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馬車上,趙逸開口。


    這突然的道謝,宇文如煙先是一愣,半響沒有迴過神來。


    腦中迴蕩著這幾個字,反應過來,卻是震驚。


    她如何能不吃驚?


    這麽長時間,自自己從東黎國來到北齊,這是第一次,他對她說話,神情這般專注,真切,他看著自己,這一刻,仿佛眼裏隻有她一人!


    心裏一陣狂喜襲上,在那視線之下,宇文如煙竟是手足無措,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那模樣,趙逸看在眼裏,許是意識到什麽,也有些不自然,收迴視線,目光閃了閃,輕咳了一聲,“你是個不錯的女子,誰能娶了你,便是誰的福分,可你的癡心錯付在我的身上,實在是不值得,你值得更好的人,更好的對待,而我對你……”


    趙逸說著,話鋒一頓,隨即繼續道,“以往對你,我也有諸多不對,這一次待我從順天府迴來,我便讓人安排,咱們二人義結金蘭,日後,我便待你如親妹妹一般。”


    義結金蘭……待她如親妹妹一般……


    這話,猶如一盆冷水澆在了宇文如煙的身上,從頭而下,讓人猝不及防,又狼狽不堪。


    那一刹,宇文如煙先前心裏的喜悅瞬間僵住。


    親妹妹嗎?


    她以為,他終是看到了她的好,她不求能夠讓他另眼相待,但依舊希望,能和她如普通的朋友,說話,相處,甚至是喝酒……


    可是……親妹妹……


    心裏像是壓了一塊大石,暗吸了一口起,宇文如煙迎上趙逸的視線,不知道用了多少的力氣,臉上才有一抹笑容綻放。


    “好啊,沐王殿下可要說話算數,如煙在這裏等你迴來,到時候,如煙是沐王的妹妹,處理封地的那些事情,也算是名正言順了,到時候,沐王哥哥可要昭告封地那些官員,免得他們看我一個女子,好欺負!”


    宇文如煙說著,那神色間仿佛當真是高興。


    可趙逸看著,心裏竟是一股自責湧上。


    他又何嚐感受不到她此刻心中的傷?


    可她的情,自己終究是無法迴應!


    低低的歎了一口氣,又似在逃避著什麽一般,趙逸放下了簾子。


    馬車隨著商隊一道遠去,宇文如煙卻是站在原地,許久都沒有動作,那臉上,依舊笑著,猶如方才一般,可心裏的苦澀,早已經將她淹沒。


    妹妹嗎?


    妹妹也好,就算是妹妹,她便也有那麽一個理由和身份,留在他的身旁不是?


    可終究,那笑容在臉上還是漸漸的苦澀下去。


    不知在那裏站了多久,宇文如煙轉身迴府邸之時,天已經微微亮了,迴到府邸,她不知怎的,便到了原本趙逸的居所,站在院子裏,地上還有趙逸喝了酒,隨手丟下的空酒瓶,空蕩的院子,宇文如煙看向那棵樹,不由有些恍惚。


    他時常喜歡在上麵喝酒,此刻看著,她依然記得他在上麵飲酒的模樣。


    半響,宇文如煙皺眉,嘴角牽起一抹苦澀,他才剛走,她就已經在想念他了嗎?


    這空蕩蕩的院子,沒有他,著實是讓人不習慣!


    腦海中浮現出許多年前,那一隻朝自己伸來的手,就是他的一伸手,便注定了她這輩子的命運!


    思緒之間,連女子自己都沒有察覺,她竟是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苦澀,無奈……


    北齊疆域,四方氣候各有差異。


    可這個時節,無論是哪一個方向,景色都是格外怡人,趙逸在商隊之中,一路往北,可他卻是無心欣賞沿途的風景,腦中所想皆是關於年玉,還有順天府的那些事。


    終於要迴去了嗎?


    來封地不過數月的時間,可仿佛他已經離開了順天府數年之久,再次見到順天府的那些人,會是怎樣的光景?


    趙逸不清楚,心裏亦是複雜。


    有些期待,可更有些害怕!


    他知道他期待的是什麽,可對於那害怕由何而來,他卻是有些恍惚。


    似乎前路未知,第一次,趙逸陷入了迷茫。


    而和他一樣,無心於沿途風景的,還有一路往西的二人。


    年玉和楚傾自出了順天府之後,一路藏著身份,和前方快馬加鞭往西梁國趕的一行人,從來都是隔著一定的距離。


    這一日夜裏。


    北齊和西梁邊界的小城,要過了一條河,再翻過一座山,之後才是西梁的國境之內,可那河是好過,但那座山……無論是對誰來說,都是艱難險阻。


    那山,名為獸山,顧名思義,山上各種野獸眾多,還格外兇猛,佇立在兩國之間,一半算是北齊疆土,另外一半,則是西梁境內,常年來,那獸山無人管轄,又因著許多野獸,若非必須,誰也不敢輕易靠近。


    就算是白日裏要從那裏經過,都要小心謹慎,諸多防備,更何況是晚上!


    一入了夜,就連北齊這邊的邊陲小城裏,都聽得到那野獸的嘶吼,成群結伴,分外駭人。


    可陰山王歸心似箭,似乎一刻也不願意耽擱,就算黑鷹和青桑二人一道請旨明日一早再啟程,那燕爵終究還是決定連夜出城。


    順利的過了那條河,越是靠近獸山,一行人,除卻燕爵,皆是提心吊膽,心裏打著鼓。


    臨近獸山入口,青桑終於忍不住再一次開口,“王爺,那山裏野獸兇猛,這個季節,之前的許多小獸也是長成之時,咱們還未進山,可以暫時在這裏安營紮寨,您看是不是……”


    “怕了?”


    青桑還未說完,燕爵便冷聲將她打斷。


    那男人坐在駿馬之上,依舊是一身紫衣,今日的夜,月光極淡,若非隨行之人每人手中拿著一隻火把,隻怕連路都看不清楚。


    那張臉,俊朗如華,美得妖異,被割斷了的發經過青桑的打理,此刻安穩的攏在背後,一條紫色綢帶往下,生生遮住了難看的地方,看著,倒是沒有什麽不妥。


    燕爵這一開口,那份淩厲,讓青桑心中一怔。


    目光閃了閃,青桑忙道,“青桑是害怕,青桑擔心王爺的安危,王爺身份尊貴,野獸兇猛,前路兇險,若隨從們保護不力,讓那些不長眼的野獸傷了王爺,誰也擔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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