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在此刻,一個極怪異的聲音傳入耳鼓,似遠又近,像是發自地底。


    柳傑心頭大震,仔細傾聽,似是發自那緊鎖著門的正麵怪屋中,劍眉一緊,脫口問道:“這是什麽聲音?”


    黑袍蒙麵人淡漠地道:“當然是人的聲音!”


    “在哪裏?”


    “屋子裏!”


    “什麽人,少俠想見識一下麽?”


    柳傑想了想,道:“在下沒這份興趣!”


    黑袍蒙麵人道:“如果區區說出是誰,少俠一定有興趣的。”


    一句話勾起柳傑好奇之念,脫口道:“是誰?”


    黑袍蒙麵人嘿嘿一笑道:“大名鼎鼎的‘陰司毒婦’!”


    柳傑心頭劇震,驚叫道:“陰司毒婦?”


    黑袍蒙麵人道:“一點不錯,如何?”


    “陰司毒婦”怎會在這裏?


    看樣子她是被囚……


    柳傑雙眼發了直,腦海裏浮現出司徒碧珠的俏麗麵龐,為了尋父,她化裝成她母親“陰司毒婦”的形狀,分手才隻數日,她怎會落在這叫吳濟的人手中?


    黑袍蒙麵人再次道:“怎麽樣,有興趣麽?”


    “陰司毒婦”是她女兒司徒碧珠的化身,除了柳傑,沒第二個人知道,柳傑略作思索,斷然道:“好,子啊下見識一下!”


    黑袍蒙麵人抬手道:“沙管家,把門打開!”


    沙田茂應了一聲,走向正麵怪屋,拉開鐵栓,把門扇左右推開,從他用力與扇門沉重的樣子看,這門竟是鐵鑄的,柳傑不由心頭一震。


    黑袍蒙麵人擺手道:“請!”


    武林人講究的是英風豪氣,珍惜羽毛,除了老奸巨滑,大多數不願表示怯懦,明知是虎穴,偏往虎穴行。


    柳傑現在正是這種情況,他並非沒想到眼前的情況詭譎,但他為了“魔鏡第二”這名頭,無法反顧。


    同時,好奇心也增加了他的勇氣,他想弄明白司徒碧珠何以被囚。


    於是,他昂首闊步,走向怪屋。


    到了門邊,一看,心頭為之一凜。


    他沒坐過牢,但入目的,像傳言中的牢房一樣,一條街道,兩旁的鐵檻,一格一格地分別鎖著。


    私人而興建有這等牢房,其為人可知。


    他下意識地迴頭望向黑袍蒙麵人吳濟。


    吳濟冷冷地道:“怕麽?她在右首第二間房裏!”


    柳傑把心一橫,走了進去,但內心已有了戒備。


    剛踏入數步,隻見一個奇醜的披發女人,手攀著欄柵,向外注視,一點不錯,正是“陰司毒婦”。


    柳傑一個彈步,迫了過去。


    司徒碧珠目光一掃,厲叫道:“柳少俠,快退!”


    柳傑意念未轉,外麵的大鐵門已鏘然關上,眼前頓呈漆黑,他本能地撲向大鐵門,一拍,相當厚實。


    數柄鐵搭鋼鉤,不知從何處伸出,把他抓牢,接著身上被連戳了數指,知覺驟失。


    醒來,身已在鐵檻之中,默察功力,不由心膽俱寒,功力已茫然無存,入目的,是朦朧的鐵檻影子。


    悔、恨、急、怒,全歸無用,反正已嫌遲了。


    這叫吳濟的,到底是什麽來路,目的何在?


    “鏘鏘!”敲鐵檻的聲音:“柳少俠,你聽得見我麽?”司徒碧珠在叫喚。


    柳傑聽出聲音在隔壁,但中間隔著牆,看不見對方,而前麵隻能看對過,不能看兩側,因為目光不能轉彎。


    柳傑盡量靠近鄰接處,迴應道:“姑娘……”


    “別這麽大聲!”


    “噢!這是什麽地方?”


    “私人牢房!”


    “主人是何許人物?”


    “不知道。”


    “姑娘怎麽被囚的?”


    “中計,因為我爹關在這裏,已關了二十年。”


    柳傑打了一個冷戰,二十年,多漫長的歲月,她說的爹,當然是說“擎天劍客”司徒古風。


    “你……找……到令尊了?”


    “是的,在最裏一間!”


    “對方的目的何在?”


    “要劍術!”


    “要劍術?”


    “是的,對方要集武林劍道高手之長,而成為天下第一劍手。”


    就在此刻,鐵門開啟,亮光透了進來,吳濟與沙田茂徐步而入,吳濟仍蒙著臉,停步在柳傑這一間的鐵柵門外。


    柳傑咬著牙,瞪視著吳濟,全身的血管,幾乎要爆裂開來。


    吳濟冷冷地開了口道:“柳傑,你如果能交出你不久前傷我的那一招劍法口訣便可自由……”


    柳傑目眥欲裂地道:“做夢!”


    吳濟嘿嘿一笑道:“這全是事實,不是做夢!”


    柳傑恨極地道:“我早該劈了你!”


    吳濟道:“但現在已來不及了。”


    柳傑切齒道:“告訴你,辦不到!”


    吳濟狂笑了一聲道:“你全辦到的,等你餓得發昏,渴得發狂的時候,你就會答應,即使你能熬,三年五載一過,你的傲性會一幹二淨,不過……區區已不耐久等,當然,以你這種性格,皮肉之苦你能挺得住,死,嚇你不倒,可是有一樣你非屈服不可……”


    “……”柳傑咬牙關不答話。


    吳濟接下去道:“你的兵刃,在我手裏……”


    柳傑用手一摸,兵刃不見了,顯然是被製昏倒地之時搜去的。


    吳濟得意地又道:“當然,兵刃你可以不要,但有一樣你非要不可,哈哈哈……”


    吳濟跟著道:“聖牌‘元化宮’之寶,你不會不要罷?”


    柳傑厲叫道:“敗類,無恥之尤!”


    吳濟一擺手,道:“你好好考慮一下,失陪了!”


    說完,與沙田茂轉身離去,鐵門關上,牢房裏又是漆黑。


    柳傑一屁股坐下地去,腦海一片混沌。


    隔房,又傳來司徒碧珠的聲音:“少俠,你準備怎麽辦?”


    柳傑咬牙道:“絕不答應!”


    “對方不會罷手……”


    “管他!”


    “你怎會人進來!”


    “嗨,別提了!”


    “……”


    過了一陣之後,眼睛習慣了黑暗,又能隱約辨物。柳傑試著用心法動功,想自解穴道,但真氣無法提聚,隻好頹然作罷。


    隔房,又傳來司徒碧珠的聲音:“柳少俠,想不到我們遭了同一命運……”


    柳傑喘了口氣道:“對方用的是藥物還是手法?”


    “看來是一種特殊手法!”


    “何以知道?”


    “我對藥物稍有經驗。”


    “不知是什麽樣的手法?”


    “這就不得而知了,你……能提聚功力麽?”


    “不能。”


    “姑娘見到令尊的麵了沒有?”


    “見到了……他……已經不成人形!”


    “令尊被囚的原因也是一樣?”


    “是的,對方要他交出劍術!”


    驀地柳傑發覺身後似有異動,迴頭望去,不由汗毛直豎,幾乎失口而唿,石鋪的牢地上,竟然冒出了一個人頭。


    那人頭居然開了口:“噓!過來!”聲音很低。


    柳傑起身,硬起頭皮挪了過去,隻見石板被移開了一塊,人頭從洞裏伸出來,是個牛山濯濯的禿頂老者。


    鼓起勇氣道:“閣下是……”


    “輕聲!”


    “閣下怎會從地底鑽出來?”


    “偷酒!”


    “什麽?”


    “下麵是酒窖,藏了不少百年佳釀,嘻嘻……”


    柳傑駭異莫名,瞠目結舌。


    禿頂老人一陣扭動,鑽出了半身,齜牙一笑道:“老夫聽說你是東方曙的傳人,所以才費力鑽了這個洞。”


    柳傑心中一動道:“前輩認識家師?”


    “老朋友,不過……很多年不見了,聽說他敗於‘血手印’之手從此不再見人,真的麽?”


    “是的……”


    “他好麽?”


    “已經作古了!”


    “嗨,昔日故舊半凋零,東方曙以帝君之尊,下交我這下三濫,衝著這一點,不能不救你……”


    柳傑不由喜從天降,這的確是做夢估不到的事。


    禿頂老者整個人升出地麵,五短身材,黃衫及膝,看上去十分滑稽,手裏赫然拿著柳傑的那柄“風雷劍”,還吊著“魔鏡”。


    柳傑的目光全直了。


    老者突地伸手,在柳傑身上點了數指,道:“成了!”


    禁製一解,功力頓複,柳傑深深行下禮去,道:“敬謝前輩援手,請問尊號?”


    外麵突然傳來鐵門啟動的聲音。


    老者把劍和“魔鏡”朝地上一放,迅快地入穴而去。


    柳傑掩上石板,“魔鏡”掛迴頸間,抓起劍,藏在向後走身柵門。


    眼前一亮,進來的是沙田茂。


    柳傑站著沒開口,他在等待機會。


    沙田茂靠近鐵柵,開口道:“考慮好了沒有?敝主人不打算等……”


    柳傑故意著氣憤之狀,道:“考慮好了,不過……”


    “不過什麽?”


    “有條件!”


    “什麽條件?”


    “附耳過來,在下不願讓第三者聽到。”


    “聽到又何妨,此地沒有人能出去,除非敝主人放開。”


    “不行。”


    沙田茂遲疑了片刻,終於貼了過去。


    柳傑以閃電手法,從鐵柵空隙中伸手扼住了對方的頸子。


    沙田茂被扼,唔唔叫不出聲來,這變故他怎麽也估不到。


    柳傑低聲厲喝道:“開柵!”


    沙田茂手揮腳踢,但掙紮不脫。


    柳傑腕上加力,道:“開柵,不然掐斷你的頸子!”


    用力過猛,沙田茂窒息過去,身軀往下逡,柳傑無奈,隻好鬆了腕,讓對方滑坐下去。


    司徒碧珠的聲音道:“柳少俠,怎麽迴事?”


    柳傑道:“噤聲。”


    沙田茂久久才迴過氣來。


    柳傑換扣他的腕脈,再次道:“開柵,快!”


    沙田茂張口唿叫,但隻叫得半聲,被柳傑點了穴道,人又癱了下去。


    柳傑放開手,先佩好劍,然後雙手分握柵條,運真力一板,柵條彎曲成窿,柳傑看了看,勉強擠了出去。


    猛虎出柵,情況頓然改觀。


    外麵靜悄悄地沒人發覺。


    柳傑橫過去向司徒碧珠道:“我們可以脫困了!”


    然後迴身抓起沙田茂,反扭他的手臂,解了他的穴道,冷峻地道:“你如果反抗,我就活活裂了你。”


    沙田茂麵如土色,簌簌直抖。


    柳傑把他推進司徒碧崎柵門前,道:“開柵!”


    沙田茂掏出鑰匙,開了鐵柵,司徒碧珠走了出來。


    柳傑又道:“替她解禁!”


    沙田茂栗聲道:“老夫解不了,除非敝主人。”


    “你想死?”


    “殺了老夫也是無用!”


    柳傑怔了怔,默想怪老人替他解禁製的穴道部位,點點頭,道:“讓在下來試試……”


    說著,靠前一步,在司徒碧珠身上一連數點。


    司徒碧珠歡然道:“解了!”


    沙田茂突地伸腿,用腳尖朝分隔柵房的石牆上一踢,警鈴之聲,突然大作。


    柳傑七竅冒了煙,咬牙道:“你找死!”


    伸手奪下他的鑰匙,拋向司徒碧珠道:“快去救人!”


    司徒碧珠立即快步奔去。


    院子裏出現了人影。


    柳傑突地想到那兩扇鐵門,如被關上,又將被困,心一橫,抓起沙田茂,朝門外擲去,人也跟著拔劍掠出鐵門。


    沙田茂身軀飛出,外麵的怎會想到是自己人,數劍齊上,慘號聲中,被斬得肢斷體殘,橫屍就地。


    驚唿伴著狂喊,七八名武士撲向柳傑。


    柳傑恨滿心頭,“風雷劍”狂掃而出。


    慘號疊起,一下子栽了四個。


    另四個亡魂盡冒,鼠竄而逃。


    司徒碧珠扶著一個蓬頭破衣的人出來,這就是她的父親“擎天劍客”司徒古風,瘦得隻剩皮包骨,臉孔也脫了形。


    柳傑如法炮製,在司徒古風身上點了數指。


    司徒古風哼了一聲虛弱地道:“沒有……我……早已是廢人了!”


    柳傑為之心頭一慘,目注司徒碧珠道:“快帶令尊離開,從那邊圍牆後門。”


    司徒碧珠顫聲道:“你呢?”


    柳傑:“我得找那姓吳的算帳,快走,我到前麵吸引住他們!”說完,仗劍大步穿門,進入正院。


    奇怪,不見人影。


    柳傑揚聲大叫道:“吳濟,滾出來領死!”


    沒有反應。


    柳傑再次運真力大吼道:“不出來我放火燒你的狗窩!”


    一個蒼涼的聲音道:“誰在這裏大唿小叫?”


    柳傑目光掃處,不由為之一愕。


    現身的,竟然是個白發如銀的老嫗,鷹鉤鼻,雙目半睜半閉,手持鳩頭杖,身後隨著兩個中年女人。


    吳濟為何不現身?


    柳傑大聲道:“叫吳濟出來!”


    老嫗雙目暴睜,射出兩縷細細的銀芒,這證明她的功力已致上乘,她是誰?是吳濟的什麽人?


    老嫗開口道:“你就是‘魔鏡’東方曙的傳人?”


    “不錯!”


    “你剛剛殺了人?”


    “不錯!”


    “你知道殺人要償命麽?”


    “我還要殺,像吳濟這等喪心病狂之徒,不該留在武林中害人。”


    “你有多大能耐?”


    “不大,但足可以殺吳濟那等胚子。”


    柳傑很奇怪為什麽吳濟不見現身。


    老嫗陰冷地道:“娃兒,你是如何自解禁製的?”


    柳傑口角一披,道:“這不勞動問,叫吳濟出來。”


    老嫗振動著扁嘴,發出一長串栗人的陰笑,手中拐杖一頓,道:“娃兒,少狂,老身來伸量伸量你……”


    話聲中,緩緩舉步,腳步相當穩健,毫無龍鍾之態。


    如果對方不是白發老人,柳傑早不問一切地出了手,雖然在這種情況之下,仍不失仁厚之心。


    柳傑緊握著“風雷劍;沉聲道:“吳濟是尊駕的什麽人?”


    老嫗在七尺之處止步,道:“你小子不必管!”拐杖揚了起來。


    柳傑心火頓冒,目芒一閃,道:“我是不願欺老淩幼,所以……”


    “哈哈哈哈,欺老……”唿地一杖,橫掃而出。


    就在老嫗發杖的同時,兩名中年女子雙雙彈身,襲向柳傑側背。


    柳傑本來是滿懷殺機的,情況至此他對老人的一點矜憐之心也消失了,格杖,旋身,劍鋒迎向兩個中年婦女。


    兩中年女人雙雙彈開,看動作並非庸手。


    老嫗拐杖挾雷霆之勢罩到。


    柳傑朗喝一聲,手中劍挾十二成功力封出,杖被蕩開,順勢迴劍,正好迎上兩中年女人。


    慘號聲起,血光迸現,女人之一栽了下去,另一個亡魂疾退。


    老嫗厲叫一聲,再度出杖。


    柳傑殺機大熾,揮劍以攻應攻,一場驚心怵目的劇鬥疊了出來。


    這白發如銀的老嫗,會有這高的功力,是柳傑始料不及的。


    四周的高手,緩緩向場中逼近……


    “呀!”栗叫聲中,柳傑展出了“逆天一劍”,老嫗疾采攻勢,封閉門戶,“順天一劍”跟踵展出。


    驚唿聲起,場麵驟然平息下來,柳傑的劍尖,抵上了老嫗的心窩。


    圍攏的高手,不下二十之眾,但沒人敢出手,個個麵如土色。


    柳傑咬咬牙,道:“你這大年紀,我真不忍心下手,吳濟如何不出麵?”


    老嫗激顫地道:“老身不要人憐憫,下手吧!”


    柳傑厲叫道:“叫吳濟出來?”


    老嫗被這一聲厲叫,震得打了一個哆嗦,咬牙道:“他不在莊中,不久前離開了。”


    “他是你什麽人?”


    “徒弟!”


    “好,你竟然縱然他私設鐵牢,殘害武林同道,滿足他的妄想……”劍尖微微一送,卻實在不忍心刺進去。


    老嫗突然泄了氣,眸光頓斂,眼角竟然擠出兩滴淚珠,喑聲道:“全退下去!”


    所有在場的,紛紛退去,不剩半個。


    柳傑倒為之一怔。


    老嫗顫巍地道:“你讓老身自了吧!”


    柳傑想了想,道:“可以,但先迴答幾個問題,牢房裏是否還關禁有武林人?”


    “沒有了!”


    “真的沒有?”


    “老身這等年紀,不會對黃口小兒撒謊。”


    “為什麽要這樣做?”


    老嫗目中精芒又現,咬牙切齒地道:“二十多年的苦心打算,隻為了兩個字,報仇!”


    “報仇?”


    “不錯,殺夫滅子之仇。”


    “為了報仇不惜殘害武林同道?”


    “這是非常之仇,得用非常手段。”


    “那被害的……是否也該報仇呢?”


    “這……”


    “報仇的對象是誰?”


    “老身不必告訴你。”


    “本人也是受害者之一?”


    “但你沒死!”


    柳傑心念一連數轉,收迴了劍,沉聲道:“轉告吳濟,我會再來找他!”說完,揚長出莊。


    老嫗木然窒在當場。


    一路之上,柳傑想那白發老嫗並非等閑之輩,吳濟的功力也是拔尖之流,他們的仇人到底是什麽樣的人物,竟然對付不了,而采此下策?以老嫗和吳濟的身手,聯手尚對付不了的話,這仇家就未免太可怕了。


    不管目的是什麽,為了達目的而不擇手段,犧牲別人成全自己,這是絕對不可恕的。


    如非巧碰上那禿頂老者,自己與司徒碧珠是犧牲定了,準乎此,吳濟與白發老嫗絕非善類。


    到底吳濟的“逆天一劍”絕招,是如何獲取的呢?這謎底非揭開不可。


    每一個冒充“血手印”的,都會使“逆天一劍”,這的確不可思議,這些冒充者之間,有關連麽?


    第二個冒充者,臨死吐露死於“血手印”之手,而吳濟否認曾殺過人,那就顯示有了第四個冒充者。


    照吳濟的說法,真正的“血手印”已死於三十年前,這與“秘塔主人”的話吻合,真真假假,令人莫衷一是……


    屠莊的真兇是誰?


    擊敗師父東方曙的又是誰?


    這成了一個天大的疑問。


    如林白骨,又浮腦海,內心一陣劇痛。


    突地,他想到了被“玄天教”追殺的柳雄和柳伯母,柳雄成了白癡,柳伯母身亡,實在夠淒慘,“行屍女”母女能有辦法使柳雄複原麽?


    “魔鏡第二!”一聲唿喚,倏告傳來。


    柳傑迴身一看,星目中立即抖露一片煞光,寒聲道:“吳濟,你自己找來太好了!”


    吳濟仍是黑袍蒙麵人,遠遠站在三丈之外,開聲道:“你殺了本莊那麽多人還不夠?”


    柳傑道:“在下要殺的是你!”


    吳濟道:“但區區不是來打架的!”


    柳傑殺氣濃熾地道:“來送死的?”


    吳濟沉聲道:“送死倒是未必,區區自認手段有悖武林道義,但師仇不共戴天,仇家太強,非此不足以言報仇,家師母已屆風燭之年,她要在閉眼前親見仇人授首……當然,這類事再不會發生了,區區與家師母決定破釜沉舟,與仇人一拚,生死成敗不計了……”


    柳傑不由為之動容道:“你告訴在下這些做什?矗俊?br>  吳濟道:“希望解開這個結,不與貴宮成仇。”


    柳傑冷哼一聲道:“就這樣簡單?”


    吳濟發出一聲苦笑道:“話說明了,記仇不記仇在你。”


    “如果在下現在要殺你……”


    “那區區隻有以死相拚了!”


    “你師門仇人是誰?”


    “宇文老邪!”


    柳傑心頭一震,脫口道:“陸地神仙宇文一?”


    吳濟道:“不錯,就是那老匹夫!”


    柳傑驟然明白過來,仇家是天下第一邪,難怪他與老嫗要采取非常手段。


    吳濟又道:“區區來,是為了告訴你一個消息……”


    柳傑心中一動,道:“什麽消息?”


    吳濟道:“貴宮有三位長老遇害,有這事麽?”


    柳傑星目大張,激動地道:“不錯,有這迴事!”


    “是‘玄天教’的人殺害的?”


    “不錯!”


    “因此,你毀了對方的分舵?”


    “閣下……怎麽知道的?”


    “你別管消息來源,你奪到了人頭,對不對?”


    “對!”


    “檢視過沒有?”


    柳傑呆了一呆,道:“什麽意思?”


    吳濟道:“你隻迴答!”


    柳傑心頭疑雲大盛,他猜不透對方的意向,略一沉吟,道:“沒檢視過,已經埋了!”


    吳濟點點頭,道:“為了化解這一次的仇怨,區區特來告訴你這消息,你無妨掘開墳墓,仔細辨認一下。”


    柳傑前飄八尺,栗聲道:“這是什麽意思?”


    吳濟很沉著地道:“以區區所得到的消息,貴宮三長老並沒死亡,仍在囚禁中,那革囊裏的人頭是假的!”


    聞言之下,柳傑激動如狂,這的確是想像不到的事。


    三長老竟然還沒死,人頭全是假的,當時自己悲憤過度,不忍再見首級,所以沒有加以檢視,便予以掩埋。


    當下顫聲道:“閣下所說全是真的?”


    “反正事實會加以證明。”


    “閣下……哪來這消息?”


    “這你不要過問,反正可靠就是!”


    “三長老人呢?”


    “被囚禁在一處極隱秘的地方……”


    “葫蘆穀?”


    “現在不要問,等你開墓證實區區的話之後再說。”


    “如何找你閣下?”


    “老地方,莊裏!”


    三長老沒死,這的確是相當令人振奮的消息。


    柳傑興奮得渾身發抖,轉念一想,忽然發覺不對,目芒一閃,道:“不對!”


    吳濟身形微微一震,道:“什麽不對?”


    柳傑道:“那三顆人頭,是準備交與本宮叛逆所差特使的,如果是假,難道特使是瞎了,看不出來?”


    吳濟“嗨!”了一聲道:“區區忘了告訴你一點,人頭是經過化裝的,血漬斑斑,餒加石灰淹漬,隻要大致不差便可蒙過去了……”


    柳傑追問道:“萬一被發覺呢?”


    吳濟道:“事實上不可能,接取人頭的特使,不會清洗人頭……話說迴來,如果萬一真的被發現人頭是假的,‘玄天教’並無損失,對方也不敢張揚,殘害同門,後果是很嚴重的。”


    這話說的入情入理,柳傑不得不信,暗忖:“這事與吳濟無關,他沒說謊的理由,同時他也逃不了,不能把莊院搬走……”


    心念之中道:“好,在下去查證!”


    吳濟道:“查證事實,咱們的過節可以抹消麽?”


    柳傑毫不躊躇地道:“當然可以!”


    吳濟轉身飛掠而去。


    柳傑思索之後,動身奔向沔陽三長老埋頭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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