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提了,”小護士說著,忍不住小聲抱怨道,“這群患者家屬實在是太難纏了,手術結果不如意,他們就一直鬧。”


    “哪場手術?”


    “我看看啊,”小護士翻了翻手裏的資料,報出一個名字,“張旭。”


    喬語聽到這個名字,微微揚眉。


    是那個預約了肖途手術又臨時換人的張先生。


    前幾天在病房的時候,喬語聽喬情抱怨過,當時沒覺得有什麽,如今看到現場才覺得……


    ……這幫家屬也太蠻橫了吧。


    這麽多人,小半個家族的人都來了吧?


    肖途向喬語低聲說了句“先去辦公室等我”,然後在小護士的帶領下走進了人群。


    顧斯旻正被吵得頭疼,抬眼看見肖途走了過來,不由一愣。


    他們之間,自從上一次做了那場妹妹的手術之後,就沒怎麽有過交流了。


    “師兄。”他這一聲,叫得有些複雜。


    肖途很輕地點了一下頭,似乎並沒有很在意,目光冷冽地掃過那群家屬,聲音也降了好幾個度:“這裏是醫院,想吵架的出去吵。”


    肖途名聲在外,他們這些人多少也有耳聞,人群中有一個人道:“肖醫生,不是我們要吵架啊,我哥他手術出來就一直昏迷不醒,這都多長時間了?我哥他的病可沒嚴重到這種地步!”


    “術後昏迷是正常現象,患者術後沒有檢查出任何惡化,過段時間自然會清醒。”


    “說得輕巧,萬一真出了什麽事情,就這麽晾著情況再好也要惡化了!”


    “就是,顧醫生,你別是故意不好好給我們治病的吧?那天我可看見了,有人呐,往你手裏塞錢了!”


    這話一出,周圍再次喧鬧起來,這明顯就是要吵架的架勢了。


    這群人就是來故意鬧事兒的。


    顧斯旻伸手拍了拍肖途的肩膀,頭疼道:“跟他們解釋沒用,該說的我都說了。”


    肖途揚眉,直接抬手:“安保,把這群人清出去。”


    解釋沒用,那就都滾吧。


    湧入的安保人員毫不留情地把這群人往外趕。


    有人急了,揚聲道:“誒不是,怎麽還趕人啊?!”


    見那人就要氣勢囂張地再罵些什麽,他旁邊的人迅速拍了他一下,低聲道:“行了,先出去。”


    “為什麽?”


    “你沒看誰來了?”那人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語氣涼涼道“中間那個,肖家的小兒子,別看他是個醫生,權利大著呢,得罪了他,咱們討不著好果子吃。下次再來。”


    那人似乎還想說什麽,但“肖家”兩個字明顯震懾住了他,縮了縮脖子,不甘心地走了。


    隻要是在海城這地界,沒人不知道肖家。


    等到走廊被人清了場,顧斯旻才輕輕地唿出一口氣,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


    他的聲音夾雜著一抹疲憊:“謝謝你了,師兄。”


    肖途看向他,臉上看不出喜怒。


    “不請我進去坐坐?”


    顧斯旻微微一愣,隨即揚起一抹略顯苦澀的笑。


    他和肖途有過一次爭端後,兩個人似乎都心照不宣地不再打擾。


    明明以前是關係很好的師兄弟的。


    他第一時間,竟然沒想到要請肖途進去坐坐。


    顧斯旻道:“是我糊塗了,師兄,進去坐坐吧。”


    肖途點頭應了。


    另一邊。


    喬語知道自己留在那裏也幫不上什麽忙,所以聽肖途的話離開了。


    她先是去了一趟病房,打算去看看喬國川。


    病房裏有個小護士正在給喬國川換藥。


    喬語走上前去,對那個小護士禮貌地道:“辛苦了。”


    然而小護士似乎完全沒發現喬語進來,她出聲的一瞬間,小護士明顯地抖了一下。


    接著,她臉上浮現了慌張的神色。


    “沒、沒事。”小護士磕磕巴巴地說完,就趕緊收拾東西離開了。


    原本還想問問喬國川病情的喬語就這麽愣在了原地。


    ……她有這麽嚇人嗎?


    喬語有些鬱悶地撇了撇嘴,無意識低眸間,卻發現地上躺著一個小瓶子。


    喬語彎身撿起,總覺得這個小瓶子看上去有些眼熟,她似乎在哪裏見過。


    喬語出了門,發現護士已經走遠了。


    喬語找不到護士,隻好暫時把那個還沒來得及用的小瓶子隨手裝進了口袋裏。


    喬國川依舊昏睡著,長時間的住院治療,讓喬國川整個人看上去都憔悴無比。


    喬語有些心疼地彎下身,握了握喬國川的手。


    “爸……快點好起來吧。”喬語低聲道,“您都瘦了。”


    辦公室。


    “他們要打官司?”


    “對,”顧斯旻聲音有些啞,“張旭恢複情況不是很好,他的家屬揚言如果他真的治療不好去世了,他們就要打官司。”


    肖途道:“張旭這個病人,有心髒病史也不節製,送來醫院的時候已經惡化得很厲害了。”


    張旭這個人,說起來也是個人才。


    明知自己有心髒病史,但在性生活方麵總是控製不住自己。


    送來醫院的前一段時間還去海上參加了喬情的生日宴,還在生日宴上鬧了那麽大一出醜事,要說這人也是不把自己的命當迴事兒。


    但是他的家屬顯然不是這麽想的。


    張旭把自己作進醫院,他那幫家屬卻把矛頭直指他的主刀醫生顧斯旻。


    原本就因為主刀醫生臨時從肖途更換成顧斯旻而對他不信任,現在張旭病情持續惡化,他那群家屬終於坐不住了。


    顧斯旻的確醫術不如肖途,但也是市立醫院的王牌醫生,這群家屬無非就是想在張旭死前再榨幹他最後一點價值,從顧斯旻那裏訛點東西過來。


    “病人現在情況怎麽樣?”肖途沉聲問。


    顧斯旻頓了一會,輕輕地搖了搖頭。


    “惡化太快了。”


    肖途收迴目光,聲音清冷,平靜:“如果需要法律支援,我這邊能推幾個給你。”


    顧斯旻一怔,抬眸看向肖途。


    他依舊是一副什麽都不放在眼裏的淺淡模樣,可他說出來的話,卻沉穩有力。


    顧斯旻靜靜地看了他好久,才收迴目光,聲音淺薄:“之前……很抱歉,師兄。”


    “你不用和我道歉,意見不和是常事,有時候堅持自己的主見未必是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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