虯須大漢道:“可不是麽?若不是老四,咱們龍家想找識漢字的人也難於上青夭,我過去瞧瞧他,明兒想法和他到什麽地方,去散散心。”


    碧玉仙子冷如霜起先不讚同搖搖頭,但隨即便點頭道:“也好,反正還有一天時間,我想尚不至於出岔子!”


    虯須大漢愣了一下,道;“出什麽岔子?有誰認得我麽?”


    碧玉仙子冷加霜平靜地道:“不,我說的是老四,你忘了當年的鄭紅紅麽?她這次也許會來衡州,碰上了或者不大妙呢!”


    虯須大漢麵下微微作色,不悅道:“鄭紅紅又怎樣?我要是讓她走得上三十招才怪哩!”


    冷如霜點點頭,道:“對,對,你當然穩能贏她,要不然我也不會是你龍家的人,可是身後的靠山,你卻得估量估量,我們自己兩個人,說句老實話,加起來恐怕夠不上承受那婆子一杖呢!”


    虯須大議沒有再說,可是顯然不大服氣。


    冷如霜柔聲道:“當年鄭紅紅一身技藝,還及不上那婆子三分之一的本事,可是龍家除了你們兄弟三個,會不是人家敵手,連中原武以想到老婆子該多麽厲害。鄭紅紅說老婆子那個獨腳銅人,連中原武林四絕也得記人家一頭,你可千萬不要負氣才好。”


    這番話聽得江老爹日眉一皺,心中打個哈哈,想道:“原來她說的是南疆石龍婆,雖是那老婆子的獨腳銅人有萬斤蓋世神力,但我老頭子甚至四絕另外的三人,都沒有和地交過手啊,哼,妮子你既知我老頭子來曆,這幾句話未免太小覷我吧?不過……”


    他上眨眨眼睛,平心靜氣地想了下。


    “不過若是這次衡州大聚會,那老婆子來參與的話,她恐怕真是我老頭子的勁敵呢!”


    虯須大漢起身出房,一直走到隔壁還有燈光的房間去。


    江老爹悄悄隱身過去,瞧瞧那老四是個什麽樣子的人。


    隻見這個布置得較為簡陋的房間,桌邊坐著一人,肘子擱在桌上,手拿托著下巴,在呆呆發怔。


    這人眉目清秀,麵白無須,隻可惜一頭亂發,使他整個韻秀的輪廓也變得有些粗野俗氣,年紀看來約在五旬上下。


    這時一瞼們然之色,怔怔地瞧著屋頂出神。


    虯須大漢道:“四弟還不睡麽?這房間本是你舊居之所,還有什麽好看的。”


    江老爹暗中上頭,想道:“是然是本宅姚姓之人。”


    那人苦笑一下,緩緩道:“綠鬢舊人皆老大,我剛才老是問我自己,既然生命是這樣短促,世事變化無常,永遠像一場春夢,那麽,我何以要悲傷?事既然上虛幻,我又為何老是拋不掉昔年恩怨,以及感情的折磨。”


    虯須大漢訝匝道:“是呀,為什麽呢?”


    江老爹微微搖首,想道:“這人自憐太甚,又沒出息,如此一來,就變成既不能享受人生,又不能忍受痛苦!”不過他到底是帶著憐憫之意而離開的,雖然他已不願意聽下去。


    眨眼間迴到家裏,從孫伯南處得知朱玉華被迷香蒙倒之事,不覺溫怒起來,便過江上雲的房間,找算好好懲罰他一次。


    哪知江上雲竟然跪下來認錯,並且問計於他,這使得這位老人家一時竟疑難莫決。


    孫伯南忽然進來,冷不防見到江上雲惶恐地跪在地上,於是驚啊一聲。也就雙膝跪了下來。


    江老爹慍聲道:“你們這是什麽樣子,起來。”


    孫伯南不敢違拗,趕緊起身,叫了聲:“爺爺。”


    江上雲遲疑一下,也站起來。卻垂著頭,心中難過之極。


    江老爹道:“你得學學南哥,往後別那麽驕狂和狠辣,現在我也不再深責於你,可是你必須記取這些經驗。”


    他說罷徐徐轉身走出去,一徑迴房安歇。


    孫伯南這時已推想出江上雲為何事受責,便安慰他幾句。可是江上雲一下子躺向床上,沒有理他。孫伯南可不知道江上雲敢情是嫉妒起他來,這是因為江老爹稱讚他和要江上雲學他而引起的。


    他隻好悄悄地迴到了自己的房中,卻因為心裏頭的興奮未曾肖失,故此一直睡不著。


    轉眼間天快亮了,他立刻又爬起來,背劍扶拐,直往後園走去。他自個兒練了將近個半時辰。


    朱玉華首先嘟著嘴巴,紅著眼睛出來。孫伯南笑著招唿道:“華妹也起來啦,太陽早都出來。”


    她在朝陽迎麵照射之下,有點睜不開眼睛的樣子。


    孫伯南訝然道:“華妹你怎麽啦?好像哭了一場!”


    這一聲啊,朱玉華聽在耳中,可就火了。


    隻因她早上醒來時,但覺身體有點不適,卻見姨媽王氏在床頭一張椅上坐著瞌睡。她十分詫異,喚醒了姨媽,於是知道了昨夜被迷藥所蒙之事。


    王氏急忙嗬慰她道:“孩子你別急,那賊人在作手腳之時,雲兒已在監視他,那是決不會出事的,然而爺爺卻因此把雲兒罵了一頓。”


    朱玉華一聽此言,反而惱得哭了。


    一則蒙此羞辱,甚是難堪,二則她雖然沒有認真下什麽苦功,可是終是名師所傳,卻無端失去一試身手的機會。


    她在王氏懷中哭了好一會,這才起身梳洗,然後到後園去,正好瞧見孫伯南正在那兒練武。


    孫伯南恍然地啊一聲,朱玉華想到敢情他們全知道這迴事,不叫她提防,事後又不救醒她,以到她連出氣的會也沒有。


    於是她一跺腳,便掉轉身軀,冉冉走迴院子去,隻剩下孫伯南,持劍持拐,不住發愣。


    他忽然想起江上雲中描述的那位姑娘,對於她那高強的武功,孫伯南非常感到興趣。隻因孫伯南心心念念,俱在練武一事之上,是以一聽到特異武功,區十分神往,希望自己能夠見識見識。


    愣想了一會,便又勤懇地練起劍拐。


    兩手招式完全不相幹,各具威力,在朝陽之下,但見百道霞輝,在草地上疾移急轉。


    有時化為兩團寒光,似是兩人並肩施展出本身絕藝。倏然地震耳一下金鐵交鳴之聲,隻見劍光拐氣,頓然收斂。


    然而卻不是真的收斂,但見一道蒙蒙白氣,電掣雲馳般飛了一匝,猛聽風雷之聲,平地湧起。


    一時劍光滿空,籠罩住丈許大方圓。這正是南江劍拐絕技‘搖山震嶽連環節快劍’。


    隻因這刻孫南一拐在手,拄向地上,施殿出‘暗換乾坤’的借力功夫,威力之大,與之昨夜施展時,何止倍增之差。


    樹下傳來一下響亮的咳嗽聲,孫伯南收劍看時,原來是江老爹後麵站著一人,卻是江上雲。


    江老爹點頭微笑道;“好,好,難為你如此刻苦發奮,不過,也得好好休息,什麽事情都同一道理,過猶不及,南兒可舍得爺爺此意?”


    伯南指指額上幾點汗珠,他自己也是過勞了,當下笑著應了一聲。


    江上雲道:“南哥,華姐沒有出來麽?”


    孫伯南道:“有呀,她隻出來一會便迴去了。”


    江上雲麵色一變,沒有做聲。孫伯南沒有發現他的異狀,轉向江老爹請教劍法上的難題。


    直到了下午未刻時分,孫伯南獨個兒呆坐在鋪麵,左思右想,這才發現了江上雲對他有異的態度。此刻江上雲不知往哪兒去了,孫伯南猜他大概是在後巷那邊的工場。江老爹則在房中,沒有出來。


    李胖掌櫃兀自不歇地搖著手中大葵扇,口中不時哺哺自語,似是埋怨酸熱的蒼天,對肥胖的他太過偏心。


    隻見一個人進店來,孫伯南也無心理會,仍然坐在八仙桌旁邊分椅上,呆呆出神。


    小三子忙進的,找東西找得找得滿頭大汗,後來那客人似乎滿意了,也自坐在八仙桌那邊的價上,等候計帳付銀。


    隻見小三子站在一旁,忽然有幾隻蒼蠅大慨看中了他默膩膩的汗,都飛落在他的麵上。


    小三子冒火地舉掌一拍,卻把自家響亮地打了個大巴掌,幾隻蒼蠅都“嗡”的飛走。


    那客人看得清楚,禁不住縱聲大笑。


    孫伯南似乎實驚得眼神一閃,恰好一隻蒼蠅,“嗡”一聲直撲麵門。


    他不自覺的抬手以指一彈,舉動雖然從容不迫,卻恰到好處地把那隻蒼蠅彈得無影無蹤。


    那客人驚吃一聲,不覺站起來。


    孫伯南眼睛不必抬起,猛然已醒覺是怎麽一迴事。


    他故意若無其事的就勢用手指搔搔頭皮,接著露出一種因困倦而變得一切都漠然的神色。


    其實,心中卻十分波蕩,想道:“糟了,我不應使用金剛彈指的神通功夫,對付那隻蒼蠅,以致出了皮漏。目下這客人已看到出破綻,這可如何是好。爺爺他老人家一定十分生氣。


    哎,這人既然能認出我的神奇功夫,相信也不會是庸手。”


    暮覺民聲,拂臂而出,眼角一溜,已瞧見一隻青筋虯突的大手,疾然向自己臂彎上的曲地穴戳至。


    指風勁烈異常,若是吃他戳著,自己這半邊身子,可就得永遠麻木不仁變半身不遂了。


    他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已知道乃是那客人的重手。他想破了腦袋,也無法想出那個客人為何要對他突施煞手。


    那隻粗大的手指,隻差吞米便觸到他的穴道。孫伯南暗中一咬牙,真氣流貫臂上。他明白搪不住人這樣子拚力一戳。


    可是既已運氣護穴,最多也不過疼痛一下,以及暫時麻木而且,倘若那人真下毒手的話。


    他想著:“爺爺聽到我的叫聲,必定會立刻出來,我光用左手,也可以纏了一會,之後可就是爺爺之事了……”


    但那人手指忽然改了方向,疾劃過他的手臂,輕輕點在桌麵之上。


    孫伯南故意受驚似地“啊”一聲抬起頭來,心中卻暗暗詫想道:“這人的功力委實高明,這等重手法全力施展,卻是要收便收,僅僅輕按在桌麵上,沒留下任何痕跡。”


    眼光到處,隻見空麵目俊秀,年歲最多在三十左右,隻因皮膚白嫩,故此看起來似是二十許少年,他的較好麵容和雪白的膚色,比起粗大而且青筋昆突的雙手,大不相稱。


    孫伯南自幼便得名震武林的四絕之首江老爹悉心傳授,因此其本身的功力自是十分不凡。


    隻因江老爹深自韜晦,絕不示人以真麵目,因此對之隱蔽本身功力之道,特別有心得。


    孫伯南抬頭望了一眼,不過沒有在眼神中露出破綻,卻見那人反而釋然的笑一下,解釋道:“我不過想弄死一隻蒼蠅罷了。”


    他敬意茫然的點點頭,但見那人一屁股又坐下來。


    李胖掌櫃親自將包裹好的一包貨品送到那人麵前。


    那人命他放在桌上,隻是掏銀子付了帳,卻仍在坐在那兒,看來並沒有立刻離開之意。,小三子捧了一杯茶去敬客,那人似乎甚喜,掏出一錠銀子賞給小三子,這等闊氣的手麵,連孫伯南也為之有點發怔。


    那人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然後道:“我要等一個人……”


    他的話卻是向孫伯南說的,因此孫伯南隻好推起笑容道;“客人隻管請坐。”


    隻見那人微微一笑,正待伸手取杯,忽然眼睛一亮,奇光閃閃,一直向他後麵瞧去。


    孫伯南也迴頭一看,隻見店內門邊,朱玉華扶框而立,秀眉微被,正向外麵望出來。


    當她的眼光和孫伯南的目光相對時,便揚聲間道:“南哥,上雲不在這兒麽?”


    孫伯南不悅的微哼一聲,搖搖頭,他心中可是因那客人的無禮而氣惱,同是也巴不得朱玉華趕快進去。


    朱玉華嘟嘟嘴,道:“若是不是姨媽要找他,我才不理他呢!”


    孫伯南不便催她進去,心中甚急,猛一迴頭,隻見那客人忽然站起身,視線從他頭上穿過,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


    這一來可使得孫伯南心中大慍,但那客人忽然惋惜地歎一口氣,坐迴椅上,大概是朱玉華已經走了。


    他忿忿地想道;“哼,這個子準保不是好人!”


    他暗道;“若非在這店內,我可得教訓你這小子。”這時,他忽然懷念起江上雲來。


    隻因江上雲平日為人,雖然深沉不露,但卻不是古反正經,隻是天性如此罷了!行事時反而詭偏多計,膽子又大。


    往常他們在塾中受了較為潑賴的同學的氣,卻因不能炫露武功,故此總是江上雲想出主意報複。


    暗中吐掉那口冤氣,現在的形勢正是如此。


    他決不能泄露行藝,因此,縱然他極為不滿這客人太過無禮的舉動,卻也無法可施。


    是以他就想起江上雲啦!


    那客人細長的眉毛輕輕一批,甚是好看,他道:“那位姑娘太道美麗了,我生平真未見過。”


    他不但說話率直,而且眼光中蘊著惘然之色。


    孫油南嗯了一聲,想道;“這廝在早先其服中不時閃出狠毒光芒,可是現在看起來,好像這人仍然純真得很。”


    隻聽那客人道:“請問兄台。”


    那客人又道:“那位姑娘可是客店主眷?與兄台是什麽稱唿?”


    孫伯南愣了一下,這個大膽的和突如其來的突擊詢問,使得他一時招架不住,衝口道:


    “是我的表妹。”


    那人迅速的接口道;“啊,原來是令表妹。”


    一笑又道:“小弟喬佑,請見台貴姓大名?”


    問適迫人而至,使得孫伯南不暇思索,略略遲疑一下,道:“我姓孫,名伯南!”


    他的話未免說得遲疑一些,生像被迫而說般吐出來。


    那人答道:“晤,孫伯南--很好很好。”


    他一徑在點頭,很好兩字,其義不知何指。


    歇了片刻,孫伯南心中大是不耐,但道個歉,起身向後麵走去,敢情地想趕快找到江上雲商量一下這件事。


    可是他在工場卻找不到江上雲,迴轉前麵時,卻被朱玉華在房唿喚住,說了幾句閑話,王氏也搭上腔。


    於是孫伯南便不好立刻走開,耽擱了老大一會,迴到店前時,那客人已經沒有蹤影。


    李胖掌櫃見他出來,立刻大驚小怪地告訴他說。


    就在他進後麵去的頃刻間,江上雲恰好從外麵進來,那客人攔著江上雲,便談起話來。


    片刻工夫,忽然走進一個穿素白羅孺,淡黃色長裙的美豔少婦和那客人招唿了一聲,立刻和江上雲搭扯起來。


    他可聽不到他們在談些什麽,隻聽時聽到那少婦嬌媚的笑聲,然後,三人一道走出店去。


    孫伯南大大驚訝起來。


    隻因他總沉獨異先那個自稱喬佑的客人,有點邪門,況且又是到麽肆無忌憚地凝視朱玉華,與及恣縱地稱讚她美麗。


    這些都是使他覺得此人並非正派人的重要理由。


    他匆匆走出店門外,四上張望。


    天氣仍然是麽傻熱,沒有一絲風兒,生像司掌風雨之神,也畏怯這毒熱的太陽而躲藏起來。


    他的思路忽然轉到城東的大江,那是湘、蒸、豐三水合流之處,煙波茫茫,白水接天。


    他想到此刻若是漫在清涼的江水裏的滋味,同時也想到假如碰上運氣好的時候,也許會捉到一尾大魚。


    不管是拿迴家來把那尾大外清蒸或是紅燒,那種鮮美的味道,總是比買迴來的好一些。


    街上的行人甚是稀少,偶有匆匆經過店前的,都服他打個招唿,可是動作和神氣,顯然都沒有往常那麽精神。


    江上雲和那兩個詭異的男女,早不知到了什麽地方。


    他倒不擔憂江上雲會出什麽皮漏,雖然他沒有帶兵器,可是憑他江家絕技,加上靈活的腦筋,總不至於吃虧。


    不過孫伯南到底為人謹慎,想了一想後,立即轉身走進後院,一直來到爺爺房間裏。


    卻見爺爺正和江忠在談論著什麽,江忠顯然不讚成江老爹的意思但好像又不敢率直表露,故此瞼部的神情非常鬱悶,他不管江忠在一旁,立刻將江上雲跟那兩個男女出店去了之事稟告爺爺。


    江忠聽了他的描述,“啊”了一聲,道:“那兩人一定是石龍婆的徒孫……”


    他隻說了這麽一句,便戛然住口。


    一則是因為孫伯南緒愕的神色,二則又因江老爹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可是孫伯南已聽清楚“石龍婆”三字,立刻追問道:“是不是威震南疆達一甲子的石龍婆?”


    江老爹道:“正是這位石龍婆,你可記得她以什麽絕藝稱霸南天的。”


    孫伯南稍稍想了一下,道:“記得爺爺曾經說過,石龍婆神力天生,擅使一個獨腳銅人,有萬夫不擋之勇,她最驚人的絕藝是左手食指留有長逾兩寸的指甲,平日卷作一團,藏在袖裏,外人絕對瞧不見,臨陣對敵,運氣一彈,能夠完全伸直,銳利非常,特別是在那一彈之時,有三根細如牛毛的柔軟毒針順勢彈出,遠及七八尺。”


    江老爹道:“很好,你記得十分清楚,假如遇上了她,便得提防此著。”


    江老爹又問:“可是你用什麽功夫對付呢?”


    孫伯南謹慎地思索了一會,然後鄭重地道:“孫兒用本門金剛彈彈的功夫,可以破她此功。”


    江老爹暗中不滿意地歎口氣,但表麵上卻溫靄地道:“你說得很對,本門的金剛彈是專門克製這類陰毒功夫的,可是爺爺還得提醒你一點,便是當你真個對敵動手之際,勝負生死,隻在指顧之間,故此你千萬不可以拘泥,無論用什麽方法應變都可以,隻要能夠先擋住人家迅急陰毒的一下辣手,那就成了。”


    這一番話,說得語重心長,旁邊的江忠不住點頭,因為這位曾經跟隨老主人闖蕩江湖的老實家人,深諳此中要義。


    孫伯南恭謹地連聲應是,可是卻沒有博得江老爹信任的表示。


    話頭立刻又扯迴江上雲跟著南疆石龍婆兩個徒孫去了之事。


    江忠到底告訴了孫伯南,敢情那兩個男女,都是石龍婆媳傳徒孫,那石龍婆本來出了名的孤獨,向無傳徒。


    是以江老爹昨夜聽到碧玉仙子冷如霜和那虯髯大漢談起一個名叫鄭紅紅的女人,竟是石龍婆的什麽人,他可就莫測底蘊。


    那個男的性喬名佑,這是孫伯南也曉得的,那個女的敢情也姓鄭,芳名珠梯,有個外號是“飛花娘子”。


    這個外號可透出一點不大正派的味道,事實上卻非如此。


    江忠隻在昨夜裏了去打聽了一下,居然知道許多消息。


    這倒並非他有什麽出奇的本領,隻不過是奉江老爹之命,循著江上雲和孫伯南最先得到的線索,夜探落腳在四海老棧的山左雙豪銅將秦季良和索亦夫。


    那四海客棧中已歇滿了江湖知名之土,江忠從他們的談話中,盡知天下群豪齊聚湘南的原故,以及有些什麽出名的魔頭也要參與此事的消息。


    江老爹忽然道:“南兒,你既認得出那石龍婆的門人,不妨出去走走,試試能否碰著,也好替雲兒做個接應。”


    孫伯南登時精神起來,歡喜地應一聲,正待轉身出去,卻又困惑地道:“可是若果雲弟有險,我們都出手了,豈不是暴露了南江的秘密麽?”


    江忠連聲稱是,跟著補充道:“最好還是不要動手。”


    江老爹忽然變得非常豪氣地笑道:“事情擠到那兒,又有什麽好顧忌的,你們如今都長大成人,我老頭子已無後顧之憂了,哈哈……”


    孫伯南立刻告辭轉身出去,他身上並沒有攜帶兵器,便一徑來到街上,直向東麵走去。


    他穿過本城最繁盛的街道之後,繼續往前走,那一區雖不及上麵的熱鬧,但因一路通到江邊,從相接的般上,貨物上落,依然相當繁華。


    他目光灼灼他左張右望,一直走到江邊,還沒有發現江上雲的蹤跡。


    碼頭上人發嘈雜,上落出入的人極多,他想,江上雲他們總不會逗留在這裏,便沿岸折向南方走去。


    這樣走走探探,大半個時辰過去了以後,他感覺頗為燥熱,便在一棵柳樹下停步暫歇。


    前麵除了流落的幾艘小船之外,已是人跡寥寥的郊外了。


    近岸的江水較為清澈,水麵上水出現小小的遊渦,於是他微笑著彎腰撿起兩顆石子,凝神瞧著江水裏的魚影。


    他是這麽全心全意地瞧著水麵,以至於自上麵沿著岸邊劃下來一艘小船也沒有發覺。


    那艘小船架著蓬頂,除了船尾一個皮膚黑黑的船家女人在操槳之外,艙中還伏躺著一個少女。


    這個少女身上穿一領薄薄的白羅儒,油長僅及掌背,露出水蔥似的纖纖玉指,下麵是一條淺綠邑的長裙,把鞋兒也遮住了。


    相信站起來時,長可曳地。


    她用兩隻手托住下巴,澄澈明亮的眼光,向外麵瞧著。這時一看到孫伯南,美麗的瞼上即刻露出困惑之色。


    這艘小船沿單緩緩流下,毫無育息。


    那位姑娘抽出一隻手,向後麵的女人示意地此一下,那個女人一步跨將上岸,把小船住,不再流下。


    孫們南凝視水麵好久,雖有不少魚影往來,但都太小,覺得不值出手,故此一直沒有發動。


    他做什麽事情都非常有耐心,因此他雖是等候了好一會工夫,但仍然沒有不耐煩之色。


    隻見那位姑娘輕巧地坐起來,接著隨手拿起旁邊一支碧綠色的細杆,把經攔在膝頭上。


    她疑或地想道:“這人真是奇怪。”


    她又暗道:“老是站在這裏幹麽,不過,他這樣子一領長衫,站在江邊的柳樹下,看起來倒是十分瀟灑,但他呆呆地看著江水幹什麽?”


    這個念頭剛剛轉完,忽然詫異地睜大眼睛,原來孫伯南的眼中忽然射出奇光,右手也微微揚起,然而卻又沒有落下。


    可是這就足夠這位龍姑娘詫異的了。


    她也是身懷絕藝之人,當然能夠從孫伯南偶然露出的奕奕眼神中,得知他內功湛深,而那微揚的右手,正是想發出什麽暗器的姿態。


    江麵上微波鱗鱗,反映出閃爍陽光,一片夏日的恬靜,江風十分清新,驅掉不少令人心煩的暑熱。


    她反碧玉杆插向水中,一批一彈,幾點水花幾濺起來,穿過陽光,就像幾顆寶石似的,疾向孫伯南射去。


    孫伯南忽覺微風颯然撲麵,吃了一驚,左手一招,圈指彈出。


    那幾點寶石似的水花,離看他的指頭尚有尺半之遠,忽然像被什麽東西擊著似的,齊齊化為輕霧。


    陽光斜照處,幻起一圈五色彩虹。


    他的眼光隨著水點飛來之處看去,隻見岸邊泊著一艘蓋蓬小船,一個美麗的少女,正瞪著那雙比江水還要澄澈的眼睛,凝瞧著他,麵上浮現一種似知非笑的神情。


    他愣了一下,猛覺心頭大震,泛湧起一種奇怪的感覺,這感覺的滋味自己也難以分曉。


    可是她芳容已深深銘刻在心版之上,恐怕再也難以磨滅。


    啪地做響一聲,她用碧玉抨擊在水麵上,登時濺起許多水低他的眼花掃過那一技碧油油的細杆,禁不住啊了一聲,道:“姑娘,敢問你可是龍碧玉……”


    下麵的話忽然咽住。


    隻因他猛可發現自己這還是第一次和她見麵,如果就這樣直唿地的姓名,太以唐突失禮。


    龍碧玉一聽他的話便一下子從艙裏鑽了出來,站在船頭,那對杏眼睛瞪得更大問道:


    “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孫伯南啞口無言,竟不知如何迴答。


    她又追問一聲,見他愣柯柯地無言站著,便有點嗔怒地躍將上岸,江風吹起她的長裙,飄飄如仙,甚是好看。


    她飄落在孫伯南麵前,廖瞪他一眼,再道:“喂,你這人怎樣了?為什麽不迴答我的問話?”


    孫伯南呐呐道:“我……我不知道。”


    他以為她必定大大發怒,因此下間識地退開一步,誰知她忽然放掉嗅容,迷惑地皺皺秀眉,前南道:“人這個人真奇怪,但是看起來又不像瘋子,喂,你站在這裏到底是想要幹什麽?”


    這迴孫伯南不得不坦白迴答了,於是舉起右手給她看,道:“我想打一尾大魚迴去烹吃。”


    她開心地笑一聲,問道:“這樣打得到麽?快的要給我看。”


    她本來想問問他剛才那一手金剛彈指的功夫叫什麽名堂。現在童心一起,竟然岔過去了。


    孫油南點頭道:“讓我試試看,可是和很少大魚會遊到江邊。”


    “那麽打條小魚給我瞧瞧,晤?”


    晤聲嬌軟之極,孫伯南但覺無法違拗地的意思,便轉眼凝視江水。


    片刻間江麵水花一跳急現出一個不漩渦,隱約可以瞧見下麵的魚影一閃。


    龍碧玉已經看見了,著急得叫一聲,伸手推他一下。


    就在她叫聲中,孫伯南抖腕發出一塊石子。


    嗤地一響,那顆石子直射水中,卻沒有噴濺起一點點水花。


    轉眼間一條尺許長的魚翻肚上水麵,順著上岸邊江水,緩緩流下。


    她喜叫一聲,立刻招唿那小船上的女人去拾那魚,那個女人也自露出欣喜之色,忙忙登船搖槳追趕。


    她一迴頭,瞧見孫伯南詫異地看著那船上的女人,便解釋道:“我是第一次到南方來,以前總沒有機會坐船,所以今天我偷偷溜出來,故意雇了這條小船,在大江中隨意往來,具個好玩得很。”


    他擔心問道:“哦,你出來沒有別人知道麽?”


    她忽然又用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他。歇了一會,才道:“是的,三叔和三嬸雖然會不放心,但其實我怕誰呢!”


    語氣之中,蘊含著天真的倔強。


    他不讚成地搖搖頭,可是當他與她那堅執的眼光一接觸時,便唯恐她不高興地微笑掩飾。


    船上那個女人叫喚道:“小姐。”


    隻見此刻船上那個女人不但已經把船搖迴來了,而且已經泊在岸邊,手中並提著那尾魚:


    “這屬魚的頭已經碎了,不知給什麽咬碎的,恐怕不能食呢?”


    敢請她並沒有瞧見孫伯南發出石子擊魚的一幕。


    龍碧玉笑一聲,走到船邊,忽然迴眸向他顧盼一眼,道:“你也來麽?”


    孫伯南不好意思跟去,聽她一招唿,便欣喜一笑,大踏步過去。


    兩人同登小船,孫伯南對船婦道:“不妨事,我們知道是什麽咬碎的”


    那個女人將信將疑地哦一聲,卻招得龍碧玉開心地笑起來,笑得花枝亂顫,別饒風趣。


    她一轉眼,笑聲息歇,嘟嘴道:“你為什麽這樣子看著人家?”


    孫伯南訕訕笑一下,垂首看著江水,心中想:“依我看這位姑娘一定在家中橋縱慣了,是以才這般全無避諱,實在天真得可愛。”


    她一頭鑽入船艙裏,船身晃動一下,放情已經解纜離岸。


    隻聽她道:“喂,你不怕太陽麽?”


    又道:“你倒是進來呀……”


    孫伯南應了一聲,先用眼睛瞄瞄那個艙,覺得地方太小,他若是鑽進去,兩個人可和是擠在一塊兒。


    不由得有點忐忑不安,猶豫不動。


    她又叫了他一聲,於是孫伯南南卻不過,隻好順從地鑽進和艙去。


    她倚在舷邊,隻因船蓬和船舷之間尚有尺許空隙,因此她能夠從對麵的空隙眺望江心遠處。


    孫伯南和她對麵坐著,雙腳神不直,隻好盤曲著擱在艙板上。


    龍碧玉像是怕他把她的裙子壓皺,雙腳往上麵一移,淡綠色的長裙便完全蓋在他的腳上。


    她的注意力很快便被那白茫茫的大江吸引住,讚賞他輕唱著。


    孫伯南本是一陣心跳,但見她這種無邪的樣子,立刻也變得夷然起來,生像在這頃刻之間,已況沒了世俗的男女界限。


    於是,他也舒服地透一大口氣。


    隻聽:“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她輕輕吟誦著蘇東城的名句,聲調甚是鎮骼悅耳。


    地忽然疑問他問他說:“可是這條大江不是向東去啊!”


    他道:“是的,這湘江正是往南而下,不過我國地勢西北高而東南低,最著名的長江和黃河,都是由西至東而出海的,是以古人作詩填詞,僅指江水東去,如李後主的一江春水向東流等……”


    孫伯南不憚地解釋,卻見她泛起微笑,於是。動中也甚安樂。


    隻聽她吟道:“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她自個地反複吟誦著這兩句,麵上微笑頓斂,流露出惘然之色。


    霎時間,孫伯南也如有所感似的,忽然起從古至今,許多英雄豪傑,如今已成塵埃。


    他們生前所建樹的一切,都已被流水般的年光卷走,消逝得無影無蹤。


    這個刹那即逝的聯想,驀地使他非常不安起來,以往的日子裏,他對於人生之路,總是毫無疑惑地一往直前。


    江老爹雖然沒有將他的身世說得很明白,但他卻已大致知道,故此他不肯荒廢每一秒鍾的時間,一直苦心鍛煉那神奇奧妙的武功。


    他懷著一個秘密的大誌,那便是不僅要反複殺父的仇恨,還希望能夠壓倒武林!稱尊天下!


    可是如今這單純的信念忽然變得太過空洞似的,他模糊地覺得自己內。已裏似乎還要求些別的東西,雖則他仍不知是什麽東西。


    小船播向江心,輕浪拍擊船底,發出低微麵規則的節奏,他斜斜伏在舷上,把頭顱稍為伸出船外,眼光凝定地落在澄撤江水中。


    本來是固定的人生目標,如今開始滾動,並且要求更多的動力。他覺得自己仿佛遺失了,因此他的眼光裏流露出驚煌之色。


    龍碧玉忽然發現了他的異狀,她雖然不知他道驚慌些什麽,但她卻直覺地了爭他是被某種思想所困擾。


    她無可奈何地歎息一聲,隻因她自己也正被什麽困擾著。


    一隻白鷗掠過小船,然後又飛得高高,從容地馭風繞著大圈子。


    她暗道:“啊,做一隻白鷗多好啊!”


    她惘然地想道:“它不但可以自由自在地飛翔,而且不必惦念任何事物……”


    想到這裏,腦海中遏不抑住閃出一張麵龐,在那俊美的瞼上,閃耀著一種不在乎的神情。


    起初她非常痛恨這種不在乎的神情,這種帶著嘲弄的表情,曾經大大傷了她驕傲的心。


    然而過了些時,她反而被這種特出的表情所困住,無法稍稍忘懷。


    眼便在現在,泛舟於大江之中,享受著遼闊的影色和清涼的江風,仍然忘不了那不在平的盲容。


    一隻梭形快艇破浪而至,到了小船旁,忽然緩慢下來。


    艇上共有兩人,全都敞著衣襟,露出古銅邑的壯鍵胸脯。


    他們正在孫伯南那邊,故此能夠從空隙中瞧清楚龍碧玉的樣子。


    龍碧玉首先發覺,橋嘻地向他們瞪眼睛。


    那兩個壯漢哈哈一笑,緩緩劃開去,看樣子似乎還在談論著她,因為兩個人都不住地扭轉頭來看。


    孫伯南從迷們中驚醒,眼光一掃,已知道是怎麽一迴事。


    不過。他看這兩人已經緩緩地離開了,尚非太過猖狂之徒,因此他便淡淡一笑,而沒有做產。


    龍碧玉下意識地拿起碧玉杆,餘恨未息地向他們比劃一下。


    那兩人都看見了,又哈哈大笑起來。


    龍碧玉非常生氣,碧玉杆無意間一沉,啪地輕輕敲在船舷邊,但見木悄紛飛中已露出一個缺口。


    孫伯南受驚地瞧她一眼,才知道她十分生氣,迴頭一瞥,隻見那艘快艇已經劃開兩丈餘遠。


    不禁想道:“他若果早先沒有拋掉那顆小石子,這時便剛好用來懲戒這兩個人一下。”


    於是他連忙遊目四顧,隻見他忽然微笑一下,目光便落在船尾櫓桂邊掛著的那尾死魚。


    當下更不猶豫,翻身鑽向船尾,龍碧玉本來在內麵,因此他的身軀,便橫越在她的身軀上麵。


    他還未伸出手和叫那女人把死魚遞給他,猛覺右盼間勁風急襲,趕忙縮臂用右肘一撞,跟著右掌一沉。


    “啪啪”兩聲,肘掌各接了一招。


    他一則頭,疑惑地瞧著她,急急問道:“你打我幹麽?”


    龍碧玉一嘟嘴,嗔容滿麵,道:“我就是要打你……”


    語言未歇,左掌疾拍而出。


    孫伯南趕緊時撞掌迎,瞬息之間,又拆了三招。


    他們相距得極近,卻各自施展出絕世武功,神妙無比地換了這麽多招,力量用得極大,可是小船毫不晃動。


    那邊又傳來大笑之聲,她忽然放過孫伯南,恨恨地往那邊瞪眼睛。


    孫伯南道:“我想拿那條魚來替你出氣啊!”


    她呀了一聲,卻沒有再言語。


    於是孫伯南大聲叫那女人,把魚遞給他。


    他接過死魚,身形原式不動,打艙尾伸出頭一瞧,隻見那兩人的快艇已離開四丈之遠。


    他吸一口氣,功行右臂,煥然大喝一聲,把那尾死魚擲出去,陽光普照之下,但見一道白光,疾襲那艘快艙。


    “克叉”暴響一聲,那艘快艇高高昂起的船頭,被那道白光打個正著,竟然木屑紛飛,開了個大半尺的缺口。


    那兩名壯漢登時驚得呆了。


    隻因彼此相距四丈之遠,能夠把那尾死魚扔到,也就很不錯了,更何況把那堅實的船頭打缺了一個大口。


    這種身手,幾乎已達到摘葉飛花的境地,教他們如何不驚得呆了。


    龍碧玉也禁不住喝起彩來,一把拉著他的臂膀,大聲叫:“你們再敢無禮,當心把你們的腦袋打穿。”


    那兩名壯漢不敢出聲,齊齊揮槳,霎時遠遠去了。


    孫伯南被地摟得臂膀,忽覺心中大大慌亂,隻因她沒有放手,便隻好原式呆看,不敢移動而碰觸著她。


    她卻拉他一把,意思要他坐好,一麵開心地格格笑道:“你這一手真行。他們的冷汗也得嚇出來啦!”


    他道:“可是我卻差點被你打死呢!”


    龍碧玉不好意思地笑一下,道:“你生氣麽?我的確是太魯莽了,可是……可是你剛才那樣子,我知道你要幹什麽呢?”


    兩朵紅雲忽地飛上雙須,點梁得她更加美麗動人。大概是因為後麵解釋的話,說得太以率直。


    孫伯南猛已意味過來,卻也不禁靦腆。


    她喜地抬頭,用那對澄澈如秋水的眼睛盯著他,輕輕問道:“喂.你的武功可真高啊,我還不知道你的姓名呢,你的功夫到底是哪一派的?”


    孫伯南作難地躡嚅一下,道:“我姓孫,名伯南,你的武功比我高得多啦!”


    他終於沒有迴答師承來曆。


    她看出他為難的神色,便大方地笑一下,道:“是麽?那麽等一會兒到岸上去時,可得跟你真正地較量一下,你使出什麽兵器?”


    她隻因一開始時便不知他的姓名,一直用你字來和稱唿對方,是以說慣聽慣,倒沒有什麽異樣之感。


    他道:“我是使劍的,你為什麽總是喜歡跟人家較量武功高低呢?難道這個對你很重要麽?”


    她搖搖頭,卻像忽然墜入沉思裏似的,凝眸無語。


    孫伯南從她的年輕上來推測,相信她不會有什麽值得悵們沉思的往事,因此率然問道:


    “龍姑娘,你在想什麽?莫非是想家麽?”


    她答道:“啊,你猜得差不多。”


    她立刻又迴得了青春的笑容:“我忽然想起外祖母,她是那麽孤單寂寞地往在一座莊院裏,起因僅僅是她的武功不夠清高強。”


    他不禁打岔道:“高家的輕功馳名天下,姑娘怎會說令外祖母輕功不夠高強?”


    她道:“嚇?你知道我外祖母是誰麽?你怎會知道的?”孫伯南避開她迷人的眼光,忖道:“我為什麽老是像控製不住自己似的,心中直發虛。”


    他向自己詢問著,以致忘了答複。


    兩人靜默了一會,船尾那女人顯得害怕地搖著櫓。


    看來她像是被孫伯南扔魚洞穿船頭的神奇功夫驚駭著了,以致此刻地根本不知自己把船往哪兒搖。


    船中兩人都沒有覺察。


    龍碧玉顯然對孫伯南不滿意起來,心中浮起苦澀的味道。


    她的一生都被寵愛快樂所包圍,近兩年來,沒有一個青年男子不在她豔色容光之前低頭,隻剩下唯唯諾諾的份兒。


    她從心坎中一點也找不出任何青年男子的印象,她驕傲被寵地生活著,很少會遇到煩惱。


    平常除了因外祖母而引起一些淡淡的悵們之外,她再沒有什麽事值得沉思或不安的。


    然而人生總是要往前邁進,不管人們高興與否。一她居然從遙遠的域外來到了人煙稠密之極的湘南,而且就在此地,她惹上了拂不散的煩惱。


    昨夜所遇上的那位用不在乎的態度對她的優美少年,因然是使她受不了和忘不了的。


    今兒所在一起的這個端厚的少年,他時常要保的地什麽秘密的態度,也令她十分難受。


    她徐徐從蓬舷間的空隙中,伸出臻首,長長的頭發,分開從兩肩滑下,差一點點便沾著江水。


    江麵上倒映出一張美麗的在龐,特別是如今眉宇間似乎加添了一種淡淡的憂鬱,立刻變得成熟了許多,變得更加迷人。


    隻見水花微跳,化成一圈圈漣漪,把鏡麵破壞了,她的麵龐也變得歪曲地搖晃蕩漾。


    那是一滴淚珠,跟著一聲輕輕的歎息,柔弱地消散在江水上。


    她沒有奇怪自己為何流淚和漢息,這些本來不屬於她的感情征象,現在卻悄悄地,自然地附著在她身上了。


    孫伯南吃驚地啊一聲。


    他已瞧見她眼眶裏晶瑩的淚光,可是他一點也不明白。於是,他東然望向浩蕩煙波中。


    忽見四艘快船,畢直地破浪疾駛而來,他走眼看一下,便道:“姑娘,有人找我們的麻煩來了。”


    龍碧玉立刻拋開早先種種情思,始自去看。


    隻見那艘快船,雖說正在三四丈這外,但船頭卻指向這邊,果是來此尋事光景。


    當下眉頭乍蹩,凝聚住一股怒氣。


    孫伯南失措道:“這四隻快船,形式生像洞庭李家之物。”


    她迴眸帶喚瞪他一眼,道:“你慌計麽?可是水賊?”


    他道:“不,李家慶僅是水上功夫著名了得,倒不是歹人,我是怕……”


    她道:“你替自己勞神吧。”


    她冷冷道:“誰要你來著急。”


    孫伯南躡嗑一下,才道:“我不是小看姑娘技藝,可是,這水麵上又不是那麽一迴事啦,隻要姑娘你的衣裳濺濕了……”


    她立刻搶著駁道:“笑話,我搶上他門的船,他們能把我怎洋?”


    孫伯南閃眼一瞥,隻見那四艘快船就在這幾句話的工夫,已駛了二十丈之遠,此時相距不過十餘丈,忙忙道:“咳,他們把船都弄沉了,你怎麽辦呢?”


    龍碧玉一愣,她果然沒有想到這一著,登時啞口無言,稍為頓了一下,便嘟嘴狠地道:


    “我把他們通通殺死。”


    孫伯南又唉了一聲,卻沒有再駁她。


    隻因那四艘快船已到了五支左右,是以清楚地瞧見當先那艘快船頭上,站著一個四旬上下身材瘦削的中年人。


    這人麵貌別無情異之處,然而一身合適巾體的銀白色水靠,以及背上插著一支純鋼峨媚分水刺,那刺柄在陽光下表光耀眼,使他一下子想到李家在最著名的一位人物,人稱白龍的李延之。


    龍碧玉含嗔地伸出碧玉杆,迎風一揮,江麵上傳出一下奇異的聲音。


    那邊幾艘船中的人,都紛紛交頭接耳,似乎已發現和確定了什麽事。


    沒多久四艘快船終於在三丈左右停了下來。但是卻隨意這邊的小船,往下流飄去。


    敵情搖船的女人已因那幾艘快部來勢洶洶,想到定是剛才惹下的禍,是以嚇得坐在船尾,連船也不管了。


    孫伯南評論道:“那些人沒有亮出兵刃,倒還不錯。”


    他又道:“龍姑娘,看來我們若果稍微忍點氣,就可以沒事啦!”


    他這兩句話的用意很明顯,隻因龍碧玉性情驕縱,若不事行征得她同意,他即使想忍氣也不行。


    龍碧玉鄙夷道:“任你是個堂堂男子漢,又有一身本領,居然要認輸服低,哼,你自己過去賠禮吧,我可不幹。”


    孫伯南一聽這話,登時雙須飛紅。


    他心中雖然明白自己這個從大處著想的辦法並沒有錯,尤其他是在生意人的環境中長大,有時忍點氣倒是甚平常的。


    可是他不能解釋,也沒有時間讓他解釋。


    然而他卻讓少年的好勝心激動得紅燒雙額,雖則他也是知道不應該激動。


    他氣衝衝地想:“好吧,跟他們拚拚有什麽關係,反正一條線兒掛兩個炸猛,飛不了我,也蹦不了你,如果我落在水裏,還能遊迴岸上,你卻要大叫救命哩!”


    忽一聲鑽出船頭去,昂然屹立。


    龍碧玉從來沒有瞧見青年男子敢在她麵前發脾氣,這時見孫伯南敢情有點生氣,心中忽然又浮起尋種苦澀的味道。


    她也靈巧地鑽出船頭,站在他身旁,肩膀微微觸著他的臂肘。


    對麵幾艘快船,緩緩移近,那些人全都瞪大眼睛,凝視著他們。凝結成一種緊張戒備氣氛。


    她忽然忘了那種苦澀的味道,碰一下他的手肘,輕輕道:“他們可是要真打?”


    他搖搖頭,高大的身軀站得非常穩重:“我不知道,可是他們終需說出來意。”


    現在連他自己也有點訝異起來。


    因為他往常甚是拘謹,碰上什麽事情,總不能敏捷地判斷和應付,常常要倚賴江上雲出主意。


    然而,此刻他感到自己站得很堅定,也像很有信心。


    雙方相隔已在兩丈之內,孫伯南朗聲道:“諸位可是衝著我們來的?尊駕想是洞庭白龍李延之?”


    這兩句話一出,那邊的人全都驚訝地竊竊私語。


    白龍李延之臉上沒有表情變化,抱拳道:“想不到閣下竟然認得李某,在下實在是光榮之至,敢問閣下以及那位姑娘等娃大名?”


    龍碧玉低低道:“哼,他憑汁麽來問我們呢?”


    孫伯南把她的話聽得清楚,一想敢情真對,當下朗聲道:“未知尊駕何以枉臨相問?”


    卻聽另一隻快船上有人低語道:“這不是本地人的口音麽?”


    白龍李延之道:“適才李聽說尊寫神技驚人,故此渴欲一睹顏色,並無別意。”


    龍碧玉低低道:“早先那兩個人太無禮啦!”


    孫伯南立刻潔問道:“尊駕不知引起該事之故?”


    白龍李延之覺察出人家話中有因,卻緩緩道:“李某與及一千朋友……”


    他用手勢介紹船上其餘各人,繼續道:“曾經聽說昨夜裏頻現高人,當時一聽得報告,立刻聯想到閣下可能是昨夜神龍一現的高人,是以匆匆趕來。”


    龍碧玉又低低道:“那麽這場架不必打了,你可要跟他們扯扯?”


    孫伯南搖了一下頭,大聲道:“小可要是稱得高人的話,那就變成笑話啦,尊駕請吧!”


    居然下逐客之令,在這茫茫大江上,似乎有點不該。


    白龍李延之那木然無表情的臉上,忽然泛起一絲怒氣。


    為的是這個少年既知他的來曆,卻依然如此倔傲無禮,這一口氣,他如何吞得下去。


    須知這位白龍李延之,在江南武林中,算得上是把高手,特別是水裏功夫,更稱雄全國。


    不但長江整條水域,都知道有這麽一號人物,即使遠至黃河,他的威名也極是響亮。


    他微哼一聲,迴眸左右而顧。


    但見兩旁快船上的人,全都麵露怒氣,於是覺出自己腳步已經站穩。


    尤其是那個少年,昨夜吵分青紅皂白,竟傷了滇邊大俠門下之人,這件事已叫武林中人大表不滿。


    如今正好借題發揮,將此子擒下,讓他吃點苦頭,然後交給滇邊大俠鐵牌手熊應宗處置,豈不大有麵子。


    於是他更不肯詢問那對少年男女的來曆,誠恐問出師門淵源,下手不得,心裏打了個轉。


    正待從船上諸位水道朋友中找出合適人選應付目前的局麵,身後忽然轉出一人,大聲叫道:“好狂的小子,憑什麽叫大爺們迴去?”


    孫伯南揚目一看,這人長得麵皮白淨,長挑身量,眼雖有神而不正,嘴角微翹,年紀不過二十五六間,一股桀傲之氣,躍露於眉宇之間。


    他心中暗道:“好家夥你才真狂呢!”


    斜目一眼,隻見龍碧玉滿麵厭惡忿溫之色,內心不由得加倍不悅,於是便戟指問:“你大唿小叫幹什麽?”


    那人豎目瞪眼,怒罵了一聲道:“我李培高興怎樣,小子你敢管麽?”


    龍碧玉又低低值:“這個人我瞧著就討厭,非教訓他一次不可。”


    孫伯南也是騎虎難下,大聲道:“原來是洞庭李家的人。”


    他稍為一頓,見他沒有否認,當下從他模樣和白龍李延之甚是相像這一點推測,估量這廝多半是白龍李延之的兒子。


    而且極可能是溺愛慣了的獨生兒子,故此敢在嚴泳之前大唿小叫。


    他道:“倚仗勢力有什麽值得驕傲訴。”


    他繼續道:“隻怕你今日縱然想恃勢也不成。”


    李培果真是李延之的獨生子,因為李延之自小驕縱慣了,使他一味妄自尊大,脾氣極壞。


    這刻怒喝一聲,煥然一彎腰,從腿幫子裏拔出一對精光耀眼的手叉子,交叉一擊,發出嗆朗震耳一聲。


    人影乍閃,孫伯南已經飛躍過這邊船來,腳尖方沾船頭舷邊。


    李培暴喝一聲:“下去。”


    兩把手叉子疾然戳去。


    白龍李延之不悅地哼一聲,隻見他身形微動,理已退到快船中間,騰開地方。


    李培也是一身貼體水靠,是以動作間顯得特別靈便,那對手叉子上帶出動銳風聲,顯見家傳身手,的確不弱。


    其餘三艘快船上之人,全都把注意力移到這邊的拚鬥。


    他們在拚鬥中忽見龍碧玉蓮步輕移,冉冉飛向江麵,落在右邊一艘快船上,那船卻毫不閃動。


    卻見孫伯地滴溜溜一轉,兩把手叉子都擦身而過。


    李培果真功夫不弱,暴叱一聲,疾然翻腕圈刺,這一下若是孫伯南不往後退,可就難逃毒手。


    但他雙足踏在舷邊,若一退時,卻需掉到江中。


    在這電光石火般刹那間,孫伯南猛聽一口氣,雙腳紋絲不動,高大的身軀直往後仰。


    精光一閃,擦麵而過,他冷笑一聲身又迴複直立的姿勢。


    這一手功夫,立將所有的人鎮住。


    要知他剛才一仰身,若在平地,雙腳踏實,倒還容易一點。


    然而此刻腳下的船舷寬不過寸許,嵌在腳板中心,前後俱虛,平常的人想站得穩,已不容易,何況還要施展出這種類似“鐵板橋”的功夫?


    龍碧玉嬌軟地喝聲采,不由把上那凝神觀戰之人嚇了一驚,不禁齊齊迴頭望她。


    她一揮手中碧玉杆,頓然發出異貿。


    孫伯南一聽那聲音,以為她已動手,唯恐她被人逼下水去,心中不禁一急,連忙叫道:


    “曖,你過來幹什麽呢?”


    就在說這一句話的功夫,李培已如狂風驟雨般攻了好幾招,每一出手,都是足以製他死命的辣招。


    看得後麵的白龍李延之直皺眉頭,大聲喝道:“培兒手下不可太毒。”


    孫伯南正好因此而心中發火,想道:“看他出手這麽狠毒,已不知殺過多少人啦,我們之間並無不共戴天之仇,卻也這麽毒辣。”


    心念一動,渙然出手反攻,雙腳雖是紋絲不勸,釘牢在舷上,雙手腳摘、拿、擒、敲、捏一徑在兩道精光中飛舞急攫。


    五招不到,李培反而被逼退半步。


    白龍李延之舌綻春雷,大喝一聲,道:“培兒給我退下,你不是人家敵手。”


    李培一點也不聽話,反而像老羞成怒般奮身猛撲。


    孫伯南冷冷一笑,又拆了四五招,修然功行雙臂,一式‘左右逢源’,左拿右摘,直奔對方雙腕脈門。


    侯得對方雙方將撤,倏然以右掌往上一揮。


    這一招其疾無比,尤其他本人必須俯身向前,才夠得上部位,因此這一欺身,胸脯隻差一點便觸到敵人的手叉子。


    假如李培不是因被他逼得雙手力量往迴撤,此刻隻要振腕一推,孫伯南便得血濺五步,橫屍船上。


    可是如今這一來,正是有心無力,勁道勢子全然使不上來。


    孫伯南掌背一揚,啪地清脆一響,揮擊在李培下巴之上,力道雖柔卻重,把李培整個人揮得雙腳離船,直揮出去。


    白龍李延之相距不遠,疾然跨步一長身,伸手一挽,把兒子挽住,雖然仍舊摔倒船上,卻總算沒有掉下江心。


    這位父親麵上怒氣勃勃,狠狠迴頭瞧了兒子一眼,李培見父要真個動怒,掌根一按船板,飄身退到後麵。


    凡的船務亂晃,艙尾站著的內個漢子中,倒有一個掉下江去。


    孫伯南見狀笑了一聲,迴頭瞥視,隻見龍碧玉並沒有動手,也沒有迴去自己的小船。


    她向他嫣然一笑,孫伯南卻向她皺一下眉頭。


    隻因他從地迷人的笑容中,以及晶瑩的眼光中,便已經瞧出好那一種見獵心喜的情緒。


    果然龍碧玉嬌聲道:“喂,你們都準備好,姑娘可要動手啦!”


    隻見在這艘船上共有四人,除了兩個是水手模樣之外,其餘兩個一看而知是練家子。


    原來在這四艘快船中,除了每艘有兩名水手之外,另外還有兩位水道上出名的人物。


    他們因為正與白龍李延之飲宴,一聽有一對少年男女如此這般,而且武功高強之極。


    同時風聞昨夜裏滇邊大俠的門下被一個本地口音的少年一刻刺傷,以及楚孟兩人所遇之事,全都傳遍了武林。


    因此認定那位男的乃是江上雲,女的不用說,便是手中碧玉杆發出異聲的龍碧玉了(當然他們不知道她的名字)。


    當下一齊趕來,便希望瞻仰一下兩人顏色,白龍李延之甚且有為滇這大俠鐵牌手熊應宗效勞之意。


    不過白龍李延之到底是水麵上第一位人物,他決不會冒冒失失一麵便以惡言相加。


    若然方才大愛好好說話,他說不定便會存心結納,再另想辦法替這少年與熊應宗之間的梁子解開。


    然而現在形勢大出意料之外,李培雖然恃勢驕狂,行為乖張,但到底是他摘傳身手,已不算弱,誰知人家赤手空拳,說贏就贏了。


    忽聽一陣異響,隨著江邊往四下飄揚,孫伯南把前麵的敵人也扔下不管,連迴頭去看。


    隻見左邊乃是兩艘快船並排在一起,在船上共有八人,此時卻人影亂閃,正在忙亂。


    龍碧玉身法奇快,在兩隻船上倏忽往來,手中碧玉林發出奇異的響聲,霎時間把其中兩個撤出兵器的,迫得團團直閃。


    她在百忙中,猛一甩眼,見孫伯南正在瞧她,便輕笑一聲,碧玉杆左右一揮,兩名水手“撲通”連聲掉下江去。


    跟著光華亂閃,那兩人的兵刃已全被地震出手,排在江心。


    白龍李延之猛一呀牙,喝叱一聲,單掌力擊。


    他蹬這一腳,對於不慣剩船的龍碧玉卻大大不利。


    隻聽白龍李延之大喝一聲,青光陡盛,宛如兩條青蛇,一下子撕破了碧色光網,鑽將出來,迫得龍碧玉連退兩步。


    孫伯南心念一動,想道:“我雖然來不及把那李培擒住,但隻要不放走這個魁首,料他們也對我無可奈何。”


    當下冷笑一聲緩緩移過去。


    李培又叫道:“父親你不跳水,我可要把船弄沉。”


    孫伯南一聽這小子居然來這一手,直是硬拖下水之計,心中雖怒,一時卻計可施。


    要知尋白龍李延之之身手的不弱,雖然贏不了龍碧玉,卻也支撐得住,縱然加上一個孫伯南,也是不能在三招兩式間可以把他生擒。


    這樣若是此船被鑿沉,那白龍李延之乃是水道稱尊的人物,大可以站著不動,邊打邊沒入水中,不但毫不相幹,甚且越打越強。


    他本人雖然會水,可以算是是水麵上一流身手,但比起白龍李延之,恐怕非俯首稱臣不可,即使換了李培,隻怕也占不到上風。


    再說即使他能夠脫身逃走,龍碧玉又怎麽辦呢?難道拋下不管麽?


    龍碧玉怒叱一聲,妝時加緊進招,手中碧玉杆,帶起一片似箭非荒的聲,但見宛如當空撒下一片綠網,將白龍李延之罩在當中。


    這一趟碧玉杆法,乃是碧玉仙子冷如霜昔年威震武林的盤蛛杆法,施展開來,有如天蛛結網,黏力甚強,四方八麵都無空隙。


    龍碧玉功力深厚,加之得傳高家輕功,這趟杆法威力倍增,比之昨夜出手,又添威勢。


    白龍李誕之大大凜駭。


    憑自己在水麵稱霸這些年來,敢情未曾遇過高人,是以老覺得洞庭李家絕藝,水陸俱強。


    想不到如今竟然連一個女娃兒也鬥不過,心中不禁又驚駭又難過,他自拆命撐拒。


    要知他的峨嵋分水刺,已有三十餘年精修火候,雖木太強,卻也木弱,否則縱然他水底苗人再高,也不能威名懾大江黃河。


    經過一番激戰,龍碧玉明明已覺出對方招數不及自己,可是一時也力攻不下,苦心焦躁。


    在她苦心之中她呆也真怕那討厭的家夥跳下水去,萬一讓他弄沉了船,那時候如何是好?


    當下更不猶豫,隻見她橫吸一口真氣,功行碧玉杆上,修地使出盤蛛杆法精髓三絕招。


    第一招‘陰陽分合’,腳下如風,繞敵走了半匝,複又迴繞半匝,身法快疾之極,簡直在刹那間完成。


    跟著第二招‘遊絲亂飄’,霎時碧影縱橫,四方八麵攻進白龍李延之峨嵋分水刺光圈之內,綠白相映,耀目成趣。


    這一把已攻得李延之吃力萬分,遍體俱肥碧玉杆冷風侵襲。


    龍碧玉卻又驚又急。


    隻因這盤蛛杆法三絕招,碧玉仙子冷如霜在傳授時,曾經再三囑咐說,非在不得已情形之下,不準施展。


    隻因冷如霜的民施展的盤蛛杆法,乃是得自黃山始信峰白蓮神尼摘傳,稱得上是武林一絕。


    這還不打緊,可是如今龍碧玉所使的三絕招,卻是五台大善老禪師另外指點演化而成。


    這位老禪師半甲子一啟關,普渡有緣。


    冷如霜奉了白蓮神尼之命,前往參拜。


    無意為老禪師得罪惡人,老禪師情知自己已修成不壞金剛身,不論何等邪魔歪道,均可以卓絕苦行和無上定力戰勝感化。


    但冷如霜卻不能一概而論。


    當下憑借佛門降魔天上。動法,將她的盤蛛杯法另演三絕招,即使不敢淩駕天下,也能夠將強敵擊退進。


    起初的兩招,威力雖大,卻還不過是開路的作用。


    第三招一出,杆上潮音雷鳴,卷天仰地,縱然敵人太強,不能立斃杆下,但多少總得受點傷,而且迫開老遠。


    這還是指非常的強致而言。


    碧玉仙子冷如霜三十年前,縱橫江湖,不知會過多少強仇惡敵。但謹守著老禪師諄諄之矚,非在危亡一發之際,絕不施用。


    即使這樣,也不過用到第二招便作罷,從未使過第三招。


    龍碧玉在這間不容發之際,心上掠過嬸嬸鄭重的囑咐。


    同時她又明知敵主跟自己纏戰了這麽一會功夫,實在僅憑功力深厚,以寧為攻而已。


    倘若她真個使出第三招,這種驚天動地的招,定然將敵人擊斃。


    然而對方能夠住她的第二招,也的確教她心驚。


    她不過稍微猶豫了一下,時間僅僅是若幹分之一秒,但以他們這種高手相爭,形勢立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金縷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司馬翎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司馬翎並收藏金縷衣最新章節