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古香笑道:“ 正因如此,我才會暫時阻止老弟放心,等少時見了另外一人再放。” 花花僧在旁訝問道:“ 另外一人,這人是誰?像這種尋取武林異寶之事,似乎……似乎不宜有多人參與機密。” 熊古香失笑道:“ 不令此人參與機密不行。大師大概還未料到,所謂'' 弱水寒潭'' ,早已有主。” 花花僧合掌當胸,念了聲佛號說道:“ 老人家此語,又頗蹊蹺,弱水寒潭,怎會有主?常言道: ''風月無今古,林泉孰主賓'' ……” 熊古香不等他往下再說,隨即笑道:“ 不單寒潭有主,連那秘洞之中,除去迷蹤旋徑以外,也設置不少樁卡,和無數厲害埋伏。” 花花僧道:“ 奇怪,灑家在終南山內到處雲遊,怎未聽見過山中有甚著名武林人物。足為'' 潭主''''洞主'' ……” 司馬平偶然觸動靈機,在一旁插口問道:“ 熊老人家,在下猜出了,所謂'' 寒潭潭主'' 、'' 秘洞洞主'' ,莫非就是你吧?” 熊古香搖了搖頭。向他含笑說道:“ 司馬老弟猜得有點邊兒,卻未全中。我不是'' 潭主''''洞主'' ,隻是那位主人所禮若上賓的一名供奉而已。” 司馬平意似有所不信地,揚眉說道:“ 熊老人家,你是否太以謙遜?我不相信像你這等蓋世絕代高人。逐會接受人家……供奉:“ 他說得嘴溜。幾乎把接受人家豢養" 一語,衝口而出。幸虧及時領悟,才把那極不好聽的" 豢養" 二字,改為" 供奉".熊古香倒不甚在意,隻是笑了一笑說道:“ 若是尋常供奉,自然無法對我羈絆,但這位主人,供應我八名絕色少女,鎮日狂歡,每隔半月一月,並還調換新鮮。遂使我這'' 倚紅狂士'' ,大投所好,有些在此間樂不思蜀了。” 花花僧也是個色中餓鬼,花裏魔王,聞得熊古香有八名絕色少女倍侍,旦夕娛歡,不由" 咽地一聲" ,咽了一口饞涎。


    熊古香看了花花僧一眼,含笑道:“ 大師莫要心饞,等我送你'' 房中秘訣'' ,暨'' 鐵漢鎖陽丹'' 後,不妨撥了四名美女,讓你試驗試驗。” 這兩句話兒,聽在花花僧耳中,委實令他喜心翻倒,向熊古香不住稱謝。


    司馬平道:“ 賓猶如此,其主可知,這位'' 潭主''''洞主'' 上姓高名,熊老人家能否告訴花花大師和在下麽?” 熊古香直到如今,尚未想起傅天華為何要把這" 勾漏之鷹" 司馬平和" 神力羅漢" 花花僧,驅入" 神工穀" 的用意,故而不肯說出淳於泰的真實姓名,但既邀人入穀,卻又不能不答,遂仍以淳於泰的化名,作為搪塞,含笑說道:“ 這位'' 神工穀,的穀主,姓於,名成龍……” 花花僧念了一聲佛號,詫然接口道:“ 灑家對當世武林中,有頭有臉的高明人物,差不多縱未目睹,也曾耳聞,怎麽從未聽說過這位於穀主的大名?” 熊古香笑道:“ 於穀主現在還是'' 潛龍在淵'' ,等他成了'' 飛龍在天'' 之際,我敢說整個武林之中,就無人不識他了。” 司馬平反應相當敏捷,聞言之下,含笑問道:“ 聽熊老人家之言,莫非穀主有開穀問世,與各派群豪,一爭雄長之心?” 熊古香點頭笑道:“ 大概用不著爭,於穀主絕藝神功,宇內無敵,他開穀之後,無論少林、武當、峨嵋、昆侖,哪一派不肯向'' 神工穀,低頭,哪一派就會遭到無可挽迴的莫大劫運!” 司馬平起初聽得臉上似有不服神色,但一轉念間,也就目注熊古香,點頭說道:“ 熊老人家此語,乍聽之下,似乎令人有略嫌誇大之念,但往深處一想,卻覺全是實言。” 熊古香道:“ 司馬老弟是往什麽深處著想?” 司馬平道:“ 在下是從熊老人家身上著想,以你這等絕世高人,都被於穀主籠絡得成為'' 供奉'' ,則'' 神工穀'' 內,臥虎藏龍,高手雲集之狀,確實是不難想見的了。” 熊古香目注前方伸手一指笑道:“ 到了,前麵那片滿布垂拂藤蔓的陡立峭壁,就是'' 神工穀'' 的秘道入口。” 花花僧道:“ 那寒潭弱水呢?難道是在山腹……” 熊古香不等他往下再問,隨即笑道:“''神工穀'' 四山如屏,除了這條秘徑和另一幽僻水道之外,可說隻有飛鳥能入,那寒潭弱水,不在山腹以內,是在於穀主燕居議事的'' 四海廳'' 前。” 司馬平雙眉微軒,向花花僧含笑道:“ 大師聽見沒有?我們若非巧遇熊老人家,即令能通過秘道,即令你水性通玄,也休想能下得寒潭,撈取'' 昊天二寶''." 花花僧道:“ 司馬施主說得極是,但在這種情況之下,縱然哥得'' 昊天二寶,,我們也不好意思獨占,還是交給熊老人家,作合理處置才安。”司馬平心中雪亮,知道花花僧是貪圖熊古香付他" 房中妙訣" ,送他" 鐵漢鎖陽丹" ,並以美女供其試驗,才如此大賣人情,遂連連點頭,含笑答道:“ 當然,當然,熊老人家是前輩泰鬥,當然應該由老人家來主持一切。” 熊古香含笑說道:“ 這樁事的真實情況究竟如何,要等花花大師下潭察看之後,才可肯定,我們無須過早作樂觀估計。” 他們邊談邊行,業已到了" 特殊秘道'' 的入口處,熊古香止步,向那深黑洞中朗聲道:“ 本穀執事中,何人在此輪值?” 熊古香語音才落;暗影中毫無聲息地,閃出四人。


    由於來人在出現時身法時,以及目光炯炯,以及兩太陽穴高高鼓起的情形看來,可以一望而知,均是內家高手。


    司馬平與花花僧對望一眼,知道熊古香所說秘道中藏有各種埋伏之語,果然不錯。


    那四名勁裝佩劍之人,一見熊古香,便均神色恭謹地,肅立躬身,由左麵一個年齡較長的發話說道:“ 屬下佟彪,率見弟佟虎、佟豹、佟鵬等三人,參見熊老供奉。” 熊古香意想到這佟彪競認識自己,遂" 哦" 了一聲,目光電掃四人,揚眉問道:“ 老夫雖居'' 神工穀'' 內,但平日幾乎足跡不出'' 靜摟'' ,佟朋友卻是怎會認識我呢?” 佟彪滿麵含笑地,躬身抱拳說道:“''靜樓二老,,是穀主曾傳諭全穀,務須一體尊敬的本穀絕頂高人;再加上適才卜大總管又說明熊老供奉出穀之事,命佟彪兄弟,在秘道入口處,恭候差遣,又怎會不認識供奉呢!,''熊古香點了點頭,佟彪又複笑道:“ 何況,老供奉胸前,還有一根'' 金龍特令'' ,此令一到,無殊穀主親臨,自然更易辨識的了。,,熊古香笑道:“ 卜大總管呢?他如今人在何處?” 佟彪躬身答道:“ 近日因有強敵對本穀窺伺,卜大總管遂不眠不休地,去往各處巡察。” 熊古香歎道:“ 這位卜兄,委實智勇雙全,穀主能得到他擔任本穀'' 總管'' 之職,真所謂如虎添翼,洪福齊天的了……” 說至此處,指著司馬平暨花花僧道:“ 這位是'' 勾漏之鷹,司馬平,那位是'' 神力羅漢'' 花花僧,均屬名滿東南的當世高手,如今因有急事需和我一同進穀。” 佟彪陪笑說道:“ 請,請,凡屬與老供奉同來之人,都是本穀貴賓,老供奉何必還向我弟兄……” 熊古香不等佟彪話完,便即笑道:“ 賢昆仲值班防守,職責攸關,老夫應該把司馬老弟暨花花大師的身份,向你們引介一下。” 說完,側過臉兒,對司馬平、花花僧叫道:“ 司馬老弟、花花大師,我們走吧?” 司馬平與花花僧,在熊古香前行引路之下,進入那黑暗秘徑,佟彪兄弟則個個躬身肅立。


    花花僧邊行邊向熊古香帶笑說道:“ 熊老人家,那位於穀主對你的禮遇真隆,連所有'' 神工穀'' 的人員,都是如此恭敬。” 熊古香笑道:“ 若非如此,我又怎會在穀內靜樓之中,一住多年,幾乎完全淡卻再出江湖的名利之念?” 司馬平道:“ 家兄在'' 十萬大山'' 之中,也創了一片相當大的基業,熊老人家倘若有暇去南荒一遊,司馬平定當竭誠招待,盡量供應老人家一些苗蠻豔女,換換口味。”熊古香聽得心中一動,含笑問道:“ 家兄是誰?” 司馬平道:“ 家兄是'' 十大大山'' 之中的'' 骷髏幫主''." 熊古香尚未說話,花花僧已在一旁道:“ 司馬施主你所說設在'' 十萬大山''''白骨崖'' 頭的'' 骷髏幫'' 幫主,不是'' 三絕骷髏'' 歐陽溯麽?” 司馬平笑道:“ 大師說得不錯。” 花花僧心中十分驚奇地," 咦" 了一聲,詫道:“ 奇怪。奇怪。


    '' 骷髏幫'' 的幫主,既然是你哥哥,怎地他姓歐陽,你姓司馬?” 司馬平笑道:“ 此事並不足奇,因我從小便過繼給司馬門下。


    '' 歐陽'' 兩字。才是本姓。” 話方至此,突向熊古香高聲道:“ 熊老人家,依照花天富所畫圖".在此應該左轉,你……你怎麽舍左向右走了?” '' 熊古香微笑道:“ 向右轉才是正途,若向左轉,便將鑽入牛角尖中。弄得困頓不堪,毫無出路。


    司馬平已知熊古香在" 神工穀" 中身份,自然信他之言,苦笑一聲,皺眉說道:“ 熊老人家,我真不懂,那花天富要把我與花花大師,騙入'' 神工穀'' ,究竟有何目的?難道隻是為了一條蛇麽?” 熊古香道:“ 這樁問題,我也覺得頗為蹊蹺,但目前無法研判,隻好等到了寒潭,下水察看以後再說……” 語音至此倏頓,目中寒芒如電,向那沉沉暗影一挑雙眉,厲聲喝道:“ 誰在暗影之中,鬼鬼祟祟……'' ,這兩句話兒,把司馬平與花花僧二人,都聽得好生慚愧。


    因為他們都自詡功力甚高,如今在耳目聰明,毫無所覺之下,熊古香卻發現有人潛伏,豈非汗顏之事?


    熊古香的語音一落,前麵沉沉暗影之中,果然有人發出了" 哈哈" 一笑。


    熊古香聽得笑聲,恍然揚聲叫道:“ 是卜兄麽?佟彪說你已往各處巡查。怎的又迴此地?'' ,一點火星,由暗影中冉冉飛來,點燃了壁問燈光。


    卜新亭緩步走來,向熊古香抱拳笑道:“ 小弟業已巡查一遍,因想起熊兄或將轉迴,才趕來看看,熊兄為潘夫人尋仇之舉,有無收獲?這兩位又是誰呢?''''熊古香邊自為司馬平、花花僧,向卜新亭引見,邊自把經過情形,對他說了一遍。


    卜新亭靜靜聽完,略一沉吟,眉頭微皺,說道:“ 司馬兄所遇的'' 花天富'' ,似乎就是'' 傅天華'' 姓名的顛倒諧音。” 熊古香點頭道:“ 我於聞得司馬老弟相告之下,也有這種想法。” 司馬平詫然問道:“ 熊老人家,你與卜大總管所說的'' 傅天華'' 是誰?” 熊古香道:“ 此人號稱'' 天機劍客'' ,為人詭詐無比,功力也相當高明,乃我深仇宿怨,老弟不妨再想想,把'' 傅天華'' 三字,顛倒過來,豈非就是'' 花天富'' 麽?” 司馬平微一尋思,不禁連連點頭。


    熊古香又向卜新亭笑道:“ 卜兄,依我之見。不論'' 昊天二寶,之事是真是假,都應該先勞動花花大師一下,請他施展絕高水性,潛入寒潭看看。” 卜新亭點頭道:“ 當然,當然,在察出有無'' 昊天二寶'' 之後,才好對傅天華那廝的陰謀詭計,細加研究判斷。” 熊古香道:“ 穀主如今何在?是在'' 練功房'' ?還是……” 卜新亭笑道:“ 穀主因被傅天華一加擾鬧,心情不好,已與潘夫人安寢,熊兄要找穀主則甚?” 熊古香道:“ 我想為司馬老弟暨花花大師引見,並順便把欲下寒潭,尋取'' 吳天二寶'' 之事,向穀主稟告一聲。” 卜新亭含笑說道:“ 下潭尋寶之事,慢說有熊兄在場,便連小弟,也可全權擔待。至於引見一舉,明日何妨?今夜時光已晚,不必再去驚動穀主了。” 熊古香聽完卜新亭所說,略一尋思,點頭笑道:“ 卜兄說得也對,我們索性先赴寒潭,請花花大師施展他傲世水性,下潭察看以後,知道究竟有無'' 青昊匕'' 和'' 再造九還丹'' 等'' 昊天二寶'' ,再於明日晉見穀主時,一並稟告便了。” 卜新亭向花花僧看了一眼,含笑問道:“ 花花大師,那潭心泉眼左近,水質極冷,尤其在這夜間,更複奇寒徹骨,大師在下潭之前,要不要我替你準備一些藥物?” 花花僧搖了搖頭," 哈哈" 笑答道:“ 灑家有件'' 魚皮水靠'' ,乃是稀世珍品,可禦寄寒,故而藥物倒屬無需,卜大總管在舟中替灑家準備上兩斤烈酒,飲在腹內,足禦潭水寒威的了。” 卜新亭笑道:“''神工穀'' 內,各種美酒俱全,大師與司馬兄,請隨熊供奉前往潭邊,卜新亭先行一步,命他們準備輕舟美酒之屬。” 說完,微一抱拳,便即獨自馳去。


    " 勾漏之鷹" 司馬平目送卜新亭的背影,揚眉說道:“ 這位卜大總管,看來精明能幹得很。” 熊古香道:“ 不單精明能幹得很,。身文才武學,委實世罕其匹,難怪於穀主把他倚為左右手了。” 說至此處,忽然想起一事,向司馬平問道:“ 司馬老弟,'' 眇目張良'' 卜大總管,成名於八閩一帶,距離你'' 勾漏'' 地區,並不太遠,你原先認識他麽?” 司馬平道:“ 不認識,對於這位'' 眇目張良'' ,我是久聞其名。


    木識其人,今日一見……” 說到" 今日一見" 之際,司馬平雙眉忽蹙,頓住話頭,未再說將下去。


    熊古香問道:“ 司馬老弟為何語音忽頓,不說下去?你久欽未識之下,今日見了這位'' 眇目張良'' ,有何感想?” 司馬平欲言又止,打了一個" 哈哈" ,含笑說道:“ 卜大總管是人中麟鳳,否則也不會獲得於穀主暨熊老人家的如此賞識,司馬平今日識荊,正所謂'' 聞名不如見麵,見麵勝似聞名'' 的了。” 熊古香何等人物,聽出司馬平語意中,仍有未盡之處,但因彼此新交,遂也不便追問。


    左旋右轉,繞出秘道,到了背崖麵潭的" 四海廳" 前。


    卜新亭準備了一條可容四人坐臥的中型輕巧快船,已在潭邊等候。


    " 倚紅狂士" 熊古香邊自登舟,邊自向花花僧笑道:“ 花花大師,這泓潭水,水質特殊,一般均屬常流,隻有潭心水眼的尋丈周圍。是不是急漩太多,鵝毛沉底?” 熊古香點頭答道:“ 花花大師猜得不錯,潭心共有數十漩渦,但均其徑尺許,隻多不大。” 花花僧笑道:“ 熊老人家有所不知,這些急漩,在表麵看來,雖是數十小漩,但越往下便越會合並,到了最後,可能合並成一個或是兩個巨型渦,漩渦範圍當在桌麵大小,威力就顯得極驚人了 ." 熊古香目注花花僧,含笑揚眉問道:“ 大師精識水性,可知這些往往能吸入吞沒整隻舟船的大小急漩,成因安在?” 花花僧絲毫未加考慮思索地,應聲答道:“ 成因在於潭心太深,並可能下通某地,成為水源。” 卜新亭點頭道:“''弱水'' 一說,或可如此解釋,但''寒潭'' 二字,又應怎講?” 花花僧仍然毫不遲疑地,緩緩答道:“ 水到深時質自寒,潭水既然最深,定比他處更冷,何況還有另一可能……” 卜新亭一麵命船夫解纜催舟,一麵向花花僧笑道:“ 大師所認為的另一可能,又是什麽?尚請見告,俾令卜新亭大開茅塞。” 花花僧笑道:“ 卜大總管太謙,灑家所謂另一可能,是指潭心水眼之中,或許潛伏有什麽體質奇寒的罕世怪物。” 卜新亭皺眉道:“ 這潭水之下,難道也會有罕世怪物?……” 話猶未了,花花僧便自接口微笑說道:“ 昔年灑家在東南太平島左近,便見過一條'' 天寒玉帶蛟'' ,那蛟穴周圍,就是水質特殊,奇寒徹骨。


    卜新亭向潭水中指了一指,揚眉笑道:“ 潭中若是有蛟,怎會如此平靜,除了潭心漩渦,舟船難近以外,似乎從來未曾出過事呢!” 花花僧道:“ 有蛟也不一定不平靜,這等怪物,往往蟄眠水底,除非先行遭遇巨大震動侵襲。才會不顧一切地,出世興風作浪。” 卜新亭點頭笑道:“ 敬聞高論。前麵便是潭心,我命船夫下錨。


    大師也該飲烈酒,換水靠了。” 花花僧聞言,立刻把僧衣脫去,上下精光地換上了一件黑色水靠。


    這水靠不單全黑,並黑得閃閃發光,是由頸後套轉,把整個人身,一齊包沒隻剩下兩隻眼孔,和口鼻通氣之處。


    熊古香" 咦" 了一聲,向花化僧問道:“ 花花大師,看來你這件水靠,真是罕世奇珍,大概除了禦寒貼身之外,還可略避刀劍掌力?” 花花僧取過一瓶烈酒。邊自狂飲,邊自點頭笑道:“ 熊老人家真好眼力,這是'' 千年鯊皮'' ,再經藥汁泡製,除了寶刀寶劍,暨太高明的罡氣掌力之外,確實不但便於潛水遊行,亦可防身度厄。” 卜新亭見花花僧頃刻之間,便已飲盡一瓶。不禁點了點頭,含笑讚道:“ 大師真好酒量……” 花花僧又取過另一瓶烈酒狂飲,笑道:“ 要想利用酒力,從體內發熱,抵禦奇寒,非如此急飲不可,其實灑家酒量,不算太強,像這等烈酒,有個三五斤下肚,也就醉了。” 卜新亭笑道:“ 能飲五斤烈酒之人,已極罕見,大師上來以後,倒可與本穀一位絕頂高人,比較比較,誰是當世第一?” 花花僧聽出興趣,目注卜新亭問道:“ 卜大總管。你所說的另…高人是誰?”卜新亭伸手指著熊古香微笑答道:“ 就是與熊兄身份相同,極受穀豐尊崇的許老供奉。” 花花僧喃喃自語,把" 許老供奉" 四字,反複念了一遍。霍然目光一閃。挑眉問道:“ 姓許的酒量極宏高人,當世武林中,莫非就是業已隱跡多年的'' 九指醉客'' 許中陽麽?” 不新亭尚未答言。熊古香已自笑道:“ 不錯,正是那個終日無酒即病的許老醉鬼。” 卜新亭一旁湊趣地,向花花僧笑道:“ 大師平素參''歡喜'' 之禪,此番遇著了能在'' 色'' 中得道的'' 倚紅狂士,熊兄香兄,日常酒量極宏,又遇著了號稱'' 幹杯不醉'' 的九指醉客許老供奉,真所謂兩獲同好,不虛此行的了。” 花花僧目光微閃,念了聲佛號說道:“ 灑家對於酒境蓋世無敵的。九指醉客'' ,委實欽佩已久,少時還請卜大總管為我引見晉謁,能陪許老人供奉暢飲一番,便與拜識熊老人家一樣,是我花花僧的莫大光彩。” 卜新亭冷眼旁觀,覺得花花僧的臉上目中,似有一種極為奇異,難以形容的神色,一閃立收。


    他雖有此發現,但也不便探問,隻是點頭笑道:“ 許老供奉最遺憾的事兒,便是在'' 神工穀'' 中,找不著匹敵酒友,大師若去靜樓,定被許老供奉拖住不放,最少也要叫你陪他飲上三日五日。” 說話之間,花花僧已把另一瓶烈酒,也喝得?呂滴無存,驀然身形長處,一式" 長箭穿雲" ,向空中縱起了兩丈三四。


    他身材雖甚高大,但施展輕功之際仍顯得相當靈活,足見這位不忘酒色的"神力羅漢" 一身武學著實不弱。


    花花僧縱起空中,等到勢盡以後,雙臂一分,頭下腳上地,便向潭心撲落。


    等到即將入水的刹那之間,挺身合掌,刺波而入,隻不過翻起了少許浪花而已。司馬平看在眼中,不禁嘴角微披,軒眉一笑。


    熊古香為他斟了一杯酒兒,含笑問道:“ 司馬老弟笑些什麽?


    是笑花花大師所表現的輕功身法,不太高妙麽?” 司馬平道:“ 這位大師,習狎東海波濤,恁重身軀入水時,隻激起少許浪花,顯然名不虛傳,水性極好。但他輕功方麵,慢說難望熊老人家與卜大總管項背,也未必強得過我這精習'' 七禽身法,的'' 勾漏之鷹'' ,何苦不知藏拙,跡近賣弄地,要先行縱起空中,然後再入水呢??


    熊古香嘴皮一動,正待發話,卜新亭已失笑道:“ 司馬兄,這一點你看錯了,花花大師不從船邊下水,先要縱起空中之故,並非賣弄身法,而是想省點力氣。” 司馬平聽不懂卜新亭之言,愕然追問道;" 省點力氣?卜大總管此語何意?司馬平愚昧難明,尚乞不吝指教。” 卜新亭笑道:“ 要解釋此事,必須先明白一點,就是凡欲潛下深水之人,不精水性者,懼怕漩渦,精水性者,反而喜歡漩渦。”司馬平起初一怔,但略加思索後,也就恍然有所領會地,點頭說道:“ 卜大總管說得對,精通水性,到了相當程度之人可以順著渦流漩轉之勢,自動下潛,確實省力不少。” 卜新亭道:“ 順漩轉落,固然省力,但若想橫越漩渦,卻需大費力氣,並非一般俗子可以作到的。” 司馬平點頭道:“ 這是當然之理。” 卜新亭指著潭心數以百計的無數急漩,含笑說道:“ 司馬兄如今該容易明白了,適才花花大師,倘由船邊下水,必須橫渡穿越不少急漩,方能到達漩渦中心,找著主流,順勢潛入,但在縱起半空,身形略一屈伸之下,卻可直穿中心。卜新亭遂覺得花花大師,並非在我們麵前,賣弄輕功,隻是不知潭底有無兇險情況,想盡量省點勁兒,免得耗費太多精力。


    司馬平" 呀" 了一聲,滿麵驚佩說道:“ 卜大總管如此觀察入微,真是高明得緊!” 熊古香斟了一杯酒兒,向司馬平笑道:“ 司馬老弟,我剛才曾對你說,這位卜總管是於穀主的臂助奇才,文才武學,蓋世無雙……” 話方至此,卜新亭一抱雙拳,謙然道:“ 熊兄,你這樣說話,便是挖苦我了,卜新亭縱或於文武兩道,略有所通,但在於穀主和熊兄許兄'' 靜樓二老'' 的中天朗月之前,卻是弱火螢光,微不足道。” 熊古香笑道:“ 卜兄,你在於穀主麵前,因有隸屬主從關係,不妨盡量謙虛,但在我和許中陽老醉鬼麵前,卻無須過分客氣。我總覺得你深藏若虛,胸中所學並未完全流露,改天找個時間,倒要好好和你切磋切磋研究研究。” 卜新亭道:“ 小弟向熊許二兄,領取教益,自是萬分榮寵之事,隻是穀主若知我驚擾二老靜修,恐怕要怪罪呢!” 熊古香飲完杯中酒兒,一陣大笑說道:“ 靜修?靜修個屁!許中陽是修在糟曲之中,我熊古香則修在女人肚子上麵。雖然於穀主籠絡得法,各投所好。但在我風流夢覺和許中陽沉酣酒醒之時,仍不免為寂寞所侵,暗興髀肉複生之歎!故而,明日我見了於穀主後,首先建議他把那座''靜樓'' 拆掉,我和許中陽蟄伏多年,在這江湖多事之秋,也該活動活動筋骨的了。” 卜新亭笑道:“ 這是於穀主終日企盼,而不好意思開口的大好消息。許見熊兄倘若早出'' 靜樓'' ,那'' 天機劍客'' 傅天華也未必敢來此尋釁,潘玉龍老弟暨雷遠岑雷二總管,更不致慘遭劫數了!” 熊古香雙眉略蹙搖了搖頭說道:“ 未必,傅天華連於穀主都敢招惹。又何懼許中陽和我這一個酒鬼、一個色狼……” 語音一一頓,麵色更轉深沉地,繼續說道:“ 何況我雖尚未與傅天華作甚正麵接觸,卻已覺得這位'' 天機劍客'' 名不虛傳,作起事來,每每暗蘊玄機,深沉得令人難以捉摸。” 司馬平一旁聽得高挑雙眉,接口叫道:“ 熊老人家,那傅天華既然如此厲害,何不} 上我放出'' 七寸墨蛇'' ,試上一試?” 卜新亭撫手讚道:“ 司馬兄放蛇之計,是個絕好辦法。” 司馬平道:“ 隻要傅天華人在百裏之內,我的''七寸墨蛇'' ,彼此間聞氣機必有感應,倘若出其意外一舉成功,豈不為於穀主消除了心頭大患?” 熊古香含笑說道:“ 好,如今我們先注意花花大師下潭取寶之舉,不論'' 昊天二寶,有無,等船兒擺岸後,便請司馬老弟放蛇,你若建此奇功,真不知要怎樣感激?怎樣對你答謝?” 司馬平答道:“ 彼此江湖同道,'' 答謝''二字未名太俗,司馬平這次能結識熊老人家這等蓋世高人……” 他剛剛說到" 蓋世高人" 四字,熊古香手指潭心,向卜新亭揚眉叫道:“ 卜兄,潭心水下,似有異響,是不是花花大師迴來了?” 卜新亭笑道:“ 除了花花大師以外,潭水中決無別人,自然是他迴來,隻不知究竟有無'' 昊天二寶'' 以及能否到手而已。” 一語方落,波光翻處,花花僧露頭出水。


    司馬平首先叫道:“ 花花大師,得手了麽?你迴來得相當快呢!” 花花僧帶著一溜水光,縱上船來,搖頭一歎說道:“ 那傅天華可把灑家坑得慘了,差點兒害得我屍骨難尋,倘若遇見這廝,非用'' 鐵木魚'' 把他砸得骨肉血醬不可!” 卜新亭眇目一注,向花花僧的" 魚皮水靠" 上下,細一打量,軒眉微笑問道:“ 大師為何如此動怒,莫非潭心水眼中,根本就沒有什麽'' 青吳匕'' 暨'' 再造九還丹'' 等'' 吳天二寶,?” 花花僧怒氣衝衝地,苦笑一聲答道:“ 潭心水眼中,確實有件東西。但卻距離什麽'' 昊天二寶'' 差得太遠。” 司馬平" 哦" 了一聲,注目問道:“ 是件什麽東西。大師取來了麽?” 花花僧邊自脫去" 魚皮水靠" ,邊自恨恨答道:“ 果然不出我所料,潭心水質之所以奇寒之故,正是水眼中潛有一條厲害毒蛟。” 卜新亭吃了一驚,皺眉注目問道:“ 真有一條毒蛟?大師可曾大展神威把它除掉?” 花花僧穿迴原來僧衣,搖頭苦笑說道:“ 一來我下水誌在尋寶,未帶寸鐵,二來那條毒蛟,極為長大,看來甚是厲害,憑我一人,無力斬除,萬一將它驚醒,憤怒出穴作亂,則整個'' 神工穀,,難免盡成潭國,損失不可計算。” 不新亭皺眉道:“ 這樣說來,便不去理會它麽?有這心腹大患,潛伏在側。整個'' 神工穀'' 中,均將憂心忡忡,飲難安席,寢難安枕!” 司馬平見熊古香未曾發話,一直沉思,遂向他指了一指,含笑說道:“ 卜大總管不要著急,熊老人家老謀深算,功力神通,他定然是在尋思什麽除蛟之策。” 經他這樣一捧,熊古香不禁赧然搖頭說道:“ 我是在想,但卻想不出什麽辦法,因為蛟藏深水之中,非尋常人力所及……” 語音至此微頓,看著花花僧,含笑道:“ 花花大師,你習狎東海波濤,對於釣鼇斬龍等事,縱然看得不多,聽得也多,還是由你來想個除蛟之策,較為妥當有效呢。” 花花僧皺眉道:“ 那條毒蛟,全身青色,頭部略帶紫黑,長度恐在十丈以上,萬一一擊不中,或是雖中而未能立斃,瘋狂作怪,波湧如山,後果不堪想像的了。” 卜新亭一抱雙拳,陪著笑臉說道:“ 大師多操一點心,務必想出有效策略才好。?


    花花僧沉吟不語,等了好大一會兒,方揚眉說道:“ 若想絕對有效,恐怕隻有用毒一法。” 卜新亭問道:“ 用毒?蛟在水眼之中,卻是如何下手?” 花花僧方自一笑," 倚紅狂士" 熊古香業已曬然道:“ 卜兄,你莫非急糊塗了,花花大師既用此策,自然是還要親自下水一行。” 卜新亭連忙站起身形,向花花僧深深一禮,含笑說道:“ 多謝,多謝,大師結此善果,'' 神工穀'' 中……” 花花僧搖手截斷了他的話頭,軒眉接道:“ 卜大總管且慢謝我,對蛟用毒之道,極不簡單,先要聚毒,次要煉毒,最後還要設餌,縱令需用各物,件件現成,準備起來,也要三五日呢!” 卜新亭笑道:“ 謀定而動,事屬必然,大師請把需用各物,開個清單給我,以便命人準備。” 花花僧道:“ 這件事兒,應該一步一步去作,第一步是聚毒、煉毒。'' 聚毒'' 便是請卜大總管搜集大量毒藥……” 卜新亭聽了" 毒藥" 二字,含笑說道:“ 不難,不難,這'' 神工穀'' 中,幾乎各種毒藥都有,而且數量頗多。” 花花僧道:“ 大總管請挑毒性猛烈一些的,因那毒蛟極為長大,萬一下毒它不死,後果便不堪設想了。” 卜新亭連連點頭,又再向花花僧問道:“ 這是'' 聚毒'' ,大師於'' 煉毒,之時。需用什麽?譬如靜室、爐鼎……” 花花僧聽至此處,打了一個" 哈哈" 說道:“ 既然'' 煉毒'' ,靜室與爐鼎二者,自屬必需,但靜室可以隻要一間,爐鼎卻必須兩副。” 卜新亭微笑道:“ 慢說兩副爐鼎,便是十副百副,'' 神工穀'' 內也搬得出來。” 熊古香一旁略軒雙眉,伸手輕拍卜新亭的肩頭,含笑道:“ 卜兄有點誤會了吧?據我猜測,花花大師所需兩副爐鼎的性質不同,一副是死的爐鼎,一副是活的爐鼎。” 花花僧把他那兩道又濃又黑的眉兒一挑,向熊占香雙翹拇指。


    表示讚佩笑道:“ 熊老人家真是灑家知音,若無活的爐鼎陪伴作藥,我委實無法對那死的爐鼎,提起興趣。” 卜新亭明白所謂" 活的爐鼎" ,是指美女,遂點頭笑道:“ 今日夜色已深,'' 卜新亭先為大師準備兩具活的爐鼎,讓你享受享受,至於死的爐鼎,和大量毒藥,且等明日再辦便了。” 熊古香目注花花僧,向他含笑道:“ 大師聽見沒有?你隻要一具活的爐鼎,卜大總管卻答應雙倍應供。” 花花僧大喜過望,向卜新亭合十為禮,連聲稱謝。


    就在卜新亭與熊古香把花花僧、司馬平二人,安置妥當,並各派兩名美姬侍寢,而彼此安歇之後," 四海廳" 中,又生怪事。


    於玉鳳並未迴轉所居之處,是在" 四海廳" 的賓館之中,與沐天仇、黃衫客暨宇文嬌等促膝談心。


    驀然問,於玉鳳的耳中,突然聽得有蚊哼一般,但卻字字清晰的語音說道:“ 鳳姑娘,這是一樁非常要緊的事兒,你請單獨出來,到後園'' 九曲洞'' 中和我一會,暫時千萬莫令沐天仇、黃衫客暨宇文嬌等知道。” 這一番耳邊密語,著實把個於玉風聽得好生驚訝,猜不透發話之人,究竟是什麽身份?


    沐天仇發現於玉鳳突然目光凝滯,有點發怔,不禁愕然,向她發話問道:“鳳妹,你怎麽了,莫非身體有甚不舒服麽?” 於玉鳳順著沐天仇的話頭,雙眉微蹙,說道:“ 不知怎的,我突然有點心中煩躁,要想出外走走。” 字文矯笑道:“ 風妹,我陪你去。我們到園中散散步吧?” 於玉風向宇文嬌連連搖手地,含笑說道:“ 不要,不要,字文姊姊仍請與黃大哥,沐二哥在聊天,讓我獨自到後園散散步,就迴來的。” 宇文嬌聽她這樣說法自然不便執意相隨,隻得看她一眼,點頭說道:“ 好,鳳妹去去就來,我們等你迴來同吃宵夜。” 於玉鳳嫣然一笑,起身走出賓館外,向後園緩步走去。


    所謂" 九曲洞" ,是模仿" 蘇州" 名聞天下的勝景" 獅子林" 所造,雖是假山假洞,卻迴環曲折,洞洞相通,極盡玲瓏能事。


    於玉風到了洞口,正待進入,卻又略感踟躕。


    她踟躕之故,是為了洞中之人,倘有惡意,則對自己大大不利,情況萬分險惡。


    常言道得好:“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在這等迴環曲折。外明內暗的環境之中……


    念方至此,耳邊又聽得適才在賓館之中,所聞的傳音密語說道:“ 鳳姑娘不必猶豫,請進來吧!我保證對你決無絲毫惡意。” 於玉風雙眉一挑,目注洞中,發話問道:“ 尊駕是準,報個姓名好麽?” 洞中人應聲答道:“ 風姑娘既然見問。我便從實告訴你也好。


    我就是'' 天機劍客'' 傅天華。” 照理說來," 傅天華" 三字,應該使於玉風聽在耳中,大吃一驚才對。


    但也許父女之間,真有天性,於玉鳳此時雖尚不知傅天華實是自己的生身之父,卻也覺得這位" 天機劍客" 的語音,和藹可親,對於自己,特別具有一種引誘力量。


    於是,她聞名之前,尚有踟躕,聞名之後,競毫不遲疑地進入" 九曲洞" 內。


    她才一進洞,那位" 天機劍客" 傅天華的語音,便又含笑叫道:“ 鳳姑娘,請再往裏走,我們在洞深之處談話。” 於玉鳳如言舉步,走向洞深之處。


    初入洞時,因由明轉暗,幾乎眼前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如今,已可適應環境,於玉鳳目光掃處,發現有個蒙麵人,坐在洞深處的一方巨石之上。


    於玉鳳站定腳步,壓低語音,抱拳問道:“ 尊駕就是用'' 鐵翎斷箭'' 留書,表示要殺我為你女兒傅玉冰姑娘報仇的傅天華老人家麽?” 蒙麵人看了於玉鳳一眼,訝然問道:“ 鳳姑娘已知昔年'' 隱賢莊'' 之事?” 於玉鳳點頭道:“ 我爹自你以斷箭留書後,已把昔年事,原原本本告訴了我。” 蒙麵人笑道:“ 既然如此,風姑娘應該怕我才對,怎麽反敢坦然進洞。未取任何兵刃防身,不怕我對你加害,遽下辣手?” 於玉鳳微搖螓首,嫣然一笑答道:“ 我一點都不害怕,我覺得你這位老人家,相當和善可親,決非暗箭傷人的心狠手辣之輩。” 蒙麵人向於玉鳳看了一眼,默然無語。


    於玉鳳笑道:“ 老人家似乎想說什麽,怎麽不說出來呢?” 蒙麵人歎息一聲,苦笑搖頭說道:“ 我委實有幹言萬語,想和你說,但在見了你後,卻又不知應該從何說起。” 於玉風索性就坐在那巨石之上,傍著蒙麵人,坐了下來,嬌笑低聲說道:“ 沒關係,老人家且慢慢思索,我不會性急,等你想好以後,再和我說。” 蒙麵人似乎沒想到於玉鳳會對自己這樣態度和善,怔了一怔,緩緩說道:“ 好吧,我們把事兒分作兩起,一是'' 以前'' ,一是'' 現在'' ,但不知鳳姑娘是想先聽'' 以前'' 之事還是先聽'' 現在'' 之事?” 於玉鳳眼珠一轉,向蒙麵人嬌笑說道:“''以前之事'' 多半是傷心舊夢,不必再提了,老人家還是先談談'' 現在之事''較好。” 蒙麵人點頭道:“ 好,我們先談談'' 現在之事'' ,我且說樁事兒,給鳳姑娘聽上一聽。” 說完,他競把熊古香、卜新亭二人,邀來司馬平、花花僧,並由花花僧下得寒潭,察看" 昊天二寶'' 之事,講了一遍。


    於玉鳳靜靜聽完,向蒙麵人含笑問道:“ 老人家把這樁事兒,告我知曉,卻是何意?” 蒙麵人笑道:“ 因我眼光獨到,另外有所發現。” 於玉鳳" 哦" 了一聲,揚眉問道:“ 另外有所發現?老人家是發現了什麽事兒?” 蒙麵人含笑說道:“ 在花花僧換了魚皮水靠下水之前,我發現他在水靠之上,劄有三根'' 膠帶''."於玉風不明白蒙麵人的語意,隻得聆聽,不便說什麽。


    蒙麵人繼續笑道:“ 但在花花僧探過潭心水眼,迴到船上之後,這三根特製'' 膠帶'' 卻已失去蹤跡了。” 於玉鳳雖尚不明其意,卻已有所悟,說道:“ 聽老人家的語意之中,似乎花花僧身上,失去三根特製'' 膠帶'' 一事,意義還頗不簡單呢!” 蒙麵人道:“ 豈僅頗不簡單?應該是大不簡單。” 於玉鳳聽出趣味,注目含笑問道:“ 請教老人家,這'' 大不簡單'' 四字,應該怎樣解釋?含意何在?” 蒙麵人微笑說道:“ 鳳姑娘冰雪聰明,何妨猜上一猜。” 於玉鳳略一思索,向蒙麵人嫣然笑道:“ 老人家,我雖有種想法,但卻恐怕想得離譜,遠非事實。”蒙麵人笑道:“ 猜謎之事,本難一猜就中,鳳姑娘何妨把你的離譜猜測,說來聽聽?” 於玉鳳道:“ 我猜那'' 神力羅漢'' 花花僧聲稱水眼之內,並無'' 昊天二寶,之語,或是謊言,他也許已有發現……” 蒙麵人聽得蒙麵黑紗以內,向於玉風投射出詫異目光。


    於玉鳳繼續笑道:“ 假如我這項'' 離譜猜測'' ,竟符合事實,並不離譜,在花花僧身上失去三根特製膠帶一事。便有了解釋,講的通了。” 蒙麵人道:“ 鳳姑娘請加以解釋。” 於玉鳳笑道:“ 假如花花僧果在潭心水眼中,發現'' 昊天二寶'' 他可能早動私心,悄悄以特製'' 膠帶'' ,把所謂'' 昊天二寶'' 粘藏在潭下某處,出水諉稱毫無所得,再等另一機會,把那一柄'' 青昊匕'' 和'' 再造九還丹''等'' 昊天二寶'' 據為己有。” 蒙麵撫掌大笑道:“ 妙極,妙極,鳳姑娘的想法,居然和我完全相同。” 於玉鳳嬌笑說道:“ 由此再加推理,花花僧所說的泉眼毒蛟,可能也是故意聳聽,使別人不敢輕易下水尋寶。” 蒙麵人連連點頭說道:“有道理,有道理,但若沒有毒蛟,花化僧又何必要聚毒煉毒?” 於玉鳳皺眉道:“ 這種用意,恐怕隻有花花僧自己才可答複。


    假如他別有惡圖,這和尚就太可怕了……” 蒙麵人把" 別有惡圖" 四字,念了兩遍,又向於玉風笑道:“ 鳳姑娘,我聽得人言,你在'' 小桃源'' 中,經常練習水性。” 於玉鳳點頭道:“ 不錯,整個'' 神工穀'' 內,或許數我的水性最高。” 蒙麵人笑道:“ 鳳姑娘有沒有興趣,對你所作推測求證一下?” 於玉鳳失驚道:“ 老人家是要我也像花花僧一樣,下趟弱水寒潭?” 蒙麵人點了點頭,向於玉鳳緩緩道:“ 我認為'' 神工穀'' 中的潭心水眼之下,無寶便罷,若是有寶,應該為你所有,不可被那'' 神力羅漢'' 花花僧起意攘奪。” 於玉鳳妙目一轉,揚眉嬌笑說道:“ 我爹爹是'' 神工穀主'' ,老人家為何說是倘若潭中有寶,應該為我所有呢?” 蒙麵人牙關一挫,冷" 哼" 一聲說道:“ 像於成龍那等心胸惡毒之人,怎配有甚寶物?無論甚拳經劍譜,或靈藥神兵,便改變原有價仳。成了助紂為虐的濟惡工具!” 於玉風妙目流波,對蒙麵人看了兩眼說道:“ 聽老人家語意,你與我爹爹的這場仇恨,是以太深重,無法消除的了?” 蒙麵人仿佛全身起了一陣輕輕顫動,冷冷答道:“ 鳳姑娘既知當年舊事,定可明辨是非,知道我與化名''於成龍'' 的'' 淳於泰,,是否有一天二地之仇,三江四海之恨!” 於玉鳳雙眉一軒,點頭正色說道:“ 我從黃大哥、沐二哥,暨字文姊姊等口中得悉昔年舊事以後,便深覺全是我爹爹之錯,鎮日尋思,如何加以補救。” 蒙麵人長歎一聲,舉手微搖說道:“ 九州聚鐵,鑄錯已成,哪裏還會有什麽補救之道?” 於玉風目中神光一閃,揚眉說道:“ 有什麽補救的呢?常言道:“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老人家把我殺了,不就替你女兒。報仇雪恨了麽?” 這兩句話兒,大出蒙麵人的意料之外,向於玉鳳怔然注目以後,詫聲問道:“ 風姑娘你說什麽?你是叫我殺你?” 於玉風神色自若地,點頭一笑說道:“ 當然,我爹爹昔年殺死了你的女兒,你如今殺死他的女兒,豈不是天公地道之事?” 蒙麵人冷笑道:“ 天公地道,此話怎講?還有我愛妻的一條性命,又向何人去索?何人去討?” 於玉鳳也神色為之一怔地,皺眉緩緩說道:“ 老人家。俗語說得好:'' 能放手時且放手,得饒人處且饒人''.據我看來,老人家是相當仁慈,通達事理的曠世奇俠,難道還不許於玉鳳以一身代償孽債……” 話擾未了,蒙麵人便連搖雙手說道:“ 孽既非你所造,債怎由你來償?何況鳳姑娘玉骨冰肌,蘭心惠質,怎忍對你……” 於玉鳳微微一笑。接口揚眉說道:“ 老人家盡管下手,於玉鳳引頸受戮。絕不皺眉,你若當真不忍下手,我便自行了斷也可!” 蒙麵人搖頭說道:“ 鳳姑娘千萬不可有如此想法,江湖中最忌的是胡亂報複,殃及無辜,攪起腥風血雨。” 於玉鳳看他一眼,目閃神光問道:“ 老人家既不主張胡亂報複,則潘玉龍亂刃分屍。雷遠岑斷肢殘廢……” 蒙麵人不等她往下再說,便即笑道:“ 鳳姑娘定知'' 神工穀'' 中這幹牛鬼蛇神本質,潘玉龍淫兇狠毒,死有餘辜,其餘諸人,也兩手血腥,殺不足憫,隻有雷遠岑一人,似乎惡孽稍輕,我才斷肢示做,留他一命。” 於玉鳳道:“ 老人家既然恩怨分明,於玉鳳此來便立意以身贖罪,請下手吧!” 蒙麵人搖頭道:“ 鳳姑娘千萬莫再有這等想法,無論在任何情況之下,我也不忍你受到絲毫傷害……” 於玉鳳大喜,接口問道:“ 不忍對我傷害?老人家如此寬仁,莫非競已把昔年妻女被殺之恨,釋然放下了麽?” 蒙麵人長歎一聲,看著於玉鳳道:“ 我自己的愛妻被殺,骨肉分離之恨,或可放下,但好友穆星衡的殺家奪產之仇,卻決不容許我徇私了……” 於玉鳳接口道:“ 關於穆大俠被奪產之事,我一定負責規勸我爹爹將'' 神工穀'' 所有產業作抵,歸還老人家或穆氏後人,至於殺家一節,隻求老人家饒恕我爹爹不死,讓他深山懺悔,安度餘年,於玉鳳願像潘玉龍一樣,甘當亂刃分屍,替父受戮就是!” 蒙麵人道:“ 鳳姑娘對你爹爹,倒是十分孝順。” 於玉鳳正色答道:“ 為子女者孝順父母,理所當然,但望老人家能成全於玉鳳這番出自衷誠的替父認罪之念。” 蒙麵人默然片刻,向於玉鳳緩緩問道:“ 鳳姑娘打算對你爹爹規勸,你有把握準能勸得他放下一切名利,孽海迴頭地,聽你的話麽?” 於玉鳳雙眉一挑,毅然接口答道:''"我爹爹若是不聽,於玉鳳便將死諫,他老人家縱然財富敵國,名聲蓋世j 但卻隻有我這一個女兒,我不信名利之心,竟會重於骨肉之情。” 這番話兒,把蒙麵人又複聽得默然不語。


    於玉鳳見狀,目注蒙麵人,詫然問道:“ 老人家怎不說話,是否對我這種想法,不表讚同?” 蒙麵人道:“ 以前之事,和以後之事,都暫不必提,我們還是談談目前之事如何?” 於玉鳳眼珠一轉,悟出蒙麵人語中之意,'' 含笑說道:“老人家所謂的'' 目前之事'' ,仍是指潭心水眼中所藏的'' 昊天二寶,?” 蒙麵人笑道:“ 究竟有無'' 昊天二寶'' 此時尚難斷言,但我卻想請風姑娘,親自下潭看看。” 於玉鳳嫣然笑道:“ 我的水性,雖然冠於全穀,但卻恐怕還不能與花花僧的狎習東海波濤相比,對於潭心的無數急漩……” 蒙麵人不等於玉鳳話完,便即笑道:“ 不要緊,我有補救方法,隻憑這根長達二三十丈的蛟筋細索,鳳姑娘便可不畏那急漩弱水的了。” 他邊自說話,邊自取出一根蛟筋細索,遞在於玉鳳的手中,請她觀看。


    於玉鳳接過一看,便知索兒雖細,質地卻極堅韌,縱然懸掛上數百斤的重物,也不會斷。


    她略一把玩,向蒙麵人含笑問道:“ 老人家是打算先將此索縛在我的腰間,然後由我下水,你在水麵舟上,加以提攜?” 蒙麵人笑道:“ 鳳姑娘若在水中有警,或是出水時,難抗急漩威力之際,隻消輕輕拉動此索,我扯上三兩把,定可使你脫離險境。” 於玉鳳連連點頭,揚眉嬌笑說道:“ 這辦法果然極好,可說是萬無一失。” 蒙麵人笑道:“ 不然,這辦法必須有項先決條件,就是風姑娘務請對我信任,,否則,你若擔心我會在水麵上斷索害你,心神方麵,便……” 於玉鳳連搖雙手,截斷蒙麵人的話頭,說道:“ 老人家太多慮了,我一再請你殺我,為你女兒報仇,連死都不怕之人,哪裏還會怕你起甚歹念?” 蒙麵人點頭笑道:“ 好,風姑娘既然不怕。我們便決心如此行事……” 於玉鳳接道:“ 我們於何時下潭,察看究竟呢?” 蒙麵人笑道:“ 常言道:'' 兵貴神速,事不宜遲,,我們立刻下手,鳳姑娘有沒有反對意見?” 於玉風向自己身上看了一眼,苦笑說道:“ 我雖不會反對,但身上所穿……” 蒙麵人道:“ 鳳姑娘請去換件水靠,並準備一條小舟,最好是親操槳,莫令其他人知曉此事……” 於玉鳳點頭道:“ 好,我一切照辦,老人家在何處等我?” 蒙麵人從語音中流露出相當安慰地,含笑說道:“ 既然駕舟,自然是在潭邊,鳳姑娘隻消把小舟駕到'' 四海廳,前,我便會上舟找你。” 於玉鳳點了點頭,起身走出洞外。


    她確實對這自稱" 天機劍客" 傅天華的蒙麵人,十分信任,並未通知黃衫客、沐天仇、宇文嬌等,隻是遵照對方吩咐,悄悄準備一切。


    等到於玉鳳換了水衣水靠,獨自駕著一隻梭形小艇,駛至" 四海廳" 前的潭麵之時,蒙麵人果也趕到。


    他是藏身在一株大樹上,等於玉鳳蕩舟經過之際,向舟中驟然飛落。


    於玉鳳在黑影飄落時,真被他嚇了一跳,等看出是蒙麵人後,方嫣然笑道:“ 老人家真是神出鬼沒,通行無礙,並對這'' 神工穀'' 中地勢。十分熟悉。” 蒙麵人穩坐舟中,歎了一口氣道:“ 我身負穆、傅兩姓的血海深仇,自然是有備而來,把'' 神工穀'' 內各事。都摸得清清楚楚。” 於玉鳳聽他時刻以仇恨為念,不禁幽幽一歎,妙目凝光看著蒙麵人,道:“ 老人家,你……你真充滿神秘,也充滿矛盾……” 蒙麵人聽於玉鳳這話,不禁" 哈哈" 一笑,接口說道:“ 對了,''神秘'' 和'' 矛盾'' 四字,正好代表了多姿多彩的百歲人生,假如沒有這四個字兒,所謂'' 人生'' ,就太以平淡得沒有什麽意思。” 於玉鳳雙槳連蕩,把條梭形小舟,駛得極快地,衝入潭心水雲深處。


    等到駛近潭心,她才把雙槳一收,定住小舟。向蒙麵人揚眉道:“ 老人家,潭心到了,你把蛟筋長索取出,讓我係在腰間,開始入水一探。” 蒙麵人拋過索頭,並對她含笑囑道:“ 鳳姑娘此行,主要是察看究竟,若有危險,千萬不可貪得勉強取寶,應該退出水麵,與我從長計議;尤其是潭心水眼內,倘若真有毒蛟,千萬不可恃技妄加招惹,俾免闖出大禍,弄得不可收拾。” 於玉鳳連連點頭受教地,含笑說道:“ 老人家請放心,於玉風決無絲毫貪念,我一定遵照老人家的囑咐,不會操切行事的!” 蒙麵人向她盯了兩眼,見她已把蛟筋長索縛好,遂手握索頭,點頭笑道:“ 鳳姑娘冰雪聰明,定知輕重,你下水去吧!倘若一遇危機,立即扯索示意。” 於玉鳳嫣然一笑,嬌軀微閃,一式" 魚鷹入水" 便自斜穿入潭。


    蒙麵人搖頭一歎,自言自語說道:“ 骨肉之間,果然天性使然,但我卻怎樣告知這丫頭她的真實身份,如此離譜的事兒,她能相信我麽?” 就在他喃喃自語之間,舟中的蛟筋長索如飛往水中降去。


    蒙麵人仔細注目,等到蛟索停止下降以後,再複一加察看,點頭說道:“ 這潭水著實不淺,由水麵到達潭心水眼,約莫有十六七丈深度……” 自語至此,手中突然一震,似是潭下有人扯動蛟筋長索。


    蒙麵人生恐於玉風有甚危厄,趕緊雙手輪提,向上拉起蛟索,不消片刻,於玉鳳已被蒙麵人提出水麵。


    於玉鳳頭才出水,蒙麵人便急急問道:“ 鳳姑娘,潭心泉眼之中,究竟有無毒蛟?” 於玉鳳半身出水,向蒙麵人點頭笑道:“ 花花僧並非虛言,泉眼之中,確實有條牛首蛇身的長大毒蛟,但那毒蛟,似乎毫無生氣,是在一種蟄眠昏睡狀態。” 蒙麵人笑道:“ 所謂'' 青昊匕'' 和'' 再造九還丹'' 等'' 昊天二寶" 呢?是否也如我所料,被花花僧用特製膠帶,粘在泉眼左近的石塊上?” 於玉鳳身形穿處,帶著一溜水光,迴到舟中雙現梨渦地,含笑答道:“ 老人家妙算如神,花花僧確實存了私心,把一個黃小匣,粘在潭底石上,但匣中是否所謂'' 昊天二寶''就說不定了。” 她一麵說話,一麵取出藏在水套之中,長約七寸,寬約三寸的扁扁黃色小匣,遞向蒙麵人,並欲把她腰間所係的蛟筋長索解去。


    蒙麵人搖手叫道:“ 鳳姑娘,請慢點解去蛟索,說不定我在開匣察看以後,還要你再下潭一次。” 於玉鳳訝道:“ 老人家,你的葫蘆之中,究竟賣的是什麽藥?


    ? ≌饊端深處,異常寒冷,幸虧我練? 六陽神功'' ,會用真火禦寒,換了一般人,著實受不住呢!” 蒙麵人笑道:“ 我知道鳳姑娘練過能禦奇寒的'' 六陽神功'' ,否則,第一次時,我便不敢請你冒險下水的了。” 他在說話之間,已把那黃色小匣打開。


    於玉鳳目光注處,隻見匣中隻是一本長約六寸,寬近三寸的黃色絹質小書,哪有什麽" 昊天二寶" ?


    蒙麵人陡然全身一震,失聲自語:“ 真是天意……真是天意……,,於玉鳳道:“ 老人家自語'' 真是天意'' 則甚?這匣中既無'' 青昊匕'' 和'' 再造九還丹'' ,足證'' 昊天二寶'' 之說,全屬子虛……,,蒙麵人搖頭笑道:“ 不是子虛,鳳姑娘請看,這匣中如今不是業已盛著'' 昊天二寶'' 了麽?” 語音一畢,便從懷中取出一柄長度不到七寸,青芒奪目的鋒利匕首,和一隻扁形白玉藥瓶,放入那黃色小匣之內。


    於玉鳳看得好奇地,向蒙麵人揚眉問道:“ 老人家,你放入匣中的一柄匕首,和一隻小小藥瓶,是些什麽東西?” 蒙而人笑道:“ 就是無堅不摧的罕世寶刃''青昊匕'' 和功能大益真元。倍增真力的'' 再造九還丹'' 呀!” 於玉鳳聽得一怔,目注蒙麵人道:“ 原來這'' 青昊匕'' 與'' 再造九還丹,等'' 吳天二寶'' 早就為老人家所得,但不知放入黃色小匣之中,是何用意?” 蒙麵人笑而未答,反向於玉風道:“ 鳳姑娘大概沒有把花花僧那根特製膠帶毀掉?” 於玉鳳道:“ 沒有。沒有。那兩根膠帶。質地甚堅,粘性又大,仍在原處石上,未曾毀損。老人家問此則甚?” 蒙麵人把黃色小匣向她遞過,含笑說道:“ 如今請風姑娘再下一次寒潭。用那特製膠帶,照原來形態,把這黃色小匣粘迴原處。” 於玉鳳這時才聽出蒙麵人的用意,失聲叫道:“ 老人家。你……


    你竟把這'' 青吳匕'' 和'' 再造九還丹'' 等'' 昊天二寶'' 送給那。神力羅漢''花花僧麽?” 蒙麵人道:“ 不,我不是平白贈送。隻是酬庸。” 於玉風莫名其妙地,訝然瞠目問道:“ 酬庸?莫非那'' 神力羅漢'' 花花僧,對老人家曾有前恩?否則,他功勳何來?這'' 酬庸'' 兩字卻又從何說起?” 蒙麵人把手中那本黃絹質小書,揚了一揚,含笑說道:“ 這就是花花僧所建立不世功勳,我們取了他的絕世珍物,難道還不應該送他一點東西。作為酬報?” 於玉鳳把兩道秋水般的眼神,注視著那冊黃色絹質小書,雙眉略蹙,徽帶迷惑地問道:“ 聽老人家如此說法。這冊黃色絹質小書。似乎比'' 昊天二寶'' 還要來得名貴?” 蒙麵人笑道:“ 名貴多了,鳳姑娘請看這封麵上寫的是什麽字兒?” 他把黃色絹質小書舉起,於玉鳳目光注處,觸目認出封麵以上的八個鐵線篆字,寫的是" 大悲三藝,留贈有緣。” 於玉鳳雖然認出字樣,卻仍茫然地說道:“ 什麽是'' 大悲三藝'' ?我怎麽從來不曾聽說過這項名稱。老人家可否……” 蒙而人抬頭一看天色,截斷於玉風的話頭說道:“ 風姑娘。你不要多說,快把這黃色小匣送迴原處,然後我再和你細談這'' 大悲三藝'' 的來龍去脈。” 於玉風不知怎的,與這蒙麵人甚為親切,對於他任何囑咐,都不忍違拗,螓首微頷,嬌軀一閃,再度穿波入水。


    蒙麵人見於玉鳳業已入水,遂從懷中取出一瓶淡藍色的藥汁,用指甲蘸著,在黃色絹質小書的最後一頁上,寫了" 與沐天仇一同拆閱'' 玉鳳之心"''等十二個草書小字。


    說也奇怪,等他寫完,那十二個淡藍草字,竟然隱沒無跡。


    等到於玉風遵照蒙麵人吩咐,依原來形態,把那黃色小匣,歸還原處。穿波出水之時,卻見舟上空空,哪裏還有那位神秘蒙麵人的半點蹤影?


    但人雖遁去,那冊上書" 大悲三藝,留贈有緣" 的黃色絹質小書,卻留在舟中。


    書旁,並留著一張字條,上麵寫的是:“ 鳳姑娘上岸以後,必有人向你襲擊,可能真氣受岔,請藉此機會,稱病七日,不見任何人,連沐天仇、宇文嬌等,亦不例外。在此期間,靜參'' 大悲三藝'' 並服食藏在封麵夾層中的三葉靈藥" 內功武學,必有大成,靜參完畢,將末後一頁,在香煙上略為熏烤,便會出現有關汝身世的絕大秘密。” 末後,並寫著此條閱後毀去等一行小字。


    於玉鳳看得一頭霧水,但也隻好照辦,把這張字條撕碎,宛如蝴蝶紛飛地,拋入潭水之內。


    毀去字條,她自然便揣起那本黃色絹質的" 大悲三藝" ,獨駕小舟,向岸邊駛去。


    在距離" 四海廳" 前,尚有四五丈遠,於玉鳳便發現有人影在岸邊閃動。


    她心中好生詫異,暗忖那蒙麵人果然語語皆驗,事事前知,這岸邊人影,可能就是欲對自己加以襲擊者,但為何身影窈窕,仿佛是個女的……


    念動之間,小舟越發接近岸邊,那岸上黑影,突然高聲叫道:“ 鳳妹,你不是說要去後園散步,以釋心中煩躁麽?怎又獨自一人,去往潭上蕩舟?” 於玉鳳聞言,方知自己料錯,岸上人影,竟是宇文嬌,特從" 四海廳" 中走出,探看自己。


    在距離丈許處,身形微閃,縱登岸上,含笑道:“ 宇文姊姊……,,四字才出,字文嬌便" 咦" 了一聲,詫然叫道:“ 鳳妹,你……


    你是作些什麽?怎又換了水靠?” 於玉鳳本不想瞞騙宇文嬌,但想起蒙麵人舟中留書,卻又不敢違拗,終於在眼珠一轉之後,揚眉含笑答道:“ 小妹去後園散步片刻,不知怎的,心中仍頗煩躁不安。遂想藉著清冷山潭,蕩滌胸臆。故而,我不單換了水靠,並還下過水呢!” 宇文嬌見她果然一身水漬,不禁失笑問道:“ 如今呢?鳳妹如今應該煩憂盡祛了吧?” 於玉鳳點頭道:“ 我一浸入那冷冽山潭之內,心頭立時一片清涼,所謂'' 煩躁不安'' ,便告無蹤無影。” 宇文嬌笑道:“ 風妹既已複原,是迴房歇息,還是換了衣服,再水。四海廳,中,與黃大哥、沐二哥等,共作竟夕長談……” 於玉鳳正待答話,突然。一條人影,從樹叢之中閃出,向她電疾撲來。


    慢說她因預先得了蒙麵人的指示,不擬加以閃避,即令她臨時變計,欲加以閃避,那人影身法快捷得也使於玉風未必準能閃避得開!


    就在宇文嬌好生驚愕,欲加援手之際,於玉鳳已被那條黑影,一掌擊中後背,摔跌出四五步之外。


    那黑影一招得手,也不繼續追擊,立即以一種敏捷的身法,閃入了岸邊樹叢之內。


    宇文嬌這一驚非同小可,呆呆怔在當地。


    因她認為,潛入" 神工穀" 與化名於成龍之淳於泰作對之人,必係沐天仇之師,化名為" 負心遁客" 的" 天機劍客" 傅天華,即令不得傅天華本人,也是仗義相助傅天華的一幹武林俠客。


    故而於成龍手下一般牛鬼蛇神,個個都可能有殺身之禍,但於玉鳳卻安如泰山,因真正的於玉鳳,早於二十年前,死在'''''' 隱賢莊" 的火窟之中,如今的於玉鳳,真名為傅玉冰,是" 天機劍客" 傅天華的獨生愛女。


    既然如此," 天機劍客" 傅天華與其同路俠客,決無對於玉鳳暗下毒手之理。


    理論如此,事實不然,遂把這見多識廣、足智多謀的字文嬌,驚異得為之怔住。


    但所謂" 怔住".也不過是刹那光陰。宇文嬌發現於玉鳳被震跌出四五步外,竟自伏地不起,遂趕緊搶步走過,急急問道:“ 鳳妹,你……你受傷了麽?傷勢如何?” 於玉鳳躺在地上,語音微弱地,呻吟答道:“ 我的傷勢不輕,字文姊姊請……請把我抱迴所居之處……” 宇文嬌見她業已嘴角溢血,足見內傷甚重,不禁急得秀眉雙蹙,接口說道:“ 鳳妹居處,是後苑,離此尚遠,不如前往'' 四海廳'' 賓館之中……” . 於玉鳳搖頭說道:“ 不要,不要,去往'' 四海廳'' 賓館之中,使沐二哥看了我如此光景,他會著急……” 字文嬌頓足歎道:“ 鳳妹也太會體貼,太會用情,如今是救你要緊,還管沐天仇急不急呢?” 於玉鳳被字文嬌說得玉頰一紅,苦笑說道:“ 我所居之處,有極好的'' 太乙葆元丹'' ,宇文姊姊快些抱我前去,服上兩粒,便可保住性命,何苦去往賓館,耽誤時間,並讓黃大哥、沐二哥白著急呢?” 字文嬌聽她這樣說話,自然不敢耽誤,遂彎下腰抱起於玉鳳,一麵馳向後苑,一麵向她問道:“ 風妹,你知不知道向你暗算之人是誰?” 於玉鳳道:“ 我聽得我爹爹相告,說是'' 天機劍客'' 傅天華以斷箭留書,要報當年殺女之仇……” 話猶未了,宇文嬌便自搖頭接口道:“ 不會不會,那'' 天機劍客''傅天華。絕對不會殺你!” 於玉鳳聽字文嬌說得如此肯定,不禁詫然問道:“ 宇文姊姊,你怎知'' 天機劍客'' 傅天華不會暗殺我呢?他的矯妻愛女,昔年等於是全死在我爹爹的手中,如今來對我下手,也應該是天公地道,順乎人情之事。”這幾句話兒,倒把宇文嬌問住,不知應如何同答。


    但她口才甚好,不過怔了一怔,便又含笑說道:“ 我深知那位'' 天機劍客''傅天華,是極有身份,洞明事理的一代大俠,常言道:'' 冤有頭,債有主。'' 隻有市井無識之輩,才會盲目報複,殃及無辜!昔年'' 隱賢莊'' 之事,傅大俠隻應向你爹爹索償,怎可對你這無辜之人,暗下毒手?” 於玉鳳歎道:“ 不管那人是誰,其掌力之重,與出手之恨,著實驚人,我身上還穿著一件爹爹所賜寶衣,能避一般刀劍,和尋常掌力……” 宇文嬌聽至此處,不禁失驚問道:“ 這樣說來,倘若鳳妹身上未穿這件寶衣,豈不已遭劫數,被震得五髒齊崩地,命喪當場?”於玉風點頭道:“ 那是當然,但我因有寶衣護身,故而雖受內傷。不至致命,隻是髒腑震蕩,真氣微岔,要靜養上數日光陰,便可複元。宇文姊姊無須太過著急了!” 於文矯於行走之間,順為於玉風診察脈息,知她所說是真,並非故意寬解自己,這才心中略定。到了於玉風所居之處,侍婢們一見小姐受傷,自然均驚惶得花容失色,紛紛問故。


    宇文嬌略告所以,四名侍婢中,年齡稍長,排行第一的春蘭,便向宇文嬌襝衽躬身問道:“ 請示宇文姑娘,關於我家小姐受傷之事,要不要立即報告穀主知曉?” 宇文嬌向春蘭看了一眼,表示嘉許地,點頭說道:“ 蘭姑娘著實懂得事理,關於你家小姐遭人暗算一節,當然應該立即報與穀主知曉。我因情急對此忽略,就麻煩蘭姑娘跑一趟吧!” 春蘭領命,匆匆走去,向於成龍報告情況。


    守文矯因急須藏起那冊" 大悲三藝" ,遂向宇文嬌笑道:“ 宇文姊九,'' 太乙葆元丹'' 就在壁上革囊之中,請姊姊取出,喂我服上兩粒。” 宇文嬌趕緊如言取同丹藥,喂給於玉風服下。


    於玉風服藥以後,略過片刻,又向宇文嬌笑道:“ 字文姊姊。


    你去外間歇歇,叫秋菊服侍我把水靠換掉,並把床上整理一下,否則,少時我爹爹來此,這副濕淋淋的樣兒,有多難看?” 宇文嬌哪裏知道於玉鳳是藉機收藏起那冊新得的黃色絹質小書,遂點頭一笑,走出外間,讓秋菊為於玉風更衣收拾。


    她端起夏荷所斟的一杯熱茶,尚未飲盡,於成龍、潘玉荷二人已隨著春蘭,匆匆趕到。


    於成龍一見宇文嬌,便皺眉急急問道:“ 宇文姑娘,鳳兒的傷勢如何?她……她是在何處遭人暗加算計的呢?” 宇文嬌站起身形,抱著含笑說道:“ 老伯放心,鳳妹一來有老伯所賜寶衣護身,二來又已及時服下'' 太乙葆元丹'' ,故而,並無大礙,隻須略加靜養,便可複原。” 於成龍透了一口長氣,點頭苦笑說道:“ 沒有大礙便好,我去看看她……” 字文嬌笑道:“ 鳳妹周身水濕,正在由秋菊服侍更衣,老伯還是聽侄女把經過陳報以後,再進去吧!” 於成龍聽得雙眉一皺,訝然問道:“ 怎會周身水濕?難道鳳兒是被人暗加襲擊,震落於'' 四海廳'' 前的潭水之中?” 宇文嬌斟了兩杯熱茶,遞給於成龍、潘玉荷道:“ 老伯暨夫人請坐,事情是這樣的……” 跟著,遂把這樁事變,就自己所知,向於成龍、潘玉荷二人詳細說了一遍。


    於成龍聽得好生驚奇地,皺眉說道:“ 宇文姑娘,你與風兒均是一流好手,技藝不弱,對於那廝的偷襲舉措,居然毫無覺察,風兒並遂一招也避不開麽?”宇文嬌赧然答道:“ 一來,我們萬想不到,在警戒森嚴,占有天險之利的'' 神工穀''''四海廳'' 前,會有刺客……” 這兩句話兒,暗與於成龍適才所問之話,針鋒相對,也把這位" 神工穀主" ,聽得耳根發熱!


    宇文嬌目光略掃於成龍、潘玉荷等,繼續又道:“ 二來,那名刺客的身手太快,掌力太強!宇文嬌一身技藝,薄不足道,鳳妹則幼承家學比我強得太多,居然閃不開一招之襲,足見對方的身手太快;有寶衣護身,仍被震傷髒腑,更足見對方的掌力之強。由此兩端,老伯大概可以判斷出對方身手的一點蛛絲馬跡了吧?” 於成龍牙關一挫,目閃兇芒,厲聲答道:“ 那還用問?定然是'' 天機劍客'' 傅天華……” 語音至此微頓,扭頭向春蘭叫道:“ 春蘭放出簾下信鴿,命卜大總管速來此處,我有急事與他商議。” 春蘭躬身領命,退出室外,立時簾下便響起了信鴿飛翔的" 撲撲" 振翼之聲。


    這時,秋菊從內室走出,向於成龍、潘玉荷口稱" 穀主,夫人" 躬身行禮。


    宇文嬌知道於玉鳳更衣已畢,遂陪同於成龍、潘玉荷,一同走進內室。


    於成龍為於玉鳳細心診察傷勢以後,向宇文嬌問道:“ 字文姑娘,你以為鳳兒的傷勢怎樣?” 宇文嬌玲瓏剔透,聽出於成龍話中有話,不禁吃了一驚,皺眉注目答道:“ 侄女認為鳳妹傷勢已無大礙,隻消將養數日,便可複原,如今聽老伯之言,莫非我看法不對,其中還有什麽蹊蹺變化?” 於成龍臉色如罩嚴霜地,點頭說道:“ 鳳兒的髒腑受震情況,確如宇文姑娘所雲,但她真氣岔入經脈,卻甚嚴重,至少也要靜攝上七至十日,在此期間受不得絲毫驚擾,否則,可能會從此半身不遂,成為廢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四靈引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諸葛青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諸葛青雲並收藏四靈引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