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璿微微一笑,道:“鼎鼎大名的關外神鞭,豈是暗施算計之人?”


    杜天鶚怔了一怔,道:“先生何以認識在下?”


    唐璿淡然一笑,默不作聲。


    杜天鶚緩緩放下了懷抱中的歐陽統,道:“貴幫主受人暗算,傷勢不輕,請先生查看一下,是否還有救?”


    唐璿低頭望了歐陽統一眼,笑道:“不要緊,他不過是被人用藥物迷了過去,藥物一解,人就立可清醒過來。”


    杜天鶚聽到他言詞之間,毫無關心之意,心中大感奇怪,呆了一呆,道:“看先生的神色情態,似是對貴幫主的生死毫不關心了!”


    唐璿臉色一整,說道:“你身著滾龍王手下黑衣衛隊的衣服,冒險來此,不知有何見教?”


    杜天鶚忽覺一股忿怒之氣,直衝上來,冷冷喝道:“歐陽幫主是何等的英雄人物,想不到他的屬下,竟然都是外貌忠厚、心藏奸詐之人!”


    唐璿微微一笑,道:“罵得好!你冒著生命之險,闖來此地,就隻為罵我們幾句嗎?”


    杜天鶚一抖手中紫金飛龍鞭道:“在下雖和歐陽幫主談不上交情,但卻深深為他抱屈……”


    唐璿揮了揮手中的摺扇,接道:“杜兄身著黑衣衛隊衣服,但言詞之間,卻是毫無中毒跡象……”


    杜天鶚厲喝道:“如若在下服用過滾龍王控製屬下的毒藥,隻怕也不會到此地來了。”


    唐璿笑道:“那你也不會活著見我了。”


    他微微一頓之後,又道:“杜兄一片好心,卻是弄巧成拙,破壞了我們滿盤計劃。唉!這一來,隻怕白耗費在下一番心血了。”


    杜天鶚奇道:“先生之言,實叫在下費解得很。”


    唐璿歎道:“正如杜兄所言,歐陽幫主是何等的英雄人物,平常之人,豈能夠暗算於他?”


    杜天鶚茫然說道:“先生之言,在下是愈聽愈糊塗了。”


    唐璿緩緩把目光投注到歐陽統的身上,說道:“杜兄可認識歐陽幫主嗎?”


    杜天鶚心中一動,道:“是了,這人可是假冒歐陽幫主的嗎?先生妙計,當真是神鬼難測,這辦法果然是好,不如此,何以能查出內奸……”


    唐璿搖頭接道:“假扮歐陽幫主,或可瞞過杜兄,但卻無法瞞得了終日相隨他身側的柏公保。”


    杜天鶚道:“不錯,這在下就猜測不著了。”


    唐璿道:“這人不但是千真萬確的歐陽幫主,而且他還確然中了柏公保施放的毒藥。”


    壯大鶚雙眉聳動,搖頭說道:“先生這辦法雖好,但未免太冒險了。如若柏公保借機施下毒手,歐陽幫主豈不要殞命當場?這辦法,智者不取。”


    唐璿笑道:“在下的預料之中,柏公保決不致施下毒手。須知他要留下幫主的性命,以維護他的安全。唉!我已暗遣幫中高手,暗中監視他的行動,準備借彼之矛,攻彼之盾,想不到”


    杜天鶚道:“想不到被在下破壞。”


    唐璿道:“不知者不罪,何況在下相信杜兄……”輕揮摺扇一笑而住。


    杜天鶚道:“相信我什麽?”


    唐璿道:“相信不再用敝幫幫主涉險了。”


    杜天鶚沉吟了片刻,說道:“在下涉險而來,確有要事求見貴幫幫主,想不到破環了先生的計劃……”他微一停頓之後,又道:“先生先把貴幫幫主救醒後,咱們再談不遲。”


    唐璿仰臉看了天上星河,笑道:“再過片刻時光,幫主自會醒來,用不到施藥相救了。”


    杜天鶚奇道:“當真有這等事麽?”


    唐璿道:“不敢相欺,在下早已讓幫主服下了解毒之藥,算好了時間,到了時刻,不用別人解救,自會醒來。在我的估計之中,那時柏公保至多把幫主帶出數裏”


    杜天鶚道:“非先生這等千古絕才,胸羅萬有,如何能想出此等安排?如若是不解藥理之人,縱然想出這等辦法,也是無法應用。”


    唐璿道:“杜兄過獎了。”


    杜天鶚道:“滾龍王召集了手下四大侯爵,聚會十裏外一處密林之中……”


    唐璿笑道:“這我已經知道了,但不知他們說些什麽?”


    杜天鶚道:“滾龍王盡出屬下高手,排成了一座血河大陣,想一舉盡殲貴幫中人。”


    唐璿怔了一怔,道:“血河大陣?”


    杜天鶚道:“不錯,在下被滾龍王發覺了身份,被囚於他們議事大殿之中,聽得甚是清楚,決錯不了。”


    唐璿道:“不知杜兄怎生脫險歸來?”


    杜天鶚道:“說起來叫在下也是不敢相信,但經曆如繪,分毫不差……”


    他似在籌思措詞,微微沉吟了一陣,接道:“說出隻怕先生也是難以相信,釋放我脫險之人,竟然是滾龍王的夫人。”


    唐璿突然急行兩步,走在歐陽統的身前,抱拳一揖,說道:“文丞唐璿,向幫主請安。”


    隻見歐陽統緩緩睜開雙目.望了唐璿一眼,挺身坐了起來,道:“這是什麽所在,叛徒哪裏去了?”


    唐璿笑道:“人算不如天算,有勞幫主白涉一場驚險。”


    歐陽統看看天上的星辰,笑道:“先生計算的時刻,當真是分毫不差。”緩緩站起身子,拍去身上塵土。


    唐璿道:“屬下坐觀星辰,心急如焚,總算幸無失誤。”


    歐陽統笑道:“先生神算,由來不差毫厘……”目光一轉,投注在杜天鶚的身上,拱手一笑,道:“杜大俠。”


    杜天鶚欠身說道:“不敢,不敢,幫主一世英雄,幾乎受屬下暗算。”


    歐陽統歎道:“知人知麵不知心,想不到追隨我十數年之久的柏公保,竟然也是滾龍王的手下。”


    唐璿一揮摺扇,道:“我料那柏公保必難安心坐候,必將返來暗中偷窺,咱們進入這茅棚中談吧!”


    歐陽統點頭微笑,徑先進入茅棚,壯大鶚、唐璿魚貫隨人。


    茅室中放置著一張木桌,但卻早已擺好香茗,三人圍桌就坐在竹椅之上。


    唐璿笑道:“為了避免叛徒偷窺得室中情形,咱們就這樣摸黑坐著吧。”微微一頓之後又道:“眼下敝幫幫主己醒,杜兄可否將滾龍王陰謀詳情,告訴在下呢?”


    杜天鶚略一沉吟道:“在下之意,深望幫主先行下令,擒住叛徒,免得被他借機逸走。”


    唐璿道:“不妨事,在下料他未得幫主生死確訊之前,不致逃走。”


    杜天鶚不再多說,隻把自己遇險被擄等經過之情,詳細他說了一遍。


    歐陽統奇道:“聽杜兄所言,那珠光寶氣的綠衣人,當是滾龍王夫人無疑了。但她的舉動,又確似有意釋放杜兄,這一點實叫兄弟百思不解。”


    唐璿道:“個中情形,確然是不太尋常,容屬下多想想再說。”


    歐陽統知他每逢上疑難之事,必然要閉目沉思,當下不再言語。


    茅棚中突然沉默下來。


    杜天鶚雖然是當事之人,但他對那綠衣人釋放自己之事,亦是莫測高深,心中暗暗忖道:“以身份、情理測度,滾龍王的夫人,決然不會是奸細。但她又明明釋放了我,這情勢實是叫人迷惑難解。久聞唐璿之才,這次倒是得一聆他的高論了。”


    大約有一盞熱茶工夫之久,唐璿突然開口說道:“就杜大俠口訴身曆而言,那綠衣女人是滾龍王的夫人,當是不錯……”


    歐陽統道:“難道她也是內奸不成?”


    唐璿道:“她和柏公保相處情勢不同,不能一概而論。屬下斷論她決非內奸,但她確有著使滾龍王敬畏之處,才敢隨心所欲,無所憚己”


    歐陽統道:“她明知杜兄,是混入黑衣衛隊中敵對之人,但卻故意縱虎歸山,就算滾龍王對她敬畏,也不致這般胡作亂為。”


    唐璿道:“屬下也想到這一點了……”


    他沉吟了一陣,接道:“因此屬下懷疑到她和滾龍王之間,或有著什麽不歡之事。女人見識,常常不顧大體;而且天性慈弱,所謂婦人之仁。她要氣氣滾龍王,就故意釋放了杜兄,未始不可。總之,此事隻可視作偶然奇遇,不可以常情推論。”


    歐陽統搖搖頭,道:“先生的宏論,本座一向敬服,惟對此事,卻不敢苟同先生之見。”


    唐璿笑道:“屬下亦知幫主難以同意屬下的論斷,但此事決不能視作常情,可一不可再。如若誤認那是滾龍王一個脆弱之點,難免一誤百誤了。”


    歐陽統默然不語,顯然對唐璿的宏論,仍然未盡同意。


    杜天鶚突然插口說道:“以滾龍王為人的毒辣陰險,一旦發覺了在下逃走,勢必要追查原因不可,隻怕那綠衣人……”


    唐璿接道:“這個杜兄盡管放心,如若那綠衣人沒有把握,決不敢釋放於你。”


    歐陽統微微一笑,道:“此等人性上的變幻,當非我們預可測知。本座雖不同意先生的論斷,但一時之間,確也想不出原因何在。此事暫時不談也罷……”目光轉投到杜天鶚的身上,又道:“杜兄可否把詳細經過之情,盡所記憶,細述一遍,也好讓我等早些有個準備,籌謀對敵之策?”


    唐璿輕輕搖揮了兩下摺扇,欲言又止。


    杜天鶚略一沉吟,又仔細地把經過之情,說了一遍。


    歐陽統沉默了片刻,迴顧了唐璿一眼,道:“先生,滾龍王盡招屬下高手,布成‘血河大陣’,分明是想和咱們一拚實力了。”


    唐璿道:“不錯。”他一向宏論滔滔,此刻卻突然不肯多言。


    歐陽統道:“先生之意,咱們可要盡出幫中精銳,和他們決一死戰麽?”


    唐璿道:“事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但屬下卻不主張盡出精銳,決一死戰。”


    歐陽統道:“這麽說來,先生已早有成竹在胸了廣唐璿道:“運籌行略,我和滾龍王同出一門,當是在伯仲之間,但他卻強過我一身武功。”


    歐陽統道:“先生卻強過他三分才智。”


    唐璿道:“隻能說比他多讀過幾年詩書而已。”說完,緩緩起身,來迴在室中走動,顯然他在籌思對敵之策。


    歐陽統知他正在運用全力,也不再打擾於他。


    忽見唐璿停下腳步,道:“杜兄……”


    杜天鶚道:“有何吩咐?”


    唐璿道:“不知你是否還有膽量混人黑衣衛隊中去?”


    杜天鶚沉吟了一陣,道:“重混入黑衣衛隊,雖然有些兇險,但如確有需要,在下萬死不辭。”


    唐璿道:“兇險雖有,但杜兄如肯照兄弟之言去作,險算當不致超過一半。”


    杜天鶚道:“願聞高論。”


    唐璿道:“法不傳六耳,杜兄請附耳上來。”


    杜天鶚一麵點頭,一麵讚道:“先生的妙算神機,當真是鬼神難測,在下就此告別。”抱拳一揖,出了草棚,急急而去。


    歐陽統低聲說道:“你和他說些什麽?”


    唐璿道:“我告訴他應付危急之法。”


    歐陽統知他性格,如是不肯說出之事,再追問也是無用,立時不再多問,起身說道:“先生近來一直多未得休息,該好好歇歇了。”


    唐璿搖頭說道:“幫主且慢,屬下還有下情稟告。”


    歐陽統重又坐了下來,道:“什麽事?”


    唐璿道:“滾龍王借數十裏外一片莽原,布下了‘血河大陣’,要一網打盡咱們窮家幫中之人。”


    歐陽統道:“在下相信先生之能,早已有破陣之策了。”


    唐璿道:“‘血河大陣’這名字取得奇怪,屬下如不到現場去勘查一番,隻怕臨時措手不及。”


    歐陽統吃了一驚,道:“先生一個人去麽?”


    唐璿道:“屬下之意,請幫主招來鐵木大師以及黃山大俠費公亮。帶同周大誌、柏公保一齊前往。”


    歐陽統道:“柏公保叛行已露,帶他同去,豈不增多兇險?”


    唐璿笑道:“正因如此,才要帶他同行,幫主佯作不知,由屬下暗中查看他的舉動。”


    歐陽統道:“深夜之間,請來鐵木、費公亮等,豈不有擾佳賓,何不就幫內選帶幾位高手同行?”


    唐璿道:“逍遙廳中存書之內,分錄了屬下所學,滾龍王是否已盡讀存書,目下甚難測知。看他的舉動,似是胸羅已非昔年可比。屬下能否和他一較智力,眼下還難預料,何況文才武學,相輔而用,屬下不解武功,先吃了大虧……”


    他突然長長歎了一口氣,接道:“當今之世,有兩人才智尤過屬下。如若那兩人也被滾龍王網羅手下,這一次江湖浩劫,隻怕就難以免去了。”


    歐陽統奇道:“當今武林之中,難道還有高過先生之人麽?”


    唐璿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屬下雖得先師垂愛,盡授胸中韜略,但先師曾經對屬下提過,在他習藝師門之時,還有一位同門師弟,因觸犯戒規,被逐出門牆。忽忽十年,家師祖身罹一種絕症,謝世三日之前,突接一封來信。家師為人拘謹,不敢擅自拆閱,原函送呈病榻,家師祖拆閱之後,一語未說,就火焚去,一角殘箋,飄落床角。當時家師亦未注意,直待師祖逝世之後,家師整理師祖遺物時,才發覺那一角殘箋,仔細一看,署名竟然是被逐門牆的師弟來書。”


    歐陽統道:“不知那函件之上,寫些什麽?”


    唐璿道:“那殘箋之上,除了署名之外,已無其他字跡,又無地址,家師雖有尋訪師弟之心,但天涯茫茫,欲覓無處,隻好作罷。此後數十年,一直未通音訊。此事乃家師無意中和屬下談話之時談及,聽他那哀傷的口氣,似是一直未能忘懷那位師弟……”


    他微微一頓之後,又道:“適才杜大俠提起了‘血河大陣’,使屬下突然觸發靈機,聯想到那位師叔。”


    歐陽統笑道:“數十年前往事,也許你那位被逐出門牆的師叔,早已不在人世了。世間哪有這般巧合之事,你們師兄弟正邪分明,閱牆江湖,已是巧合,難道還要你們上下兩代師叔、師侄,鬥智武林不成?先生多慮了。”


    唐璿微微一笑,道:“隻怕滾龍王亦聽過家師懷念之言,遁跡相尋,把他拖入江湖是非之中亦未可知。”


    歐陽統道:“此等情事,甚難發生,先生不用多費心了……”站了起來接道:“先生請在此稍候,我去去就來。”


    唐璿欠身說道:“幫主請便。”


    歐陽統大步走了出去。片刻之後,帶著鐵木大師、費公亮等,重迴茅棚。


    唐璿遙遙對鐵木大師和費公亮抱拳一禮,道:“深夜之中,驚擾好夢,在下心中不安得很。”


    鐵木大師道:“好說,好說。幫主為武林張正義,人間除禍害,老衲自該盡心相助,聽從調度。”


    唐璿抬頭看看天色。道:“咱們該快些走了。”


    歐陽統道:“我已要他們速備車馬,想已快齊備了。”


    說話之間,隻聽蹄聲得得,傳了過來。周大誌當先急奔而到。一見歐陽統,立時躬身說道:“人手、車、馬具已齊備,恭候幫主、唐爺吩咐。”


    歐陽統道:“把車馬帶過來吧,我們即刻上路。”


    周大誌舉起雙手,互擊三掌,不遠暗影處,立時疾湧出十幾匹快馬和一輛馬車,疾奔而來,來勢急快,眨眼間已到茅棚外麵。當先一人步行領隊,正是柏公保。


    柏公保神情十分鎮靜,略一打量四周的景物,垂手站在歐陽統的身側。


    逍遙秀才唐璿暗自驚奇地忖道:“此人這般神態從容,倒是出人意料之外。”


    一麵忖思,一麵舉步走向他那滿設機關埋伏的馬車。


    歐陽統接過周大誌遞過來的馬綏,一躍而上,低聲對鐵木大師和費公亮說道:“兩位請上馬吧。”


    鐵木大師搖頭說道:“老衲生平之中,從未騎過牲口,有負幫主雅意了。”


    費公亮卻是躍上馬鞍,笑道:“大師乃有道高僧,幫主也不用勸他了。”


    歐陽統微微一笑,道:“恭敬不如從命了。”一抖馬綴,向前疾奔而去。


    隻見柏公保邁開大步,不緊不慢地追隨在歐陽統身後而行,神情輕鬆,毫無吃力之感。


    鐵木大師僧袍飄飄,緊隨唐璿車後。


    在歐陽統身後丈餘左右,緊隨著九匹健馬。大腹便便的周大誌,帶領著窮家幫中八英隨行。


    月暗星明,夜色沉沉,車馬迅快奔行之聲,劃破了沉寂的夜色。


    唐璿高居車上,縱目四觀,相度著四外的形勢,沉重心情,使這位笑口常開、才智絕世的逍遙秀才,泛現一臉肅然之色。


    迅快的車馬,足足奔馳了一個時辰之久,景物忽然大變。


    夜色中但見荊棘叢生,一片烏黑,唐璿高聲說道:“就是這地方了。”當先停下馬車。


    歐陽統勒住馬疆,低聲問道:“先生,可要下馬步行麽?”


    唐璿道:“不必了,咱們這等浩浩蕩蕩的陣容,決然無法瞞得過滾龍王的耳目。”


    歐陽統道:“難道先生是有意讓他們知道麽?”


    唐璿點頭說道:“不錯,我要讓滾龍王知道咱們也深入過十裏莽原。”


    歐陽統知他之能,如此做來,定有用意,也不再多問,緩緩縱馬而行。


    唐璿低聲吩咐那趕車之人,道:“穿行在叢草荊棘之間。”


    他這馬車乃特製之物,不但滿置機關,而軸輪結合靈活,可以爬行斜坡,行馳崎嶇的山路之上。


    每行上十幾丈遠,唐璿必要下車停留片刻,然後再登車而行。


    這等行走之法,自是極為緩慢,所有之人,都有些不耐等待之苦。但又都知他胸羅奇才,這等行動,定有用心.也不便催促於他,隻好隨著他走走停停,穿行叢草、荊棘的莽原之中。


    文弱的唐璿,似是樂此不疲,這般下車上車,鬧了足足一個多時辰之久,直到天色大亮,他還是不肯停下。


    歐陽統忍了又忍,最後還是忍耐不住地問道:“先生,已經天色大亮了。”


    唐璿抬頭看看天色,道:“天亮了,不知這片莽原,還有多長?”


    歐陽統茫然一笑,道:“先生的身體,素來文弱,有什麽事情,吩咐他們代勞也就是了。”


    唐璿默然不語,卻爬到車頂之上,縱目四顧了一陣,突然微微一笑,道:“在那裏了,咱們過去瞧瞧吧!”率先馳車而行。


    群豪放馬緊隨車後,行約三四裏後,唐璿陡然停下馬車說道:“到了。”當先跳下車來。


    歐陽統目光環掃,打量了一下四周形勢,隻見一叢叢野草、荊棘、矮樹、亂石雜生其間,和別處並無任何不同之處,心下甚感奇怪,緩緩下馬,問道:“先生可是問的此地麽?”


    唐璿點點頭,道:“正是此處了。”


    歐陽統又打量了一下四周形勢,道:“此地和別處,有何不同?”


    唐璿道:“幫主有所不知,屬下一路默查形勢,以五行奇數,分算這一片莽原,到此地,已到了中心之區。滾龍王如若真在這一片莽原之中,布設下血河大陣,這地方勢必為全陣的中心樞紐。滾龍王如若親主此陣,亦必在這地方發號施令。”


    歐陽統道:“咱們一路行來,不見任何特異之處,‘血河大陣’之言,隻怕未可采信。”


    唐璿道:“以屬下之見,此事當非齊東野語。滾龍王盡出屬下高手,深入中原,自是有為而來,但卻處處讓避咱們追蹤鐵騎,不肯一戰,如非別有圖謀,決計不會如此……”


    歐陽統點頭說道:“這一點確然可疑。”


    唐璿接道:“何況多延長一分時光,就對滾龍王多加上一分不利。滾龍王和我同門習藝甚久,對他的性格為人,我知之甚深:狂而不驕,如無別具用心.決不會盡率高手,冒險深入中原。”


    歐陽統道:“先生之意,又該如何呢?”


    唐璿道:“為今之計,咱們寧可徒勞無功,亦不可掉以輕心。”


    歐陽統笑道:“任由先生安排,在下無不同意。”


    唐璿就車上取下筆紙,隨手揮毫,頃刻間,成了一幅圖畫。


    柏公保垂手靜站在歐陽統的身側,雙目不時投注向唐璿手中圖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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