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如冰離開了二郎廟,真力上行,張口吐出那一口毒酒,才算心中定了下來。


    他噓了一口氣,仰頭一看,殘月初升,已是二更財近,身形電閃,直向青城山麓奔去。


    山空、月冷,唿嘯著的夜風,搖動著那些森森黑影,活象無數的幽靈在蠕動,怪鳥的鳴聲,不時由四周傳來,夜——恐怖而陰森。


    但於一個武林高手來說,卻毫無恐怖之感,隻是,他仍然戒備著,因為,目前這青城山,隱藏武林中從來未有過的神秘,而他——武林中人稱做獨夫,稱做追魂手的冷如冰,卻正向這神秘挑戰。


    約半個更次,他奔到了山麓,正想拾級登山。


    驀然——


    他聽到一陣怪異的聲音,傳自左麵林中,似鳥語,又似有人在低訴,心中頓覺奇怪,微一晃身,便向林中奔去。


    林深、校密,星月微光,自然無法透人,但以冷如冰內功修為來說,根本如同白晝,身形才撲上一株大樹,抬眼時,立即發現一件怪事?原來,他看見距他停身處五六丈遠林中空地上,有一線金光和一線銀光在七八尺處不斷盤旋飛繞,以他的目力,竟看不出那金白兩道光影是什麽?那奇異的聲音,就是由兩道光影發出。


    隻是,那兩道光影盤旋之下的地麵上,卻清楚看見,背坐著一個一身銀色輕羅的女人,雙手合什,有似老僧入定。


    冷如冰雖然看不清楚那女人的麵目,但從身段和衣著上看來,年紀並不太大。


    他心中透著奇怪,心想:“坐息行功,怎會跑到這深山野林中來?這女人是誰呢?”


    因是好奇之故,便想繞向女人麵對著的方向,去看看女人的麵貌。趁夜風拂樹,被動搖瞬間,人似穿枝巧燕,由右麵擦繞去。


    兩三個起落,已然撲以對麵,等他停身抬頭,嘿!怪事發生了,那女人不知何時,正一百八十度轉了方向,自己看見的,仍是個窈窕的背影?他略為猶豫一下,不知這女人隻故意如此?還是巧合?若然是巧合,那倒不足為奇,若然是故意,那這女人在修為上的成就,已到了坐息行功時能“神遊物外”的境地,這種修為,當今武林中人能作到這一點的不太多,而這女人看來甚是年青,怎能也會有這種驚人的成就呢?心中略一猶疑,冷漠的笑了一下,身形一晃,再又繞奔過去,但這一次,他一麵掠枝飛行,一麵卻留心著地上的女人動靜。


    奇怪!當兩繞行一半,正側對著那女人時,已然看見那女人身形,正好又背對自己,由此可知,她的身子,是跟著自己飛行速度在旋轉,可是,他又根本未見著那女人動過。


    這一下,不但使他奇?而且使他吃驚?以冷如冰那種精湛目力,而又是特別留心的狀況下,那女人移動身子,他不可能看不見?現在不用他懷疑,這女人是一個身懷異學之身,但,她跑到這青城山麓的林中來做什麽?與天師洞有沒有連帶關係呢?他知道,再要看人家的麵孔,那是白費力氣。於是,他停身不動,想先看清那兩道繞飛的金銀色光華是什麽?再作打算?大約又過了半盞茶時間,隻見那女人雙掌在胸前一分,口中似是長長的籲了一口氣,就在她雙掌一分瞬間,那繞空的金銀兩色光華倏斂,其掌心上立時現出兩支燕子,比一般普通燕子較大,一支金色,一支銀色,口中卻不斷的呢喃而語,剔羽舒翅,十分舒適,但那四支燕眼,神光精湛,一看便知是一對神燕。


    冷如冰知道,武林中異人奇士無數,而這些人豢養珍禽異獸者,亦大不乏人,但從他的記憶中,還想不起這豢養著金銀雙燕的女人是什麽人?正在驚疑之間,驀見那兩支金銀雙燕,突地掉過頭來,對著冷如冰停身之處,不住昵喃而語,這情形,冷如冰當然知道,不但那女人已發現自己的存在,連這一雙燕子,也未瞞過。


    如何不是?那一對燕子呢呢喃喃的細語一陣,突然四翅一振,疾射而起兩道劃空如虹的光華,直向他停身處疾射而來。


    冷如冰微微一怔,當然,對這兩支燕子,不管他多麽靈異,以他目前的武功來說,是不會放在心上的,但是,武林中人,凡是豢養異獸的人,差不多皆是愛如性命,若有人傷害了它們,何殊就是與他們的主人結下不解之仇,這女人邪正尚未分明,他不得不對這一對疾撲麵來的燕子,存著一分顧忌,不想貿然出手。


    冷如冰伸手一按枝頭,人似織柳黃葷,劇響一聲,已竄上另一顆樹上。


    但就在此時,隻聽那女人響起一聲說耳的聲音,道:“燕兒,迴來啊!”


    聲音那麽輕,那麽柔,令人聽了,有—種舒適之感。


    而那兩道金銀色的光影,忽地劃空—旋,同時射人那女人仍平在胸前那一對玉掌之中。


    差不多就在兩燕飛落同時,那女人似輕雲,似流水般飄逸的聲音,輕輕的籲了一口氣,低吟道:“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


    頓了一頓,才又緩緩說道:“是什麽人啊?”


    冷如冰一聽那兩句詩,心中動了一下,好像在什麽地方聽過一樣,但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來。


    但人家已出聲相詢,他根本不能再想什麽了?冷漠的應了一聲,道:“過路無意擾及清修,請姑娘見諒!”


    那女人仍是坐著未動,她末轉過頭來,又道:“我知道!我是問你姓什麽?叫什麽?你師付是誰?”


    冷如冰對自己的姓名,告訴誰也無所渭,但師門液卻不能說出,他行道江湖數年來,真正知道他師門的人並不多,當下聲音冷攝的應道:“在下冷如冰。”


    “冷……如……冰……師門呢?”


    “這一點怨難相告!”


    “為什麽?” 冷如冰心中拂然不悅,冷漠的說道:“當然有原因,但在下沒有向姑娘說明的必要。”


    “啊!”


    那女人一聲輕啊之後,又道:“你好象很高傲呢?”


    “不是高傲,而是在下生性如此。”


    “你來這兒作什麽?”


    “跟在下師門一樣,無可奉告!”


    那女人口中似是一聲微唱,便鑲坐不動。


    冷如冰舒靜的等了一會,心中不斷尋思,自己本來是要去天師洞的,如今在這山麓發現這個神秘女人,這女人與天師洞是否有關,他無法確定,因此,他必須弄清楚這女人是誰?,和了解她來此的目的,才能決定自己的行止。


    於是,他出聲問道:“姑娘是誰?可否見告?”


    “你見了這兩隻燕子,應該猜到一半才對?你猜猜看!”


    冷如冰一怔,心想:“聽她口氣,她的師門與這雙燕有關,而且還是大大有名之人,但他出道數年以來,卻從沒聽過武林中有什麽人會養著雙燕的?而旦自己離開師付時,凡舉近百年來的武林人物。師付也會一一敘述過,也未提有這麽一個人?”


    這一來,竟把他怔住了,竟無法出聲。


    那女人又歎了一口氣道:“對這兩支燕子。你一無所聞麽?”


    冷如冰冷漠的臉上,微微一熱,道:“冷某孤陋寡聞,猜不著!”


    “唉!”


    那女人輕輕一歎,口中緩緩念道:“繁華事散逐香塵,想不到武林中沒有我師父的名號了。”


    冷如冰心中一動,現在他明白一件事,這女人的師父,應該是上一輩的高人,從這女人年紀青青,在坐息之時,就能“神移物外”


    那等修為看來應該不會錯,但何以師父不曾提起過呢?冷如冰心中正在尋思,那女人忽又幽幽一歎,道:“猜不著算啦,我要走了,你放心吧,我不會妨礙你的。”


    “不會妨礙我?”冷如冰心中一震,單從這句話聽來,好像自己來青城山的目的,她已完全知道。


    但就在他一怔瞬間,一聲呢喃燕語,金銀兩道光華,已射上對麵樹梢,他愕然抬眼看去,兩道光影,僅閃得兩閃,便已失去所在。


    當兩道光影飛逝後,他才想起未看見女人飛掠而去的身影,但當他再低頭看時,林中的女人,已頓失所在,不知是隨著兩燕飛去?還是從林中單獨走了?他怔了一怔,覺得這女人怪極了。


    以她的一身修為,師門應該是上一代高人,而武林中竟無傳聞?江湖鬼域,武林詭甭,冷如冰麵對著這許多難解的迷題,不得不存著一份戒心。


    因此,他靜靜思考一陣,忽然冷漠的一笑,身形電閃,毅然向天師洞撲去。


    當他再又到了天師洞,觀門外那盞黃續風燈,正搖曳在晚風中,觀中一片靜寂,顯示得非常安靜。


    略一打量,傲然向觀中撲入,身形略閃,隱身在那鍾樓之側的殿廓轉角處。


    他第一步是想看看午夜鍾聲,是不是會再響?若然再響,那就是觀中有午夜敲鍾的規定,那三個魔頭,隻是借這鍾聲作為相會的時刻而已,鍾聲三響,與三個魔頭之會毫無關連。


    其次,他是要查查這位敲鍾之人,何以鍾聲的高低徐緩和所敲的下數,竟與那神秘鋒上的鍾聲完全一般無二?是巧合?還是真有關連?第三,是這天師洞的老道們,夜間住在什麽地方?何以昨夜自己未找著人?這時,已將近午夜,他靜靜的等待著!


    月影斜射鍾樓之下,不過僅數丈而已,隻要直射石階,那便是午夜了。


    他雙目眨也不眨的注視著,兩耳卻靜聽著四外,這時,別說是有人走來,連落一根針在地上,也休想逃過他的聽覺。


    月影緩慢的移動著!


    近了!月影隻差寸許,照說,這時觀中應該有人起身了,但是,他沒有聽出有人向鍾樓走來的腳步聲。


    他閃爍著雙目,向四周掃了一下,靜!靜得他有點窒息。


    終於,月影直射石階,午夜了,仍不見敲鍾人前來,他失望了,現在,他的第一個判斷,昨夜那鍾聲,不是觀中老道所敲,必是昨日那三個魔頭中的…個人所為?一定是他們約定,以敲鍾為號,在前殿中會齊。


    就在他心念電閃,希望幻滅間——當!


    一聲低沉的鍾聲,響徹夜交,震得他幾乎駭了一跳,口中也幾乎驚唿一聲:“怪啊!”


    為什麽怪?為什麽會使像冷如冰這等武林高手驚惶唿怪呢?原來,他雖然心在沉思,雙目卻凝視著那座鍾樓,眨也未眨,那隻懸在樓下的鐵鍾四周,根本沒有人,但是鍾響了,沒人敲,會響,豈非怪事?跟著。鍾聲一陣晃蕩,竟又接連發出響聲!


    當當!


    當當當!


    依然是無人自響,聲音清越震耳,完全與人在敲擊一樣。


    他忽然心中一動,暗自“啊”了一聲,心說:“難道是武林高手,是在用彈指擊鍾之法麽?”


    但當他遊目四周,極目之外,卻又一個人也沒看見,這一下,可把冷如冰怔住了,他出道江湖以來,這還是他第一次目睹的怪事?是的,那是怪事,可是更怪的事,跟著又發生了。


    冷如冰正在怔忡間,忽見鍾下一縷白煙嫋嫋升起,一會工夫,有如一幢薄薄的白霧,將鍾身罩著,那鍾聲的嫋嫋餘音,突自曆久不絕,霧裏鍾聲,皆是一個奇妙而神秘的感覺。


    煙自鍾下地上升起,但那地上清清楚楚的空無一物,冷如冰說什麽也想不透,這白煙何來?一連串的怪事,將他吸住了,他想窺破此中奧秘,因此,全神注視著那鍾下。


    那白煙由淡而濃,漸漸的。上下散開,將鍾樓整個迷漫著,鍾身已隱約莫辨。


    就在此時,忽然,白煙中隱隱約約的有綠焰連閃,跟著現出一個幽靈一般的影子,在煙中晃來晃去,似虛幻,也似實質,若隱若現,而且,也就在此時,鍾樓四周,卷起一陣風,冷森森,陰慘慘,就是冷如冰膽子大,見了這份情景,也不禁背脊上冒出一股寒氣。


    冷如冰從來不相信人間有鬼,但那白煙中忽隱忽現的幽靈的影子,絕不是人裝,是人,絕難逃過他精湛的目力?他想了一想,冷漠的臉上聳眉一下,心說:“好啊!居然有人在我冷如冰麵前,故弄玄虛,這點江湖技倆,難道就會將我駭走麽?”


    他停身後,距那鍾不過兩丈附近,於是,他右掌含勁指出,掌風直向那幽靈般影子掃去。


    果然,他掌風一拂及白煙,立即嫋嫋四射,那幽靈般的影子,也倏忽不見。


    但就在白煙四射間,他隱隱聞著一陣淡淡的香味,他因是全神去搜索那幽靈般影子,根本未曾注意,等到他突然警覺不對時,鼻中已鑽入好幾股香味。


    暗說:“不好!”


    身子才要一掠而起,但是,遲了,一陣頭昏目眩,四膠軟綿得無核用力。


    這時,鍾內忽然傳一聲陰森森鬼哭,一個幽靈般的鬼影,由鍾內閃出,飄飄激渺的到了冷如冰身前。


    冷如冰雖是四肢乏力,動顫不得,但不卻尚清醒,仍是冷漠的傲然一笑道:“朋友,你裝得太像了,可惜,我冷如冰一生就不相信有鬼?”


    那幽靈忽東忽西的晃蕩幾下,忽又“嗚嗚”的呀了一聲,伸出形如雞爪般的枯瘦五指,直向冷如冰胸前抓來,出手如風,食指正指向冷如冰胸口玄機死穴。


    冷如冰雖有一身武功,這時全身軟癱,他能向人乞憐麽?冷笑一聲,緩緩將雙目閉上。


    但,就在這時,聽有人陰惻惻的喝道:“鬼使聽令,著將這人押送森羅殿受審!”


    冷如冰陡覺那鬼爪勁風掃處;卻點在自己昏穴上,身子一震,人便失去了知覺。


    等到他醒來,身子已在一座陰暗的大殿中,殿頂懸著一盞光線暗淡的小燈,四周冷氣森森,泛肌生寒,正上方一張長案,四支桌腿雕成四個猙獰叉形惡免,長案左右,站著手持生死簿的判官,和高帽白衣的無常,再下,便是牛頭馬麵,夜叉小鬼,看來真像一座森羅殿一般。


    冷如冰冷漠笑著,試著四肢運勁,依然軟綿綿的無法用力,但他仍傲然不懼,他知道這些會是人為,若然不是自己中了那迷香,這幾人真得全部變鬼。


    他不言不動,僅冷冷注視著殿中的動靜。


    過一會工夫,驀聽大殿後麵人高唿:“教主升殿!”


    跟著一聲悠悠鍾響,那些判官小鬼,牛頭夜叉,全躬身向上。


    這時殿後走出四個白衣幽靈,黑發披肩,有的滿臉是血,有的長舌晃蕩,但冷如冰一看,那些人全戴著特製麵具,而且是女人扮成,隨在四個幽靈身後,卻是一個黑衣金冠的蒙麵人,那人坐在案後,陰惻惻的哼了一聲,道:“下麵是什麽人?”


    冷如冰冷笑道:“朋友,用不著故弄玄虛了,最好把麵紗褐下來,讓我冷某人也看看,你到底是誰?此語一出,那左右的牛頭馬麵,夜叉小鬼,突然同時一聲大喝,聲震殿宇。


    高坐的蒙麵人向下擺擺手,陰惻惻的又問道:“你可就是追魂手冷如冰?”


    冷如冰點頭冷冷笑道:“不錯!朋友也知道在下,不過那追魂手之字,可是朋友們相贈,我冷某人可沒有同意。”


    黑衣蒙麵人哼了一聲,道:“你稱我做朋友,你沒想到配不配!”


    冷如冰傲然大笑道:“凡是死在我冷如冰手下那些人,我是全稱唿他們做朋友,對閣下,為什麽要兩樣呢?”


    黑衣蒙麵人身體一震,突然發出一聲陰惻測的大笑,道:“娃娃,你也把我比成那麽膿包麽?”


    冷如冰嘴一挑,現出譏誚至極的神色道:“依我看,那些膿包還比你強!”


    黑衣蒙麵人黑紗中寒芒閃閃,喝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簡單得很!”冷如冰一聳雙肩,道:“因為那些人還敢麵對著我冷某人親自動手,雖然,他們結果仍非敵手,被冷某人殺死,但尚可為是一個硬漢子,而閣下,哈哈!卻裝神弄鬼,不敢以真麵目示人,更用最卑鄙的迷香暗算於人,這一點,我可說錯了?”


    黑衣人又是陰惻惻大笑道:“娃娃,別說你那點不夠火候的一十二地煞手,奈何不了我,就是你那師父地煞神董無公親自前來,大約也不敢對我說這種大話!”


    冷如冰霍地一驚,這是他出道以來,真正的第一次吃驚,他受業恩師地煞神董無公,武林中從來沒人知道這件事,他在武林中闖蕩這三四年,施展過師門成名絕學的十二地煞手的次數也不多,而且,據他所知,好像還沒有人識出過他的絕學,何以這黑衣人竟然知道自己的師門,心中大是不解?冷如冰隻是心中吃驚,但表麵上仍非常平靜,冷漠而高傲的笑了一下,道:“正因為你沒把十二地煞手放進眼裏,才裝神扮鬼,用迷香暗算人麽?”


    黑衣人被他問得一怔,黑紗中的兩道眼神,陡然碧綠,猙獰而陰森的不斷轉動,突又陰測測大笑道:“好!給你一個公平的機會,我繪你解去軟香,這殿中的人,隨你指定一個,隻要憑你那十二地煞手,能勝得他們,我便放你離去,但是,假若你娃娃不行,那該又怎麽辦?”


    冷如冰抗聲說道:“技不如人,有死而已。”


    哪知那黑衣蒙麵人反而大笑道:“娃娃,生命是可貴的,你還年輕,對這個世界上,就沒有留戀麽?”


    “難道你要我……”


    “是的,我要你歸順我!”


    “歸順你?”冷如冰豪氣如虹的大笑道“朋友們送了我冷某人兩個名號,一個是‘獨夫’,一個是‘追魂手’,對‘追魂手’三字,我冷某人卻敬謝不鳴,坦對‘獨夫’,二字,卻認為最恰當,因為,這個世界上,除了我恩師,冷某人從來沒把什麽人放在眼裏,又兼生性冷漠,連真正朋友都不想交一個,還能歸順什麽人?假若這是你的如意算盤,那麽冷某人要你先收迴這句話了!”“假若我不收迴呢?”


    “那冷某人情願不戰而死,將來武林中人會知道,冷某人是死於暗算,不是十二地煞手,藝不如人!”


    “假若我也不要你死呢?”黑衣蒙麵人哈哈大笑道:“娃娃,你太傲性了,生命是值得留戀的,本教主召你,難道對殺一個人,還感到麻煩麽?”


    冷如冰冷冷的向他看了一眼,道:“你是什麽教”


    黑衣人道:“本來還不到宣布的時候,但對於你;不妨先讓你明白,看!娃娃!”


    黑衣人說罷,頭也不迴,右手背向上一搶,輕輕一拂。


    冷如冰拾眼看去,隻見黑衣人掌風到處,那殿上一塊黑底金字,應掌而碎,木屑分落,裏麵卻現出另一塊金字橫匾,上麵駭然刻著“幽冥教總壇”五個金字。


    幽冥教三字,倒未使冷如冰心動,倒是這位幽冥教主適才展露那一手的氣勁,使他聳然動容,看來自己真還不是人家的敵手。


    但冷如冰傲性天生,從來不屈服於威武之下,冷然大笑道:“本來是人,卻要裝扮成鬼,本來是人的世界,卻要命名為鬼?氖瀾紓妙得很,妙得很!?br />


    黑衣人怒道:“娃娃,你少放肆!”


    冷如冰道:“冷某人在任何地方全是一樣!”


    “你當真不怕死!”


    “冷某人隻可借遭人暗算,不能一拚!”


    黑衣人臉上黑紗震動,大喝道:“給他解藥。”


    黑衣人身邊一個長舌蕩動的白衣幽靈,一晃身,已然向殿後走去,一會功夫,隻見她端一個描金漆盤,向冷如冰走來。


    到了冷如冰身邊,伸手端下一盤熱騰騰的香茶,一聲不響的向他麵前一送。


    冷如冰略一猶豫,立即伸手接過,一飲而盡。


    白衣幽靈冷哼一聲,接過茶杯,一閃而退。


    而暗自默運神功,果然會功夫全身勁力已複。


    即從地上一躍而起。


    黑衣蒙麵人陰惻惻笑道:“娃娃,我再說一遍,隻要你能勝得這殿中的任何一個人,你便可以自由離去,若是不勝,你得留下來替我作事,本教主不會虧待你!”


    冷如冰傲然大笑道:“大教主,你不會有像我冷某人這種人跟你做事的,而且冷某人選擇的對手,就是你!”


    長案右角,立時響起—聲嘿嘿笑聲,那個白衣高帽的無常,手中大蒲扇一晃,已然晃身而出衝著冷如冰又是嘿嘿一聲,道:“小娃娃,好大口氣,你也配跟我們教主動手,來來來,我白無常跟你玩兩招先來試試。”


    冷如冰傲然大笑道:“我選的不是你!”


    白無常冷笑一聲:“你不配!”


    話聲中,唿地一聲,左手電閃抓去。


    冷如冰陡見一支白森森毫無血色的手,向自己抓來,手掌未到,寒氣已然逼身。


    冷如冰想這些人全是不可易與之輩,不然,那幽冥教主不會說出那一翻話來,護身神功罩體,右掌也電閃切出,竟是十二地煞中的“輪遲倏轉”招式,這一招若被他切中,白無常一隻左腕,便得立斷。


    白無常指尖距冷如冰數寸,陡覺指尖被氣勁所阻,霍然一驚,又見冷如冰不閃不讓向自己腕上切來,趕緊左腕一沉,右手大蒲扇斜肩削去。


    冷如冰嘿笑一聲,身形陡然一旋,左臂借,旋之勢,十二地煞手中的“天魔臂”一掃而去,喝聲“去吧!”


    白無常陡見一著失機,下臂一揚,也將右肘向上一迎,硬接冷如冰一招“天魔臂”。


    隻聽“蓬”地一聲大震,白無常一個身子,直向殿角飛落,但冷如冰也左臂一麻,身子跟路後退四五步,才算拿樁站穩。


    冷如冰兩招便擊敗白無常,仰頭大笑道:“無常不過如此,大教主,可見你太過自信了,我冷如冰選的是你,還是勞駕自己下來吧!”


    那幽冥教主真未料到冷如冰已將十二地煞手,練到了如此精純境界,其實,他更不知冷如冰尚有護體神功,不然,先前他也不那般大言相許了。


    幽冥教主怒哼一聲,那殿角的白無常卻已掙紮立起,一條右臂軟軟垂在肩下,大聲說道:“教主,這娃娃似已習得護體神功,難怪這樣狂妄!”


    幽冥教主尚未出聲,適才那捧送解藥的長舌搖晃的白衣幽靈,突然也聲道:“一點護體神功,有什麽稀奇?”


    說聲中,身形飄渺一閃,真比鬼還快,已然在冷如冰對麵。


    冷如冰大笑道:“牛頭蛇神,魑魍魅魎,一齊來吧,裝神弄鬼的,還算什麽了不起的人物!”


    白衣幽靈輕哼一聲,長舌一搖,白衣晃動,立即化成飄渺不定的白霧,向他裹來,白霧中恍如有十來個白衣幽靈,晃動長舌,向他撲來。


    冷如冰一怔,心說:“這是什麽身法招!”


    但他仍沉著氣;未待那些幽靈近身,陡然吐氣開聲,一聲驚天動地的大喝道:“這一點鬼伎倆,我冷某人還不在乎!”說話中,他兩臂平伸,倏合倏分,身子一縱而起,一招“神雷壓頂”,驀向那團白霧揮去,兩股勁風,如千斤巨石下壓。


    說也奇怪,這“神雷壓頂”是十二地煞手中最具威力的一招,可是勁風下壓,那團白霜立即四散,隻聽“砰砰”兩聲巨震,大殿中的青石地板,立被劈成兩個尺許大的深坑,卻半未傷著那白衣幽靈。


    說時遲,冷如冰收勢斜掠,腳才落地,那白霧陡又聚麵成形,在他身後“鳴”地一聲鬼哭,聲音淒怖刺耳,蕩在大殿四周,而且,一股陰寒之極的冷氣,隱隱己至背心。


    冷如冰駭了一跳,大喝—聲,向右滑出,同時一招“天魔臂”,又向身後劈出。


    哪知他招式才出,身後陡又是一聲鬼哭,而自己那一招,竟又劈空,就在同時,鼻中又嗅著那種淡淡的香味,心細不好,趕緊緊閉唿吸,但是,遲了!身子一軟,人已萎頓的又向地上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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