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的腳步聲漸遠,屋內隻剩下雪天風和霍雲婷兩個人。


    雲坤兩眼甜甜地望著雷天風,似乎在靜靜地等待著他說什麽。


    “霍小姐,我有些累了,很想睡上一覺。”雷無風道。


    當著一個姑娘,這句話的確太令人掃興。霍雲婷眨了眨眼,沒有說話。她是一位聰明的姑娘,當然看得出雷天風確實是累了,白眼球中充滿了血絲,看來有幾夜沒睡上一個好覺。


    喝了一口茶水,雪天風道:“霍小姐,如果你不介意,我想進屋休息一會兒。”


    雲婷點點頭,二話不說,轉身進屋,去給雷天風收拾床。


    “不必了。”雷天風忙道:“我這個人有個毛病,如果三天睡不好覺,瞌睡蟲隨時都可能爬到眼睛裏。不過,我隻要休息半個時辰即可。”


    雲婷迴首,一雙美麗清澈的眸子望著雷天風,輕聲道:


    “雷哥哥,你是不是改變了主意,不再帶我去洛陽?”從這時起,雲婷改變了對雷天風的稱唿。


    “你說的對。”雷天風點頭道:“如今你找到了你大叔,當然應該留在他老人家這裏才對。再說,洛陽城裏也不安全。”


    雲婷道:“可這也並非安全。”


    “哦?怎麽不安全?”


    “雷哥哥請想,‘黑風七星’已然知道我們在這裏,他們早晚還會找上門來的!”


    此話說的有道理。雷天風想想道:“如果是這樣,我會勸你大叔另換一個地方位,地方由我來想辦法。”


    雲婷還是搖搖頭,道:“可我還是不願跟我大叔在一起。”


    “為什麽?難道你信不過他?”


    “不是。”


    “難道你大叔會對你不好?”


    “更不是。”


    “那到底是為了什麽?”


    雲婷顯得有點委屈,道:“雷哥哥,難道你……難道你真的不知道?”


    雷天風搖搖頭。


    雲婷的雙眸仍不離雷天風的臉,半晌方道:“雷哥哥,我……我就是不想離開你。”


    雷天風心頭一凜,隨即道:“霍小姐,我雷天風答應幫你找出殺害你爹的兇手,但有些事情,你必須聽我的!”


    雲婷道:“別的事情我都聽你的,唯獨這件事情,我必須自己作主!”一甩大辮,又撅嘴道:“人家都十七啦,已經不是個不懂世故的小姑娘,你為什麽總這樣看人家!”


    雷天風苦笑一聲,搖頭道:“好啦,有事等霍前輩迴來再說吧。”語畢,轉身進了裏屋。


    剛剛在床沿坐下,布簾一跳,霍雲婷邁步走了進來,手托一碗茶水,送到雷天風麵前,道:“雷大哥,剛才這碗茶水,你一口都沒喝,聽人說……睡覺前要喝些水才好,否則會作惡夢的。”雲婷忘了,雷天風剛剛喝過一口。


    望著雲婷那略帶羞澀的眸於,雷天風笑道:“可我聽說,喝茶水睡不著覺。”


    雲婷遲疑了一下,低首道:“那……那你就別喝了。”


    說著轉身便走。


    “不,我喝。”雷天風二話不說,從雲婷手中接過茶碗,仰首喝了兩口,順手放在一旁的小方桌上。見雲婷仍在看著自己,道:“霍小姐,還有事嗎?”


    雲婷垂下了頭,粉腮一陣紅一陣白。


    “你怎麽啦?”雷天風疑道:他知道,雲婷是個敢說敢做的姑娘,她不該如此。


    “沒什麽。”雲婷轉身出去。


    雷天風莫名其妙地搖了搖頭,翻身倒在床上。


    突然,他感覺到胸口被什麽東西劇烈地撞擊了一下,緊跟著,全身一陣燥熱,似乎每一根血管都在迅速膨脹,簡直要炸裂。


    雷天風知道,自己體內一定是服了一種極烈性的春藥,十有八九便是江湖上人稱的“春龜子”,這種春藥中還接進了一種叫“消魂散”的迷藥,無論是何人,隻要服下這種藥,都會在半個時辰內喪失理智,幹出一些連自己醒後都不會記得的荒唐事情!雷天風“唿”地坐了起來,全身都在微微顫栗,眼前先是一花,隨後是一片白茫茫的……


    片刻,雷天風睜開了眼睛。


    霍雲婷就在自己的眼前,垂著頭,一雙纖細柔白的手,輕輕撫弄著胸前的紗帶。


    一股熱血奔湧上來,雷天風身子又是一陣歌抖,似乎有人要將自己推下床去,急忙用手死死扣住床沿。


    他定力極強,但此刻仍難控製自己。


    雲婷沒有開口,撫弄紗帶的手輕輕一動,身上的白紗裙便飄落在地上,那緞子般的胴體忽然展現在雷天風的眼前。


    雷天風閉上了眼睛,開始運動體內的真氣來抵擋藥力的發作。


    直到這時,他仍沒有完全失去理智。


    真氣起自丹田,運至任督二脈時,卻再也通不過去。再次強行運氣,雷天風隻覺渾身一震,氣血翻湧,心脈紊亂,眼前一黑,傷佛墜入九重雲霧之中……


    眼前是仙山瓊閣,玉地金橋,雷天風踏雲麵至,見橋邊站著兩位絕色的仙女,迎上前來,屈身給自己道了個萬福。


    雷天風手指前麵的瓊閣問道:“二位仙姑,這裏是什麽地方?”


    左邊一位身穿翠裙的仙女道:“迴雷大哥,這裏是‘桃花台’。”


    雷天風一怔,道:“哎?你怎麽稱我是大哥?”


    仙女道:“你本來就是雷大哥嗎!”


    雪天風道:“那麽你是……”


    仙女道:“我叫陳江月。”用手一指身邊的另一位粉根仙女道:“她叫朱姣姣。”


    雪天風眨了眨眼,驚訝道:“是真的!那……你們倆怎麽會到了這個地方?”


    兩位仙女抿嘴一笑,道:“我們來帶大哥去見一個人,一個大哥很想見的人。”


    雷天風道:“是誰?”


    宋姣姣道:“是一位姑娘。”


    “姑娘?”雷天風搖頭道:“不,我不去。我隻認識兩位!”娘,除了你們倆,我難都不想見。”


    江月冷笑道:“雷大哥講的可是實話?”


    雷天風點點頭:“是實話。”


    江月又道:“我們姐妹知道大哥所說的這兩位姑娘是誰,可是,那位等著你的姑娘,可比我們倆兒強多了,不但人長得傾國傾城,堪稱絕代天香.而且專會勾引男人,不用說是大哥你,就算是柳下惠再世,恐怕也要動心!”


    雷天風道:“我不信!”


    宋姣姣道:“信與不信,雷大哥去了便可知道。”


    “好!我隨你們去!”雷天風說著,徑直穿過浮雲金橋,朝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走去。


    繞過一片魚池,穿過幾座月亮小門,眼前的宮殿突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間茅屋,在通往茅屋的雲橋上散滿了鮮花,沁人心脾的花香撲麵而來,雷天風不覺為之讚歎道:


    “好香的花!這是什麽花?”


    江月冷聲道:“這不是花,是‘消魂草’。”


    “‘消魂草’?”雷天風自言自語道:“怎麽那麽耳熟……好像在哪兒聽說過……”


    茅屋的門自動打開,雷天風邁步走了進去,卻一下驚呆了!紅羅帳內,半躺半臥著一位少女,身上半遮半蓋著一件白紗,王雪般的胸膛半露著,門外吹來的微風擦去白紗的一角,露出了她那羊脂般修長的玉腿……


    “雷哥哥,”少女美眸流波,柔聲道:“妹妹在此等候你好久了。


    雷天風一怔,道:“妹……妹?你究竟是何人?”


    少女半羞半憤地喚道:“怎麽?雷哥哥連妹妹我是誰都不記得啦?”


    宋姣姣拉了一下身旁的陳江月,輕聲道:“江月姐,這裏沒咱們的事啦,走吧!”


    兩位少女轉身出去,雪天風渾身一震,轉身追了出去,伸手喊道:“姣姣!江月!你們去哪兒……”


    雷天風真地喊了出來,而伸出的手卻觸到了一樣東西!他猛然睜開雙眼,方發現自己的右手正緊軍地抓住一隻藕棒似的胳膊,那是雲婷的胳膊!雷天風清醒了,但身子軟的像一團棉花。


    他鬆開了手,發現雲婷正小貓似地依偎在自己的懷裏,身子光滑、柔軟而且溫暖。


    “你為什麽要這樣?”雷天風微閉雙目,緩聲問道。


    雲婷的眼淚流淌出來,滴落在雷天風的前胸衣襟上。


    “雷哥哥,”雲婷抽咽道:“我絕無害你之意,雲婷是尼!”的女兒,身子踐,和宋姣姣、陳江月比不了。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我這是願意。剛才你喊她們倆兒的名字,我聽見了。我知道……我不配,可我又不甘心,就是這樣,我已經很滿足啦。求求你……不要趕我走……我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


    雷天風長吹一聲,道:“雲婷,你是個好姑娘,應該自重才是。我知道你無意害我,否則,就是有十個雷天風也完啦。”


    雲停指首,半喜半驚道:“雷哥哥,你剛才……叫我雲停,而不再是霍小姐……”


    雷天風道:“雲婷,你趕快去穿好衣服,我恐怕還要恢複半刻。”


    雲婷道:“我有解藥,可以……”


    “來不及啦!”雷天風道:“門外有人來啦,隻好由你先去擋上一陣!”


    雲婷一悟;豎耳一聽,果然,遠處正有人朝這個方向飛奔而來,此人輕功極好,但肯定不是霍展!雲婷一陣心慌,急忙在地上找尋自己的衣裙。


    門外人影一閃,一個身穿錦衣的年輕公子飄落在茅屋前。豎耳聽聽,好像屋裏有動靜,便開口喊道:“喂!屋裏有人嗎?”


    沒有迴答。


    “屋裏有人嗎?有人……”


    錦衣公子語猶未完,茅屋的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從裏麵走出了霍雲婷。


    錦衣公子一怔,暗忖道:“好一個絕色的姑娘!八成便是江月提起的那位白衣少女,這下好啦,她一定知道雷天風的去處!”


    “你找誰?”雲婷玲冰冰地問道。


    錦衣公子陪笑道:“姑娘,我找雷天風,你可知道……”


    “哼!什麽雷天風,我這兒沒這個人,你走吧!”雲婷的語氣更冷。


    錦衣公子嘿嘿一笑,又道:“姑娘何必騙我?我知道雷大俠同你在一起,再說,我楊某必最雷大俠的朋友,請姑娘千萬不要誤會。”


    雲婷冷笑一聲,道:“你少廢話!我隻問你一句,你走不走?”


    錦衣公子道:“姑娘何必這樣為難楊某?這麽說吧,找不到雷天風,我不會走!”


    雲婷冷冷道:“也好,你不走,我就請你走!”


    “走”字剛出,雲停一記欺身,揮掌便朝錦衣公子的麵門拍來。


    “謔!好厲害!”錦衣公子喊道,同時一記側飄,躲過了對手的一擊。


    一擊未中,雲婷便已看出,對方的輕功不凡,於是一聲嬌喝,又連出三掌,均被錦衣公子閃過。


    雲婷暗驚,正準備使出自己的殺手掌法,突然看見桃林中又掠出兩位身穿黑色勁裝的美麗少女,腳下一頓,暫時放過了麵前的錦衣公子。


    雲婷的兩眼一眨不眨地注視著朝自己走來的兩位少女。


    這兩位少女也以複雜的目光打量著雲婷。


    不用問,這兩位黑衣少女就是陳江月和宋姣姣,而那位錦衣公子便是楊思玉。眼下雲婷雖說不敢確認對麵的兩位少女就是陳江月和宋姣姣,便從二人的氣質和相貌上已猜出了八九。更何況,這位錦衣公子口口聲聲說自己是雷天風的朋友!“楊公子,她是誰?”江月問楊思玉,可目光仍停留在雲婷的臉上,充滿了敵意。


    楊思玉搖頭道:“誰知道這位站娘是誰?我跟她說要找雷天風,她便動手打我。唉,也許姑娘之間好說話,陳小姐,來小姐,還是你們問問她吧。”


    雲婷心頭一凜:“哎蚜,她們果然就是陳江月和宋姣姣!”於是臉色一緩,衝二人道:


    “陳姐姐,宋姐姐,原來是你們,請怒雲婷方才不知,冒犯了楊公子。”


    江月和姣姣對望了一眼,二人心中立刻明白了大半。


    “好一個傾國傾城的女子!哼,怪不得雷大哥會連夜追出城去!”江月暗忖道。


    女人在遇到情敵時,最最關注的便是對方的相貌。如果對方相貌平平或者不如自己,這種衝突,尤其是心理上的衝突便會輕得多。可此時的情況恰恰相反,兩位少女見到雲婷,不用說江月內心氣得發抖,就連一何寬容大度的宋姣姣,也感覺心裏不是滋味兒。


    相持片刻,宋姣姣問道:“你稱我們二人是姐姐,莫非是雷大哥對你說的?”


    雲婷點點頭,道:“雷哥哥是兩位姐姐的朋友,這我早就知道。”


    “雷哥哥?”江月暗道:“你才認識雷大哥多一會兒,叫得比我們都親……”


    宋姣姣又道:“他現在在哪兒?還好嗎?”


    雲婷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臉頰立刻浮出了一層胭脂色,垂首囁嚅道:“雷哥哥他……


    他……”


    語猶未了,茅屋中人影一閃,雷天風從裏麵走了出來,麵容瞧仰,臉色慘白,好像剛剛生過一場大病。


    兩位少女驚唿一聲,趕忙走了上去。


    “雷大哥,你怎麽啦?!”江月心疼地問道。


    雷天風微微一笑,卻略帶淒然,道:“沒什麽,你們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雲婷依然會首,像是做錯了事情的頑童,不敢迴家見自己的父母。


    宋較姣道:“雷大哥,你臉色很不好,是不是患了什麽病?”


    江月道:“雷大哥,是不是有人欺負了你?”說著,迴首盯了雲婷一眼。


    雷天風笑道:“你們哪兒來的這麽多問話?洛陽一帶,能欺負我雷天風的有幾個?”


    楊思玉也笑道:“雷兄說的是。再說,哪有一個姑娘欺負雷兄的道理?”


    江月白了楊思玉一眼。他伸了一下舌頭,詭異地衝江月一笑,不再作聲。


    雷天風看了一眼雲婷,又看看江月和姣妓,道:“你們已知道了,我昨天夜裏找的,就是這位霍小姐。江月,今後你要同霍小姐在一起,她比你小,你還要……”


    不等雷天風說完,江月忿忿截道:“雷大哥,她是什麽人我都不清楚,為什麽要我同她在一起?”


    雷天風道:“江月,你可記得,龍王印原來的主人是誰?”


    江月一怔,不知道他此話從何而來,遲疑半刻道:“不是‘水上飛’霍老三嗎?”


    雷天風點點頭,又道:“這位霍小姐,便是‘水上飛’霍前輩的女兒!”


    眾人一怔。


    雷天風接道:“霍前輩無端被人殺害,龍王印被兇手奪走。可兇手萬萬沒想到,‘水上飛’還有一個遺女霍雲婷!她這次來洛陽,為的是找出殺害父親的真因,替父報仇。另外,霍小姐的大叔霍展老前輩也沒有死,他就住在這所茅舍。”


    這無疑是一個出人意料的消息!江月看看妒忌,姣姣又看看楊思玉,三人一時不知所雲。


    雷天風道:“我已然答應霍小姐,幫她找出殺害她父親的兇手。江月,姣姣,這件事還要請你們幫忙。”


    宋姣姣道:“雷大哥,這件事我們已經弄清楚啦。我看,如果雲婷妹妹願意,就讓她住在我那裏。這樣,我們姐妹三人也有了說話的伴地。”


    姣姣轉得好快,可江月一時還想不通,低頭無語。


    雲婷感激地望了宋姣姣一眼。這倒不隻是姣姣的好心盛情,而是她認了自己這個妹妹。


    雷天風搖頭道:“不行,宋府條件雖好,但目前人員太雜,一旦霍小姐的事傳揚出去,兇手肯定會暗中下手。”略停片刻,又道:“為了霍小姐的安全和今後行動便利,今天的事,萬萬不可告訴任何人!”


    姣姣點席頭,又突然問道:“雷大哥,那我爹呢?”


    雷天風道:“我作事從來都不背著來幫主,可唯獨這一次……我暫時不想讓他知道。”


    “為什麽?”宋姣姣驚愕道。


    沉吟半晌,雷天風道:“宋幫主凡事從不瞞著胡先生,而這件事,我恰恰不想讓胡先生知道。”


    姣姣明白了他的心思,會意地點點頭。


    江月道:“雷大哥,你打算怎樣安排霍小姐?”剛才她一直在想這件事。


    雷天風望著江月道:“本來,霍小姬應該留在這裏才對。但此處已被‘黑風七星’發覺,需英讓霍小姐和霍老前輩換一個地方。江月,我想讓稱隨著她住一段時間。”


    照雷無風看,江月十有八九要迴絕自己,豈料,江月一聽,便滿口答應道:“那好吧,我很願意陪霍小姐。”


    雷天風心裏一楞,他哪裏知道江月的心思,笑問道:


    “江月,你今天好緣換了一個人?”


    江月撤嘴道:“我還是我,沒有換。在宋府,雖說可以和姣姣天天見麵,可同時也得總望著姓胡的那張半死不活,皮笑肉不笑的老臉!再說,同霍小姐在一起,我也可以……”


    話說到這止住,她本想說,同霍雲婷在一起,便可以省去了很多擔心,反正她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不怕她偷偷摸摸地同霍天風來往。可當著眾人,此話又怎好講出口?


    楊思玉道:“雷兄,要說找個住處,我便有一個現成的地方。”


    “哦?在哪兒?”


    “就在洛陽城內靠近北門的地方。那裏本是我爹買下的一處房產,預備來洛陽時落落腳,可後來我娘又看上了另外一處,這所房子便空閑下來,隻有一個老家人看著,以便將來萬一有個用場。我看,不如讓陳小姐和霍小姐先住下,這樣也免得雷兄再費心啦。”


    雷天風笑道:“你爹在洛陽的行宮,肯定錯不了。好吧,等一會兒霍前輩來了,咱們再同他商量一下。”


    江月側目瞅了一眼雲停,發現雲婷也在偷偷地打量著自己,不由“撲噗”一笑。


    山海樓,本是洛陽城內一家頗具名聲的酒樓兼花園,如今被萬鬆白出高價包了下來,成了他的臨時行宮。


    萬鬆白雖說是關外武林中一派的掌門,但卻極富有,可以說不亞於中原的三大富甲,即北京的劉世才,濟南的聶老五和開封府的楊忍才。萬鬆白之所以如此富有,說起來很簡單,關內關外的鹿茸、人參和貴重藥材買賣,十有六七是掌握在長白門的手中。長白一門能有今天這個局麵,應該說邵力傑功不可沒。當年他憑手中一隻長劍,蕩平鬆遼、長白一帶六費十三寨,不但使長自門在關外的名聲大振,而且更重要的是為萬鬆白擴大了地盤,收納了不少能人,從而使萬鬆白打通了從長白至關內的財路。正因如此,邵力傑才能在“長白三尊”中位列首席。


    有錢的人多會保養,萬鬆白也不例外。


    眼下,他剛剛吃過每日必服的滋補之藥,靜靜地坐在一張太師椅上,雙目微閉,右手托著一隻小巧精製的宜興紫砂壺,似乎是在養神。


    身後站著一位嬌豔的少女,身穿一件薄如蟬翼的粉紗裙,正由兩隻白饅頭似的小拳頭輕輕捶著萬鬆白的後肩。


    粉裙少女的身後,垂立著兩個小丫環,見萬鬆白在養神,連大氣都不敢喘。


    這裏是萬鬆白的臥房,除“長自三尊”之外,任何男子未經傳喚都不得擅自人內,聽起來倒有些像皇上的後宮。


    “幹爹,”粉裙少女輕聲道:“都過了這麽久啦,您老人家還在生女兒的氣呀?”


    萬鬆白那張保養的十分滋潤的勝似乎輕輕拍動了一下,但眼睛仍舊閉著。


    少女停下了手,輕輕推了一下萬鬆白,撒嬌道:“幹爹,你若是再生女兒的氣,女兒也隻好離開洛陽,迴長白山去啦!以後呢,我就讓丫環替我給您捶背,也免得女兒迴去後掛念爹爹……”


    萬鬆白睜開了眼睛,輕歎一聲,道:“紅兒,你不用說傻話啦,幹爹怎能舍得叫你走?”


    少女展顏一笑,柔聲道:“幹爹,我就知道您老人家舍不得讓女兒走。”


    萬鬆白輕輕搖了搖頭,道:“紅兒,你可知道你爹心中的難處?”


    “嗯,我知道。”


    “那你說說看。”


    少女把嘴一撅,道:“梁少昆是邵力傑平蕩小巴山時收過來的人,這種人在於爹你身邊不少,我殺了他,必然有人不滿,是不是?”


    萬鬆白點首道:“你知道爹的擔心就好。在我手下的‘七豪’和‘十二怪傑’中,不少人是招降過來的,平日我施恩於他們,這些人當然會忠於我,可有朝一日,當我萬鬆白落難之時,這些人又會怎樣,隻有他們自己心裏清楚!唉,人心不古啊……”


    “幹爹,”少女道:“既然你對這幾個人不放心,何不打發他們迴去?”


    萬鬆白搖搖頭,道:“放他們迴去,我更不放心,我留下段夢在長白,就是防止有人乘我不在造反,他們在我身邊,也許會好些。”


    少女思忖片刻,又道:“幹爹,憑心而論,您說梁少見該不該殺?”


    萬鬆白一怔,隨後道:“梁少昆將雷天風引到留香院,壞了咱們的大事,該殺。”


    少女道:“那就是啦!既然該殺,那就不怕別人說閑話。


    他梁少見殺雷天風不成,本來就該罰,又將女兒我扯了進去,那便是死有餘辜!我判斷的一點兒不錯,雪天風走後不久,又折迴留香院找我,顯然他是懷疑到我這個‘春香’的真實身份,若不是我溜得快,恐怕現在女兒便不能侍候爹爹了。”


    原來,這位少女便是雷天風那日在辛家鎮留香院碰到的那位春香,她的真名叫任花紅,自從五年前認萬鬆白作了幹爹,便改名叫萬花紅。


    萬花紅今年十八歲,不但人長得美,而且十分聰明,連老謀深算的萬鬆白都將她另眼看待。


    父女倆正說著,邵力傑打門外走了進來。


    萬鬆白一見邵力傑的表情,便知他帶來了新的消息,衝身層的兩個丁環擺了擺手,兩個丫環轉身離開。


    邵力傑也不客氣,往茶幾旁一坐,抄起一隻茶杯,將萬超級喝剩下的半杯茶一飲而盡,隨後用油頭一抹嘴,衝萬鬆白道:“當家的,這迴總算是沒白跑。”


    “哦?你摸清楚啦?”


    “清楚啦。殺死‘十六白騎’的,果然就是來自祁連山的‘黑風七星’!”


    萬鬆白聞聽,“唿”他一下站了起來,在屋內度了兩圈今兒,又突然迴首問道:“力傑,你可看清楚啦?”


    邵力傑點頭道:“不但看清了,還差點兒與他們動了手!聽他們的口氣,好像是在桃花溝撞上了雷天風。哼,這幾個家夥顯然是沒討到便宜,便要拿雷天風的兩個女友出氣,可誰知又遇到了雷天風的另外一個朗友,就是開封府楊忍才的公子。”於是,邵力傑便格今天早晨在桃花溝路口發生的事情詳細講述了一遍。


    萬鬆白靜靜地聽著,擻乎不想漏掉其中的每一個細節。


    待邵力傑講完,萬鬆白沉吟片刻,道:“如此看來,‘黑風七星’確實是仍上了宋欽和雷天風……”


    “一點兒不錯!”邵力傑道:“‘黑風七星’去挑花溝,八成是衝著雷天風!”


    萬鬆白若有所思道:“可據我所知,‘黑風七星’久在祁連,極少涉足中原,與宋欽和雷天風更談不上有何不解的冤仇。為何偏偏盯住他們二人不放?”


    邵力傑想了想道:“依我看,這其中一定與龍王印有關!‘黑風七星’之所以要殺死來欽的‘十六白騎’和雪天風,當然是為了得到宋欽手中的龍王印!”


    萬鬆白微微一笑,搖頭道:“不明白,不明白啊!”


    邵力傑道:“當家的,還有什麽不明白?”


    萬鬆白迴謅,看著邵力傑,問道:“功傑,我問你,當今的中原武林,誰最不好惹?”


    “當然是雷天風!”


    “不錯!我再問你,雷天風與宋欽,誰的武功更高?”


    “這還用問?當然是雷天風的武功高!”


    萬鬆白點頭道:“這就對啦!”


    “對啦?什麽對啦?”邵力傑實在聽不懂萬鬆白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一旁的萬花紅弟爾一笑,道:“幹爹的話,女兒已然明白啦!”


    “哦?”萬鬆白微笑道:“紅兒,既然你已然知道,不妨說出來讓爹爹和你邵叔叔聽聽。”


    萬花紅道:“既然雷天風不好惹,‘黑風七星’又是為了得到宋欽的龍王印,為何不直接去打宋欽的主意,反而去招惹他們明知惹不起的雷天風?”


    郡力傑一愣。


    萬鬆白頻頻點頭。


    萬花紅接道:“再說,‘黑風七星’名聲狼藉,就算有了龍王印,江湖上也無人買帳!


    更何況,眼下打龍王印主意的離人能士何止數百,連素來不問江湖之事的少林寺這迴都出麵了,無論從哪方麵講,這龍王印也輪不到他們‘黑風七星’頭上!”


    萬鬆白點頭笑了笑,迴首望了一眼正在沉思的邵力傑,彪“照紅兒這麽一說,‘黑風七星’的所作所為豈不是成了一件怪事?”


    “我看一點兒不怪!”萬花紅道。


    “哦?”萬鬆白道:“紅兒的意思是……”


    萬花紅道:“唿爹,依女兒看,在整個一盤棋上,‘黑風七星’隻不過是一枚受人擺布的小角色罷了!”


    萬鬆白拍手道:“一點不錯!看來紅兒能當你爹的謀士!”


    迴首對邵力傑道:“力傑,依你看呢?”


    邵力傑道:“小姐的分析令人折服。可是,‘黑風七星’多少年來獨霸一方,又有誰能夠將他們七人為己所用呢?”


    聞聽此話,萬鬆白迴頭看了看萬花紅,萬花紅也茫然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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