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伯南猛然一跺腳,縱起半空,隻聽那老人尖叫一聲,差不多在同時也跟蹤飛起來.兩個身形尚在空中時,孫伯南抽出右手,“唿”地一掌向老人擊去,他先了一步,故此分在高處,這一掌聚全身功力,猛劈下去,聲威凜凜。


    老人用火炬一架,啦地一響,火光熄滅火星滿空飛濺,老人在下麵大為吃虧,急墜迴地麵。


    孫伯南落在樓上,趕緊把龍碧玉放下,一腳把欄杆全部踢飛,以免阻礙他施展掌力。


    老人已重複電急飛起,孫伯南探身出去,拿捏時候,一掌劈去。


    老人功夫甚是精純,隻見他左手一招‘風卷殘花’,連架帶卸,化掉他並不太強的掌力。


    右手火炬已合出‘仙人指路’之式,孫伯南微微一閃,那支火炬從他勁側過,的左手起處,疾擒敵腕。


    隻見老人猛然撤臂,身形依然往上衝,孫伯擊右手已連環劈出,一時激起滿空風聲。


    原來他第一掌故間誘敵,同時展開力量,他使出“六丁開山”絕技,這兩掌聲勢大大不同,老大極快地扔棄火炬,雙掌連環封架。


    隻聽龍碧玉喝聲采,隻老人已如斷線風箏,翻跌了下去,孫伯南不禁駭然對她道:“這個人真是莫明其妙,但功力高強之極,你留神樓梯那邊……”


    她撤下碧玉杆,果然瞪著眼睛,瞧著轉角那邊的僂梯。


    孫伯南又道:“我們不能讓那老人上樓,非要居高臨下,占取有利形勢,才能使他無法施展玄龜功。”


    她嗯了一聲,安慰地道:“我已好得多了,足可以對付那兩頭牲,你不必擔心。”


    他囑咐道:“可是你要小心犬身的毒衣。”


    龍碧玉笑一聲,道:“你別讓那老鬼嚇唬住,我才不怕哩!”


    她的意思是要點醒他的金縷衣可以護體,誰知孫伯擊卻領悟不出,不由暗中十分擔心起來。


    老人在樓下非常懊怒地來迴踱著,隻見那兩頭猛犬一直,蹲在在一旁,似在等候命令。


    孫伯南心想道:“他為什麽不教那兩頭猛犬從上來呢?他自己也可以在這裏牽製我們兩人啊……”


    於是揚聲道:“老丈請聽,我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何以老丈不肯放過我們?”


    老人倏然仰頭怒目而視:“哼,久聞南江劍拐指掌,在武林中別樹一幟,但想不到是那麽膿包,要躲在樓上……”


    孫伯南心頭發火,想道:“原來是爺爺的仇人,可不能替爺爺丟人。”


    但是他也沒有仔細想人家是在動手之手之後,才從他那“六丁開山”的掌上功夫認出那是“南江”家數來,可是那恨毒之意,早在未認出之前,已經表露無遺,事情分明有蹊蹺。


    他怒聲道:“你活了這一把年紀,還要使惡犬暗算子人,難道就合道理?”


    老人雙目炯炯,仰麵瞧著他,恨聲道:“說得好,你是江峰青的孫子?”


    孫伯南還是第一次聽人叫出爺爺的名字。驚奇之後,更加證實此人乃是爺爺仇敵之想。


    以他想來,以江老爹那種謙謙君子,俠義心腸,和他對頭的人,一定是無法無天之徒。


    當下已決定若有機會,絕不容情。


    口中大聲應道:“你猜的正是。”


    龍碧玉在後麵教唆他道:“你罵他兩句啊。”


    孫伯南空自張開嘴巴,卻想不出如何罵法。


    但見老人一揮手,那兩頭猛犬急奔而去,霎時隱在黑暗中。


    他道:“現在你敢下來?”


    聲音有點含糊不清,孫伯南直覺地感覺到這個老人有些不妥,卻又說不出是什麽地方不妥。


    這時本待湧身跳下,但忽然想到自己若果離開這兒,留下龍碧玉,隻怕那兩頭猛犬乘虛侵襲.


    但帶她下去又不是辦法,正在躊躇之時,又聽老人尖聲叫道:“江青峰你下來,快下來呀!”


    孫伯南立刻明白了覺得對方不妥之處,原來那老人神情越來越激動,生像已入瘋狂狀態,但又並非完全昏亂。


    龍碧玉走近接邊,探頭下望,隻見那老人揮手大唿小叫,形狀滑稽,不覺嫣然一笑。


    老人忽地呆如木雞,直勾勾地瞧著龍碧玉,孫伯南眼尖,已見那老人眼中泛動著淚光。


    他不禁搖頭哺哺道:“這人一定是瘋子,一定是瘋子……”


    龍碧玉也瞧見那老人眼噙淚,童心忽起,便用手指劃瞼羞他道:“花貓上樹了,黃狗淚汪汪……”


    隻見老人雙眼一直,兩道眼淚沿著臉頰一直流下來,龍碧玉暗暗推了孫伯南一把,道:


    “你趁這時跳下打他……”


    孫伯南道:“不行,他一定是神智糊塗了。”


    兩人卿卿味僻地說著話。


    老人陡目射奇光,叫道:“輕雲你敢不下來?”


    隻聽他的聲半甚是嘶啞,再加上他叫得又快,因此孫伯南兩人一時連一字都沒聽清楚。


    接著隻見他厲嘯一聲,修然變為蹲腑之式,隻見他的兩臂勒勒地響個不停。


    孫伯南驚道:“他要用玄龜功撞坍這座竹樓。”


    龍碧玉一見那個老人那種形狀詭惡駭人,不知不覺依賴地伸手扳住孫伯南的一隻胳臂。


    孫伯南心中最忌那兩頭猛犬,大唿道:“我們下來了……”


    老人雙臂剛剛推出,聽到此言,雙掌往旁邊一轍,唿地風聲過處,接著震響一聲。


    到底有一根經尺的大木柱被他震斷,那座竹樓搖搖欲坍。


    孫伯南一見狀馬上單臂勾住龍碧玉的纖腰,再一提氣,輕輕一躍,便降落到了右麵角落。


    隻聽嘩啦啦大響一聲,那竹樓的平台,左角坍下。


    那邊江村裏除了犬吠之聲大作,更有人聲隱隱。


    孫伯南一手板下一枝竹竿,長達丈二,放在龍碧玉手中道:“兩頭大若上來,你先把它們拒住,好等我上來。”


    說著又拗了一支竹,長約五尺,便跳下樓去。


    老人蓄勢待發,孫伯南腳一沾地,立刻橫裏一躍……


    隻見那個老人身軀連忙也跟著他轉動,他見狀連忙又往迴一竄,哪知那老人也又轉將過來。


    那個樣子就等如他是一塊磁石,不論是轉到東或是轉到西,對方那根針尖總隨之移轉。


    龍碧玉在樓上看得心中一動,想道:“若果我下去施展盤珠杆法的腳法,準保可以把那老頭轉得昏頭轉向了。”


    當下把那支碧玉杆交在左手,右手直持著那竹竿,盤膝坐好,料麵對著竹樓之內。


    這樣若是兩大由樓梯襲上來,她一睜眼便可以瞧得見,同時轉門臉龐便可看到樓下。


    她開始運行內功,以便早點恢複後可助孫伯南一臂之力。


    她學的是碧玉仙子冷如霜正宗內家功夫,故此很快地便能夠收懾心神,接著靜坐運功。


    孫伯南扶杖疾走,總不想和那老人正麵相觸。


    隻因武林四絕之首的江老爹曾經講過這一門功夫。


    說是氣功中一種左道奇功,練時非常艱苦,必須要在江海之濱居住,每屆秋冬兩季,便穴居水中,不飲不食,隻用一條小管通出水麵透氣。


    時間久暫不定,功夫越好,越能在水穴中蟄仗得久,那等如是領忍受更多的水寒冷寂之苦。


    這種功夫練成之後,力量從單上發出,甚是寒冷,正麵最是厲害,隻要迎拒時內力稍差一點,陰籌使侵入肺腑,有死無生。


    最奇怪的便是練成這種玄龜功之人,雖然遇上不世強敵,內力特佳,任何寒毒侵襲不入,但隻要數掌之後,那兩股冷鋒越來越凍,使對方有唿吸艱奔不已,連話也沒功夫說了。


    原來他真想問問他跟爺爺到底有什麽關係,在他的記憶中,沒有人叫過爺爺的名字。


    何況對方是武林中人,怎麽會知道“南江”的名字是江峰青,因此他不禁滿腹狐疑。


    可惜他沒有聽到那老人後來又叫了“輕雲”兩字,否則他便會猜到是和那位被江老爹贈以金縷衣的人有關了。


    他自家也轉得十分不舒服,隻因他腳程不比尋常,這半盞茶的時刻,少說也轉了數百個圈子。


    換了功力稍差一點的人,早就頭暈目眩而倒下去了。


    黑暗中猜猜連聲,兩條黑影疾撲出來,原來是那兩頭藏中惡犬。


    這兩條猛大一直伏在黑暗中看著地上的兩人,這時大概是得到什麽暗號,疾撲出來。


    孫伯南閃眼一隻見兩頭猛犬來勢雖快,但腳步不穩,有點斜顛顛地,生像了七八分酒意的人走路,心中不禁大奇。


    看看兩頭惡犬已撲到,孫伯南大喝一聲,竹交右手,力掄出去,勁風唿地一響,卻掄個空。


    敢情那頭大腳下雖不太穩,但反應仍然極為靈敏,修然閃開.孫伯南暗道:“以我出手的功夫,普通的武師決然躲不開,真料不到這一頭惡犬也如是厲害。”


    想著已繞到那邊,又是一杖掃向另一頭惡犬,這次扔打不中,但出手快了一些,仗風把那頭猛犬撞了一下,直把那犬掀出兩丈之遠。


    要知南江以劍拐馳名來世,孫伯南這根竹杖,不啻那很精鋼打就的盤龍拐,威力自是不凡。


    那老人老跟著他轉圈子,未曾發過一掌。


    原來他這玄龜功練時慣於蟄伏,最忌急轉,故此連一掌也速不出來,甚至乎暈眩不堪。


    瞬息間孫伯南又轉了百餘圈,自己也覺得不大能夠支持。


    忽見一條黑影從天而降,人未到香風先送,立刻知道乃是龍碧玉,她腳一泊地,也跟著他疾轉圈子,一麵低聲道:“你先上樓歇歇……”


    孫伯南心中大悟,一轉到近樓那邊,猛然頓腳飛上竹樓。


    龍碧玉的轉圈子功夫不大相同。


    隻見她衣決飄飄,腳下有如行雲流水般疾移不已,那種輕鬆從容,就像別人直直奔馳似的,端的是又快又穩。


    孫伯南在樓上頭暈未息,已見兩頭惡犬相繼撲倒地上。


    他這才恍然大悟它們撲出來的時何以腳步不穩入,敢情它們是早在一旁看得暈眩了。


    那老人低低怒嘯數聲,忽然也憂地上。不再轉動。


    龍碧玉一躍而起,手中碧玉杯發出異聲,直向那老人背上的靈台穴戳下,此穴乃是督脈二十大穴之一,傷地得必死。


    那老人整個背脊毫無掩護,龍碧玉身在半空,忽然哼了一聲,可包驟變,鬥然收迴真力,身形一側,飄落一旁。


    原來她用力過度,忽覺背上痛楚不堪,生怕因此而傷了內髒,不能醫治,故此趕快收力閃開。


    孫伯南陡然躍下來,道:“咱們走吧!”


    她不敢說話,隻好點點頭。


    孫伯南動作十分敏捷,一下子抱起她,橫躍走遠。


    那老人忽然雙掌推出,幸好他們先一步躍走,沒有遭了毒手,然而冷風森森,依然使他們覺得寒冷。


    他們又沿江而走,龍碧玉良久才能開口,隻聽她歎道:“唉,我從今午一直到現在,所經曆的一切,比我十八年來的一生還要多和奇怪……”


    孫伯南心想道:“你若溫和一點,就少許多麻煩啦!”


    嘴巴上當然不敢說出來,兩人又走了十餘裏,已是四更躍發,開上殘星也顯得疲乏地眨著眼睛。


    孫伯南一直留心江邊,忽見一條路直通大江,盡頭處是個渡頭,一艘平底船橫泊在渡頭邊,船頭插著一根長竹篙定住船身。


    他見狀不禁心中大喜,趕快走了過去,先把睡著了的龍碧玉放在船中,然後一轉身拔起竹篙,輕輕一點,那艘渡船便直蕩向江中,他放下竹篙,改用簷搖,極力不弄出聲響。


    放眼夜色茫茫,一瞧大江仍滾滾流著,除了遠處閃爍著暗黃的漁燈外,一切都十分平靜。


    他們終於平安抵達彼岸,孫伯南心中覺得十分暢快。他抱起龍碧玉,隻見她睡得極甜,他不忍驚醒她,可是他又不知道她的居所,不覺大為躊躇。


    天已五更,曙色將臨,空中點點殘星都像快要墜滅似的。


    他穿過岸邊的柳樹,帶著露水的柔葉,拂過他們的頭麵和身上,不由覺得渾身精神一振。


    龍碧玉“嚶”然微呻一聲,含糊地道:“我的……後背痛……”


    孫伯南驚忖道:“不好,她目前這是性命交關之事,我還是趕緊先趕迴家去,讓爺爺仔細地替她看看!”


    心意一決,舉步如飛,不久便迴到家裏。


    他一徑衝入江老爹的房間,手上還抱著龍碧玉,隻見房中一燈熒熒,江老爹已坐起身。


    孫伯南忙道:“爺爺,請你看看這位龍姑娘的傷要緊不?”


    江老爹一見她雙目緊閉,登時麵目變色,如銀須發,無風自動,他讓開地方,著孫伯南把她平放揚上,然後察辨麵上顏色,診聽脈膊。


    孫伯南第一次瞧見爺爺變顏更色,不禁驚駭得冷汗涔涔,卻聽江老爹噓一口氣,抬頭笑道:“南兒,你把話說急了,倒把爺爺唬了一驚,她隻受了硬傷,後來妄動真力,故此傷處疼痛而已……”


    孫伯南歉然一笑,道:“哎呀,爺爺,南兒可也被你老嚇壞了,因為我從來沒有瞧見爺爺你變顏色的麽。”


    江老爹微微頷首,道:“你的埋怨並無舛錯,我是太關心她,以致如此……”當下孫伯南趁著江老爹以本身數十年精純功夫,用一點真火打通龍碧玉任督兩脈,迫散瘀血,納迴經脈之時。


    將今日出外找尋江上雲的一切遭遇,都說出來。


    江老爹隻是靄然微笑地聽著,但聽到那個奇怪老人的一段時,麵上驟然掠過一陣陰影。


    等孫伯南說完了,才道:“爺爺要好好誇讚你一番,這一日一夜的經過,你都應付得很好,而且還獲得美人心。”


    原來他們江氏祖孫向來是感情款恰的,是以孫伯南連他對龍碧玉的心意如何也說了。


    江老爹又道:“現在雲兒尚未歸來,相信已被人困住,想來隻有兩撥人會困住他,一是石龍婆那兩個男女徒弟和陰陽筆褚兆等,二是白龍李延之,可能他那樣子渡江時,曾引起白龍李延之手下注意,略加盤詰,雲兒出言稍為不妥,便會發生事故,唔,這樣也好,此子決非夭折之相,讓他吃點苦頭也好。”


    隻見龍碧玉在床上睡得極甜,因為江老爹在療治地之時,便早已點了她的睡穴。


    老人家的目光落在她麵龐上,一直端詳個不停,稍為歇了一下,隻聽他輕輕渭道:“她長得真像她外祖母……”


    他抬目瞧瞧孫伯南,解釋道:“便是我昨夜才談起的高輕雲。”


    孫伯南啊一聲,真摯地道:“她們真美麗呢,爺爺……”


    言下大有怪不得江老你昔年以心相許,迄今難忘之意。


    江老爹不禁傲然一笑,麵上頗有得意之色,生像這句衷心的讚美言詞,對他極具份量。


    江老爹道:“正因為她像輕雲之故,你才會被那怪老人莫明其妙地打了一陣,那老人便是她外祖父張幼聰。”


    孫伯南不禁又為之失言驚歎:“啊,是張幼聰,這個消息實在太有價值了,我會從他的身上探出伯父當年死因的。”


    說到這裏,風聲颯颯,燈影搖閃一下,房中已多了一個人,渾身夜行衣裝束,背上斜插寶劍,竟是老家人江忠。


    江忠見到孫伯南,便在露喜容道:“小的把本城所有武林人落腳。之所都踏遍,就是查不出少爺們的蹤跡,害得小的正在耽心……”


    孫伯南不知江忠身懷如此絕技,平日隻知江忠練過幾手,今日一見,不禁大為驚奇。


    江老爹道:“你別忙,還有一路人馬你昨夜沒有查出來,不過天亮了再去踩擦好了,那是洞庭湖白龍李延之,我想,雲兒多半是失腳在他那裏。”


    江忠這才時知江上雲未曾迴來,登時露出焦慮之色,一眼瞧見床上的姑娘,並且看清楚她的容顏,不禁愣住。


    江老爹也不理他,道:“江忠你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有許多事要辦,現在我可要通知碧玉仙子冷如霜,以免她焦心小姑娘的失蹤……”


    他老人家可是坐而起言而行,隻見燈影稍為一搖晃,江老爹已去得無影無蹤。


    一夜無話!


    轉眼天便又亮了,孫伯南隻得迴房稍為休息了一陣以後,便又迴到老爹房中去了。


    隻見龍碧玉尚未醒來,江老爹把他趕迴房中,卻先命江忠踩探白龍李延之的動靜。


    孫伯南整蹩了個把時後以後,又走到爺爺的房中,卻見王氏和朱玉華也都已經在那裏。


    江老爺取笑地拍拍他的肩膀,他禁不住耳根都紅了,王氏麵色微變,卻趕緊向他道:


    “南兒你現在已經休息夠了,我已帶來了早點,你還是先吃一些再說吧,玉華你也吃一點吧!”


    朱玉華沒有理會孫伯南,走到江老爹身邊,扳住他的胳臂,直著眼睛去瞧尚在夢中的龍碧玉。


    龍碧玉徐徐睜開眼睛,忽然急速地坐起來,吃驚地看著朱玉華,她覺得那張麵龐太美麗了,以致房中的一切都黯然無光。


    然後她瞧見她的唇角微微動了一下,浮起一個微笑,那是一個令人非常憐愛的微笑。


    孫伯南道:“龍姑娘,你可覺得好了?”


    她的眼光掃過房中請人,我才點頭道:“好了,這幾位是誰?”


    孫伯南逐一介紹了。


    她一點也不驚訝那武林四絕之首江老爹在此,卻隨著孫伯南叫了一聲“華姐”。


    朱玉華不覺走過來,溫柔地伸手挽她起身,一麵道:“我們都知道你是誰,爺爺已通知你嬸母了……”


    江老爹心中非常客觀地評價哪一個長得美些。


    可是即使他對極像昔年那位心上人的龍碧玉到底有些偏頗,卻也覺得兩個姑娘直是一時瑜亮,難分軒輕。


    房內已有梳洗之具,孫伯南和江老爹退出房外,隔了不久,便聽到房內笑語之聲。


    孫伯南想起必須去練功夫,便直往後園去了,他往常總得練上兩個時辰還沒完,可是今天隻練了一趟劍拐,打了一套拳,看看太陽高掛,心裏老像懸掛著什麽東西似的,便罷手不練。


    踏入後客工院子裏,廳中除了江老爺、王氏、朱玉華、龍碧玉之外,還有老家人江忠。


    隻聽朱玉華嬌聲道:“爺爺,我也去……”


    他不由得接口道:“你去哪兒,雲弟有消息麽?”


    朱玉華見他渾身是汗,本待不理。


    但她生性溫柔體貼,終於應了一聲“沒有”之後,便一如往日地替他準備淨水麵巾,給他抹洗一下。


    原來江忠迴報洞庭白龍李延之剛平今早進城,就歇在城東的會賓館,竟是包了整座西邊跨院,外麵還貼了一張白紙,寫著洞庭李三個大字,這等大張旗鼓的做法,的確令人詫怪。


    可是正因這樣,風聲一傳開了,武林朋友前往拜會的,絡繹不絕,足見洞庭李家名氣之響。


    這正是瞎子吃水餃,心裏有數數,江家這邊想到定是因為捉到江上雲,但因隻知他是南江傳人,卻不知道居處,江上雲當然不肯說,故此特意張揚。


    料定逃走了的孫伯南定會因此而知其用意,因而引得數十年均如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南江出現。


    現在江老爹心中耽心的便是江上雲不知會不會太使對方難堪,因而被人家廢了武功,至於生命則決不會有什麽問題。


    可是他老人家卻裝出夷然之狀,反而再三強調說,假如江上雲真個被白龍李延之所困,正是磨練的好機會,好使他傲性稍挫。


    王氏最是信服這位公公,聽他老人家一說,便一點也不發愁。


    孫伯南也以為沒事,實心實眼地相信爺爺之言。


    龍碧玉冰雪聰明,一見老家人江忠不時現出焦灼之色,暗忖道。“這位老家人一向跟隨老爹,應是見多識廣,何以反倒沉不住氣,哎,不好,江上雲原來便是那天晚上我遇到的美少年,以他那種冷傲之人,恐怕比孫伯南更會令人下不了台,記得李延之曾經說過要懲戒我們,才等大人賠罪領迴,若是他……”


    想到這裏,便知事情大有不妙。


    卻聽老爹溫和地道:“華兒南兒你們必須好好地陪伴招待龍姑娘,爺爺我要休息一會,你們別往裏麵驚動我。”


    他略見龍鍾地巍巍站起來,接著用他那闊大的的手掌輕輕地撫一在龍碧玉秀發上,道:


    “你且安心地這兒玩玩,你嬸嬸說過幾天來看你。”


    龍碧玉趕快答應了,接著起身相送,眼見江老爹身影消失在門後,她不覺訝然地想道:


    “啊,老爹果真已經老了,正是人老不以筋骨為能,他的功夫再好,但卻招架不住歲月侵入。”


    心中泛起憐憫之情,又想道:“他本來是虎躍龍驤的好漢,稱雄道霸於武林已經有數十年了,倘若他忽然發覺自己已經太老了,而且已老得不能再和任何人爭強鬥勝,那心中該是多麽悲哀啊……”


    於是她為了英雄遲暮而感慨地喟歎起來。


    王氏微笑道:“龍姑娘可是想起嬸嬸,心中不安?”


    龍碧玉轉迴頭。


    恰好和王氏慈愛的跟神相接,不覺伏在她懷中,宛如投在自己慈母懷抱裏,說不出多麽舒服。


    且說江老爹緩緩走出院子,猛可變得精神非常矍鑠。


    雖然仍是緩緩跨步,但每一步都跨出八九尺遠,使得老家人江忠不得不施展輕身提縱,才趕上來。


    他一迴到了自己的房中後,經稍為收拾一下,又走出房外時,江忠不覺笑一聲,道:


    “老爹近年研究的易容術,果然高妙,小的雖然跟隨老爹數十年之久,若非此時親眼見到從房中出來,真木敢相信。”


    江老爹輕笑一聲,道:“我剛才對鏡自照,不覺癡想起來,若果世間果有這等駐顏之術,豈不美妙,你看我像不像四旬上下的落魄士人?”


    江忠口中噴噴有聲,連聲誇讚,忽然笑道:“啊呀,若果那些人誤會你老是趙恆那酸丁,豈不有趣?”


    江老爹一麵掩門,一麵道:“我也想到這一點,若果這次非出手不可,就讓這酸丁美一下也無不可,想那趙恆為人的確不錯,而且也算得上是武林中奇傑之士,你看,我把折扇也帶上了,必要時就使出他成名江湖的五行奪魄扇,我想那酸丁斷無聞風而不來此地之理,屆時教他疑心本身師門又出了個傑出師兄弟。”


    這位年逾八旬的老人,似是恢複童心,想到可笑處,居然仰天打起哈哈,反倒是江忠噓了一聲,道:“老爺你得趕緊出門,別教孫少爺們瞧見。”


    江老爹刷地打開折扇,輕輕扇著,飄飄走將出去。


    且說白龍李延之果然因被孫伯南龍碧玉逃去,因而大為震怒,把整條江都封鎖起來,隻要是少年男女,都逃不過他的耳目。


    江上雲施施然過江,雇了一艘船,放乎中流,披襟當風,迴想起捉弄那風媚絕代的鄭珠梯之事,不覺大笑不已。


    那艘船忽然不動,他迴頭一望,隻見那船尾的櫓公,卻蹲在船邊。


    他聳聳肩頭,想道:“今日的怪事真是多,連這個搖船的也不好好地搖櫓,卻一直蹲在船舷邊,敢情他是發瘋了?”


    那櫓公問道:“客官你貴姓?”


    江上雲眉頭一皺,卻順口道:“我姓江,你怎樣啦?”


    那櫓公道:“你姓江?”


    那櫓公眼睛也大了,追問道:“可是南江的傳人?”


    江上雲大吃一驚,暗想區區一個船夫,怎會懂得武林中“南江”是怎麽一迴事,不由得霍地站起來,朗朗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至此已無疑問,那櫓公更不猶豫撲通一聲,跳入江中。


    船上隻剩下江上雲直在發愣,第一這船夫怎會問他是否南江傳人,第二何以一聽自己答話,便跳下江去。


    他若不是怕弄顯頭發衣服,直想跳下江中,把那船夫擒住問個清楚。


    他哺南道:“此人一定發瘋了?”


    一邊走到船尾,拾櫓而搖。


    剛剛“款乃”數聲,船行不及兩丈之遠,突聽水麵上傳起了一聲極為尖銳的哨子聲。


    這聲音宛如水麵上的漣漪,在江上一飄散開去,霎時遠處又傳來兩下同樣的尖哨聲。


    江上雲不禁愣然尋思道:“這哨聲有長有短,直如暗號,想這水麵誰有這麽廣大嚴密的羅網?除了洞庭李家之外,更無別人……”


    迴目一瞥,隻見那櫓公正分波破浪,向迴路泅去,眼珠一轉,立刻搖櫓搬舵,疾追那船夫。


    過了不久,猛聽不遠處傳來一聲哨聲,已近在十餘立左右,隻見一艘快船,衝破而至。


    那船首站著三個大漢,上身赤裸,下麵也僅有一條短褲,可是腰間卻結著一條寬闊的皮帶,帶上掛著匕首斧鑿之為,那三人這時一齊敏捷之極地躍入江中,倏忽已不見了影蹤。


    江上雲怒罵一聲:“無恥東西。”


    又猛然轉舵向著那艘快船,著然一振腕,整隻小船如箭激射過去,船底也幾乎離開水麵。


    那艘快艇共有四個水手,船尾還有一人把舵,這個舵手這時麵上失色,吆喝一聲,頃刻間已出去數丈之遠。


    江上雲暗想道:“這幹人使用無恥手段,要沉我這艘船,好在水底擒捉於我,我有心追趕他們,卻又不及他們快,可是趕緊想個計較不可……”


    眼光四掃,隻見那個掌舵正俯身把手插在水中,當下明白那人乃是以水底聲之法,命令水中三人進退。


    須知水中傳聲的範圍甚廣,法子也極簡單,隻須預約定暗號,然後用兩個石頭之類,放在水中敲擊,聲音能夠傳出老遠。


    江上雲生長南方水浪,如何不識這個玩意兒?這時雙目圓睜,賽似銅鈴,細察水底動靜。


    過了片刻,江麵上水聲亂響,那三個落江的漢子都冒出水麵,似是找尋目標,然後又沉入江底。


    他急急忙忙搖開兩丈許,稍過了片刻,那三人又分頭冒出水麵,似乎老是搜索不到。


    江上雲雖是智計過人,但到底閱曆太少,竟沒有注意到十餘丈外那艘快船,掌舵的老是插手水中,一直指揮著。


    要是那三名漢子稍為受過訓練,也能從傳聲上追到他小船蹤跡,現在卻老是冒出水麵尋覓,這情形不是緩兵之計是什麽?


    突然尖哨之聲打左方傳來,聲音一長一短,特別地高亢有力,一聽而知吹哨之人,內功造詣甚佳。


    轉瞬間兩艘快艇破浪而至,其中一艘中間坐著那櫓公。


    江上雲大為憤懣,怒聲喝道:“來者可有龍白李延之?”


    但見一艇有人冷應一聲,道:“李某在此,你是南江門下?”


    江上雲怒氣一起,便不思索其故,脾皖作態道:“莫非你想見識南江絕技?”


    白龍李延之雖見這少年並非孫伯南,但他這時誌在尋出南江隱居之所,以便興師問罪。


    當下一揮手,江上雲幕覺船身一搖,急忙打個千斤墜,那船登時穩如泰山,動也不動。


    水底之人出盡氣力,依然搖不動那小船絲毫,便改用鑿船之法,乒乒乓乓連響數聲,幾支水往從船上冒起。


    江上雲料不到白龍李延之真幹,居然不擇手段。


    不禁怒罵一聲,急忙收拾一下身上,外衣和鞋脫掉,眼見那船直沉下去,當下一躍入江。


    白龍李延之情知南江名傾天下,雖然不擅水戰,但手下之人決非對手,隻好親自下江。


    約摸一盞條工夫,李延之路出水麵,肋下挾著一人,正是傲視當世的江上雲,此時全身癱軟。


    原來已被李延之點了穴道。


    不久之的,江上雲發現自己處身在一座臨江的華麗宅院中。


    從大廳牆壁掛著的字畫條軸上麵的題款,得知此宅乃是南方水道另一位出名人物,高劍平的別宅。


    廳中錯落坐著六八個人,上首並排兩張高腳靠背椅。


    左首的人是白龍李延之。


    右首的人是個滿麵紅光的六旬老者,相貌豐腴,看氣派神情已知乃是本宅主人高劍平。


    江上雲也被放在一張靠背椅上,位於眾人當中,使他生出一種被擒受審的恥辱感覺。


    白龍李延之隻點了他的軟麻穴,故此他仍然能夠說話。


    隻聽李延之道:“訪問大名?以便稱唿……”


    語氣冷冷而又有點客氣。


    江上雲答了名字。


    白龍李延之首先將孫伯南、龍碧玉兩人所作所為說了,然後下結論道:“他們所作所為,並非狂傲無知四字可以解釋過去,正如初見你時,那種驕橫之態,分明是仗持南江威名而使然,現在我也不必和你多言,隻要你告訴我你師父住址,我自去和他理論。”


    江上雲忖道:“若果他所說的全是真話,按道理我應告訴他地址,可是我怎知他所說是否屬實?況且我在水中被擒,那可不是真功夫,也叫我難以忍下這口氣……”


    於是冷笑一聲道:“李延之你說得滿夠風度體麵似的,可是你為什麽不敢讓我上岸再打?


    僅在水上稱雄算什麽?”


    李延之勃然變色。


    第一他洞庭李家久享盛譽,江湖上無人敢不尊敬,這個少年居然直唿其名,已屬無禮蔑視之極。


    第二這個少年口氣甚為自大,直是有指名索戰之意,隻見他當下忍不住,便站起身來了。


    宅主人高劍平朗聲攔阻道:“李兄且慢。”


    說著他微一揮手,便有兩名壯漢走了過來,把江上雲連椅抬走,廳中請人立刻聚議紛紛。


    高劍平道:“以我看來,此子天性統傲,定無可堪入耳之言,李兄大可不必因他無知而動肝火,試想以李兄你的身份名望,若與這等後輩少年動手,正是勝之不武,不勝為笑,倒不如先將之囚禁一室,待我單獨前往詢問,若果問不出頭緒,明日李兄便人城,四下稍為一張揚,南江必因另一少年歸報之言,想到此子久出不返,可能與李兄有關,因而地自動露麵,屆時李兄便可義正詞嚴地責備南江管教無方這罪,未知李兄以為管見如何?”


    白龍李延之不覺撫掌稱善。


    江上雲乃上是倔強無比的性子,一任高劍平在暗中調停,反複譬喻,卻不肯露出一字。


    故此一直拖到李延之隔日早晨依計入城時,尚未知江上雲乃是江老爹的孫子而非其徒弟。


    那會賓館乃是衡州最大的一客家棧,這時人來人往,甚是熱鬧。


    隻因除了白龍李延之在武林中別有一種特殊的名望地位之外,館中還住有一位武林俱甚景仰的高人,便是滇邊大俠熊應宗。


    他是昨夜才至衡州,本來也沒甚人知,卻因李延之一張揚,不少武林人來拜會,便也發現了滇邊大俠鐵牌手熊應宗。


    故此差不多武林中人都到會賓館走一遭,諸如山左雙豪、雙鐧將秦季良,索亦夫以及陰陽筆褚兆等武林高手,也都來過。


    高劍平忽然喜動顏色,拉開李延之到一旁道:“李兄你有否想到這位霍師父的好處?”


    說到用手指指廳中右方坐著的一個瘦削漢子,原來那人乃是江湖上一號怪傑,全名是霍其光。


    此人本身武功並無出奇之處,隻有兩宗馳名江湖的技藝,一是天生千裏腳程,快逾上佳名駒。


    一是霍家世代相傳拳狗之術。


    他身邊常有一大耳目特別靈敏,擅長跟蹤,配上他本人的千裏腳程,直是紅花綠葉,相得益彰。


    原來霍其光世代居於衡山山麓,因豢狗有術而成為極著名的狗戶,一直到霍其光之父時,已略有積蓄,便有改行之意,終於入了鏢行,也不過是貪圖能夠遊賞天下之意思。


    但霍家神犬之名,卻因此而傳遍武林。


    且說白龍李延之忽然大悟,喜道:“這樣更好了,就請高兄暗中托霍師父設法尋出南江居址,咱們好出其不意上門尋他……”


    霍其光對此事自然馬上應允了,當下他便匆匆跟著高劍平迴到江邊那座宅院,去布置一切了。


    高劍平令人把江上雲抬到一個房間中,然後再由那兩人攙扶江上雲往地上重重一放。


    江上雲四肢癱軟,無力站立,撲倒地上,弄得一屁股灰塵。


    江上雲心中怒極忖道:“這廝明知我渾身無力,這樣作法究是何意。”


    他忽然嗅到一陣古怪的香味,細細一看,隻見地上一層層薄薄的灰塵,似是久乏打掃光景。


    但香味也是從地上發出?不禁納悶得很。


    高劍平怒產地叱責那兩人以後,又著他們把他攙迴到椅上,再重又連椅把他抬出房外。


    不久,但見一頭身長腰細的黑色獵犬,走過來在江上雲身上嗅了幾下,又繞個圈子。


    霍其光在那一廂低叫一聲,那頭黑獵犬立刻走開。


    江上雲耳目極靈,這時一眼瞥見霍其光站在一隅,再證諸那頭黑獵犬的怪異行為,心中微微一動。


    高劍平大踏步過來,笑著拱拱手道:“高某私心已久仰南江的絕技,向來獨步武林,今日如此地對待兄台,實非在下本意。”


    江上雲不敢傲態,冷冷哼一聲。


    隻聽他又道:“我命人將兄台請出來之意,乃是因為兄台身上穴道,若過久不解,恐有妨礙,故此抉請見台移住他室。”


    江上雲又哼一聲,不耐煩地道:“羅嗦可厭……”


    高劍平任是涵養功深,也禁不住神色稍變,當下默然揮手,兩名漢子把江上雲連椅搭起,抬到一間房中。


    江上雲眼光一掃,隻見此房四壁俱石,堅牢異常,離地丈二三高處,並排開兩個一尺見方的窗戶。


    高劍平地跟著進來,先著那兩名漢子出去,然後伸手在他後背連拍兩掌,一言不發地退出房外。


    江上雲耳聽房門關時發出沉重之聲,便知房內乃是厚木鑲鐵板所製,自己一定弄不動。


    便不迴頭,原式坐在椅上,調元調氣。


    但覺丹田一道暖氣,騰升起來,沿著全身十二正經,走遍四肢八骸,委時血氣通暢無礙,心中舒服得很。


    那股真氣暖流並不停止,隨即通過奇經八脈,重返氣海。


    他眼睛睜處,但覺全室光明,這間石寶光線來源隻有那兩個開在高處的小窗,故此甚是黯晦。


    可是內家造詣已有根基之人,隻要略一凝神定慮,便能慮室生白,是以江上雲運功之後,但黨全室甚是光明。


    現在他始打量室中形勢,隻見四壁俱石,竟無半絲縫隙,那扇鑲著鐵板的厚門此時關得嚴嚴的,一望而知此門難越。


    他忽然發現門前擺著一個食盒,於是走過去揭開食盒,隻見大魚大肉之類,還有一大碗白飯。


    江上雲眼球轉處,暗笑一聲,拿起就哈,轉瞬吃個幹淨。


    吃完後嘴也不抹,在室中踱兩個圈子,暗中留神傾聽四下動靜,不覺又在嘴邊浮現一絲冷笑。


    原來他已經發覺那門外有人在偷窺他的動靜,當下他裝著不知道,隻是背著手仍然慢慢地踱著圈子。


    當他走到門邊時,摹然一拳拍出,隻聽砰匐大響一聲,全室皆震。


    那道厚門雖然紋絲不動,但鐵板上已現出一個清晰的掌印,深約三分,足見江上雲掌上功夫之精純,無與倫比。


    在門外偷聽的人被他冷不防地來這一手,不禁嚇得失聲而叫,江上雲不覺哈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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