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天都秀士得麻穀老人與大幻神丐唐棣三人的幫助,擊退了媧母的突擊,但秀姑存身的那塊鍾乳已毀,幸得天都秀士搶救及時,將她接個正著,身體絲毫未傷,進入石室。


    麻穀老人命大幻神丐和唐棣二人在外守護,他和天都秀士留在石室之,過了大約有一頓飯的工夫,方見石室打了開來。


    大幻神丐一眼便瞄見那秀姑已非跌坐,而是半躺在石床之上,雙目微合,狀極安詳,老化子心中明白,這是麻穀老人施的手腳。


    這乃是顯而易見的事,若是那天都秀士能夠做得到,也就不會等到今天啦!便一瞪眼,嗬嗬笑道:“麻穀老兒,原來你一向對我藏了私,竟還有這麽一手,我們兩個老不死的在一起這些年來,你連提都沒有提過一次,說過你尚通岐黃之術,醫療之能,不聲不響,深怕我來找你的麻煩,隱藏到現在,才露出這一招兒!


    麻穀老人卻正色說:“我說老化子,你不要胡說八道好不好·,其實這也不算什麽稀奇的事情,隻是當局者迷,我這手功夫,不但秀士能,就是老化子你也會,因為秀士當的突然,變生俄煩,難免驚惶失措,想的沒錯。


    而錯誤是在心中存著一個“怕”字,想要動手替她推拿,又不敢貿然出手行動,深怕弄巧成拙,得不償失,心存猶疑,故爾不敢下手,其實這一來,對秀姑即是有利,因她跌坐之故,方能繼續那一線心脈不斷。”


    天都秀士,不聲不響,兀自守候在秀姑身旁,喜色溢於眉梢,怡色呈於容顏,而唐棣劍隱肘後,凝目四望,始終小心戒備,生怕那媧母會再卷土重來。以防不測,大幻神丐,也在靜聽麻穀老人的話語。


    唐棣一麵小心戒備,也一麵暗自想道:“先前媧母兩番離去,皆去而複返,造成事端,顯然是她並非真的走了,而是隱身在暗處,伺機偷襲,今番隻怕她仍在這左近,不能不多加注意,小心防範。


    因為媧母身法輕快,行動詭密,稍微疏忽一下,她便可以逃過你的監視,得機就下毒手,毫不留情,心即狠,手又毒,簡直是防不勝防,看不勝看,不能有絲毫的大意,豈能u:她出手傷害秀姑。”


    卻聽大幻神丐說道:“麻穀老兒,這就不對了,你這麽一來,難道就不怕那一線脈斷了?就不怕意外的事情發生,影響秀姑的安全了嗎?”


    麻穀老人要說話時,便兩眼不斷的向四周瞧著,兩耳仔細的聽了又聽,石室外,那鍾乳之林已毀,視線也開闊了許多,並無絲毫警兆,麻穀老人這才放寬了心,便放低了聲音,說道:“這乃是是得已的事,老化子,你且想一想,錯非是天都秀士親自出馬,南疆之行豈能如願。


    而此間的先天奇數陣法已破,若留秀姑在此,誰能守護,是你還是我?就算合我們三人之力,能不懼媧母,但常言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萬一出了差錯,不是前功盡棄了嗎?


    惟今之計,也隻有天都秀士扶持秀姑上路,我們三人隨同保護,方為上策,別無他法可行!


    請萬蜂王來此,路遙日遠,往返費時,天都秀士前去也不放心此間一切,而我們三人常住此地,也日夜心神不安,何如一同前去,既省事,又省心,除小心媧母一人外,別無可慮之事。”


    大幻神丐說道:“聽你這麽一說,是要帶秀姑上路了!”


    麻穀老人點了點頭,那唐棣轉來轉去,漸漸的麵露迷惘之色心中立即平添了思緒,繼而發起怔來。


    原來那位白衣姑娘的倩影,令她難以忘懷,此刻心中靜了,來,她那脈脈含情的倩影,又在心中重現,翠語鶯聲,重響入耳,道:“她那美豔酌容貌,超群的武功,勇敢的神態,頑皮的性格,能令人忘掉,心中越想把她忘掉,可是越增加了印象,不但不能去,現在連不想都不可能了。可惜啊!可惜,可惜她竟身列媧母派。”


    心念及此,登時心悵惘,便發起怔來。


    忽聽天都秀士喜孜孜,大叫一聲:“有啦!有啦!”


    三人同時聽到嗤嗤連聲,忙迴頭看時,隻見他手忙腳亂。


    天都秀士這大半天都沒有言語,原來他一心都在那秀姑身上此刻不知從哪兒取出一匹白絹,立即將秀姑全身纏裹起來,準備上路,所以當他找到這一匹白絹時,便高興得大叫起來,這也意味天都秀士對秀姑的複生,心中是何等的焦急,又是抱著何等的大望,隻要秀姑能起死迴生,所有的一切犧牲都是有價值的,甚至她自己的生命都在內,這種力量的產生,就是出之於愛,更是愛的升華,世上也唯有這樣的愛,才能有最大的犧牲。


    三人登時明白,天都秀士急著要帶秀姑上路,而秀姑又無知覺,確是不便帶著同行,幸而秀姑身軀嬌小,天都秀士將秀姑纏上之後,隻一兜,便將她背在背上,這樣走起路來,便方便多了。


    麻穀老人道:“當真慢不得,老化子,我們反正無事,而且也義不容辭,就和秀士走一趟南疆。”


    大幻神丐聽了,便哈哈大笑,道:“別說我們無事,就是有事,也要幫助秀士赴南疆為秀姑娘醫治,如能起死迴生,不但了卻秀士的多年煩惱,也可以增加我一些見地,更可以藉此機會赴南疆一遊,多認識一位江湖奇人,豈可不去,快走!快走,免得耽誤大事。”


    這時天都秀士已背起秀姑,道:“有勞了,正要請兩位指引!”


    唐棣忙不迭趨前,躬身道:“晚輩師命已了,擬追隨曆練,不知也能攜帶否?”


    天都秀士不但對唐棣一見投緣,而且今日也多虧他阻截媧母,使媧母偷襲秀姑未能得逞,對這位少年的膽識和機智,更是讚許,一把將他拉住,嗬嗬笑道:“你想走也不行,我們還得找個空兒,談談天心,順天心,而應人,你若不去,不是就違背天心了嗎?走啦!”


    唐棣此時,早知天都秀士先時佯狂假呆,裝瘋扮傻,意在騙過媧母,聞言,麵上不由火熱。


    天都秀士才一聲走,已發腳飛奔,到了那破崖之處,道:“你們在遠處稍候,待我封閉人口。”


    麻穀老人隻想他要運石堵住那破崖,心道:“這要費多少時間,不如我們一起動手。”


    哪知他才要招唿大幻神丐與唐棣,忽見天都秀士霍地退了兩步,塌腰,隻一揚掌!


    麻穀老人才喝得一聲;“快退!”隻聽天崩地裂,破崖頂上,登時塌了一大片,碗大的碎石,遠射數尺,三人若不是退得快,身上難免在著上幾塊,三人皆是一連兩個起落,腳上未停,再又一聲天崩地裂般爆響,隻見沙石飛揚,塵霧彌空,數丈之外,即已看不真切。


    三人心驚已極,這天都秀士竟有恁般掌力,簡直難以叫人相信!


    忽見前麵人一晃,空中飛落下來一個人來,未看清人影,便先聞人聲,說:“好啦,可以走啦!”


    原來竟是天都秀士,顯然他怕飛起的碎石,擊傷了背上的姑,故爾掌一發現,便騰空避開。


    此時,三人也看得明白了,隻見那崖上破洞,早被他震塌頂的石崖,完全封閉起來,再也看不見裏麵的洞府了。


    隻見那破口之處,已成為五七丈高的一堆亂石,直似塌崖般,亂石成堆,樹木橫倒,也無破崖跡象。


    天都秀士這兩掌之力,何止萬鈞,麻穀老人瞧了大幻神丐眼,大幻神丐雖然有愧色,此刻不由他不信服了,心道:“麻穀老兒確比我有些見地,當真奇中有奇,天外有天,今天見到這兩樁奇事,在我過去一生中,根本就沒有看到,至於傳說中事,我又哪肯相信,今日親眼看到天都秀士破崖出關,和現在的破崖封洞,豈不是證明人外有人,這更可證明天下萬事,求之即可得。


    專心一致,自有佳境,行之不成者,多為誠心不足,習練不夠,未得其奧妙處,是以有失敗。”


    天都秀士已退到了三人身邊,道:“走!趁天色未明,我們趕他一程。”


    從此往南疆,過黃河,人中原,波長江,走三湘,皆是人煙稠密之區,天都秀士這般長像,背上又背著秀姑,難免驚世駭俗,正該天明之處,趕他一程,早些到達南疆,以免在路上多耽擱時日。


    還未落到峰下,唐棣早落後了好幾丈,那天都秀士背著秀姑在前,邁步如飛,大幻神丐和麻穀老人,一個輕功絕頂,一個兩腿長,絲毫未曾落後,唐棣可不行了,心裏一急,便滿頭大汗,心想:“人家是為救命,豈會為我一人,慢了下來。”隻得將渾身功力盡量施展開來,這一用勁,倒是堪能夠追上。


    天都秀士在前,顯然他對這條山路特別熟悉,看來隻在亂山轉來轉去,哪知天明時際,隻見黃水滔天,竟然到了黃河渡口。


    唐棣暗自叫了聲慚愧,估量這兩個多時辰,已出來了兩百多地。如果再往下趕,要想能趕得上三人,那是萬萬不能了,心想趁著渡河之時,正好歇息,歇息,等到再走時,體力也差不多恢複了,又可跟上一程。


    忽見天都秀士腳下一停,嗬嗬笑道:“莫道君行早,再有早行人,這馬車……”


    一言未了,腳下早停,跟著轆轆車聲,隱約入耳。


    原來四人來到山邊盡頭,斜坡之下,便是黃河,隻見一輛馬車,繞地山腳,揚塵而來,馬快車速,倒是一輛好車。


    麻穀老人道:“妙啊!那馬車這華麗配得上秀姑娘乘坐,駕轅馬壯,膘肥毛亮,腿長蹄粗,知宇長途,如得有此車,前往哀牢山,便可輕而易舉了,天都秀士,也不必背負秀姑娘,疲勞奔走,而秀姑娘更可以舒臥車上。”


    原來麻穀老人一直在耽著心,皆因一過黃河,可就是平疇千裏了,兩個衣服殘破損的老化子和一位白麵書生,結伴同行,已令人奇怪而懷疑,再加上個長發披肩,衣服藍縷的天都秀士,身上背著一位貌似天仙的秀姑,看到的人豈能不起哄,那才真正奇怪,所以一看到這輛馬車,便打定了主意,想法子弄到手裏,便可解決某些不便之處,也免去許多意外的麻煩。


    唐棣也是看得明白,心中卻是一動,隻見坡下漸漸而來的這輛馬車,甚是華麗,但僅有一個老年車夫,登時想起穀雲飛述說黃河流口,與媚娘結仇經過的事來,這馬車與穀雲飛所說的,正是一般無二,隻是車夫不同,前者是健仆,現是在蒼頭,倒覺得管輛車來得突然,也更費猜疑了。


    大幻神丐道:“我去奪來!”邊說,已飛身上了土坡。


    唐棣心下疑惑,但不過升起一抹淡淡的疑雲,可是並未出口說出,那大幻神丐與麻穀老人,一生遊戲風塵,放浪形骸,任意行事,從無顧忌,心中便有疑惑,亦不放在心上,而天都秀士更不是顧小節。


    大幻神丐飛奔下了山,橫裏入岸邊一截,趕車的那位蒼頭,陡見有人前來阻止,忙不迭的勒馬停車。


    大幻神丐嗬嗬笑道:“老頭兒,偏你知道我們要用車,便送車來,下來啦!”


    倏地一晃身,抓住蒼頭的胳臂,隻一提,便將他拖下馬來。


    這工夫,天都秀士與麻穀老人已竟到來,唐棣也隨後跟來,隻見那蒼頭被大幻神丐捉下馬來,毫不反抗,麵上也無懼色,腳著地,大幻神丐方鬆開手,那蒼頭便一言不發的,便迴頭飛奔而去,隻看他腳下矯健有力,行動迅速,奔跑時腳下並不揚塵,顯然具有一身武功,並非一般車夫所能比。


    唐棣目送那蒼頭去得遠了,心中不由得又是一動,卻聽麻穀老人一聲歡唿,道:“妙啊!好酒!好酒!”


    唐棣一迴,隻見麻穀老人已將車門打開來,登時酒香四溢,原來車中並沒有人,隻有一壇美酒,芬芳撲鼻,實在難得的好酒,倒好像那蒼頭因駕空車之故,帶著酒,邊趕車,邊喝酒,藉以消除途中的寂寞。


    大幻神丐更是連聲哈哈大笑,道:“這老頭兒倒逍遙得很,出門時,不帶其他物品,竟攜帶著這壇子上好的汾酒,卻是愜意之至,當真是妙人妙事!”搶前一伸臂,便將酒壇抱出車外,打開罐蓋,舉起壇子,罐口向下,嘴向上張,伸大口的跑起來,麻穀老人一聞酒香,便也向前奪罐子,想要解解酒癮;於是兩位老人便急奪起酒來。


    唐棣旁觀者清,也更加疑惑,心想:“這酒味道十分濃鬱,香聞老遠的佳釀,一個駕車的蒼頭,何來此酒?其中更無其他的物品?


    唐棣方在搖頭,忽然又是一怔,繼又忖道:“不對,不對,這蒼頭分明武功不弱,車子更是華麗,偏又湊巧,天方黎明,我們才到此地,便有這輛空車趕來,車中無人,又沒有裝載其他物品,惟一所有的,就是這一壇子濃鬱芳香的酒,此外當大幻神丐攔車時,老車夫一言未發,毫無理論,更無所求,丟車迴頭便跑,這些少見的事,豈不令人生疑。”


    大幻神丐連聲叫著可惜,瞪眼望著破壇,伸長了舌頭,連連向胡子梢兒上亂舔,並且向麻穀老人責怪的說:“麻穀老兒,你不做好事,搶破了壇子,撒掉了好酒,叫我老化子饞蟲,還沒有喝過癮,便一古腦兒送給土地公去喝啦!可惜!可恨!”


    麻穀老人用巴掌一抹嘴,便嗬嗬笑道:“酒已大半進入狗肚子了,可惜又能怎的,若不然你就爬在地上去舔罷!你恨我也沒用,這是遭天譴,因為這壇子酒,不是你花錢買來的,而是由車夫手搶來的,這就叫做現世現報。”


    麻穀老人隨後又吩咐道:“秀士請到車裏坐,小子,你趕車啦,唐棣這就不怕跟不上了,老化子,打旗兒的先上,我在前,討飯的自然要跟在後麵。”


    口中在分派,早向馬屁股上一掌,那馬登時四蹄飛揚,邁開大步,向前疾馳,順路前奔,直向渡口而去。


    原來那渡口似在眼前,其實尚在兩裏開外。


    那駕轅之馬,矯健之極,唐棣跨轅揚鞭,疾行如風,不過兩盞茶的工夫,即已趕到渡口,天都秀士守候秀姑,不便下車,也不言語,二老都不停的嗬嗬哈哈,直似意外獲飲美酒,高興之極,隻有唐棣心中長起一個個的疑團,始終不得停止。


    渡過了黃河,二老常在江湖上行走,這一帶甚是熟悉,專走捷徑小路,一路行去,都無事故,不過渴飲饑餐,曉行夜宿,旬日之間,即已渡過長江,走三湘,進入湘西的山區地帶。


    這些日子中,唐棣與三位武林異人同行,哪會放過大好機會自是沿途請領教益,虛心承愛,而麻穀老人真個是一見投緣,不住指點不算,還不斷慫恿大幻神丐傳授,唐棣更能夠專心學習,白天趕路無法演練,每到晚間宿店時,便乘機練習,再加上本身底子好,這些日子裏,他的功力,大有進境。


    那大幻神丐疏懶成性,見酒如命,況且最近又受挫於媧母,情緒自然低落,所傳授的招式,並無半點精萃,怎能不叫唐棣大失,所望。


    麻穀老人自然也看出唐棣心中不十分愉快,便在暗中告訴,棣說:“小娃娃,你別急,老化子那點看家的本領,包在我身上,我一定設法,要他傳授給你方罷。”


    那天都秀士的武功,實足高不可測,但這些日來,每日皆守在那秀姑身旁,簡直是目不交睫,不言也不語,甚至晚間連車也不下,飲食都由唐棣送去,但是有心討教,亦無機會可尋。


    且說這天已過了湘西,便進和黔東地界,便算是進入苗嶺,唐棣見麻穀老人與大幻神丐,一反常態,很少再開玩笑,甚至於話都很少說了,大幻神丐緊緊跟隨在車後,麵麻穀老人卻超出車很遠,兩人並不時地打手勢。


    唐棣看在眼裏,隻見前麵盡是窮山荒嶺,來此已是貴州境界不由心中一動,暗自想道:“是了,那媧母居處,必是在這一地帶,不然二老不致於這樣緊張,而加強了戒備,惟恐媧母暗襲,將秀姑置於死地。”


    中午吃飯的時候,唐棣找了個空,向店家一打聽,登時心中嚇了一跳,原來早已進入了苗嶺山脈,現下距苗山不過十裏之遙!


    這條路,又是通往哀牢山的必經之路,若由他處前往哀牢山,最少也要繞行五六百裏,那媧母如何不知,從現在開始,已走人除徑,越往山裏走,恐怕危險性也越大,不能有半點疏忽,免予媧母有可乘之機,藉機下手,萬一傷及秀姑,便前功盡棄,空白跋涉數千裏而到些。


    若是她已趕迴苗山,在此地以逸待勞,便生大禍。


    庸棣心念及此,登時電緊張起來,不自覺的摸了摸背上的寶劍,以便發生情況時,也好出手攻擊。


    哪知這日午餐,並無事故發生,唐棣心道:“若非媧母施展陰謀詭計,就憑這三位武林奇人,實在也怕不到她的頭上,我又何必多慮,疑神疑鬼呢?”


    但冷眼旁觀,卻見二老始終麵色嚴肅,謹慎戒備,有如大敵當前,皆因早巳進入苗山地帶,馬車行走緩慢,而且翻崖過澗,行經密林之中,枝葉繁茂,樹木蔥鬱,野草雜生,上望難見天日,下看難辨方向,人煙少見,野獸常現,鷹飛鳥轉,另有天地。


    若非二老皆有一身超絕的武功,大幻神丐更是力大無窮,簡直無法行駛,若然媧母突施暗襲,實是防不勝防。


    唐棣心中大奇,心說:“現下一日之間,行不了百裏,這麽費勁,怎不棄車而行,如果棄掉車,背著秀姑,行走起來,反倒較為方便。,’隻是,不但不棄車,那天都秀士更是連麵都不露,二老也累得渾身大汗,他倆也如不見,倒是他因趕車原因,心下反而過意不去,皆因他隻在前指揮馬往前進行,沒有辦法下車相助。


    這日傍晚,看看暮色四合,天色已暗,但行經之處,荒涼不見人煙,正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


    忽見前行的麻穀老人腳下一停,唐棣趕緊勒住馬韁,車後的大幻神丐立即飛身上樹,忙不迭戒備。


    唐棣跳下車來,說:“老前輩,過不去麽?”其實他早看到麻穀老人的腳下,是個斷崖,隻見崖下霧氣蒸騰,深不見底。


    麻穀老人不答話,而且向他打了個手勢,要他別出聲,同時向後退了半步,隱在斷崖邊一棵樹後。


    唐棣一驚,麻穀老人若無所見,豈會如此,忙也閃身,隱藏在旁邊一棵樹後,不自覺的又伸手摸了摸背上的寶劍。


    哪知他這一摸,登時大驚失色,背上的寶劍竟已不見,隻剩下一個空鞘,而寶劍竟不翼而飛!


    唐棣這一驚,非同小可,誰有這能耐,能自他背上抽去寶劍,竟一無所知!如果是媧母的話,自己恐怕早已死在劍下,但是又是誰呢?


    要知劍把上吞口處,有卡簧鎖住,絕對不會自動跳出,致使滑落,究竟如何丟失,唐棣心中大起疑惑。


    要真是被人從背上拔走,那他這個臉可丟大了,而且也千萬個不信,也顧不得瞧著斷崖下情形,立即暴退到車旁。


    劍匣仍在背上,若寶劍是在下車時落在地上,第一總會有個撞擊聲音,第二也會有劍身的寒光射出,可是地上並無寶劍之光,登時心頭—涼,寶劍自然是人從背上拔去毫無疑問了!


    他的武功已是不弱,便是像大幻神丐和麻穀老人這等高手,武林異人,拔他的劍,自信也會發覺,那麽,當今天下,誰有這等功夫,竟會神不知鬼不覺的把劍的去,連動手時一點風聲也沒出,除非武功通神,不然絕不會就這麽輕而易舉的把寶劍從身上抽走,這顯然取劍的人功力已高超到極點,而自己的功力太差,雖有眼睛竟看不見來人,有了耳朵聽不到來人的聲音。


    更令唐棣心中駭然的,就算自己本領不濟,但現下前有麻穀老人在身後,又有大幻神丐,況且天都秀士何等武功,背上寶劍被人拔去,難道能瞞得過這三人嗎?尤其是秀士在車內,車內車外僅一布簾之隔,豈能不知?


    唐棣這麽一想,更是千萬個不信,便又向地上尋找,忽聽風聲颯然,麻穀老人已暴退迴來向上招唿道:“果然不出所料,人家尋上來啦!”


    唐棣大驚,此間有人尋來,非媧母豈有他人?


    麻穀老人顯然在通知車內天都秀士,話出口,已斜裏飄身搶出,意在天都秀士離車後,自己在車附近,保護秀姑。


    唐棣難免緊張,伸手又摸背上寶劍,自然摸了個空,心裏更為,緊張,心想:“現在已經發現敵人,如果敵人來到身前,自己赤手,沒有寶劍在手,自己如何抵擋?”、隨即聽到頭頂上破空之聲,然後才是大幻神丐的喝聲傳來,但見十數片樹葉,向崖下激射而去。


    唐棣忙向崖頭看時,卻見霧氣蒸騰中,一人手舞足蹈,飛身而上,兩手齊揮,大幻神丐那十數片飛葉,瞬間即被他攔人手中,並無一片落空,顯然來人功力,十分了得,當即後退車旁,握拳蓄力,準備迎擊。


    那人嗬嗬笑道:“別費勁啦!原來是這個小女娃子。”隨見一人飛落崖頭,原來竟是天都秀士,並非他人。


    天都秀士腳才著地,忽見右手—揚,一道寒光,直撲唐棣麵門,唐棣本能地伸手便接,人手一看,原來竟是自己失去的那把寶劍!


    唐棣這才明白自己失劍的原因,但是已連抽了好幾口涼氣,心想:“天都秀士自背上拔去寶劍,自己絲毫不覺,倒也不必詫異了,而是他幾時離開了車上,離車時,揭開車簾時自當有些動靜,而自己一無所知,而自己趕車的位置就在車簾之前,僅有數寸之隔,既無所知,也無所聞,天都秀士的武功,已到神化境界,身輕如羽毛,行走不出聲,動作似雲霧,難見其形。”


    顯然大幻神丐與麻穀老人,也大感意外,當都秀士離車時,他二人也無所知,不然大幻神丐豈能飛葉遙擊,那麻穀老人從樹後轉出,停在車前加強戒備守護,並高聲大叫,示意天都秀士大敵當前。


    跟著天都秀士身後白影一晃,轉出一個人來,唐棣頓覺眼前一亮,原來正是那晚向穀雲飛尋仇的那位姑娘,!貼在天都秀士身後隨同飛上崖來,她身形小巧,自是難以發現,更不用顧及大幻神丐的漫天飛葉。


    當著這些高手之前,隻見她全無半點懼色,嘴角一撇,向大幻神丐,一聲冷笑,道:“你的那幾片樹葉,姑娘我早見過啦,有膽量再較量較量!


    麻穀老人顯然已瞧出她來得有異,若是她有敵意,天都秀士是不欺後輩,也萬無護著她上崖之理,便也哈哈笑道:“姑娘,你這份靈巧,我老頭兒可真是口服心服了,老化子知道了,姑娘迎來,必有話說。”


    要知道麻穀老人從來就喜歡靈秀的後輩,這姑娘人不但秀美,而且武功也在上乘,更加上機智過人,聰明絕頂,勇氣十分,皆令他喜愛,就是她存有敵意而來,麻穀老人也不會為難她的。


    何況天都秀土顯然護她上崖,豈是無因。


    大幻神丐飛撲而下,喝道:,“我老化子從來不欺負後輩,快喚那婆娘出來,暗地裏搗鬼不算真本事,躲在後麵不露頭,竟派出小娃子出來搗亂。”


    行到斷崖,突現敵蹤,自是媧母設計在此攔截,皆因車不能穿越斷崖,眼前形勢,非棄車就行不可。


    哪知天都秀士一擺手,道:“她此來必有緣故,我已在這左近搜尋遍了,並不見媧母出現:現在先聽聽這個女娃娃說說道理。”


    那姑娘早氣得一臉鐵青,因是一身白,更麵露寒霜,臉現之色,兩眉微豎,杏眼大眼,連呸了幾聲,說:“你那點能耐,我早領教過了,幾片樹葉也能嚇唬我,連你這條老命都不,能再活幾天,還狠!”


    說著,隻她嘴角兒向下一撇,真個是宜嗔宜喜,麵露輕蔑,對大幻神丐看看,表示心中餘怒未消。,天都秀士何時離車,三人都無所覺,不料在瞬間工夫,他卻已將這左近地區搜尋遍了,這種武功,實在是深不可測,三人自是信得過天都秀士的話,一聽媧母並不在左近,倒反是一怔。


    忽見那姑娘瞄了唐棣一眼,才向麻穀老人說道:“你為人最好,也看在你的麵上,我才來救你們,這老化子真可惡,不但不知感謝,反而口出惡言,以老賣老,狂妄自大,要依著我的脾氣,我立即就走,不管你們這擋子事,倒要看看你們活受罪。”


    說到走,當真的立即就轉身。


    天都秀士兩手一張,將她攔住,嗬嗬笑道:“姑娘好心,必有好報,他們兩個要是你不出手救他們,命倒不致完蛋,但是今後那罪可就有得受了。”


    麻穀老人一愣,兩人的話,話中有因,便也嗬嗬笑道:“姑娘慢走,既然衝著我老頭子而來,就不必再理會老化子啦!


    他欺負你,待會兒我老頭子準會替你出氣。”


    說著,也伸手便攔。


    若是真的要走,她也不會來了,隻見那姑娘轉過身來,向大幻神丐看上一眼,道:“怎麽,隻有他們兩個人?”


    她那目光又已瞄向站在車旁的唐棣。


    她不由一怔。


    原來唐棣他兀自緊守車旁,生怕稍一不慎,被那詭計多端的媧母,乘隙暗襲,而發生意外,所以一步不動的,眼睛睜大,嚴加戒備。


    天都秀士大笑道:“如何不是,誰教他們見到了酒,便不要命啦,急著搶著喝,惟恐喝少了不過癮,倒幸虧把壇子搶破了,不然的話,可有得罪受了。”


    大幻神丐與麻穀老人聽後,心中不由得一動,心想:““莫非日前車中的酒,其中大有蹊蹺?不然的話,白衣姑娘怎會說前來救我們,而天都秀士卻說我們見酒如命。”


    啊呀,不好!兩老心中不過才一想到,登時便一陣惡心,直想作嘔,胃部便難過得不得了。·唐棣被她兩番凝睇,正所謂心有靈犀,從她那晚對穀雲飛手下留情,並未取他性命,除了對她的一身武功心中折服之外,更對她美麗的體態,聰慧活潑的性格,意識中便生出無限的好感。


    在這些日子中,唐棣何曾忘過一刻,腦海中時時都浮現出她的倩影,現在更可以看出這姑娘對自己大有好感,心中不禁狂喜。


    二老臉色忽變,唐棣馬上憶起天都秀士那晚在洞中敘述的往事,忙抑製住心中猛跳,快步上前,向姑娘作了一揖,道:“姑娘生有菩薩心腸,既為救人而為,還請即刻動手!救治兩位老人家,免得耽誤時間,我唐棣先行感謝。”-天都秀土仰天而笑,笑聲劃破長空,道:“這才是天心至善,秀姑並非空前,姑娘,你正是後之來善,秀姑若能迴生起死,正不知要如何高興呢!”


    那姑娘聽到天都秀士提到秀姑,忽然麵露虔敬之色,道:“當年秀姑之事,曾聽我娘說過,我如何敢與秀姑師祖相比,此來我雖是具有善意,但因缺少解藥,卻也救不了他兩個人。”


    此言一出,麻穀老人與大幻神丐,便瞪了眼,唐棣也好生失望,天都秀士點了點頭道:“當年秀姑冒萬難救我,那是媧母不防,現今你師祖記憶猶新有秀姑前車之鑒,她哪會這麽輕易讓你偷得解藥。”


    麻穀老人頹然坐到地上,道:“老化子,完啦,啊,我心裏慌得緊。”


    大幻神丐現在卻不嚷了,不過兩手在胸前抓個不停,抓得破衣片片紛飛,顯然既緊張,又後悔!


    卻聽那姑娘說道:“若有解藥,那倒好辦了,我也必能千方百計取來。”


    天都秀土,忽地一伸手,早將那姑娘的手臂抓住,道:“你你你,怎講?”


    那姑娘一掙,沒掙脫,臉上微紅,道:“啊!娘說,這是師祖所練,古今未有的奇毒之蟲,新近方才練成,不但沒有工夫練製解藥,而且師祖根本就不想練。”


    天都秀士恨道:“她,恨極了秀姑和我,蓄意要將我兩人置之於死地,她才能甘心,不然的話,她不會就此罷手。”


    那姑娘忽然猛的掙奪出手臂來,退了幾步,慢慢轉身,背對著四人,抬頭,像是對天在說,道:“我早仰慕秀姑師祖的為人,她那深明大義的所作所為,堅強的意誌,忍辱不屈的精神,令我不但敬佩她,而且更願效法她,但是我不知道,這算不算也是違背師門的叛徒,而要接受懲處呢?


    四人登時明白了她的心意,天都秀士早就沉著聲音,低低地在她身後說道:“古人為大義,甚至滅親,人性本善,能仗義,方能除暴而安良,能與仁才能濟危而扶化,秀姑因見於媧母行事險惡,殘害成性,所以離開她,免得助紂為虐,此即提高本性,順應天心,博愛濟眾,警告媧母,勿再為惡,豈是背叛,實是至大至剛,與仁存義的行為當為人所敬,更為人所重。”


    唐棣非但不以她的稚氣為可笑,反而倍增敬愛,急忙上前一步,走到她的身後也搶著低聲說道:“姑娘本性善良,誠心救人,較諸古人更勝一籌,既合乎仁,更合乎義,義理兼備,也更令人敬仰……”


    忽見她緩緩移步,天已入夜,玉兔東升,踏看月色,慢步而行隻見她白羅衣袂飄飄,每一步伐,都曾移出數寸,似有無限疑慮心,言有未盡,欲語還休,猶疑不決,應走,應說,一時無法決定。


    她好像不知身後有人,也沒有聽到有人和說話,仍然仰麵望天上,沉思呆想,並且自言自語的說:“想來這不是背叛師門,既然不是背叛師門,也就沒有罪過。


    那我就說啦!聽娘說:‘師祖恨透了秀姑師祖,她背叛師門,還在其次,最恨的就是說她和情郎,雙雙私奔。”


    若然是中原女子,這種言語,必會羞於出口,但她乃是天真的苗疆女兒,這種言語,原也不在意的。


    天都秀士麵上登時變了顏色,山黃而變紅,山紅再變紫,因秀姑在他的心目中,神聖不超於上天的神明,純潔賽過南海菩薩聽到此言如何不怒,但卻見他強忍住怒火,雙拳緊握,兩臂上的肌肉,凸起暴漲,骨骼連聲格格作響,似在怒極。


    ‘她停停,又移步,繼道:“是以,師祖自她在飛來峰上養的那條毒蟒;被秀士殺死之後即千方百計,搜尋遍了洪荒異域,找來一條紅頭蜈蚣,那蜈蚣若在數百年以上,其頭不會紅的,其毒性之大也可知了,師祖方將練成了更毒的蟲,此次北上,即下在一壇美酒之中,載在車裏,留機會施蟲。”


    麻穀老人和大幻神丐聞言,渾身冰涼,尚還罷了,更覺得心有千百條的紅頭蜈蚣,在內爬行一般。


    那姑娘又說道:“那晚,師祖算計他們必奔黃河渡口,便命那蒼頭駕車等候,咐他一見四人現身,便駕車假裝路過,說他們奔了一夜,自會口渴難當,而那美酒正是解渴之物。豈有不喝之理,一經喝下,便已中蟲。”


    明明四人在她身後,她卻不說你們,而說“他們”,這般掩耳盜鈴的話,不但令人可笑,又複天真的令人可愛。


    天都秀士的怒氣登時消去大半,二老若非掩口得快,怕不已大笑出聲,隻有唐棣聽得出神。


    隻聽她又說道:,“師祖還不甘心,聽說哀牢山中,蜂王所養的那頭金蜂,能令秀姑師祖起死迴生,她等不及見他們四人中蟲,即刻搶先奔出滇南,我啊!暗地替他們好生著急,師祖想搶先趕到,必定設法毀滅那金蜂,叫秀姑師祖無法迴生。


    至於他們四人,師祖說:‘反正他們已經中了蟲,隻要她一施法,不是喪命,便是難以忍受的疼痛,不如讓他們受受活罪。”


    唉!他們四人卻懵然不覺,兀白駕著車,慢慢而行,卻像是無事的一樣,我啊,我可替他們急都急死啦!”


    她才說罷,天都秀士已是一身冷汗,麻穀老人和大幻神丐有如冷水澆頭,身在冰中,唐棣則目瞪口呆!


    四人表現得,雖然各有不同,但是心中卻都是轟然一聲,駭愕之頃,那姑娘卻像月下仙姬,施施然向林中走去,仍像身後無人一般。


    這姑娘之來,乃出於善意,所說的話,自然可信。


    天都秀士忽地大喝一聲,似要撲向馬車;但肩頭一斜,卻又停步,唯聽他滿嘴牙齒相銼,發出格格刺耳之聲,不言不動,手足卻顯得動作無措,不知如何是好,但事已到此地步,真是心慌意亂。


    那秀姑的一線生機,全在蜂王的那隻金蜂身上,若是媧母真個將它毀了,秀姑怎能起死迴生,豈不是前功盡棄,所有的希望,盡皆消滅。


    天都秀士心急如焚,恨不得肋生雙翅,立即飛身到哀牢山去,隻是麻穀老人和大幻神丐都已中了蟲毒,他怎能棄之而不顧?


    大幻神丐性急如火,此刻已氣得哇哇直叫,麻穀老人明白天都秀士,走了不好意思,不走又是心中萬分焦急,心中左右為難,卻難以出口,老頭兒即強忍內心的惶急,反而嗬嗬笑道:“秀士何必作難,有救與無救之間,我們自然要搶先能救的,我們兩個生死由命,今番遭了媧母的暗算,既然無藥可救,著急又有何用,秀士還是急速趕往哀牢山,找萬蜂王為秀姑療治,也許尚有希望,我們兩個人到達哀牢山時,也許托天之福,萬蜂王能夠替我們治療好了也說不定,不如我們立即登程趕往哀牢山!”


    天都秀士直搓手,忽然一聲浩歎,道:“不瞞兩位說,那天清晨在黃河渡口,你們兩位搶喝車中的那壇美酒之時,我已生了疑惑,但要阻止時,已是來不及了,待得我進人車中,更聞了酒味有異,便知著了媧母的道兒,我本當立即相告,但知那毒蟲一時之間不會發作,說出來於事無益,反而會擾亂人心,皆因我曾有過中蟲的經驗,現下你們當知,我明知此間乃媧母居處,為何倒偏向她這裏行來,主要的目的,便是要為你們兩位解蟲,想順便潛入苗山,為你們盜取解藥,我也不瞞騙你們兩位,這些日子中,長途行來,為何我都不下車?”


    ’麻穀老人點了點頭,道:“我倒看出端倪,秀士必因多年,摒棄了武功,雖然仍能無敵天下,但武功一道,有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且日久不練,難免生疏,這些時候,秀士皆在車中運功活脈,靈活百穴。”


    天都秀士道:“想來也必瞞不過你們,若非如此,那晚豈容媧母在洞中來去自如,我的功力若能收發由心,豈能毀去那先天奇數,此翻我想潛入苗疆,為你們盜取解藥,實不願與媧母耽誤了時刻,故打定了暗來暗去的意,以媧母的狡獪,錯非我施展了縮骨之法,絕難如願,但我這些年來,摒絕了武功,四肢百骸半僵,非有十天半月的工夫,不能靈活,況且這次前往哀牢山,更是誌在救人,若然明著相救不能如願,難免強取,若是那萬蜂王不敵,便無媧母搞鬼,也要防備那萬蜂王自毀金蜂,是我想來想去,還是先暗中取得金蜂為是,故爾這些日子我都關在車內將功夫從頭練習一遍。”


    一邊的唐棣,這時才恍然大悟,才知天都秀士這些日子來,足不下車之故,麵前的三位武林異人,皆手足無措,不知如何定奪,他又如何不更惶急,隻是此刻他卻插不上嘴,也不好亂出主意。


    天都秀士已在說道:“正幸今日武功已全部複原,一個時辰前,我即施展縮骨之法,從車中溜出,並借他的寶劍一用。”


    原來唐棣的寶劍,乃是一個時辰以前即已被他拔去,唐棣便不由自主的在反臂摸那劍匣。


    天都秀士話聲並未中斷,說:“我並非要瞞著你們,而在要讓你們照樣往前進行,若然媧母在我們一行人山,她豈有不知道的,有你們吸引著她的注意,我便好在暗中行事,哪知……”


    麻穀老人不待他說完,顯然他在掩飾內心的絕望,強笑道:“秀士不用說了,我已經說過了,絕不可為了我們兩個沒救的,倒誤了可救的,秀士趕快兼程前往哀牢山為是,至於我們兩人的生與死,哈哈,生死由命,幹著急,又有何用,徒增困擾,於事無補,話就到此為止,我們準備趕路。”.那天都秀士卻是全無主意,這兩人可全是為他和救秀姑之故,才落得這般結果,他豈能丟手不顧。


    唐棣當真靈智無比,忽然麵露喜容上前說道:“三位老前輩不要為難,且聽晚輩一言!”


    隨向麻穀老人和大幻神丐問道:“老前輩,先前我見到你們,亂抓胸前衣服,顯然是心中發慌,並不是真的身上難過,是也不是?”


    大幻神丐本來頹萎坐在地上,忽然一躍而起,說;“不錯,怪啊,怎麽現刻又發慌了。”


    唐棣道:“那是在那位姑娘說出兩位前輩中蟲,麵又無藥可治之頃,來兩位前輩,一分心,便頓無此狀,可見並非那蟲毒發作,而是心理作用,自然也會有些感應,但卻是很輕微,晚輩旁觀者清,突然:起,蟲毒雖然有別於他種毒物,但其為害則一,如果以兩位老前的內家功力,縱然不能將蟲毒驅除體外,豈有不防於阻於一時,們立刻上路,急速趕往哀牢山,見過萬峰王,再作計議。


    晚輩更想:天下毒藥,沒有不可解之藥,方才麻穀老前輩也曾說過,那蜂王之金蜂,也許能治療蟲毒,依晚輩的想法麻穀老前輩說的很有道理,與其在此惶恐焦急,倒不如兩位老前輩運行體內功力,將毒逼住,早早趕往哀牢山,去找那萬蜂王,吉人自有天相,也許使得解救,一舉數得,何必停在此地,憂心重重。”


    當真事不關己,關己則亂,三位在江湖中曆練了這多年的江屏人,此刻倒不如一個初出道的青年。


    -唐棣一句話,頓時將三人提醒,個個麵露喜色,天都秀士嗬嗬笑道:“後生可畏!走,這輛馬車可再無作用了。”


    搶到車前,忙將秀姑背在背上。


    二老才知天都秀士進入山區之後,竟不舍棄馬車,乃是為了兩人之故,否則,現刻縱然尚未到達哀牢山,也會不遠了,那天都秀士對秀姑這般癡情,竟能如此,可見他不但有情,而且有義。


    現下既已耽誤了這些日子,又知媧母已潛入哀牢山,更慢不了,況今二老又已中蟲,一線希望,亦在那蜂王身上了,四人立即落下崖,施展全身功力,加快腳程,直向哀牢山中飛奔,惟恐腳步.慢了,延誤時日,而誤了大事。


    唐棣臨走之頃,仍不住的迴頭向四下張望,戀戀不舍的搜尋一眼,豈知那姑娘早已去得遠了,並且已經消逝於林木深處,哪有半點影子,隻見蒼茫垂翠微,暮靄早已四合,原來黃昏已深,暮色茫茫,霧氣氤氳,涼風習習,枝葉颯颯。


    四人奔了三日三夜,那唐棣咬緊牙關,緊緊跟隨,這日到了哀牢山中,隻見峻嶺綿延,一個個重疊的山峰,直衝雲端,山勢險峻,峭壁懸空,峰高穀深,林木蔥鬱,景色幽美,勝景難得。


    那哀牢山橫亙雲南境內,方圓何止五七百裏,偌大的一座山嶺,萬蜂王居所,豈易找得,遍問土人,竟也無一人知曉,四人不得已,隻得相度地形,往深山幽穀之中尋去,尋遍了東南各地,這晚已過夜半,四人翻遍了一道峻嶺,顯然那是哀牢山最高處,那唐棣固是氣喘如牛,便是二老和天都秀士也感到有些乏力。


    天都秀士道:“我們歇歇再走,就便商量商量。”


    原來四人先前是分段搜查,此時才得到此地集合,麻穀老人道:“歲月不饒人,今晚我才懂得這句話啦!


    他們一路南來,此行何止萬裏,尤其是這幾天,更是日夜不息,兼程趕路,便是鐵打的身子,也是熬不住的,何況血肉之軀,豈有不疲倦的道理。


    四人在嶺上,席地而坐,不過剛坐下的這個工夫,天都秀士忽地一躍而起,瞪著左麵嶺下一個深穀。


    三人一見天都秀士之狀有異,亦皆一躍而起,但卻毫無所見,唯見嶺下黑壓壓的森林無盡,林梢上麵尚有薄薄的浮雲縹緲。


    天都秀士,忽然壓低了聲音,道:“你們聽!”


    那深穀林木之中,便是有人,如何能夠看得見,正該以耳代目,凝神一聽,果然聽出有樹折之聲,隻是一聲之後,便又寂然。


    但天都秀士眼中放出奇光,道:“在這裏了,走!”


    走字出口,已飛撲而下,那身形之快,連二老是跟踵起步自己在瞬間便落後了好幾丈。


    唐棣不用說,好在那嘩啦啦樹折之聲,約隔了一盞熱茶功夫,複又隱隱傳來,前麵三人雖然眨眼間已去得遠了,倒出不怕尋不到地點,等到他循聲趕到,掩人林中,不由驚得目瞪口呆了!


    原來林中有一塊小小的空地,有兩個人正在作殊死鬥,但一接觸,便立即分開,而且直往後退,其中一個正是媧母,另一個,是位清臒的老人,麵色稍紅,兩側顴骨,聳得好高,就在月光下,也可看出較麵色更深。


    兩從乍合倏分,便開始遊走起來,腳步皆緩慢之極,像是誰也奈何不得誰,有些精疲力盡。


    隻見那老人遊走了三五步,霍地又已欺身而進,同時唿聲,又已劈出。


    媧母身法大見呆滯,但倏忽間退步一旋身,卻也躲過了,在她旋身之際,左袖一抖,已向那老人暴點過去!


    那老人怒吼聲中,一點不中,便又暴退,仍是半斤八兩,分;軒輊,兩人便又開始遊走起來。


    隻聽媧母哼了一聲,說道:“萬蜂王,你要再不獻出金蜂,可不能怨我手辣心狠。”


    果然那老人便是萬蜂王,唐棣早猜著了七八分,沒等媧母說罷,他已怒道:“你遠來是客,我以禮接待,哪知你蛇蠍心腸,竟想毀我金蜂今天我怎會與你罷休!”說著,忽地暴身撲去,一掌劈出,更見憤怒已極。


    媧母似早就防備他這一招,微微向後退了半步,兩掌向胸前翻,雙推掌,猛迎過去,登時兩股勁道,在空中相接觸,激起狂風,近在丈外的同棵碗口大的小樹,隻聽喀喀一聲,便又折斷,可雖似力竭精疲,但是掌力仍十分驚人!


    兩人對了一掌,便又倏地分開,顯然都同因拚鬥的時間過久,內力不濟,一掌發出之後,必須換氣運力,蓄勁再發,所以兩人遊頓滯,發掌緩慢,看情形媧母心中不毀掉金蜂,誓不甘休,而萬蜂老人盡全力,守護金蜂,絕不能讓媧母得手,於是兩人便僵持不下間急鬥無法停止。


    那媧母的武功,唐棣乃是深知,心道:“看情形,兩人隻怕鬥了一天了一夜不止,不然,兩人怎會不連出招?出手緩慢異常,打打停停。”


    隻見媧母向左避開兩步,說道:“你我雖然無冤無仇,但是你的那隻金蜂,對我的關係卻很大,隻能毀了,我那仇人一旦複活,我就得不到安寧了,小小的一隻蜂你也舍不得,還說甚麽以禮相待,我看你是一個老頑固,不識時務那萬蜂王怒道:“呸!蜂兒雖小,卻可起死迴生,用以濟世活人,那是功德無量你以一己之私便毀我金蜂,鬼魅之心蒼天不容,毀卻這千古靈物算我沒長眼睛,竟引狼人室,我那金蜂若有好歹,你非抵抵命不可你也休想離開此地,你這個老狐狸,真是狠毒已極,壞到頂點,可殺!”


    萬蜂王越說越氣,早又暴身撲去,這次雙掌齊發,真是恨不得立即擊斃掌下,方消心中怒火。


    唐棣大驚,這麽說,媧母已然得手!


    那媧母一聲冷笑,忽見她兩袖一抖,身軀便已騰空,像隻翩翩如蝶,在空中飛舞,雖在對敵之時,那身法仍然美妙已極,有如一朵白雲在空中遊走一般,隻她隨著蜂王的掌風起落,閃躲遊走,兩袖一上一下一揚一拂,一攻上身,一纏雙徑,直向萬蜂王身上,席卷而到。。


    原來那媧母兩隻羅袖特長,總在五六尺左右,加上胳膊的長度,幾近一丈,收袖是毫無異處,但是當攻擊敵人時,隻要一抖,不但攻勢淩厲,而且能攻得好遠,隻要對方一著羅袖纏到,便難脫身。


    這一來,那萬蜂王雙掌雖然齊出,但因距離過遠,不但不能傷得到她,雙掌反有被卷住的危機。


    萬蜂王似乎大吃一驚,道:“你這老狐狸,你你……”


    媧母冷冷一笑,說;“不錯,我就是等你精疲力竭時,才要你曉得我的厲害,才可以使你在無力反抗下,聽從我的命令!”


    唐棣登時明白,那媧母心懷狡詐,而且武功並不以掌力大雄厚見長,怎會舍長取短,和萬蜂王對了這半天的掌,原來她知道和萬蜂王的武功不相上下,若然不耗盡他的真力,實在難操勝算。


    現在萬蜂王已然上了她的當,出掌之的若不調氣蓄力,第二掌便難發出,媧母看清了萬蜂王真力耗損過多,後繼無力,這才顯露出真實的功夫,拿出看家的本領,騰躍於半空,展開兩隻羅袖,由上往下而攻,纏、卷齊來,那萬蜂王必須頭向上仰,僅有閃,躲之力,豈有還手可能,眼見兩隻羅袖,疾射而至。


    那萬蜂王暴身疾退,倒是躲過了她的這兩隻羅袖,但是媧母兩臂張開同時,那肋下的兩副翼紗也隨之展開,忽地一個滑翔,兩袖未收,竟已如影隨形般攻到,隻見雙袖一交,攻勢頓變,攻上的變作攻下,攻下的反而變為攻上。


    萬蜂王咬牙切齒,怒道:“讓你也看看我的真實本領!”


    雙腳一頓,隻聽嗡的一聲,竟從媧母兩隻羅袖之間,倏地騰身四丈下,身形在空中,旋了個半圓,居高臨下,右臂一收,左掌便猛地劈出,直向媧母背後攻到,勁道十足,卻是了得。


    媧母覺得掌風襲到,便兩臂再又一振,肋下之翼振飛,隻見她的頭一揚,巧巧妙妙地從萬蜂正的掌風邊緣擦過,倏忽間已滑翔到萬蜂王頭頂上,同時右袖一垂,使向萬蜂王的腦戶穴點到。


    哪知萬蜂王霍地低頭拳腿,又聽得嗡的一聲,身形立即改作頭下腳上,旋躍而退,蝸母那隻羅袖不但點空,而且萬蜂王在旋躍同時,身軀一挺,由側麵上翻,競又翻身到媧母,上空,雙臂一揚,就在倒射向下之時,兩掌早巳拍出,方圓五六丈之內,盡皆罩在他的掌風之中。


    原來萬蜂王之所以得名,乃是因為他,日夜以蜂作伴,久而久之,從蜜蜂飛翔之中,悟出了一套特異的輕功,皆因他在這哀牢山中,養了十數萬隻蜜蜂,那些蜜蜂齊出之時,真個是彌天遍野,直似天地為之變色,數量雖多,飛翔密集,但卻從未見到有蜂相撞,萬蜂王終日裏仔細觀察,隻見有兩隻蜜蜂眼看著就要撞上,就在那刹那間的工夫,忽地轉了個半圈,便門錯過。


    雖因蜂群太密,兩蜂恁地轉了個半圈,旁邊的蜂群便立即大亂,但即始終未嚐瞧有蜜蜂互撞,眼看要撞上的刹那,都是將身形轉了個半圈,有進在轉動時,將身形升高或降低,便免去互相衝撞了。


    萬蜂王先前覺得好玩,但是日久天長,漸漸似有所悟,心想:“要是將這蜂子閃避、升降的功夫,用於武功之中,雖身陷千軍萬馬之中,豈非如在無人之境。”因此便天天模仿,而人招式之中,並勤加練習,積—卜數年的模仿練習,便練成這身輕功。


    當萬蜂王悟出了這個道理,心中大喜,研創出這種特異功夫,因是從蜜蜂身上而來,便諧音名之為“迷功”。


    要知萬蜂王在哀牢山中,以養蜂為樂,從來不履江湖,這套“迷功”練成,卻用武無地,今日足看到媧母肋下振翼,在空中飛翔撲擊,這才將“迷功”施展開來。


    果然,媧母那一瞬間的優勢,頓時喪失,此刻萬蜂王兩掌齊發,不但方圓五門丈之內,皆罩在他的掌風之中,而且右掌留勁未吐,暗藏殺著,隻要媧母向任何一方閃避,他那暗勁,立即便可發出!


    哪知媧母見他兩掌發出,左掌勁道奇大,而右掌勁道反而小而又小,登時便已明白,不向上下閃避,更不發掌兇擊,反而兩袖向前一拂,借來的掌風,快逾閃電般的往後飄然而退,不著道兒。


    萬蜂王見媧母並不上當,更是大怒,要知他的身形若不在空中劃圈兒,便要下落,當下即將右掌餘勁,向左方拍出,隻聽嗡的一聲,身形已向右方轉了個圈兒,又已欺身接近了媧母,左掌劈出是虛,右臂自左掌向下穿,點穴是實,快勁無儔地向她膺窗穴點到,其快無比,料想媧母難以躲過。


    哪知媧母狡如狐狸,萬蜂王的一招一式,都在她算計中,霍地便右臂一垂,身形斜往右落,又壁過了他這一掌,左袖早揚,便向萬蜂王纏去。


    兩人施展出看家的本領,一時之間又分不了軒輊來,隻見兩人在空中翻翻滾滾,起起落落,左旋右轉,一個有如翩躚粉蝶,振翅起舞,一個賽似戲蕊遊蜂,展翼低翔,倏分乍合,此起彼落,有如遊龍戲鳳,上下翻騰,真使看的人,頭為之暈,目為之眩,眼花撩亂,豈能輕易的放棄不看。


    唐棣更看得目瞪口呆,這等特異的上乘輕功,不但過去未曾看過一眼,就是在江湖上也未曾聽說過,而師傅更未曾提過此種功夫。


    忽然心中奇詫,自己聞聲而來,即已尋到此地,怎生天都秀士、老人、大幻神丐等三人,卻無聲無息?既不露麵,也不現身,為出來助那萬蜂王一臂之力,將媧母製服,也免得萬一媧母得手,將萬蜂王製住,那金蜂落到蝸母手上,將它毀掉,那時不但秀姑不能起死迴生,就是麻穀老人,大幻神丐兩人身上的蟲毒,也難以除去。


    心念一動,即向身外搜尋,哪知往四下一瞧,除了空地上,萬蜂王、媧母二人,兀自滾滾翻翻拚鬥不已而外,附近並無人隱身之跡象。


    就在他迴眸之時,忽聽媧母冷笑之聲傳來,說道:“你再瞧瞧我這一手功夫!”


    唐棣忙看時,隻見銀光閃閃,有如無數寒星,由上而下右,已將那萬蜂王全身罩住。從左到右原來媧母和萬蜂王互相拚鬥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先是以拳還擊,因為下得手,既而想藉羅衣飛騰空中,以雙袖的裹纏卷捆招式,製住萬蜂王,豈知萬蜂王的迷功,更是了得,較媧母的羅衣的功夫,並不遜色,這一著又使媧母大失所望,在無法製服萬蜂王的心理下,便使用出看家的獨門暗器鐵蝙蝠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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