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再問你,那日,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為了救韻貴妃,在不知情的狀況下才將蓮妃撞下湖。你是說,確實見到有人要害她麽?”


    皇者威嚴的聲音中,透出幾絲冷冷的警告。


    “迴皇上,臣女那日,確實有看到一支箭向韻貴妃飛過來。但,臣女並不確定對方是不是要害韻貴妃。妲”


    墨尋聲音恭謹,答得不急不緩。


    她並不清楚連城璧如此審訊她,背後的目的是什麽,但她可以斷定的是,害她的人是韻貴妃。若是連墨尋本人都咬定說有人要害韻貴妃,那韻貴妃的嫌疑便將很快洗刷掉。


    “這話怎麽說?”連城璧眉心蹙動,審度地凝著她。


    那公公也是偷偷瞧她。


    “因為,在臣女的角度看來。那隻箭射是向著韻貴妃射來,但目的也有可能是射向蓮妃。若非,臣女恰好莽撞將蓮妃撞了開,那隻箭說不定也會恰好射中正在往前走著的蓮妃……”


    果然,聽罷她的話,連城璧臉色一變窀。


    看來,墨尋的猜測沒錯,連城璧此番審訊她的目的,果然是想要給韻貴妃寬罪。


    想不到連城璧將她看得如此之重,看來韻貴妃得寵,並非虛傳——連城絕都做出這等有悖父倫的事了,連城璧居然還不想為他牽怒韻貴妃。


    他一直在找墨尋口中的破綻……


    可此時的墨尋,又怎麽可能讓他如願?


    反正那隻箭已經找不到了,韻貴妃要害她是事實。她總不能輕易就放過她,連城璧又不是那種糊塗的人,她不需要點名,隻要說這麽一句模棱兩可地話,便隨連城璧怎麽去想了。


    “墨錦歡,你覺得是韻貴妃在陷害你?”聖心不易測,這聲音透著一股濃重地蔑視。


    “臣女不敢妄自揣測。因為沒有人會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


    他既然會有此一問,那便表示連城璧信了她的話。


    墨尋也不打算再揣摩他的心思,反是略惶恐地,繼續道,“若不是韻貴妃恰好講了臣女母親曾經在貓爪下救過貴妃,臣女當時也可能愚鈍,不能及時將貴妃掩下……況且,貴妃娘娘在殿上還為臣女向皇上求了情,臣女相信,陷害臣女的,不可能是她。”


    連城璧的臉色在她說完這番話後,更深沉了。


    這男人是變幻莫測地君主,心思不可能與常人而論,墨尋一直靜靜地伏在下首,直到他驀地摔了桌上茶盞——


    縱是墨尋早有準備,也是被那碎裂地刺耳聲給嚇了一個哆嗦。


    “若讓朕知曉,你今日說的話有半個假字。墨錦歡……你父親也救不了你!”


    強大地怒意,墨尋甚至能夠清楚地聽到連城璧牙齒輕顫地聲音,這比傳說中地‘龍顏震怒’似更讓人心頭生懼。


    事後出來,墨尋才知道自己剛剛……有多兇險。


    連城裔曾說過,墨翼之所以會死,就是因為他不聽話。


    這個不聽話,自然是指皇上的感覺。所以,他必死不可。


    而剛剛的墨錦歡……又是不是表現得太過聽話了?


    連城璧在撞見連城絕與蓮妃密會的時候,其實便應該清楚了一切:是韻貴妃在耍手段,利用墨錦歡來處理掉蓮妃腹中的孽種!


    他隻是想從墨錦歡的口中來證實,不關韻貴妃的事。


    墨錦歡便如他所願,也說不信韻貴妃會陷害她。


    連城璧便不得不信了。


    很矛盾,很不可思議地一種邏輯,但這就是皇帝吧?


    多疑,多疑到自己都在懷疑自己。


    不過不管如何,他還不算太糊塗,沒有再讓人把墨尋關起來。


    能進一次宮不容易,能夠從連城璧手底下這麽輕鬆地出來,更不容易。


    墨尋想起了被自己牽了連的連城遲。


    ……


    露安堂是一座皇家庵堂,據說墨錦歡以前犯了錯,也是在這裏度過的。當然,一般都是和連城漾、連城遲三個人一起。一跪就是三天。


    這次,連城遲被關的是緊閉,拜佛抄經,他倒是安安靜靜的。


    墨尋隔著窗格子,看著他的樣子,一下就想起了師父。


    有人送飯菜來,墨尋接過來,推門進去。他頭也不抬地冷道,“去告訴她,她要害歡歡,我就不許!她就不是我的母妃,我也不要吃她的人送來的東西!你以後都不要再來了!”


    想不到發了怒的他,倒真有幾分皇子範兒。


    知道他是因為她,而和韻貴妃鬧脾氣,墨尋心裏一暖,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聞聲看過來,臉上立即一喜,“歡歡,你怎麽會來這裏?”


    知道東西是她送來的,他直嚷著自己餓壞了,吃了許多。


    “歡歡,你見過七弟嗎?”


    連城遲咬著饅頭,看她搖頭,臉上地神情立即變得苦苦,“歡歡,我七弟他不見了……他們都說七弟惹父皇不開心了,父皇要把他處死……怎麽可能呢?七弟那麽聰明,父皇不會不喜歡他的……”


    他似乎忘了吃飯,拿著咬了一半地饅頭還在和她嘟嚷,“還有母妃,好像也不見了……那天,我隻偷聽到他和母妃大吵一架,說什麽不想當皇帝,可是母妃卻要他當,還說什麽要他為母妃還有我想想……他們吵的很兇,好像還提到了你……他們吵過架之後,母妃才讓人放火去害你的……”


    他說得亂七八糟,墨尋聽得不是很懂,隻是沒想到,連城絕居然真得不想要做皇帝。那日,他與連城裔說要用皇位來換她,她還以為是說著玩。


    “歡歡,你不要怪母妃好不好?”


    連城遲可憐兮兮地看著她。


    墨尋沉默。


    韻貴妃幫過她,不止兩次。


    其實談不上怪不怪,隻是她選擇了連城裔,那麽兩人必定是對立的,否則韻貴妃也不可能會陷害她……


    “歡歡,你就原諒母妃吧!我保證,她再也不會傷害你,我保證。”


    他舉著雙手,一臉的信誓旦旦。


    “好。”


    她也知道他的保證,根本不管用。


    但是墨尋發現,麵對淳樸至真的連城遲,她講不出拒絕地話。


    “對了,我的那身衣服,還有那副皮麵呢?”


    墨尋忽然想起來。


    連城遲一愣,麵露苦惱,“被,被人拿走了。”


    “被誰?”


    墨尋大驚失色——那東西可是能要人命的啊!


    “是六弟的人……”


    連城遲撓頭,“我那天被他們抓到了。”


    連城煬?


    ……


    從露安堂出來,要穿過禦花園,才能走到正安門。


    “你居然敢說本王不行?”


    連城煬隱忍地聲音隔著假山空穴傳來,聽得清晰——


    墨尋蹙眉,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她特意挑了條偏僻的路走,沒想到還能撞到這男人!


    “你個賤人!”


    “啪”地一聲清脆,墨尋下意識地望過去,隻見原本還偎在她身邊的女人,被他打得倒地不起,“你還當自己是以前那個被太後寵著慣著的粟羨容?哼,你個殘花敗柳!居然還敢咒罵本王!”


    連城煬的腿經過治療,如今已經能站了,但手裏還拄著一條拐杖,步履蹣跚地厲害。


    但人卻是威風的不得了!一眾皇子或犯錯,或失帝心,而他卻是眼下正被看紅的一個,隻差橫著走了。


    而那伏在地上的女人……清瘦得如此厲害,臉色也白得像個鬼,如果不是連城煬口口聲聲叫著她的名字,墨尋還真是沒有認出來。


    “連城煬,你不要忘恩負義!若不是我與你通風報信,你能恰好帶人撞破連城絕與蓮妃的事?”粟羨容仰著頭,擦著鮮血直流地嘴角,眼睛惡毒地厲害,“我告訴你,不要欺人太甚……小心我將這件事與太後稟明……”


    “哼,你這女人!果然是惡毒!”


    連城煬又是拂袖將她搡了開,“你當太後還如以前那般清明?本王也不怕告訴你,太後如今已依賴於本王,你即便見這件事稟明了她,她也不敢把本王怎麽樣!反倒是會助本王一臂!”


    “你,你對太後做了什麽?”


    粟羨容聽罷,臉色隨即一駭,似是想到了什麽,神色愈發地惶恐,“怪不得太後最近神色愈發地萎靡,常常會精神恍惚,原來是你……”


    “是,你猜得沒錯。不止是太後……”


    連城煬笑得一陣得意,語意頗深。


    粟羨容卻是一下明白了什麽,“原來,皇上無比信任的張真人,竟是你的人……難怪,先是太子,後是七皇子……”


    她臉色愈發地白,像是忽然反應過來,竟撲過去一下抱住了連城煬地大腿,“六皇子,羨容別無所求,隻要能做六皇子的妾室也心甘情願……”


    她話沒說完,便被連城煬抬腳踹了出去,“就憑你個殘花敗柳也配?”


    粟羨容一笑,眼裏絲絲地怨毒,“那,我就把六皇子已經得了諱病,不能與女人行歡的事說出去……”


    連城煬的眼神一戾,丟掉拐杖的手騰出來,猛地掐上了粟羨容的脖頸——


    那女人立即翻起白眼,原本泛著青白色的臉,一時間憋得通紅。


    卻仍然死死盯著連城煬——


    該聽的也聽了,不該聽的也聽了。


    墨尋正欲離開,卻聽一聲細簌地響動自她左側地假山石後傳來。


    “什麽人?”


    殺意濃濃中,連城煬地聲音由遠至近隻有一瞬,他竟精準地尋到了方位——


    墨尋身側的另一假山石洞中,有人急慌慌地往外跑出,連城煬地身影飛速上前,自她身後直接結束掉其性命。


    動作狠辣,快而精準,且……那一瞬間,墨尋清清楚楚地瞧見他的腿是完好的。


    粟羨容喘息著,迴過氣來,卻一下瞧清了死掉的人地臉孔——


    竟是五公主連城苒。


    一個大駭,跌在那裏,宛若半死之狀。


    “阻我大業者,死。”


    連城煬的眼中露出勃勃野心,噙著唇角,陰鷙地眸光直盯向粟羨容。


    後者惶恐地垂下頭,伏地稱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六皇子,我還知道一個秘密……我告訴你,求你不要殺我……”


    “哦?說來聽聽。”


    連城煬地目光充滿深度,顯然,他的殺心還未消。


    “是,是關於連城裔的。”


    粟羨容的話,讓墨尋心頭咯噔一跳——


    “那個廢物,他能有什麽秘密?”


    “我是聽我姐姐說的……”粟羨容地聲音仍餘恐未褪,哆哆嗦嗦像是牙根兒都在打顫,“姐姐說,連城裔生性聰慧睿智,皇上將來一定會把皇位傳給他……”


    她話未說完,連城煬已放聲大笑起來,“你說連城裔能做皇帝,簡直可笑!這燕蒼皇位會落入誰的手中,都不可能是他!就是連城遲那個傻瓜都比他有可能!父皇絕不可能傳位給那個罪婦的兒子!”


    “可,如果……當年殺死三公主生母的人,不是連城裔的生母呢?”


    粟羨容的話,讓連城煬的眼光一下戾起來——


    “姐姐說,她之所以嫁給穆王,便是看中了這一點。皇上隻要查明當年的真相,就會發現他對不起那個女人,再加之對他這個兒子的愧疚,有很大地可能……連城裔這些年來,韜光養晦,忍辱負重,等得就是為了有朝一日真相大白……”


    她的話沒說完,連城煬已再次掐住了她的脖頸,眼神裏殺意再現,“你說得可是真的?”


    粟羨容點頭如搗蒜,“姐姐……還有姐姐的死,根本就是連城裔做的……是連城裔殺了她……我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但他這個人,絕對不能小覷的……”


    連城煬捏緊了她的脖子,眼神怔怔,直到粟羨容翻著白眼,抽暈過去,他才鬆開了手——


    連城煬地臉色幾度變換,最後隻餘陰鷙傲然,與勢在必得,“哼,便是他真得沉冤昭雪,也斷不可能坐上那個位置!”


    如今,掌握兵權的都是他的人,就連連城璧身邊最信任的人,也都是他的!


    連城裔手無兵卒,朝中亦無一人,怎麽可能翻得了天!


    不過,也不得不防就是了……


    ……


    墨尋被連城檸忽然伸過來的毛毛手給嚇了一跳——


    這小丫頭,連城翩自月城迴來時給她捎來一套兔絨裝,便整日地穿在身上,兔子毛都快磨成黑的了,還舍不得脫。


    “你哥呢?跑哪裏去玩了,都不見人?”墨尋一邊問,一邊跟在小丫頭身後,把她身上掉下來的毛,一根根撿起來,打掃得仔細。連城裔不知道對這種毛過不過敏,還是不能冒險的好。


    連城檸聽了她的問話,眉頭一下蹙得緊緊,“不要,不要找哥哥。”


    墨尋甚至能夠清楚地看到,她眼底微微地惶恐——不止一次了,她一提起連城楓,小丫頭立即就露出一副惶恐不安地表情,似是很害怕。


    “怎麽了?”


    她直覺小丫頭心裏是有事的,隻是不管她怎麽問,她都不肯說。


    要不就含糊其辭,要不就岔開話題——


    “王妃娘娘,你陪我去看看我娘吧?好不好?”


    連城檸反倒是央求起她來。


    一提到粟芷憂,墨尋便不由地想到了那帕子……


    不黑說卓天講,當時拾起那帕子的時候,有幹掉的白芷隨那一起的。


    東西是連城裔的,不會有錯。


    芷憂,白芷。


    可見連城裔對他的前妻用情至深。


    但,粟羨容卻說粟芷憂是死在連城裔的手裏。


    嗬嗬,真是有夠可笑的。


    她才不信。


    ————————————————————————


    5000+妞們,有什麽話想說,留言給我哦~╭(╯3╰)╮


    多謝對慕絲的支持,這段感情很快就會明朗了,尋也很快就會知道了,到時候就要虐了啊~~~希望你們能夠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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