垠戈川看著那靈堂的大門,緩步向裏走去,卻走得很慢,他從未覺得自己的腳步會如此沉重。他的唿吸開始越來越深,也越來越急促。終於,他看見了麵前擺著的黑色棺材,他走上前,抬起手臂擋在眼上,另一隻手摸索著來到棺材旁。


    他伸進一隻手,卻摸到了一隻冰涼的手。垠戈川放下擋在眼上的手,看著那棺材裏躺著的人,唿吸變得更加劇烈起來,仿佛就快要喘不動氣了。


    “垠戈川……”席韻和江靖這時也跟了上來,她看到麵前的場景,半是惱怒,半是心寒。她迴過頭來,指著身後的靈堂,又看著站在自己麵前臉色煞白的一眾長老,質問道:“你們老實給我交代,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為什麽連我也瞞著?”


    “這……府主,屬下們本以為不是什麽大事,就沒想驚擾府主……”


    “不是大事?”垠戈川聽後冷笑一聲,他仰起頭來閉上了眼,卻同時攥緊了拳頭,“不是大事?”他又重複了一遍這句話,再迴過頭時眼中卻透出了寒冷的殺意。


    那長老隻見他身影突然消失在棺材旁,隻聽一聲巨響,江靖赫然閃身擋在了那長老麵前,一手按住了帶著殺氣而來的垠戈川。


    “放開我!我要殺了這群混蛋!”他朝江靖嘶吼道,拚命想要扯開他的手,但他力道之大,瞬間壓製住了他。


    “為什麽不在他母親活著的時候通知他?”江靖也迴過頭來質問那群長老。


    “……屬下本想通知的,但垠夫人說自己病情並無大礙,且垠戈川當時正要參加比武大賽,夫人說怕驚擾了他的練習……”


    “他們胡說!”垠戈川厲聲打斷他,又看著江靖怒聲道:“肯定是他們怕我迴來看望娘就不去參加比武大賽了,所以才瞞著我!”


    說著他的眼淚又洶湧奪眶而出,“我要殺了你們這群混蛋!”他如同失去心智一般,拚命掙紮著要衝破江靖的阻礙。


    江靖感受到他體內強大的內力呈爆發之勢湧出,不由得也為之一驚,沒想到在這短短十年的時間,他的內力提升速度竟比他想象的要快得多!縱使有幽蘭仙主的指導,要達到像他這樣的突破也並非常人所能為之。


    但同時,他也不得不重新審視麵前的青年。江靖看見了他眼中冰冷的殺意,若是他因為自己的母親之死,從此對幕龍府懷恨在心,甚至為心魔所困,誤入邪道,那或許才是最大的悲劇!


    他轉身看著身後的五名長老,忽而厲聲道:“從今日起,你們江家的三位和魏家的兩位,免去幕龍府長老一職,閉門清修三年!”


    那幾名長老聽後瞬間兩腿發軟,險些癱倒在地,由於幕龍府的長老閣是由江氏、魏氏、席氏三家按比例選取成員組成,免去長老職位在幕龍府中可以算是奇恥大辱,不僅丟了家族臉麵,還會直接影響到自家在整個府中的威望與話語權,而閉門清修三年實際上更可直接理解為在府中幽禁三年……


    “這懲罰會不會太重了?”席韻有些遲疑地問。


    “不重,凡是生命皆可貴,容不得這般作踐,更何況身為幕龍府的長老,更應該公正坦誠地對待府內的每一個人!”說著,他鬆開了自己緊押住垠戈川的手。


    垠戈川抬頭看著江靖,雖然餘怒仍未消除,但眼中的目光卻逐漸恢複了他原本該有的樣子。


    “娘……”垠戈川轉身奔迴黑色的棺材旁,發泄一般失聲痛哭起來。


    江靖取消了慶祝大會,垠戈川在靈堂守了整整三天三夜,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最後才依依惜別了母親的遺體。


    ***************


    安葬好母親之後,垠戈川走下後山,卻突然感到一陣失落,自己這些年來苦心練功,但到頭來竟搞不懂到底是在追尋什麽。如今在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一個已經永遠的離他而去,他甚至都沒來得及與之告別;而另一個,他所深愛的女人,卻注定與他不會有美滿的結局……


    “戈川大哥……”小蓮有些擔憂地來到他的身旁,想要安慰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蓮兒。”垠戈川輕輕拍了拍小蓮的後背,這個小丫頭已經八歲了,她是個孤兒,垠戈川在她小的時候曾照顧過她,而她這三年來又一直照顧著自己的母親,因而垠戈川也把她當做自己的親妹妹來看待。可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垠戈川不願再待在幕龍府,然而他深知幕龍府裏的水有多深,更不願將小蓮孤身一人留在這個是非之地。


    “蓮兒,以後跟哥哥走吧,我們離開這裏,哥哥會照顧你的。”他對她說。


    “嗯,”小蓮爽快地點頭答應道,又問:“可是我們該去哪呀?”


    垠戈川不知該如何作答,說實話,他也不知道該去哪裏,在向江素晨表白心意被拒之後,他便沒了理由再迴幽蘭閣,而幕龍府他則一刻都不想再多停留。


    “不知道,不過世界之大,總會有我們的容身之處。”他說著拉起了她的小手。


    二人穿過幕龍府,周圍路過的仆人們無一不躲閃著垠戈川,卻又抑製不住好奇心地偷瞄著他,大管家在聽聞那五名長老的遭遇後,更是對垠戈川避之不及,唯恐他迴想起陳年舊事再找到自己頭上。


    垠戈川目光直視前方,一路都沒有理會身旁路過的人。


    “垠公子請留步!”


    二人快要走出幕龍府的大門時,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聲冷冽肅穆的聲音。


    他轉過身,隻見麵前正站著一名身著朱紗,手持白色羽扇的黑發男子,男子身材英武,麵容冷俊,在他身後,還跟著兩名身著雕雲藍衣的老者。


    “閣下是誰,有何貴幹?”垠戈川莫名其妙地問,想著自己最近剛從幽蘭閣出來,貌似也沒得罪什麽人。


    “這位是武行榜第二,銀髻宗少宗主塵可凡,是銀髻宗神掣老宗主的長孫,同時也是梓雲山教主殿下的親傳弟子。”在紅衣男子身旁,一名身穿藍色雕雲長袍的老者介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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