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唱團辦公室的會客廳這麽奢華,這不禁讓瑾心裏生出莫名緊張,她按亮了手機屏幕,麵顯示,離約定的測試時間還有一分鍾。


    從九大繆斯女神所居的羅馬柱後麵繞過去,有一個幽暗狹長通道,通向米勒博士的辦公室。


    瑾一路行至辦公室門口,小心翼翼地敲響了房門,敲門聲在曠寂的空間聽得格外清晰,一如她此時緊張的心跳。


    “請進。”


    一聽到米勒博士威嚴的聲音,瑾像隻炸了毛的貓,從脊背到頭頂,蹭蹭冒起一股涼氣,她再一次神經質地按亮了手機屏幕,這已經是今天下午她第五次做同一個動作。


    推開門的那一刻,屋子裏華麗、古老、厚重的感覺撲麵而來,令她感到莫名的壓抑,唿吸不由得變得急促起來。


    這間辦公室很大,陳設色彩深暗,半麵牆的棕紅色桃花心木書架整整齊齊地擺滿了米勒博士私人收藏的各類樂譜和書籍。


    房屋正深紅色的橢圓形小地毯旁,擺著一張兩人位的小沙發和一隻皮質搖椅,沙發前麵的黑色皮質方幾是後現代風格,與房間盎然古意的老式家具構成混搭的視覺美感。方幾的木質托盤裏放著一隻樸拙的白瓷杯子。


    靠牆放著一台立式鋼琴,鋼琴樣式古舊,絳紅色的漆麵已經有些剝落了。


    辦公室另一頭,靠窗是紅橡木書桌寬大沉重,四角的雕花描著金漆,透露出法國宮廷式的尊貴與精致。書桌堆放著厚厚的書籍,還放著幾疊厚厚的五線譜紙。米勒博士正在埋頭於書稿間,伏案寫著什麽。


    瑾在門口站住,裹足不前。


    米勒博士一抬頭,看見瑾仍怯生生地站在入口處,他看了看手表,依舊一臉嚴肅地說:“蒂娜,你真準時,快進來吧。”


    瑾這才邁動倏忽間變僵直的雙腿,小碎步挪進了米勒博士的辦公室。


    米勒博士雖然年逾六十,看起來確認仍人矍鑠健朗,穿一件講究的海利斯粗花呢羊毛外套,金棕色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


    他長了一張酷似老電影裏德國黨衛軍軍官的嚴肅麵孔,早已手腳冰冷的瑾看著米勒博士的臉,為了消除心的緊張,盡量將他額深刻的皺紋想象成五線譜表,炯炯放光的幽藍色眼睛想象成音符圓圓的符頭,高挺的鼻梁和略帶鷹鉤的鼻尖想象成傲嬌的八分音符……盡管如此,這張臉在瑾眼仍然是一個大寫的詞——權威(authority)。


    見瑾進來了,他米勒博士說沒有半句多餘的話,起身徑直走到鋼琴前,端正坐在琴凳,打開琴蓋,對神色忐忑的女孩,問道:“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看著米勒博士不苟言笑的臉,瑾頓感口幹舌燥,氣息也一下子喘不勻了。


    她咽了口吐沫,對米勒博士點點頭,哆哆嗦嗦地拖長聲音,說了聲:“好……了……”


    “那好,我先測試一下你的最高音在哪裏。我從央c向彈一串琶音,你跟著唱。”米勒博士給瑾解釋著第一項考核內容。


    瑾機械地點點頭,將雙眼從米勒博士挺拔寬闊的脊背移開,死死盯住鋼琴的黑白琴鍵。


    米勒博士的手指落在琴鍵,修長而有力的手指彈出的每一個音符都圓潤飽滿。


    瑾張了張嘴,居然沒有發出聲音。她沮喪地咳嗽一聲,隨後,清了清嗓子。


    “我們再來一次。”米勒博士又彈了一遍,瑾跟著唱,唱到一處高音,實在不去了,瑾自動停下來。她心裏清楚,起平常羽悠為她做的測試,這至少要低了三個音。


    “好,我們再來試試你的低音在什麽位置。”說著,米勒博士彈了一串下行的音節,瑾跟著唱到再也低不下去的那個音符,收住了聲音。


    米勒博士沒有評論,打開一個夾子,在裏麵刷刷刷地寫了幾行字。


    然後,他用了很長的一段話解釋聽音模唱的內容,瑾卻緊張的幾乎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好在這些內容羽悠已經給她反複解釋過很多遍了。


    瑾從鏡片後麵眨巴了兩下眼睛,米勒博士便開始在鋼琴彈奏。


    瑾盯著琴鍵米勒博士一雙修長遒勁的大手,有力的大手彈出的每個音符都有種震撼心魄的穿透力,不知為什麽,她覺得,這羽悠細軟纖長指間流淌出來的音符很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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