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長庚不喜歡王五的說話方式,因為他認為這種說話方式太粗魯,太俗。


    和他打小接受的教育格格不入。


    一些話更是張口就來,渾然不知用錯典故。


    簡直是瞎彈琴。


    如那洛水,是能隨便用的麽。


    王五的迴答是我又沒讀過書,講不來文縐縐的東西,大概意思對了就行。


    這點符合他的身份。


    不管張長庚內心深處是否願意,擺在麵前的一個事實是他必須幫這個忙。


    要不然穆裏瑪真亂來的話,王五肯定跟穆裏瑪玩命,他張長庚鐵定也是迴不去武昌總督衙門的。


    雖然湖廣綠營是歸提督董學禮直接指揮,但下麵的總兵、副將、參將可不是都由董學禮一手提拔上來的,因此隻要他張長庚願意幫忙,暗中活動一二,底下人未必都肯聽董學禮的。


    這樣就形成事實上對董學禮乃至穆裏瑪的“架空”。


    從而讓穆裏瑪意識到至少現在,他沒有本錢翻臉不認人。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總之,穆裏瑪得把荊州給他。


    沒有荊州,就沒有以後。


    這一點是王五的底線。


    不給,就玩命。


    “老張你是聰明人,我是個粗人,粗人和聰明人說話就得直來直去,繞來繞去的是對你我的不尊重。眼下這局麵抽繭剝絲理順的話,不就你我兩人的事麽”


    王五還是很有耐心做張長庚思想工作的。


    因為他相信一個明朝的讀書人做了清朝的官,不管他如何標榜自己的選擇有多麽大義,內心深處總會有那麽一丟丟羞恥的。


    縱是洪承疇不也經常被抗清義士刺激的惱羞成怒麽。


    在不違反大的原則情況下,開一條小縫隙不僅能確保自己的利益,也能給前朝一個小小交待,何樂而不為呢


    是,你張長庚是知道我王耀武壓根不是真心降清,但這又如何


    穆裏瑪也知道啊!


    可這影響穆裏瑪前陣屁顛屁顛拉攏王五,並竭力推動對明軍的“招撫”工程麽。


    在明清這兩麵大旗下,更多的是自家利益。


    隻有在確保自家利益前提下,才能考慮上麵大旗的利益,這是人之常情。


    曆史上那麽多“綏靖政策”的出爐,難道是因為推動者是傻子,看不清時勢


    非也!


    而是推動者太聰明,也看得太明白。


    隻要地雷不在自己任上炸響,那便是功,而不是過。


    你張長庚當年降清難道是因為清朝比明朝先進


    你張長庚難道不知道這是野蠻對文明的征服


    但伱依舊降清並在清朝做到了督撫高官,且不遺餘力要把夔東最後的明軍剿殺怠盡,原因還不是你張長庚的利益得在清朝得到保障麽。


    “你是湖廣總督,如果你搞不定下麵帶兵的,你這總督坐不了多久的,鼇拜和穆裏瑪也不會讓你再留在湖廣。但你要幫我搞定荊州,有我在,就沒人能讓你挪窩,因為,有我在。”


    這話說的非常拗口。


    道理卻是通徹。


    前番鼇拜聽說能和談便想“養明自重”,擱張長庚這裏就是“養王自重”。


    “除了你老張,我這個荊州總兵誰也不服,甭管誰來,我都讓他在武昌呆不下去。但隻要你老張在一日,我就安份守己。”


    王五直接把話挑明。


    這就是兩人日後共榮共損的處事原則。


    “這件事我可以幫你,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張長庚心動之後卻是開出條件。


    竟是要王五將被俘的滿洲子弟交給他。


    即是他張長庚替大清,替燕京城的滿八旗要迴了這些被俘的親人。


    “可以。”


    王五不加思索便同意下來,但也開出一個條件。


    人,他可以給張長庚,但不能白給。


    “一千兩一個。”


    “一百兩。”


    “九百兩。”


    “二百兩。”


    “”


    經過激烈交鋒之時,雙方約定贖金是三百兩一個,就是張長庚必須一次性給付七十萬兩白銀。


    王五收到錢後,不得以任何理由、任何借口繼續扣留被俘滿洲子弟。


    “我相信有張公在湖廣,湖廣的天就是九九豔陽天!”


    王五很高興張長庚願意同他達成戰略合作夥伴關係。


    張長庚微哼一聲:“你也不要高興太早,穆裏瑪在一天,你日子都不會好過。”


    “那就想辦法讓穆裏瑪滾蛋。”


    王五沒說怎麽讓穆裏瑪滾蛋,但看著胸有成竹的樣子讓張長庚不禁懷疑這小子背後又在搞什麽陰謀詭計。


    可除了勾結吳三桂外,總督大人實是想不到還有什麽能讓這小子依仗利用。


    王五這邊卻已經在處理另一件事。


    一大群炮手站在他的麵前,都是從黃龍山帶出來的。


    大部都是原鄖陽總兵穆生輝部被俘的營兵,黃龍山一戰為明軍擊敗滿八旗立了大功。


    王五當初對這些炮手說過,隻要他們肯出力,戰後就放他們迴家。


    現在,是到兌現諾言的時候。


    隻是,在放人前他卻問這幫炮手過去拿多少“工資”。


    就是拿多少糧餉。


    一個叫王大竹的哨官代表眾人出列道:“迴將軍,大清定營兵餉為三等,一等餉為馬兵,每月可支銀二兩;二等為無馬戰兵,月支銀一兩五錢;三等是各地守備汛兵,月支銀一兩。另每兵每月都可支米三鬥。”


    說完,又稱各部炮手都是對照馬兵支的餉。


    就是一等餉。


    王五聽後點了點頭,如今湖廣地區的米價由於圍剿明軍的緣故上漲的厲害,大概每升達到了十五文,其它地方米價則約每升六七文。


    而一鬥是十升,按一升糧一斤半計算,一個營兵每月領取的三鬥米就是四十五斤,大概七百多文左右。


    炮手是一等馬兵的餉,也就是說炮手一個月的工資是二兩七百多文左右。


    統一折算成大米的話,一個炮兵一個月可領兩百斤左右的大米。


    “這樣吧,你們願意走的本將不留,但要是願意留下跟本將幹,我給你們每月支銀五兩,給米六鬥,另外每人一次性再給安家費十兩,家眷妻兒額外再給每人二兩的補貼,如何”


    工資翻倍,另外再給安置費用。


    這就是王五給這幫炮手開出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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