“閣下可是江湖稱神偷的雷飛?”


    雷飛道:“正是晚輩,綽號不雅,倒要老前輩見笑了。”


    俞白風道:“我在未入此穀之前,巳經聽聞你的大名了。”


    目光一掠李寒秋,道:“閣下年紀太輕,老夫隱於斯地時,你怕還沒有出道。”


    李寒秋道:“是的,晚輩出道,不過是近年中之事。”


    娟兒道:“爺爺呀!這究竟是怎麽迴事?真把我鬧糊塗了。”


    俞白風微微一笑,道:“咱位先到洞中坐下,再詳談內中之情。”目光一驚雷飛、李寒秋道:“兩位請。”


    雷飛對俞白風心中似有無比的崇敬,欠身應道:“不敢當,老前輩請。”


    俞白風道:“好,老夫替諸位帶路。”大步向內行去。


    娟兒緊隨身後,依序是雷飛、李寒秋、譚藥師和兩個藥童。


    這座山洞寬不過四尺,但深入了兩丈左右之後,地勢突然開闊。


    俞白風帶著幾人,進人了一座石室之中,道:“諸位請坐吧!”


    李寒秋目光轉動,隻見那座石室比一間房子大些,裏麵一具石桌和一些鋪在地上的獸皮.地方雖然窄小,但因獸皮鋪在地上,幾人坐下,並無擁擠感覺。


    俞白鳳望著石門外的黑衣童子揮揮手,道:“去泡幾杯茶來,準備點食用之物。”


    那黑衣童子應了一聲,和譚藥師隨來的兩個藥童一齊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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