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雙目已經失去生機的韃子兵推到一旁,江天成看了下自己的左臂,竟被這韃子咬的都入肉了。


    再深一些,估摸肉都得被咬下來一塊!


    傷口上那深深的牙齒印以及那和著唾沫的血水,令江天成不由感到惡心。


    “呸”了一口已經死去的韃子兵後,瞥見不遠處王將軍的親兵曹迪威兄弟正在同一韃子兵搏鬥,趕緊提刀衝去幫忙。


    踏躍間,十幾顆和在血水中的韃子兵牙齒被其左腳踩中。


    頓時齊致的向下矮了一截,參差不齊的兀自在土中冒著頭。


    好似倔強的很。


    正與曹迪威搏鬥的是個名為達理善的馬甲。


    八旗軍中,有馬的稱“馬甲”,沒馬的稱“步甲”。


    統稱都叫披甲人。


    由於巫山地區不適合騎兵作戰,因此達理善在隨佐領雅圖進入戰區以來,一直是充當步甲使用。


    三十五歲的達理善稱得上是個百戰老卒,其十四歲就隨多爾袞奔襲山海關,不僅參加過一片石大戰,還隨英親王阿濟格南下一直打到湖北,陸陸續續同順軍打了幾場硬仗。


    幾年後又隨敬謹親王尼堪同明朝的晉王李定國部大戰於衡陽,無論是戰鬥經驗還是身手都可稱滿洲勇士。


    若非其原隸鑲白旗滿洲受了多爾袞兄弟牽連,恐怕早已遷升參領,不致於二十年征戰下來還是個馬甲。


    隻能說造化弄人,世事難料。


    誰知道攝政王一死,順治爺就對攝政王兄弟所領的兩白旗下了黑手呢。


    搞的當初去西南的那批兩白旗滿洲兵差點造了大清反。


    為大清南征北戰的兩白旗將領幾乎被皇帝清洗了大半,不可謂不殘酷。


    當然,這會達理善可沒心思去迴憶自己的過去以及兩白旗過往的輝煌,其正與一個身材同他差不多高大的明軍死命抱在一起。


    本來達理善是能跑掉的,誰曾想前麵有個家夥跑路沒長眼把自己給絆了,害得緊跟在後麵的他也隨之跌倒。


    等爬起來時,明軍攆上來了。


    為了活命,達理善隻能使出渾身力氣同明軍搏殺,可明軍實在太多讓他難以招架。


    最後被一個明軍近了身,互相死死抱著對方,跟鬥牛似的推來推去。


    摔倒的同時,竟都勒住了對方脖子。


    就這麽在地上不斷翻滾,互相騰出另一隻手去掐、去掰、去摳,試圖迫使對方鬆開緊緊勒在自己脖子上的手。


    兩人都沒有如願。


    因為實力相當。


    可達理善卻是越發恐懼,他根本聽不到四周有同伴的叫喊聲。


    顯然,他沒有任何幫手。


    耳畔傳來的腳步聲已經很近,伴隨腳步聲的則是漢人的聲音。


    “曹兄弟,這韃子厲害的緊嘛!我幫你弄死他!”


    江天成一隻腳踩在同曹迪威互勒的達理善肚子上,另一隻手則將刀放在其緊勒住曹迪威脖子的左手臂。


    同鍘刀一樣雙手用力按在刀背猛的向下壓去。


    刀刃瞬間切開達理善臂上的肉,沒有切斷骨頭,卻讓達理善疼的下意識鬆開了手。


    沒等他推開在切自己手臂的明軍,那個被他鬆開脖子的明軍就猛的爬起,右腳抬起狠狠踩在了長刀背上。


    “啊!”


    伴隨一聲淒厲慘叫聲,達理善左臂肘部以下被大刀生生切斷。


    “多謝江兄弟!”


    差點沒命的曹迪威一邊喘著粗氣,一邊隨手撿起腳下韃子的斷臂,朝這個勁不小的韃子臉上不斷抽去。


    抽的這韃子滿臉是血的同時,臉也被斷肢上的骨頭戳的到處是傷口。


    “行了,這家夥活不了!”


    江天成哈哈一笑,揮起大刀朝滿臉是血的達理善脖子斬下。


    “噗嗤”一聲,十四歲就跟隨父輩入關的達理善就這麽命隕巫山。


    二十年征戰歲月,他雖因為受多爾袞兄弟牽連無法成為旗人高級將領,雙手卻沾滿漢人的鮮血。


    死於他刀下的漢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被其蹂躪致死的漢人女子更多達百人。


    這些,是他每次喝酒時同那些滿洲小輩吹噓的資本。


    就兩個多時辰前,他還不無遺憾的對佐領雅圖說道:“這一仗過後,咱滿洲人算是徹底坐穩漢人江山,以後沒法再跟從前一樣痛快了。趁這機會,得讓孩子們多練練手,省得將來跟漢人崽子一樣見血就哆嗦。”


    倒也如了願,起碼他不哆嗦了。


    助曹迪威宰了這能打的韃子兵後,江天成同曹向前繼續追去。


    途中看到一個韃子兵被長矛釘在樹上。


    這家夥是背對著被長矛洞穿的,臉上不知道什麽表情,但身子明顯在動,卻怎麽也動不了。


    這是狗剩的傑作。


    他追著這韃子兵跑了半裏地都沒能攆上,氣極之下從部下手中拿過長矛,如擲標槍般將這嫌棉甲礙事給脫了的韃子兵一下給釘在了樹上。


    王五也在追擊,帶著滿腔怒火在追。


    不為一路過來見到的慘狀,也為那從懸崖跳下的婦孺們!


    隻明軍追的再勇,也仍有十幾個滿洲兵跟兔子似的飛逃,眨間就不知去向。


    看著因追擊而拉散的隊伍,王五怕追下去會碰到成建製的清軍,遂下令不要再追。


    掌旗啞巴朱三趕緊將這一命令傳了下去。


    朱三嘴巴是不能說話,但他手下有幫傳令的親兵。


    “將軍,怎麽不追了!”


    後麵趕來的江天成、曹迪威等人聽說王五將軍下令不要再追,都是有些不甘。


    田文亦一臉擔憂道:“隊長,這幫韃子逃迴去後肯定會泄露我們的存在!”


    “是啊,要是叫清軍知道我們從他們背後摸過來,就沒法打他們個出奇不意了!”


    因為“斯德哥爾摩綜合征”轉而追隨強者的原綠營哨官徐霖,這會表現的比最初追隨王五的明軍還要“狂熱”。


    王五搖了搖頭,對眾人道:“知道就知道吧,說不定能減輕一下劉帥那裏的壓力。”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追不上能怎麽辦?


    隻能寬慰他們的暴露會吸引清軍注意力,從而迫使清軍分兵來對付屁股後麵的這支明軍,讓被迫退到絕地的劉體純得以喘息一陣。


    眾人聽後想想也是,他們的目的是救劉帥,那麽替劉帥分擔壓力也是救援的一種辦法,當下都無二話隨王五迴去。


    走到半道,王五卻停住了,視線落在不遠處的斜坡上。


    眾人隨他視線看去,隻見斜坡上東一具、西一具、橫七豎八躺著不少女人孩子的屍體。


    清晰可見一個死去的母親在咽氣前仍死死抱著她的孩子。


    可孩子,已經早已沒有唿吸。


    上方,便是那高達十數丈的懸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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