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她終究還是猶豫了。


    趙逸若是死在了這裏,元德帝和宇文皇後勢必會追究,那後麵的事情,怕就亂了!


    深吸了一口氣,女人倏然鬆開了手。


    這一鬆手,麵前男人的身體頓時失去了平衡,微微一個踉蹌,終究沒穩住身體,碰的一聲,轟然倒地,驚起的樹葉與塵土揚起又落下。


    可女人看也沒看趙逸一眼,抬起腳,徑自從他的身上跨過,昂首挺胸,大步朝前,那腳步聲在趙逸的耳邊迴蕩,一聲又一聲,越來越遠。


    突然,那腳步聲一停。


    趙逸的心瞬間一緊。


    似乎那個女子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他的心。


    “玉兒……”趙逸的心裏,從未有過的恐懼,背後是什麽樣情形,不用看,他亦是能夠想象。


    玉兒的背影……讓他害怕!


    他和玉兒這一別,當真已是陌路了嗎?


    他不舍。


    腦中不斷的迴想著,他們初見時的模樣,那時,她男兒裝扮,瘦弱得不像話,卻莫名的讓人看著舒服,比任何一個人都耀眼。


    他喜歡和她相處,喜歡看那張臉上一本正經的模樣。


    可……事情,是怎麽發展到這個地步的?


    “沐王殿下若想要年玉的命,現在隻要喊一聲,那些押送你的禁衛軍就會趕來,我傷了你,這事稟報給皇上和皇後娘娘,我年玉或許便會身首異處……”女人不疾不徐,雖是說著她自己的生死,可語氣卻沒有任何波動。


    嘴角牽起一抹冷笑,她算準了趙逸對年玉的深情,怕是死了,也要護著年玉,所以……


    他不會喊!


    果然,地上的趙逸目光閃了閃,身後的腳步聲再次傳來,似乎多了幾分安穩,那聲音漸漸遠去,最後趨於沉寂。


    空氣裏,除了夜風與蟲鳴,便再沒有別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可這時間對趙逸來說,仿佛一分一秒都是煎熬,漸漸的,馬蹄聲入了趙逸的耳。


    夜色裏,一行禁衛軍策馬而來,看到地上的人,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愣。


    這……


    這是發生了什麽?


    沐王殿下,為何會如此躺在地上?


    剛才過來的時候都好好的不是嗎?


    為首那領頭的率先迴過神來,一躍而下,急匆匆的朝著地上的趙逸走去。


    那腳步聲越來越近。


    意識到什麽,趙逸忙的伸手探到腰間,握住那匕首的把手,本就虛弱的他,似乎傾盡了力氣將那匕首便從身體裏拔出來,劇烈的疼痛伴隨著鮮血湧出來,可這個時候,趙逸卻緊咬著牙,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沐王殿下……”禁衛軍走近,查看著趙逸的情況,一雙眉緊皺著,試探的問道,“您怎麽了?”


    “沒,沒事。”趙逸開口,強忍著痛,悄無聲息的將那匕首揣進了兜裏,努力支撐著身體坐了起來。


    可話雖如此,身後的禁衛軍卻是不信他當真沒事。


    他的聲音,很虛弱!


    果然。


    趙逸撐著地麵,努力想要站起來,可還沒來得及直起身體,便是一晃,一個踉蹌,一旁的禁衛軍瞧見這情形,眼疾手快,立即上前將他扶住。


    好不容易穩住了身體,可腰間染了的紅,卻落入了禁衛軍的眼裏。


    “沐王殿下,你……”領頭的禁衛軍驚唿道,就算是在夜裏,也遮不住那衣服上的痕跡。


    那是鮮血!


    還是沐王殿下身上流出來的鮮血!


    氣氛深沉,說不出的詭異。


    聯想到剛才已經迴去,乘著馬車離開了的年家二小姐,領頭的禁衛軍沉吟半響,終究是開口問道,“是年家二小姐她……”


    “不是。”


    還未待他說完,趙逸就開口,冷聲打斷。


    僅是兩個字,那氣勢便不容置喙。


    在場的禁衛軍都是一愣。


    “今晚的事情,誰也不許對外提起,我受傷的事,也不許傳出去,若有一絲一毫的走漏,那麽……”趙逸瞥了幾人一眼,就算是此刻的狼狽與落魄,可那貴氣與威儀依舊不減。


    話未說完,但其中的意思已經再明白不過。


    沒有理會幾人,推開扶著他的手,捂著腰間的傷口,一步一步朝著前方走去。


    身後的禁衛軍相視一眼,突然有人清醒過來,忙的喚車夫將馬車駕過來。


    站在馬車旁,趙逸卻是沒上馬車。


    望著來時的路好半響,眸中深沉,誰也猜不出他在想些什麽。


    另外一端。


    兩輛馬車,在夜色裏徐徐而行,前方一輛馬車上,女人端坐著,任憑馬車一晃一晃,思緒已經飄遠。


    方才一試,是不是意味著,自己能夠用這張臉蒙騙世人?


    連趙逸那般了解年玉,都察覺不了呢!


    長長的唿出一口氣,想到五月初三那場婚禮,女人的眉卻是皺了起來,她日日期待著這個日子,可如今楚傾他……


    楚傾如今的情況,五月初三的那場婚禮,還能按時進行嗎?


    若不能,那她該怎麽辦?


    想到此,女人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眸中陰沉,風雲凝聚。


    僅是片刻,那眼裏剩下的就隻有堅定和決然。


    抬手,緩緩摸到自己的臉。


    為了這張臉,這些時日,她日日承受著非常人能夠承受的疼痛,就是為了五月初三……


    她承受了這麽多,就算沒有五月初三那婚禮,就算楚傾如今還昏迷不醒,生死未知,她也要將那計劃付諸行動。


    她先前的人生已經結束,而現在,她的新生……才剛剛開始!


    後麵一輛馬車裏。


    自始至終,白衣男子的臉上都掛著笑容。


    趙逸……終於離開了嗎?


    還是那般痛苦的離開!


    他幾乎能夠想象,如此離開的趙逸,以後在南境封地的生活會是怎樣的。


    他那般不惜一切護著的女人卻是恨他至斯,以趙逸那麽重情的性子,這比殺了他,還要殘忍吧!


    有時候,折磨一個人,不需要用刀子!


    嗬,趙逸!


    從今日起,這北齊的未來,便不會有他的參與!


    趙焱心中得意著,說不出的痛快。


    竟是情不自禁的哼著小曲兒,正是鳳凰於飛的曲子,那曲調在夜色裏迴蕩,饒是這夜色也掩不住他的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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