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檜隻覺得唿吸困難,連忙想著對策。


    好在這時候的李林甫已經看出來事情有一些不對,以太子殿下那殺人如麻的狠辣手段,今兒個就算是錦衣衛沒建立起來,也會下令徹查劉檜。


    “殿下。”李林甫站出來,拱拱手,為劉檜辯解道:“劉尚書也是一心為國,殿下既然監國,理應廣開言路、虛心納諫,故此不妨先聽聽他的想法。”


    這劉檜也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人,其人還算是穩重,且深諳權謀,所以一定要保下他。


    丟了一個戶部尚書,已經讓他現在大乾丞相顏麵有所損失,若是在這時候,還不能站出來,為自己人說說話,這早朝之後,恐怕會有人暗中向著太子殿下了。


    劉檜並非是莽撞行事,而是為了搶奪話機,在李林甫解釋之後,便立即拱手解釋道:“微臣一時心急,還請殿下諒解,也請殿下能夠聽一聽微臣之建言。”


    蕭奕道:“那你就說說,有何萬萬不可?”


    “不說出個一二三來,讓孤、讓百官心服口服,你這個萬萬不可,那就是有私心!”


    劉檜頓覺不妙,低著頭,咬牙切齒,這監國太子怕是不好糊弄啊。


    一般而言,都是盡自己所能、投其所好,哄好了,高興了,什麽事情都好辦。


    而對於敵人,那自然是百般針對、萬般陷害,拉攏一些同樣誌同道合、看不慣他的人一起對付他。


    如此一來,群狼而伺,總有一天會要死他,不死也會遍體鱗傷。


    可這個敵人乃是太子,是一位監國太子。


    就算是群狼一擁而上,好像也無法傷及這一條正在騰飛的大龍。


    他第一個站出來,麵對的壓力不小。


    可若是能夠成功的話,在李公相心中的位置也就不低,蔡瑾出了京師。


    參知政事的位置,怎麽也要動一動。


    此人可能已經向著太子殿下了,聽聞他在隴右道賑災,那可是親力親為、非常用功呢!


    “殿下,自太祖立國祚以來,監察百官之責一直都是禦史台,如今禦史台並未過於失職,突然建立另外一個官署來監察天下,禦史台豈不是形同虛設?”


    “其二,國庫空虛,隴右道也急需要錢財賑災,就連以工代賑也都是朝廷撥款,而且,邊軍也好、禁軍也罷,也都需要軍餉,工部那邊,修建道路、水利、宮殿房屋等等,也需要工錢。”


    “朝廷正是用錢之際,卻還要再建立一個官署,再分發一部分錢,多了一份俸祿,便是多了一個用錢的地方,這國庫也支撐不了呀。”


    “其三,殿下若是想要監察天下,想要肅正隴右道,完全可以讓禦史台組成巡查禦史,以禦史中丞為監察主官,帶人前往隴右道調查那些貪官汙吏。”


    “再以一支禁軍為輔,專門負責幫助禦史台羈押那些貪官汙吏,以免地方上的官員為了自身性命而狗急跳牆,做出不可挽迴之事來。”


    “如此一來,既能夠清肅隴右道,也不必再建立官署耗費錢財和人力,同時,也能彰顯朝廷威嚴。”


    “故此,請殿下三思。”


    劉檜的話,聽起來是有著那麽一點兒道理,似乎也算是天衣無縫,他沒有阻止太子殿下肅正隴右道,調查懲處那些貪官汙吏,隻不過,他還是堅持讓禦史台的人去調查。


    可整個禦史台的人,那都是李林甫的人,也都是一群貪官,讓他們去調查隴右道,能夠調查出來什麽?


    到了最後,頂多是拉出來幾個背鍋的,可能還是那些一心想要做事的官員。


    而真正貪官,還繼續坐在那個位置上耀武揚威。


    蕭奕冷哼一聲,直接說道:“讓禦史台組成巡查禦史,前往隴右道調查貪官汙吏?”


    “孤問你,隴右道旱災何時而起?又賑災了多少年?禦史台可有一次彈劾隴右道官員賑災不利的奏章?朝廷可有一次肅正隴右道地方官員,查出貪官汙吏的行為?”


    “不是孤不想讓禦史台的人去隴右道調查貪官汙吏,而是孤根本就不相信禦史台的官員!”


    “孤建立錦衣衛,連禦史台的官員也要一起查!”


    “他們如此失職,卻因為他們乃是監察天下的禦史台,所以從不彈劾誰,且,現在已經成為了酒囊飯袋之輩,隻知道黨同伐異,可曾見到隴右道的百姓們苦不堪言、可曾見到隴右道的人間煉獄,可曾見到隴右道的貪官汙吏們趴在百姓的身上吸血?”


    “你這建言,也是狼子野心,讓禦史台組建巡查禦史,去調查隴右道的貪官,怕是你們想要怎麽查就怎麽查,最後查出來幾個人草草了事,繼續讓那些貪官橫行其道吧?”


    “孤聽聞,你和禦史中丞朱勉走的很近,怎麽,你們是不是早已經結黨營私,專門為那些貪官汙吏者庇護?!”


    劉檜終於意識到事情有一些不太對勁,太子殿下這是已經打算開始掀桌子了,竟然直接直指他和朱勉兩人,這一下子,是把他架在了火上烤啊。


    連忙跪在了地上,解釋道:“殿下明鑒,臣豈能做出那等貪贓枉法之事,又豈能對不起陛下提拔之恩,對不起大乾。”


    “臣和朱中丞有過往來,也是政事上的往來,也是一心為了大乾。”


    “禦史台這邊未能查到隴右道的情況,也應該是隴右道的巡查禦史們有些失職。”


    “懇請殿下明鑒!”


    蕭奕冷笑一聲,道:“明鑒,怎麽明鑒?若是你們被冤枉,那查一查,自然能夠還你們一個清白。”


    說完,招招手,直接讓懷吉太監拿了天子劍,抱著站在那裏。


    蕭奕眸光威嚴,掃過宣政殿全場,冰冷道:“天子劍在此,孤也就不想和某一些人廢話,錦衣衛必須建立,以監察天下,禦史台不撤,也行監察天下之職,同時,也可監察錦衣衛,互相監督、互相協助監察天下,以震懾宵小!”


    麵對蕭奕如此強勢的態度,不少大臣都是有些不可置信,劉檜張大嘴,瞪大眼睛,隻覺得荒唐。


    太子殿下如此武斷,又是如此霸道,他們還怎麽攔?


    最好的辦法,那就是逼宮,直接殺了太子殿下,然後另立監國太子。


    連陛下都沒怎麽如此霸道,也一直講究一個平衡。


    可偏偏攤上了這樣一個不講理的太子殿下。


    他知道,太子手中的天子劍,亦是殺人劍,是真的敢殺下來的。


    自己死了,那就什麽都沒了。


    不過,這個頭已經出了,剩下的也就要交給李公相和朱勉等人了。


    蕭奕看著沉默的劉檜,還有一些擔驚受怕的官員,冷笑一聲。


    帝王本就是九五之尊,是大乾權力最大的一個人,掌握著所有人的生死大權,說殺誰,就能殺誰。


    當然,也會因此而沾染了因果,所以不會亂殺無辜,成為了一個暴君。


    但是作為一個帝王,要是被貪官汙吏們給拿捏了,那還是一位帝王嗎?


    朱元璋能夠殺的血流成河,殺的洪武年的貪官汙吏不敢冒頭。


    自己又為什麽不這麽做呢?


    有著天子劍在手,要是不用,其不就是一把普通的劍了。


    “殿下。”


    李林甫再一次開口了。


    他知道眼下的局勢已經瀕臨崩盤,也就隻有自己站出來勸阻太子建立錦衣衛,若是就此沉默不言,錦衣衛建立之後,自己這個大乾丞相很快就會被架空。


    “怎麽,公相也想要問一問孤手中的天子劍?”蕭奕冷眼淡漠道。


    李林甫躬著身,緩緩地道:“若是老臣一定要問呢?”


    蕭奕起身走到懷吉太監身邊,抬手拿劍,走下高台,就這麽把天子劍輕輕地搭在李林甫的肩膀上。


    整個宣政殿上,安靜無比,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出來。


    狄晏更是唿吸有些急促,擔心一個不好,蕭奕還真的做出過於出格的事情來。


    這時候殺了一個大乾的丞相,實屬不智。


    在東宮直接擅殺戶部尚書,已經引起了不少士人的不滿,也讓一些大臣們對太子直接殺死一位尚書,連禦史台彈劾、吏部調查審問、刑部定罪、大理寺看押問斬等過程都省略了,這種武斷之行事,讓大臣們有一些不滿。


    如今要是在宣政殿上直接殺死了大乾丞相,就算是外麵傳聞李林甫乃是一位奸相,百姓們會叫好,可百官、士人、大儒們不會叫好,反而會把太子當做是暴君。


    一旦真這麽做,那麽大乾必然會動蕩不安。


    六位戍邊藩王會借此來一個清君側,幾位早已經不怎麽安分的太守,可能也會借機嘲諷大乾、潑髒水、收民心。


    關乎於大乾國祚,危機局勢,一觸即發。


    李林甫淡然的眸光帶著一絲冰冷,他靜靜地看著舉劍架在自己身上的蕭奕,身體紋絲不動。


    “殿下,微臣於大乾忠心耿耿、所做之事、問心無愧,外麵傳聞微臣乃是一代奸相,微臣也從未有過怨言,世人被某些人利用,看不清真相,總是聽信了謠言,給微臣扣下一個奸相的帽子。”


    “微臣如今已經年在天命,並不計較還能活多少歲,隻是想著在有生之年,還能輔佐大乾帝王治理天下,護衛大乾國祚,造福百姓。”


    “微臣心中隻有大乾國祚,殿下如今似乎要一意孤行,建立錦衣衛這種殺人刀,以至於百官人人惶恐不安,誰還能安心輔佐殿下治理天下,誰還能願意站在朝堂之上躬身諫言?”


    “隻是因為諫言,就要被殿下拿著天子劍,架在脖子上,甚至是可能直接被殿下在宣政殿,一劍殺了。往後,恐怕也就無人敢站出來了,也沒有人想站出來了。”


    “還請殿下,以社稷為重。”


    李林甫這是以攻為守。


    算是借用了蕭奕的招數,反過來還給了他。


    要麽殺,要麽退。


    沒有第三個選擇。


    李林甫一句話,把選擇的難題交到了蕭奕的手上。


    殺了李林甫。


    那就是妄殺大乾丞相,動搖國本。


    可要是不殺,錦衣衛也就無法建立起來。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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