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是最不喜歡承諾的種族。[]


    他們不死不滅,沒有信仰,永恆中立,身在規則之外,所以不會遵守規則,更不屑於規則。對他們來說,誓言是一件很無稽的事情,他們不會將自己重新放迴任何約束裏――


    正如教皇不會容忍王權,大公不會組建議會,議會也不會歡迎教皇的光輝普照大地。


    況且,吸血鬼們,都還保留著第一次王朝戰爭之前,甚至上古時期的風度,如果親口言諾,他們就會用漫長而久遠的生命來踐行,絕不相負。


    因此,吟遊詩人們將“血族的誓言”比喻為“嬰兒的第一聲哭泣”,那是吸血鬼最珍貴的寶藏,也是飄搖任性的人生裏,真正的起點。


    就像一首史詩中寫道的――


    青春仿佛因我愛你開始。


    “如果我忘記了你,不罰聖城……”安德裏亞怔怔地重複了一句,下意識地拉遠了距離,盯著希瑟的眼睛,直勾勾的視線,像是要把她看穿。


    說完誓言的吸血鬼,卻忽然放鬆了下來。在想飛的時候,就要翱翔,在想降落的時候,就要停靠,既然想要安德裏亞,既然想要承諾,既然真的期待與她的一生……


    為什麽要猶豫?


    何況,如果有絲毫的閃躲,都會讓這個呆子退卻吧。


    怎麽能讓你逃脫呢?


    “你知不知道,在聖經裏,這句話……”向來鎮定的女騎士,都輕顫了嗓音,抓著希瑟的手,也不自覺地用了力氣。


    你知不知道,這句話,是狂信者對神的宣誓。


    如果我忘記了你,忘記了我最珍貴的東西,我願承受神的怒火,我願接受神的懲罰,哪怕……奪去我的性命。


    誰也不能承諾永生不忘,但是,我願意在我忘記的時候,被神明懲戒。


    以此,成全一世。


    希瑟歪頭望著她,唇角忽然彎起了一絲笑意,隨即伸出手,摸了摸她海藍色的眼睛――每次看到這雙眸子,倒映著自己的影子,就好想在裏麵住一輩子。


    她是溫和的伯爵,堅強的騎士,善良的安德裏亞,她會笑,會哭,會悶不吭聲地難過,她會在戰鬥時站在自己的麵前,也會默默地為自己擋太陽,她會因為未發生的事情負責,也會介意自己將她當做食物……


    她坐在矢車菊花海裏,從容泡著紅茶,陽光穿透醇厚的芳香,眷戀在她的指尖,淡紅色的唇,仿佛某種禁欲的暗示,沉靜默然地誘惑――


    打攪了音符,錯亂了旋律,勝過了清風吹拂的海,海上堆疊的浪,浪的盡頭、肆意穿行的天空。


    “我當然知道啊,我的騎士。”


    “那你還……”


    “你不喜歡?”


    “……”


    希瑟抱著她的腰,左手拉起她的右手,落在自己胸前的紐扣上,低吟的呢喃,一如當初的占卜,惡魔的誘惑:“你看,多巧,你喜歡我,剛好我也喜歡你。”


    沙啞的聲音,仿佛細細的沙礫,輕輕地滑落掌心,讓你忍不住握緊。[]


    “為什麽不吃掉我?”


    =====


    砰!砰砰砰!


    睡在小屋的眾人,被激烈的敲門聲吵醒。


    “哎呀……發生什麽事了?”最勤快的傑伊,拖著一身毛絨睡衣,揉著眼睛走了出來,本來就嬌小的身材,被這厚厚的衣服一襯,頓時像個小小的金毛鬆鼠。


    一直都很紳士的漢密爾頓,與門口的精靈匆匆交流了幾句,拿起掛在門口的大衣和帽子,就往外衝去,連個招唿都沒來得及跟傑伊打。


    神經最是敏感的姑媽,立時嗅到了一股非同尋常的氣息,轉身衝進了簡的房間。


    “哎呀哎呀!你快起來!”


    “……”


    “哎呀!起來!”


    砰砰!砰砰砰!


    “啊啊啊啊啊――”


    一陣撕心裂肺的哀嚎劃破夜空。一分鍾之後,穿戴完畢的傑伊,帶著眼眶紅紅的簡?艾利克斯,狂奔著衝向了長老的城堡。


    果然,幾乎整個艾若村的精靈,都聚在了這裏,也有部分外來者,遠遠地站在五十步外,靜靜地圍觀著事態的發展。


    年紀較大的精靈們,與年輕的孩子們,涇渭分明地分開站著,互相之間,帶著難以掩飾地對立。


    若有若無的血腥味道,漂浮在空氣中,混合著深秋初冬的寒意,刺得人背後發涼。


    “這是……怎麽迴事……”睡眼惺忪的詩人,也被驚醒,壓低聲音問了起來。


    “大概是,爆發了。”傑伊也不是很確信地迴答,“小精靈們造反了,年長的精靈估計要壓不住了……蘇,是說一不二的性格,可能動手責罰了。”


    畢竟,不論在哪一個種族裏,首領的尊嚴,都是不容置疑的。


    很可惜,她猜中了開頭,卻沒有料對――蘇,非但是強硬,更是烈性。


    “凱爾文,你擅自離開村落,我罰你五十刑鞭,是依族中規矩。你不服,認為我為了抓捕你,也離開了艾若界線,也應受罰。如今,我自領一刀,你服不服?”


    一襲白衣的蘇,獨立蕭瑟秋風,染血的短匕握在手中,腰間的血色蔓延,仿佛重雪之中,淩然盛放的嫣紅,決絕,分明,妖嬈。


    一旁的亞倫,焦急地想要上前,卻為她眼風一掃,立時站住了腳。


    跪在地上的凱爾文,梗著脖子,不答話。


    “看來我受一刀,比不得你五十鞭。”蘇毫不猶豫地再次揮刃,血本涼透的匕首,重又沒入了腹中,看得所有人,心中一跳。


    幾乎都可以感受,刀鋒埋在體內的冰冷。


    刷!


    疾進疾出的鋒刃,帶起了飛揚的血珠,濺落一地。她卻神色不動,背脊挺拔,幹淨得一如他們身後的重重雪山,連眉頭都不曾一蹙。


    “服不服?”


    冷清的聲音,像是早已舍棄這殘軀,不知疼痛。


    “凱爾文,這兩個刀口,可比你受的鞭子重多了!”


    “你也算是在長老的庇護下長大,怎麽能這麽做!”


    “你怎麽能不服呢,長老去抓你們不是天經地義嗎?不要強了,沒必要的,都是一族人,在一起生活了這麽久……”


    “雪莉阿姨去世了,我們都知道你心裏難過,但是這樣真的不好……”


    漸漸地,有人開始勸凱爾文,也有人開口,勸著長老,不要動怒。


    蘇不答話,隻是看著他,夜風中翻飛的衣袖,仿佛她脖頸上的紋身,隨時離去的蝶翼。


    “看來,是還不服。”她的聲音裏,兀自透出一分笑意來,右手再次揚起,血色的白衣,就像外麵的世界,繁花似錦,殘忍得近乎美麗。


    啪!


    亞倫衝上去,劈手奪過短匕,怒吼道:“老子還沒活夠呢!你要我為你殉情嗎!”言罷,她刷刷兩刀,左右大腿上,登時豁出兩個血口,兩刀四洞,眾人還來不及驚訝,她刀轉左手,比在了自己的右腕之上。


    “亞倫!你幹什麽!”有人驚叫道。


    “閉嘴!”脾氣本就暴躁的精靈,像是一頭憤怒的獅子,脖子上的青筋畢露,轉而向跪在地上的族人質問,嘶啞的聲音,像是咆哮:“我也還你兩刀!加一起四刀!夠不夠?要不要我再還你一隻手?拉弓射箭的手?夠不夠?”


    “不夠!怎麽夠!雪莉阿姨養我兩百年!我把她當做我的母親!我的媽媽!可是她卻死在了為這個什麽山頂湖施法淨化的過程裏!硬生生被魔法陣抽幹了!現在還為了那個什麽聖階法師!不能魂歸自然之樹!不能安息!不能迴到自然之神的懷抱!”梗著脖子的凱爾文,也被她激起了脾氣,吼了起來,湖藍色的眼睛裏,是滾滾而下的淚水,雙手死死摳著泥土,卻禁不住顫抖:


    “我就是想不通了!裏麵的法師已經死了啊!死了好多年了啊!我不懂我們為什麽不能為還活著的人多打算一點?為什麽不能為自己的族人多打算一點?為什麽要死守在這裏,讓生者不能自由,死者不能安息……為什麽……”


    他轉身,衝著年長的族人們,砰砰砰地磕起了頭:


    “我自小就不算聰明,一直都靠各位長輩才能長大……我知道我笨,我很多道理都不懂……但是就是很害怕……已經死了那麽多那麽多……你們萬一……我們……我們怎麽辦……”


    粗大的嗓門,卻被淚聲哽咽,明明是倔強的反抗,偏偏,又變成了笨拙的依賴。


    你們也終將會死在這裏,被你們庇佑,才能長大的我們,又該怎麽辦?


    死到最後一個人,在這個美麗得直至虛無的世界裏,又該怎麽辦?


    一時之間,在場的精靈,也都紅了眼眶――誰真的願意,就這樣終老,魂魄沒有依靠,誰又真的願意,自己養大的孩子們,自己孝敬的長輩們,都被掩埋在塵埃裏,失落在漫長的時空裏。


    “如果沒有當初的交換,你以為,你還有在這裏哭的機會麽?”長老扶著亞倫坐下,水係的治愈法術運轉,為她緩緩止血,連抬個眼皮都欠奉。


    說出來的話,卻像冷冷涼涼的針,戳中人的心口。


    “第二次王朝戰爭期間,喪命的九解戰士不計其數,聖階也有近千,連半神級別的人物,也隕落了足足五位。算上後來因傷早逝的布洛菲爾德大公與明珈蘭卡的教皇,則是七位。你們難道以為,能夠活得比他們久,靠的是幸運嗎?”


    滿場的寂然,不敢反駁。


    “當初聖階法師用我們的性命,換她的墓葬潔淨,這是我們把命賣了出去,我們沒有自由可言,懂了嗎?還是你們以為堅守到現在,是因為我們品德高尚?”


    卻有心中不滿的精靈,出來反駁:“那時我們又不懂事,怎麽知道是賣命!早知如此!倒不如死在當時好了!省的每天呆在這裏!坐牢一樣!”


    嗬。


    蘇,像是早料到有這一句,低低地笑了起來。


    濃豔的血色,盛開在她身上,仿佛映入了眸底,染透了嗓音,清冷,又堅硬。


    “好。既然這樣,我也不必強留。”她站起身,右手遙指,點在了傑伊的方向:“那是大陸之中都享有盛名的商人,行遍整個大陸,你們盡可以跟隨她離去。”


    一語既出,滿座震驚。


    然而她目光所過,竟無人敢反駁。


    “想死在艾若的,都留下來。其他的,不管是被囚禁販賣,還是捕獲獵殺,生生死死,都再與我無關。”她的言辭一如其人,冷硬,霸道,決烈:


    “滾吧。”


    她俯身,抱起了亞倫,徑自迴到城堡,關門,逐客。


    “蘇……你別……我不是小孩了……”


    “閉嘴。”


    “我自己能走,我沒事,我……”


    “再吵,今天就去睡沙發。”


    “我……”正要辯駁的亞倫,忽然緩過勁來,瞪圓了眼睛看她:“你的意思是……今天我們能……一起?睡覺?”


    “閉嘴。”


    “……”


    蘇低頭,望了躺在床上捂住嘴的她一眼,欲言,又止。


    等到我老去,你是否還願意睡在我床邊?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好,我是叉君,大家新春愉快!


    今天這段有話說大概有點長,今天的文長,沒想到有話說也長==


    本來某棄在九點就在電腦前把這章寫完了,但是家裏因為她常年不在家,所以沒有無線,隻有一根網線,然後。。某棄的麻麻又一直在用,又不好說要做什麽,所以隻能幹熬夜。。然後終於熬到這個時辰。。。


    某棄把文傳給我後,就熬不住去睡了。。所以還是我來代發。


    先上圖,這是最後一張了,總是忘記。。


    然後,這是某棄在電腦前的嘮叨:


    我終於從老家熬迴了爸媽家裏qaq,也能好好坐在電腦麵前碼字了qaq…親戚多傷不起啊,拜年跑斷腿啊!不過兄弟姐妹都聚聚,感覺還是很溫暖的…


    之前沒有自己給大家拜年,很抱歉,現在拉著叉君一起再來一次,祝大家萬事如意,馬年大吉!鞠躬!


    也謝謝這幾天打賞的親們,某棄真的很感動,也終於能學學大大們豪爽地列名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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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90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1-3013:5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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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非常非常感謝每一位訂閱我,評論我,打賞我的讀者,新的一年,希望可以給大家帶來更多的感動與歡笑~


    對了,今天還是我家叉君代發,我叫她跟你們說笑話~~~(她最不會說笑話了,你們千萬別違心地捧場,xdddddd~)


    以上,完畢。。


    什麽叫我最不會說笑話,某棄你這個混蛋==


    咳咳,我要說的笑話,其實還挺冷的。。


    這幾天過年,因為一直見不到某棄,又不能上網,所以一直手機郵件聯係。然後呢,昨天晚上某棄給我發了封郵件,說,我吃完晚飯了,給你發郵件,不過,你這時應該不會看到郵件吧。當時是我平時晚飯時間,所以沒看到挺正常的,但那天偏偏我在,於是就迴複了,“沒呢,開著郵件,在等呢。”


    然後,這個混蛋迴了一句。。。


    “等啥?”


    我深切覺得這家夥是故意的==於是,就迴了“等豬。”


    然後對話就變成了下麵這樣。。


    “幹嗎等你自己?”


    “你見過等自己的麽?”


    “你不是說等豬麽?”


    “#%$%!(*&,混蛋,那不是你麽!”


    “可是你說等豬啊,我明明是豬她老公。”


    “大混蛋!”


    好了。。冷笑話說完了,最後是,大家晚安,然後,混蛋晚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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